《风云录》馍馍酱子

20、第六章 双飞翼 后篇 云之劫

　　后篇云之劫
　　“我不允许。”
　　尹渊云坐在藤椅上，目无表情。
　　但那高傲的眼神流露出他那绝对的霸气。
　　而另一人就差得多了。
　　引风刚要开口，就被郁凡一脚踢到一旁去了。
　　“少爷，请你搞清楚，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尹渊云一笑：“所以我说了啊，我不允许你们拒绝。”
　　“现在我们受令尊委托来保护你，就不可能让你做出一些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安危的事情。”
　　郁凡俯着身，单手撑着桌面，凌厉的样子连男人也望尘莫及。
　　“我做的事情，如果危及到我自己安危，就是你们的保护措施做得不到位，”尹渊云翘起腿，“我付钱，你就必须满足我的要求。”
　　没有发言机会的榛明在一旁喃喃道：“怎么说得像在做不正当‘生意’一样。”
　　话音刚落，郁凡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似乎，无论别人闹成怎样，恕言都是闲闲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同样，好像就算美洲大陆沉入海底，雨潇也是温柔地笑着，看着。
　　可——毕竟，雨潇是笑着的。
　　“将军。”
　　雨潇是笑着的。
　　恕言向后靠着椅背，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雨潇还在笑：“有没有发现，每当周围很吵时，我们都在下棋？”
　　恕言意会。
　　无视唐榛明的心心眼，秋恕言走到会议桌前。
　　尹渊云和诸葛郁凡同时抬头。
　　恕言摊开手掌：
　　“这里有两个棋子，一个是将，一个是帅。刚刚那局，我和雨潇各执一方。雨潇胜。现在你们各拿一个子，若拿到的是雨潇所执一方，就算胜。”
　　渊云皱眉：“好原始的方法啊！”
　　恕言挑眉道：“人，不就是在50%中，赌博与生存吗？”
　　郁凡道：“好！”
　　渊云伸手示意：“请先。”
　　恕言轻轻一笑：“不用客气。”
　　语罢，手挥起，两颗棋子飞向空中。
　　一黑一红，翻腾着，旋转着。
　　最后，各自落入人手。
　　四只眼睛，看向一旁仍旧在笑着的少年——
　　“我，喜欢红色。”

　　原引风单手撑头，无奈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聊？”
　　莫星罗拎起引风，将他扔到一旁。
　　“尹大少爷，这不可能。”
　　渊云把玩着手中的红色棋子：“愿赌服输。”
　　莫星罗扣了扣桌子：“少爷，你为了一个无聊的理由，去参加什么宴会，我们同意了；你要一个人当你的‘女伴’，我们也同意了。你还想怎么样？”
　　渊云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这样子，哪点像女人呢？麻烦你告诉我。另外，我可不是一个无聊的人。”
　　“那我呢？”郁凡双手环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总像女人了吧？
　　“女人若太聪明，是会让人害怕的。”
　　风盈盈用手指了指自己：“那我总可以了吧？”
　　“我认为女人不能太聪明，可也不能太笨哪，风癫癫小姐！”
　　——
　　“盈盈，你冷静，冷静啊！”
　　——
　　莫星罗重重地朝桌子敲了下去：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可惜，尹渊云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倒。
　　“假扮。”
　　很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诸葛郁凡的回答也很干脆：“不可能。男人就是男人，怎么扮都不会像女人。就算是漂亮如榛明，被人看两眼就可以被认出来了。”
　　尹渊云一笑：“做人不能太死板。有一种玻璃，从正面，是看不清楚的，但从反面看就可以。”
　　“玻璃？”

　　逆纫城的东南部，有一个公园，占地约100亩。
　　公园的四周有各种类型的树，但在中心部分，却是一块大理石铺成的圆型广场。
　　聚会，其实规模不大。
　　说白了，就是学生之间的一个小晚会。
　　在逆纫城的“四季公园”，在被火把包围着的一块地方，
　　近百人围成一个圆圈。
　　本来就星光满天的夜空被映得更加璀璨艳丽。
　　这时，尹渊云带着他的“女伴”出现了。
　　——
　　“天哪！”
　　“哇……”
　　“那个女人，真是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尹渊云……他……”
　　——
　　尹渊云低头，在“女伴”耳边低语：
　　“你，真是太棒了。”
　　秋恕言，耀眼到无人敢看第二眼。
　　那个吸引了全场注目的“女人”——秋恕言，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真正的笑容。
　　爱尔兰乐曲响起。
　　欢快的音符似乎可以传遍逆纫城的每个角落。
　　只有这个，不会有偏见。
　　无论是六十五高层楼上的绅士，还是贫民区的乞丐，都可以听得见——
　　这个世界的声音。
　　——
　　尹渊云微微欠身道：“有幸请你跳个舞吗？”
　　恕言笑。
　　“随你了。”
　　尹渊云拉起他的手，进入了所谓的舞池中心。
　　——
　　“为什么，一定要来参加这个聚会？”
　　“因为我有想得到的东西。”
　　“你有多少得不到的东西？”
　　“我想，我知道的那天，就我拥有一切的时候。”
　　“至少，现在，你渴望得到……”
　　急促而舒缓的乐声，好像能洗涤掉很多多余而又复杂的东西。
　　人们所追求的，同时又舍弃的东西。
　　火光后面，是黑暗的影子。

　　在远远的地方，唐榛明脸上挂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从来，从来不知道……”
　　他身旁的风盈盈笑着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可是，可是，”唐榛明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盈盈，你怎么能够把恕言弄得那么难看啊！？”
　　“因为尹渊云说的话很有道理啊！”
　　——有一种玻璃，从正面，是看不清楚的，但从反面看就可以。
　　既然“被人看两眼就可以认出来了”，那就可怕到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此时的另一边——
　　“你在想引风。”
　　“呵呵！”
　　“对‘鹰援’来说，一般不会有哪个案子需要七人一块儿出动的。”
　　“因为你们懂得‘节约’利用人力资源？”
　　“不。这不是节约不节约的问题，是适不适合的问题。”
　　“而你——秋恕言的出现，尤其少。”
　　为什么呢？
　　在许多人眼里，秋恕言简直就是在“鹰援”吃闲饭的。
　　“我说过了，这是适不适合的问题……你应该也很清楚。”
　　是啊，为什么呢？
　　男子A走到尹渊云身边，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道：“部长啊，你最近很寂寞吗？”
　　他似是被恕言的“表皮”所吓到了。
　　尹渊云在笑，没有开口。
　　很奇怪的，恕言开口，不过是在男子A耳边轻声道：“穆藤是吧。如果你可以改掉在他换衣服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毛病，他就不会寂寞了。”
　　穆藤怔住了，然后，是狼狈地逃开。
　　“你好像有点过分。”
　　恕言笑：“很难得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你是在惩罚他对你的藐视吗？”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自卑。而造成他人自卑的人，往往自以为是地带着嘲弄的眼光看着他人。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是我要让他知道，要随时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毕竟，他要他人承认他，他必须承认他人。”
　　渊云笑：“其实你很温柔的。”
　　“你不也是吗？你早知道他喜欢你。可你没有排斥他。”
　　“其实我并不在乎。我没有伟大到抱着‘神爱世人’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但我可以忽略世人。”
　　黑暗的影子，在看得见的光背后那看不见的地方。
　　“不，你没有忽略。以你那刻薄的性格，你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的。你无视，是因为他不是‘世人’，是你的‘朋友’。”
　　“你总是懒懒的，阴沉又悠闲……你今天说的话，比我进入‘鹰援’一个多月来，说过的话都要多。”
　　“因为你是这样希望着的……”
　　“不。
　　“因为你聪明，因为你漂亮，因为你太完美，所以你总是提不起劲来。而今天——
　　“火光印证下，你将展现你的光芒！”
　　有影，就一定有光。
　　而光在的地方，影一定会追随。
　　没有什么理由。这是公理，不需要证明。

　　“呵呵，你错了……”
　　——你错了，没有人是完美的。
　　错了……

　　黑色的影子，隐于黑暗之中。
　　当火光照亮天际时，黑雾在收缩，直到汇聚成一小点。
　　一丝光芒可以冲破一张网。
　　当骇住狂欢中的人们的黑暗降临时，有四个人冷笑。
　　似乎，是等待了很久了。
　　既然光在，那么影就一定会出现。

　　尹渊云静静地站着，当男人伸手去拉他时，秋恕言轻移步伐，站在他的委托人面前。
　　男人不耐烦地扣住他的手腕，当他是麻烦的女人，欲将他甩向一旁。
　　可秋恕言不是女人，更不是他所想象的女人。
　　身体随着男人的动作，在隐约火光中，一身伪装随着男人的力道，被无拘束的风所扯落。
　　当吸引人注意的荷花瓣落去时，荷的精髓才会出现。
　　是的，那位于一切中心的精华。
　　公园中心，人们的目光中心，烈火的光环在夜里闪动。
　　闪动——
　　为了更耀眼的光芒。
　　在黑暗凝结之时，远处的唐榛明带着黑色的羽翼降临，在黑色翅膀所隐藏锐利与危险下，一片黑暗被无声地化解。
　　狂欢中的人们，并不是软弱的。
　　他们受到的教育，从来就是——不惧黑暗。
　　如果害怕？可以，就逃吧——如果真的行的话。
　　当黑暗发出怒吼，露出森森的狼牙时，美丽的少女——被“神”赋予权力的人，支配着从梦中惊醒的动物们，向黑暗发动攻击。
　　这是森林与海洋的呐喊，是自然的咆哮！
　　人类是万物的灵长？
　　是的。
　　不过，万物的存在才是其灵长存在的基础。
　　在光与影的混乱中，男人紧紧扣住秋恕言那细长的脖子。
　　在众人的惊愕中，那双眸子所透露出的光芒，始终是庸懒而又沉闷的。
　　飞鸟，昆虫，与爬虫，掩护着近百人退出黑影的笼罩中。
　　有两人例外。
　　黑影控制下的美丽生灵，与坚定地站在黑影前的高傲生物。
　　似乎是大局已定了，可黑暗没有退去。
　　少女是冷然的，就像是看过了剧本的导演。
　　导演只有一个。
　　拥有黑色羽翼少年，带着肃杀的眼光，随时准备将整个公园变成血海。
　　大片的黑暗前，只有三个人。为什么……
　　男人不懂了。
　　他收紧自己的手——那美丽的生灵发出痛苦的声音。
　　可他的同伴一丝反应都没有。
　　好，既然如此，就让他来结束这条生命吧。他总该有点成就，不是吗？
　　男人禁锢着美丽生灵，用尽全力的手腕，表明了他的意图——
　　血，流了下来。
　　瞬间，一切沉默。
　　然后，男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眼眸隐于黑色发丝之下——秋恕言，迈开了步伐。
　　——冷然到似乎在史前就计算好了一切。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确切地说，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秋恕言仍旧维持着那份沉静，一步一步走向尹渊云。
　　黑影中的硝烟味很浓，他依然向前走。
　　公园里，近百人处于黑暗下方。
　　黑暗中，有个影子——挥手。
　　地球的雪球时期过去，早春降临，只是在瞬间——
　　瞬间，恕言低下头，一丝笑意从嘴角流泻而出。
　　瞬间，爆炸声响起——
　　火光冲天，漫天烟火在空中散开。
　　黑幕，火焰，烟花。
　　夜，原本黑得很纯粹。
　　火焰，带着吞噬黑暗之意，张牙舞爪。
　　可在他背后，竟变得温驯了。
　　而为他而生的烟火，是他那无尽美丽的一部分。
　　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
　　美丽的生灵，带着连“神”都无法揣测的深邃，站在朗朗星空之下。
　　美丽到“神”都为之赞叹。
　　烟花带着七彩的璀璨光芒，飞向空中，又落回人间。
　　平地之火，驱散了黑暗。
　　黑幕、火焰、烟花是背景，近百人在他面前，注视着这个令神都为之疯狂的人。
　　黑暗，褪去了。
　　他抬起头，闪烁着华丽光芒的星眸，点缀了整个夜空。

　　——火光印证下，你将展现你的光芒！

　　那高傲的生物，忽然间笑了。

　　“是吗？爆破专家，秋恕言。”

　　此时，“鹰援”地下室里的诸葛郁凡忍不住对着监视屏幕感叹：
　　“如果雨潇的实验能像恕言的爆破一样准确的话，‘鹰援’就能省下很大一笔开支了。”

　　“欢迎回来。”
　　瞬间，他愣住了。
　　风盈盈还在找钥匙之时，门就开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张雨潇的笑脸。
　　“辛苦了。快进来啊！”
　　然后，他笑了：“好的。”
　　在风雨后，回到家。开门时，有人对你说“欢迎回来”。
　　是的。
　　“我——们，回来了。”
　　察觉到什么，唐榛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这么感动，只有雨潇和盈盈会来接我们。”
　　可是，足够了。
　　人和人之间，总是相处在冲突和互补之间的。
　　张雨潇收好四人脱下的鞋子，指了指餐厅，道：“饭做好了，快去吃。”
　　尹渊云道：“好。”
　　我所向往的，就是如此吧。
　　有家，有亲人，有到家时的问候，有热腾的饭菜……
　　“喂，今天的饭是谁做的啊，怎么比昨天的还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