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你》三青三

6、chapter 6

　　第三通电话打来时顾涟遵循内心的想法接通了。

　　“喂你好。”

　　“你好，我是殷忆南。”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有空吗，上次的事我想先跟你聊聊。”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说不出的紧张，但顾涟没有之前对待顾客时的和颜悦色，说话时的口吻公事公办：“聊什么？”

　　殷忆南听起来就是你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他只好直奔主题：“我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情。”

　　“你们打算道歉了？”顾涟语气虽然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扎人。

　　“抱歉，合作的事我这几天弄清楚了，那天确实是沈华的问题。电话里说不清，我觉得我们要不先面谈谈清楚，后面有时间可以把你朋友请出来，我让沈华给她道歉。”

　　顾涟思忖片刻，她在想这话的可信度，然后视线落在办公桌左手边的最后一层抽屉，里面放了她之前收到的感谢信。

　　“可以，你想什么时间谈？”

　　“我都可以，你定就好。”

　　“那等我今晚下班，时间地点发给你。”

　　“好。”

　　快要挂断顾涟突然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上次她可是打了两次都没人接。

　　“上次知道了你的真名，我打你们公司电话就要到了。”

　　“哦。”那她要跟林允欢说一声，员工的安全隐私意识该加强了。

　　挂断电话，顾涟决定去见殷忆南的事暂时对林允欢保密。

　　如果谈的好可以告诉她结果，权当惊喜，但如果又吵起来，这种糟心事没必要让她再生一次气。

　　不过顾涟不太确定她能不能和对方吵起来。

　　殷忆南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是看起来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她要是生气也不会浪费时间吵架而是直接掉头走人，所以大概率他们吵不起来。

　　来到约定的咖啡馆，顾涟一眼就看见了殷忆南，他好像每次都是穿着一身黑色出现，简直不要太好认。

　　殷忆南也看见她了，下巴微点算是打过招呼，一如既往的高冷。

　　等她走过去坐下他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寒暄，帮她点了杯喝的后便说：“上次的事真的抱歉，沈华因为失误漏看了合同后的全部补充内容，上次签约时确实是他的问题，我先代他替你道歉。”

　　这开场白直接又突然，让顾涟没有一点准备时间。

　　还以为要大战几个回合结果对方直接举小白旗投降，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想好是直接把对方消灭了，还是放他一条生路。

　　她只能端杯子喝了口咖啡，听他接下来的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刻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不过殷忆南的道歉显然还没有到此结束，他继续说：“你们想要和我合作推出联名款应该也是因为我之前得了奖。”

　　这倒是真的，要不然林允欢也不会在网上发现他。

　　“沈华代我处理对外的各种事情，他最近有些忙，有的细节难免会漏掉，当然我这不是在为他开脱，确实是我们这边的差错。我想如果你们有继续合作的意向，我后面会尽量满足你们提出的要求，当然我也会让沈华本人向你们道歉。”

　　殷忆南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涟，期待她接下来的回答。

　　看着殷忆南诚恳的眼神，顾涟发现好像是第一次和他对上眼神。

　　前两次总是注意先到他的脸，因为太好看了，而且他的头发有些偏长，从侧面看总是会遮住他的眼睛。

　　第三次见她总是低着头，两个人几乎没对视过。

　　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睛。

　　她发现和没有表情的脸相比他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冰冷的湖面上扔下的一颗石子，在不变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涟漪。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为什么人家的窗户就那么干净明亮呢。

　　顾涟在心里感叹完，仍然理智地回答：“你的解释我清楚了，诚意我也看到了，只是林允欢是我的合伙人，这种事我不能现在一个人就给你明确的答复。”

　　更何况上次的事最受气的就是林允欢。

　　“当然，如果她接受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沈华去找她道歉。”

　　“我会转达的，希望你们是真心实意，而不是怕承担法律责任选择这时候来找我们道歉。”

　　“法律……责任？”殷忆南显然是被这个四个字吓了一跳，眼中的错愕显而易见。

　　顾涟看他这反应好像不知道一样，“我们有律师联系你们，但你和沈华都没有接电话。”

　　“我有不接陌生号码的习惯。”殷忆南抱歉地看着顾涟。

　　他滑动手机查看最近的未接来电，奇怪道：“但沈华也没有接过电话吗？他没有和我说过。”

　　顾涟嗯了一声，“他还把允欢给拉黑了。”

　　“什么！”殷忆南显然比刚才更加惊讶，脸上都有了表情。

　　看来他们有内部矛盾啊，互相都没有通个气。

　　不过顾涟懒得管这些，来都来了，她索性把名字的事情说清楚，也就事论事地对他的信表示当面感谢。

　　“这没什么，你能帮我改进那个配方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殷忆南没有遮掩他的欣赏之色：“其实我选择和A4合作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之前我去过几次，但都没调出想要的味道，还是你认出了那瓶永爱，所以我当时认为A4的品质肯定是有保证的，二楼的老师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没想到原来你是A4的调香师。”

　　顾涟再次对上他的眼神，他的欣赏很纯粹，不带其他任何颜色，她便不自谦地认下了。

　　话题聊到这轻松了许多。

　　而且顾涟发现殷忆南完全不是刚见面时的样子，高冷只是他的外表。

　　殷忆南趁机问了一个问题：“对了，我看你有些面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法国上过学？”

　　“是啊。”顾涟惊讶，虽然听允欢提起过，但她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也是吗？”

　　“嗯。”

　　顾涟心想：怎么会，你对我有印象我却对你没印象，你这张脸难道我看了会不记得吗？不会呀。

　　像看出她的想法，殷忆南说：“可能我们偶然碰到过，我是学画画的，对人体构造和五官比较熟悉，所以我会有印象。”

　　“哦这样啊。”顾涟信了他的说辞。

　　*

　　第二天顾涟把殷忆南诚挚的歉意转达给林允欢。

　　林允欢听完后却丝毫不相信他这套说辞，一百个不相信，手里的饭团被捏扁了都不信。

　　“沈华那天态度很坚决，别随便信他们的道歉，我昨天还和律师通过电话，他们那边进展顺利，沈华和殷忆南一定是怕负法律责任才联系我们的。”

　　“行，那我等下回绝他？”

　　“先等等，他们可能觉得你会好说话一些，就来找你，希望通过你劝说我。”

　　“不过……”林允欢又想到联名的事，迟疑了，“沈华来给我道歉的话，我也算出了这口气了，而且我看你也蛮喜欢这个画家的，我们不如继续合作？”

　　林允欢说着说着话题又歪了：“你昨天单独见殷忆南有没有近距离观察，是不是很帅？”

　　顾涟对于话题越扯越歪，丢了个白眼给她。

　　“请注意措辞，我是喜欢这个画家的画。至于继不继续合作……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是非要和他合作了，不合作也行，合作我也可以，你没问题就行。”

　　“我看那个沈华是很不爽，但我突然想到我们时间不多了，新找的都没这个合适，要赶紧把联名的事定下才行。”

　　顾涟和林允欢齐齐叹息，目前要以A4为重，个人情感暂时一边去吧。

　　不过这次以后，主动权就在她们手上了，也算是件好事。

　　然而顾涟没想到几天以后这事竟然还有反转。

　　林允欢好不容易抓着她从实验室出来就立马说出一个爆炸消息，“你知道吗，殷忆南他把沈华换掉了！”

　　顾涟诧异地问：“怎么回事？换掉是什么意思？”

　　“详情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知道他被换掉了，就是把他开了，而且你知道更惊悚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顾涟看她表情复杂，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只听林允欢说：“然后殷忆南说新的代理人还没找到，以后他来和我直接对接！”

　　“挺好的，这怎么了，你知道你的表情现在有多惊悚嘛。”

　　“我不知道。”林允欢一下子倚倒在墙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的脸是好看，但我没有信心连续几个小时对着一座雕塑沟通，这和干讲有什么区别……他好冷。”

　　有吗，顾涟觉得他只是看上去冷了点，和他沟通几次人还不错。

　　“不至于。”顾涟把林允欢扶正，“你正好可以问问他沈华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和这次的事有关。

　　林允欢连连摆手，“不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没问，面对面我更不敢了，而且我怕我会犯花痴。”

　　“你之前的气魄呢？”

　　“荡然无存。”

　　事情了结之后林允欢对殷忆南就没有气了，而且这个过程中他态度良好，没接电话也是因为不接陌生人的电话。

　　不是不想解决问题。

　　之前能心安理得说殷忆南坏话那是觉得他做错了，他活该被骂，现在林允欢就有点不敢了。

　　“行吧，对了过几天放中秋，你什么安排……回家吗？”顾涟谨慎地问她。

　　“回吧……再不回那些人不知道又要怎么在背后怎么编排我。”林允欢无所谓地说。

　　“嗯，不开心了跟我说，我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

　　反正她们家都在青城，平常为了工作方便都住市中心的公寓，放假回家过中秋也只是从市中心一个往北，一个往西。

　　要见面很快。

　　*

　　临近放假，顾涟前一天下班晚上买了不少东西，放假第一天大包小包拎着回家。

　　一进门就只有她的老父亲站在玄关欢迎她，顾涟换了拖鞋在家里走了一圈问：“爸，我妈呢？”

　　顾正阳扶了扶眼镜，“你妈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和她的老姐妹去城东老街给你买以前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去了。”

　　顾涟去洗了个手，“跑那么远，她怎么去的？”

　　“坐公交吧，那里不好停车。”顾父瞅瞅顾涟，“你看你妈为了你爱吃的东西跑那么远，你一会儿多跟她说点软和话，别让她生气。”

　　坐在沙发上掰了根香蕉，顾涟盘起腿，“爸你放心，我哪次不是顺着我妈的话说，况且我感觉我妈逐渐接受了我开店的事实，上次我们打电话她还问我赚钱了没、有没有亏本、钱够不够。”

　　“什么！上次我问你妈要钱买鱼竿她还说家里的钱都拿去投资了，不会投的就是你那个店吧？”顾父大为震惊。

　　顾涟把最后香蕉填进嘴里，提溜着剩的香蕉皮耷拉在眼前假哭，“爸，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口口声声说支持我的事业，还不如我妈这个不支持的想着我。

　　顾爸老脸一红：“我这不是无法掌握财政大权，没钱嘛。”

　　“哼。”顾涟把香蕉皮扔掉说：“我们店开得很好，没有倒闭，而且我妈只是问我够不够，又没说要给我钱。”

　　“那你妈都不给我钱买鱼竿，她是真投资还是假投资？”

　　顾父感觉他还有希望。

　　顾涟无语地想起来，“我怎么记得上次回家你还在跟我炫耀你的新鱼竿，这么快又要买新的？”

　　顾父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只花点钱买渔具有什么不好，多健康的娱乐方式。”

　　顾涟小声嘟囔了句“差生文具多”，但没敢让她爸听到。

　　临近中午了李丁兰女士才回来，手里也是大包小包的各种吃食，顾涟上去帮忙接东西的时候，看到里面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还有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说不感动是假的，妈妈虽然生气顾涟跑去创业，但每次回家买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