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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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斜沉，微云舒卷，鸦啼树梢，天边一片火烧般的鎏金之色晕染了大半天幕。
竹屋院落之中，一群人围坐在长桌前，久久地静默无声。
“所以……从我们来娆疆那天开始，你和小妖女就互换了身体？”
李星云望着肩并肩坐在一处低着头脸已经红透了的蚩梦和尤川，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离奇。
他和张子凡本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和两人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武功路数有变且偶尔提到一些过往事情时他们二人都接不上而生了疑虑，因前车之鉴小心使然才故意挑了这个时间点对他们出手试探，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我们正在找换回来的办法，很抱歉欺瞒了大家这么久，只是我和蚩梦这种情况，若是传出去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川虽未直言，但李星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他心中暗叹尤川对蚩梦的用心，面上仍旧是笑。
“那么客气做什么，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娆疆奇奇怪怪的蛊虫和巫术真的好多，灵魂互换，我好好奇是什么感觉，尤其是性别都变了，应该很不适应吧。”
“可不是嘛，变成男娃娃真的好麻烦，为什么你们男娃娃早……”
蚩梦已经憋了很久了，如今真相终于揭开，又听李星云这么说，经历了种种“心酸”的蚩梦当即激动地和李星云吐起了苦水，但还没等她说完，心知她要说什么的尤川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热血上头的蚩梦立刻反应了过来，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我们男娃娃怎么啦？”
李星云是真的好奇蚩梦变成尤川后的各种心路历程，见蚩梦说到一半不说了，有些急切地追问。
蚩梦双手叉腰，侧首昂头，冷哼了一声。
“不告诉你。”
李星云看着眼前的“尤川”嘟嘴叉腰的模样。
少年眼尾上挑狭长双眸微微大睁，一双银灰色的眼瞳满是清澈的光亮，此刻还双手叉腰作生气状，即使是同一张面容，所透露出的也尽是一派天真稚气之色。
他逼着自己将视线从蚩梦身上移开，转而落到了尤川身上。
仔细打量互换灵魂后的“小妖女”，虽然还是同样的面容打扮，但是二人的神态全然不同，细看之下确实能看出此时此刻在少女身体中的少年一贯的冷静平和的神色。
李星云虽然竭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乱想，但是他的脑中还是闪过了这些日子以所发生的的许多神奇的画面。
……救命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李星云忍笑忍得手都快掐出血了。
“那你们这将近一个月是怎么沐浴的？还有换衣服？”
李星云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徘徊，笑得意味深长。
蚩梦和尤川同时一震，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而后同时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张子凡姬如雪陆林轩三人喝着茶，暗中偷偷竖起了耳朵。
他们其实也很好奇。
“……我与蚩梦，并未越轨。”
尤川脸红到了耳根，万分艰难地委婉地解释着。
“……没错，我和尤川锅才没有占对方的便宜呢！我们在洗澡和换衣服之前都会先点对方的昏睡穴道，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也什么都看不到。”
蚩梦也努力地和李星云他们解释，满脸都是坦荡之色。
李星云端着茶盏的手微顿，他抬眸望着蚩梦，笑问道：“等等啊，让我理一下，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俩洗澡的时候都是互相点了对方的穴道给‘自己的身体’沐浴完并换衣服的？”
蚩梦认真过了一遍李星云的话，觉得没问题，点了点头。
“对呀。”
“所以当初你们大半夜的洗衣服，洗的也都是自己衣服？”
想到自己和姬如雪曾经偶然看到的场景，李星云笑眯眯地又继续问道。
蚩梦继续点头。
“对呀，咋个了。”
“所以，虽说是灵魂互换了，可你俩互相给对方沐浴穿衣加洗衣服了？”
李星云总结堪称完美。
本来两人都自认坦荡，所以在李星云问的时候蚩梦回答得毫无任何犹豫，但现在被李星云这么一说，两人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借口被戳破，揭露了本质之后的行为早已暧昧得过了朋友甚至是兄妹的界限。
“……这些属实是无奈之举……”
尤川怕误了蚩梦名节，试图解释着。
李星云左手持杯，右手持壶，清透的酒水在杯中流转，他看向尤川，隐含深意地笑问：“那便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尤川微愣，他看向李星云。
四目相对。
尤川看出了李星云眼中的探究之色，他微垂眼睫，眼底是暗藏的汹涌。
李星云见状，猜测得到了验证。
他明白尤川心中所想。
尤川不是那种不愿负责任的男人。
他只是不愿意用责任将小妖女捆绑在他的身边。
李星云看向了正嘟着嘴偷偷看他和尤川的蚩梦，发现自己在看她，她一脸被抓包的心虚，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以作掩饰。
李星云心中叹息。
小妖女笨成这样，不直接说她怎么可能懂?
“我粗略算了一下时间，你们灵魂互换也快要一个月了，找到换回去的办法了吗？以及……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一直换不回来了要怎么办？”
“我们当然有办法！咋个可能一直换不回来！”
蚩梦听李星云这么说，当即反驳道。
李星云本还有些担心他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听蚩梦这么说心中稍安，其他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是什么办法？需要我们帮忙吗？”
感觉到所有人都因为李星云的问话看向了自己，蚩梦避开了众人关心的眼神，低着头小声道：“……不用帮忙，而且这个办法……我和尤川锅，可能没有办法做到。”
李星云不解。
居然连娆疆的圣女和少祀官都做不到。
“是很困难吗？”
其他三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尤川耳廓发红，沉默地饮茶不语。
蚩梦心下黯然，微微抿唇，强撑着扬起嘴角。
“总而言之……就是……我和尤川锅不行啦。”
李星云紧蹙眉头。
他怎么觉得小妖女的话有些奇怪。
什么叫做她和尤川不行。
是解咒办法不行还是只有他们两人不行？
“你们问过二峒主吗？十二峒能人辈出，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蚩梦双手托腮，朝着李星云苦笑。
“办法就是老锅锅告诉我们的。”
“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方法吗？或许我们可以帮到你们。”
陆林轩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办法会让蚩梦和尤川那么为难。
蚩梦尤川对视了一眼，再次红着脸低下了头。
“是涉及到你们娆疆的什么秘密犯忌讳不能说吗？”
李星云小时候看遍杂书，知晓神秘的娆疆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禁忌，以为是他们问到了不该问的禁忌。
蚩梦知道李星云他们是出于担心才一直追问，可她隐隐约约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随意往外讲的，面对李星云等人的寻根问底，蚩梦面容涨得通红，心中早已慌乱不安，在桌下的小手偷偷地扯着尤川，示意他回答。
尤川也已因为他们的问话而面红耳赤，在接到蚩梦的暗示后，硬着头皮对无比好奇的李星云等人僵硬地解释着。
“……不是……只是……那办法……不合适。”
“所以是‘不合适’而不是‘做不到’？”
李星云抓住了关键点。
蚩梦和尤川同时抬头看向了李星云。
“灵魂互换到底有诸多不便，虺王也还在等着我们营救，毒公那里还需尤川回去卧底，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如果可以换回来，你们真的不想现在就换回来吗？”
李星云正色问道。
仿佛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蚩梦那些隐蔽的纷乱的心绪尽数消散，回忆起老爸被囚形容枯槁铁链加身还等着他们去救他，以及那个奇怪的梦中所暗示的老爸最后的结局。即使竭力克制，但蚩梦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咬紧了牙关，眼眶无声地悄然红了。
尤川也因为李星云的话而心头震颤。
他想换回来。
他虽教导了蚩梦许多，但他仍不愿蚩梦再次孤身涉险。
更何况这些事情本就是他该去做的，他不能把蚩梦牵涉其中。
李星云眼见面前两人低头沉默神情复杂，少年轻笑，端起手中清透的酥油茶一饮而尽，不再言语。
……
接下来的几天，蚩梦尤川二人如往昔那般习文练武，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只是两人交谈少了许多，彼此关于对方的心事无法宣之于口，在偶尔四目相对时，最终都是垂眸移开目光。
时间在众人养伤学艺的繁忙之中缓慢流淌而过，转瞬便到了第五日，这是他们在李偘处的最后一天。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十二峒去救虺王了。
蚩梦起得极早，一整日都在认真习武，勤勉不缀，没有半分松懈。
尤川坐在树上看着不远处的蚩梦，正在练功的少女眼神坚韧，招式凌厉。
他倚靠着树干饮了独自饮酒，眸中蕴光流转。
待到傍晚二人回到李偘的院落，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高挂的红灯笼以及四处装点红色绸带。姬如雪站在梯子上正手持火折一盏盏地点亮灯笼，陆林轩坐在院落里借着天光缝补着大红色的衣物，张子凡在一边给陆林轩扇着风，李星云正咬着笔在竹门上贴着红纸。
蚩梦看着四处挂红的院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锅锅，你们在做什么呀？
“办喜事啊，看不出来吗？”
因为没有现成的红“囍”字，他们这些人也都不会剪，李星云便只用金粉在红纸上手写“囍”字勉强替上。他拿下口中的毛笔，细致地将笔画处金粉有所不足的地方一一填补，一边写一边回答道。
“谁要成亲了？”
蚩梦更加疑惑了。
李星云将最后一笔补足后，满意地看着写得非常端正的“囍”字，转头朝着蚩梦笑道：“你俩啊，虽然有些简陋，但是该有的东西我们都布置好了，你们看看，喜欢吗？”
蚩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错愕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星云。
尤川也惊讶地看向了李星云。
“我和蚩梦何时说过我们要……”
尤川竭力压制着心头涌动的情绪，‘成亲’二字已到了嘴边，却滚烫得无法吐露一字。
蚩梦听着身边的少年说了一半便没了声，她眼睫微颤，抬眸看向李星云，也朝着他道：“对呀小锅锅，你们别……”
声音微顿。
而后她笑得更灿烂。
“……开玩笑了，快点把这些撤掉吧，要是让老锅锅看到了他该生气了！”
李星云望着面前晚风中并肩而立的两人，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姬如雪，点完了所有灯笼的姬如雪正在下木梯，而紧赶慢赶一整天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的陆林轩也已收了线，将两套修改完毕的喜服分别放进了原先盛放的描金髹涂的漆盒之中，张子凡将他刚刚写的两个双喜红纸轻置于上。
见伙伴们都弄好了，李星云才转头再次看向二人。
“他知道，而且要不是他同意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在他的院子里贴红挂灯，甚至喜服，龙凤烛，还有这些灯笼都是前辈张罗着从十二峒的早市那边弄来的。”
“老锅锅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嘛？”
蚩梦有些急切地跺了跺脚，眼前那些红色与那个怪异荒诞的梦重叠，蚩梦心中再次涌起了当初看着那场大婚时的心慌，却也……
她咬紧牙关，暗暗唾弃自己隐晦的心思。
眼前的赤红同样让尤川想到了那场梦境。
少年有些恍然。
“房间里有李偘前辈亲手写下的婚书，长辈证婚，天地为媒，大婚合卺，天理伦常。”
李星云言辞极尽委婉。
这已是他们商量了一天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最终如何选择，由他们自己决定。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燃尽。
温柔的夜色降临，入夜了，大红灯笼在黑夜之中泛着柔和的红光，映照出四周随风而动的红绸，幽篁林立，夜色中一层淡淡的乳色水雾飘忽流离，将那光亮潆入林间山川之中，夜空群星闪烁，人间萤火散开。
竹屋之中，龙凤烛已燃，那光亮自半开的竹屋中温暖的溢出。
独自站在院落中许久的少年，终是走向了竹屋，推开了那扇门。
竹屋之内一片明亮。
红烛燃得正盛，满室都是暖意。
只是，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少年右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自窗外吹来的风吹动了少年的发梢，桌上被镇纸压着的红纸被风吹动，发出了细微的清响。
红烛燃烧，火光晕染。
逐渐模糊的光焰中，映照出了少年走近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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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六月初，十二峒虽然没有落花洞那成片盛放的杜鹃，却有许多不知名的紫色的小花，参天古树之上，依附而生的紫藤萝也已盛开，垂挂的千万丝绦宛若繁星落雨，飘飘渺渺，宛若仙境。
蚩梦依靠着树干，一边凝望着夜空一边横笛吹奏。
这些日子的轻功学下来，她早已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身形不稳，如今若是不言语，仅是远观，从神态到姿势，与那素来习惯登高自处的少祀官别无二致。
风声浮动，林叶窸窣。
紫藤花落，树影微斜。
因无声落在另一端的人挡住了皎洁月光。
蚩梦吹奏的动作停顿，转头看去，只见那花影落了少年满身，光影斑驳。
他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
蚩梦手中笛子一转便落回了她的掌心，她朝着面前的少年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道：“咋个样，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我松了口气吧。”
尤川垂眸，随意搭在树干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力。
“我知道小锅锅他们是为了我们好，所以没有当面拒绝他们的好意，但是我啷个善解人意，当然也不会勉强你啦，所以我偷偷地溜出来了，我现在是不是变得体贴多了。”
蚩梦悬空晃着脚，朝着尤川轻快地笑问道，语气亲昵，言辞却疏离。
尤川抬眸看向了她，依旧无言。
“明天就要去救我老爸了，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有在好好学习，绝对不会丢你少祀官的脸面，我也会注意保重身体，毕竟这是你的身体，我绝不会毁损分毫。”
蚩梦见尤川不说话，难得的也不恼，只看着天边圆月，自顾自地笑着说自己的。
“蚩梦。”
他喊她。
“我老爸见多识广，等救出我老爸了，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蚩梦恍若无闻，又继续道。
“你……”
“所以尤川锅，你真的不用有任何的困扰，我知道你不会想一直是‘我’的模样，我也不会一直占据你的身体，我们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办法换回来的。”
尤川未说完的话又被蚩梦笑着打断。
她笑得很开心。
可尤川一眼就看透了她笑容下强撑的种种不安情绪。
“你想换回去吗？”
月光流水，少年眉眼间全是认真之色。
蚩梦唇角的笑意微僵。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少女持笛的手不由得紧攥。
她怎么可能不想换回去。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想得快要发疯了。
可是……
“我做不到。”
蚩梦抬头看向尤川，她的眼底已然有些猩红。
他不会知道这些天她脑中过了多少种让他答应和她换回身体的办法。
从言语说服到下药下蛊，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一次就行，以后她和尤川锅还是好兄妹，她也会把尤川锅心爱的阿娅当做自己的嫂嫂敬重。
可是昔日她随心所欲，只因万事不知便无畏无惧无苦无悲无忧，如今她已全然明了，终明白这种她曾无比艳羡的感情炽烈狭隘到只能容纳两人，不同于亲人和朋友，根本无法与人共享。
明明只是妹妹。
从落花洞到万毒窟，她都已经看不得他身边有别的阿娅。
推己及人。
她不敢想象尤川锅的阿娅在得知了自己的卑劣行为后会有多难受。
她做不到。
“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换回去？”
尤川深深地凝视着蚩梦，望着她的眸底深处是一片看不透的暗海。
蚩梦怔怔。
尤川的重复询问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虽懵懂，却也明白就连小锅锅他们在了解了解咒的办法后第一反应也是让他们先成亲，若是不偷偷地解咒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么先成亲再解咒就是最优解。
她选择的是前者，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终是做不到。
而尤川锅……他现在是要“顾全大局”，选择后者了吗？
若是他们真的成亲，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绝不会轻易与她和离，即使不是那种爱，他对她仍是最好的，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那他呢？
再次做出违心的决定，顾忌到了所有人却唯独牺牲了自己了。
逼着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
她明明……再也不愿看到他委屈自己了。
蚩梦眼眶已有些微涩，抬眸看着尤川的眼中满是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这对你和你心爱的阿娅都不公平。”
尤川凝视着蚩梦，清澈圆润的紫眸流露出少年难抑的深沉炽热。
“你在意的是……她？”
平稳的声线中，是不易察觉的试探。
少女一无所知，在听到尤川提到那个‘她’时，心口一酸，却仍是故作轻松地摇晃着两条腿，抬眸看向星河明月，微嘟着嘴认真地“告诫”着他。
“那当然啦，咱们娆疆的好阿郎是不能让自己心爱的阿娅难过的，你也是娆疆的阿郎，可不能学那些中原男人三妻四妾的坏毛病，既然有了心爱的阿娅就该好好对她，不能做一点点能让她伤心的事情！否则我就帮她打你！知道了吗？”
尤川望着身边的蚩梦。
月光如银，斑驳花影随光落在她身上。
昂首阖眸微笑着迎接月光的少女轻哼着娆疆古老的小调，那是娆疆极少人听过的倾慕之曲。
他们十二岁时曾一起在域北水寨的游方节上听过。
那时她像是偷偷藏起了小鱼干的小灰，得意的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他心知肚明却笑称不知，于是她便真的以为他不知道，开心地笑着说他终于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了，她才是整个娆疆最聪明的。
“好听吗？”
蚩梦睁开了眼，笑着转头看向了尤川。
少年的嗓音本就极佳，蚩梦又哼得柔婉，那曲调如今夜的月光流水般温柔。
尤川紧扣着树干的手松了，他点头。
“好听就好~~好啦，月亮也看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救我老爸呢，明天见。”
蚩梦强忍着喉咙滞痛，朝着尤川笑着挥了挥手，就想要翻身下树离开此处，但她还未来来得及起身，右手便被尤川给抓住了。
“如果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呢？”
被少年扣住的手腕发热，蚩梦心猛地跳了起来，耳根已然通红，而在听到尤川的话后，她有些懵。
“什么意思，是你和你的小姐姐出什么问题了吗？你们闹矛盾了？你惹她生气了？”
尤川盯着蚩梦，摇了摇头。
“那是你们吵架了吗？小锅锅说过，吵架很伤感情的，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的话双方及时沟通就能和好的。”
蚩梦看着尤川“呆呆”的模样，想着他平日里一副公事公办冷淡严肃的模样，生怕他弄丢了他心爱的小姐姐，着急地给他提着建议。
尤川依旧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摇头。
“那你们到底咋个啦？该不会是你的小姐姐不喜欢你了吧？”
应该不会吧！尤川锅虽然呆了点瓜了点，但是他长得啷个称头又有本事性格温柔对待身边的人都很好，放眼娆疆根本没有比他更优秀的阿郎了。
最多也就是吵架吧。
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蚩梦看着尤川始终这副温吞的沉默不语的模样，心急如焚。
“哎呀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人了！”
少年凝望着少女的眼中有炙热暗燃。
“我也想知道。”
“那你就去问啊？你不问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陆姑娘也说过，她和张子凡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因为他们对对方从无隐瞒，只要是对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们都会如实相告，所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误会矛盾的。”
要不是这样做不合适，而且她也不知道那个小姐姐的名字，否则她都恨不得自己上阵帮他这个无敌瓜的锅锅哄他的情妹妹了。
“我问过了。”
蚩梦因为担心他而火急火燎，可面前的少年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但不着急，还看着她竟然笑了起来。
“那她怎么说的？”
蚩梦连忙追问。
“她说……”
尤川松开了攥着他右手的左手，被抓的左手顿时冰凉一片，蚩梦有些愣怔。
他直视着她，紫眸含笑，起身抬头。
夏夜风动，山间明月清光漫漫，月色皎洁，四下无声，唯有虫鸣不绝，风声簌簌。
紫色藤萝细密地缠绕摇曳，熙熙攘攘地落满了人间，山间萤光，散落星河，如云似雾般缥缈，银色月光下花影斑驳，露似连珠，萤飘流火。
红衣下摆落了树干，衣袂在风中蹁跹。
昂首的小姑娘紫色长发落了他满身。
眼前所见，由紫化灰。
是少年狭长微挑的眸子。
咫尺之距。
呼吸相缠。
他说。
“她愿意。”
……
次日，李星云等人便向李偘告了别踏上了营救虺王的道路。
因为尤川虽然明面上和他们一样成了叛徒，但目前他还是蚩笠认为的卧底，所以众人在商量拯救虺王的计划时，为了以最快速度救出虺王并减少损失，他们计划让尤川以已从十二峒带回了蚩笠所想要的卷轴为由当众反叛再次回到毒公身边救出虺王和那些被他囚禁的虺王部下，他们接应，尤川在救出虺王后立刻脱身。
本来计划还算顺利，但是还未等救出虺王，毒公手下的花幅子鬼头幺却已发现了城外的他们，这两人本就身上带毒极为难缠，不知道毒公用了什么法子，此次交锋他们的实力又增强了许多，只是也变得愈发可怖没有人样了。
眼看花幅子鬼头幺所携的毒公人手愈发的多，知道拖得越久他们拯救虺王就越麻烦，李星云等人正欲直接杀出重围，一红衣少年突然踏月而来，稳立于阵法石柱之上，微微颔首，眉眼冷冽，睥睨下方。
“毒公急令，此六人由我亲自押送回万毒窟，任何人不得伤及分毫。有敢违者，当受噬目之刑，噬身之刑，噬心之刑。你们，听的明白吧。”
李星云抬头看着石柱之上的冷肃少年。
心中不住感慨小妖女这波可以啊，要不是我知道真相，我差点以为这真的是尤川本人了。
……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相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