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暗昧窥残阳

4、托付

　　六月，天气变得炎热，而林嫂也生下来一个男孩。林福远给他取名，林东东。他很稀罕他的孩子，林嫂的奶水不足，他便想着法的去做补奶的吃食。坐月子时，每天都有一顿鸡汤。
　　薛思勇也可以吃她剩下的鸡汤，脸色也不没原先那样蜡黄了。但林福远不会让他靠近林东东，他只能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林福远逗着林嫂怀里的孩子咯咯笑。他有些艳羡，但却生了更多的憎恨，若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离开父母。但还好有谢安然，让他在这荒凉的大山寻得一丝希望。
　　谢安然来找薛思勇时，他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小院的门槛上，呆呆的望着西边艳丽的夕阳，而小院里时不时林远福一家的欢声笑语。谢安然看着这样的薛思勇，心里像是有个小人拿着尖锥一下下的刺着。
　　他小步的跑过去，一把拉起薛思勇往西边的大池塘奔去。薛思勇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耳边婴儿的笑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四周逐渐模糊，只剩下前面小小的身影。等到两人跑到池塘边，谢安然回头，才看见满脸湿润的薛思勇。
　　谢安然踮着脚，小心的拂去泪珠。触碰着脸的这双手，不甚宽厚，也不柔软，手心里还有平日干农活生的薄茧，却给他带来了一生中弥足珍贵的温暖。薛思勇抑制不住，更多的眼泪溢出了眼眶。
　　谢安然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时，薛思勇抬手紧紧的抱住身前的人，头埋在谢安然颈边低声抽泣着。两人就静静的站在池边，一点点的等着时间流逝。
　　等薛思勇平静下来时，月亮都已经露头了。两人对视，谢安然看着薛思勇哭肿的眼睛，“好受些了吗，哥。”
　　“嗯，谢谢你然然。”薛思勇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哥，你难受了记得找我，你要记住我可是一直会陪着你的。再说了那个小屁孩有我好看吗？哥，你可要看看我，多帅。”说着便拿着薛思勇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薛思勇看着谢安然的臭屁样，不由的笑了起来，摸了摸手下毛茸茸的头，“是啊，我们然然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标志。然然最好看了。”
　　“嘿嘿，哥你也好看。”谢安然被薛思勇的彩虹屁拍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在他眼里薛思勇才是最好看的。
　　两人回去时，林福远一家已经熄灯躺下了。谢安然也放心不下薛思勇，便把薛思勇拖向自己家。而薛思勇也想和他在一起，半推半就的跟了过去。到小院时，剩一间偏房亮着灯，谢安然回头牵着他的手进门。
　　徐彩英正在做衣服，谢安然这种半大小子，身子拔的快，衣服也换的勤。听见声响，才发现谢安然还领着个人。
　　“思勇？你来了。”徐彩英放下布料，把给谢安然留的饭菜从旁边桌子上的菜篮子里拿出来。
　　薛思勇有些窘迫，他知道，徐彩英很照顾他，以前也会给他缝补衣物，教他读书写字，在她身边，能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相比与林嫂，他更与徐彩英亲近。
　　“彩英姐，我……我可能要在你这儿过夜了。林妈妈忘给我留门了，我进不去。”薛思勇望着正在拿碗筷徐彩英说到。
　　“妈妈，就让思勇哥睡这儿吧，我想和思勇哥睡。好不好嘛？”谢安然跑过去，扯着徐彩英的袖子撒娇。
　　“你两这是干嘛？我可没说不让思勇睡这儿，再说思勇睡觉肯定比你乖，一定不会踢被子。”徐彩英弯腰捏着谢安然的鼻子说到。
　　“思勇，是不是也还没吃晚饭？我再去盛点饭菜。”说罢便去了厨房。
　　“嘿嘿，哥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谢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是啊，以前睡一起你还会尿床呢。”
　　“？！！难有，你胡说！”
　　……
　　徐彩英回来时，两人还在打闹，“别闹了，快吃饭吧，吃完，厨房里还有热水，你们打水洗洗睡吧。”
　　“思勇，你穿这件褂子，我给你做的，今天正好试试，看合不合身。”徐彩英从旁边衣箱里把褂子拿了出来。
　　薛思勇看着徐彩英，眼眶红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彩英姐”
　　徐彩英听着这声道谢，心里有些难受，这孩子算是看着长大的。林福远一家没有孩子，便从外面要来了他，只是孩子年纪大，懂了事，怎么也不肯改口叫人，对他们也不是那么亲近。林福远一家现在有了亲生的孩子，对薛思勇便看作可有可无的附带品。
　　两人不一会儿便冲完凉，回到屋内。谢安然的床有些小，两人躺在床上，挨着紧紧的，不一会儿，搭在肚子上的薄被，便被谢安然自己给掀了。徐彩英刚做完衣服，又去帮两人盖上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依偎的两人，想了许久。
　　第二天，薛思勇醒时，徐彩英已经起床了，谢安然还对着他侧躺着，张着嘴流口水。昨晚是他睡得最安心的一晚，但他不属于这儿。薛思勇刚换完衣服，徐彩英便进门了。
　　“思勇，起来了，正打算叫你们吃饭嘞。快帮我把谢安然叫起来，一起去吃饭。”徐彩英边说着就边从衣柜里捣饬着东西。
　　吃早饭时，谢厚生还未出门，坐在门前，抽着旱烟，默默看着他们。薛思勇有些拘谨，他害怕给彩英姐带来麻烦。饭后，他便把所有人的碗筷洗掉，彩英拦不住，便随他去了。
　　徐彩英带着谢安然和薛思勇，一起走到林嫂家。薛思勇彻夜未归，也未见两人出门找寻。到底不是亲生的，是生是死也不在乎。徐彩英走进屋内，两人正好吃完饭，围着小孩哄着吃饭。
　　“林嫂，喂孩子呢？这孩子长得真结实。”徐彩英走进屋内，薛思勇和谢安然跟在后面。
　　林福远两口子听见声，才看见屋里来了人，“是啊，小孩有些挑食，得哄着。”
　　看见徐彩英身后的薛思勇，有些不自在，却责问他，“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到晚就在外面疯玩，不知道回家？”
　　徐彩英看着他们的惺惺作态心里觉得恶心，“没事，看你们忘了给孩子留门，我家然然就把思勇带回家了，免得在外面喂毒蚊子。”
　　两口子听见这直白的讽刺，却也还不了嘴，只能打哈哈。
　　薛思勇知道徐彩英在帮他撒气，望着她的背影，紧紧握起了谢安然的手，他一定要报答他们母子，保护好然然。
　　“正好远富哥也在，我想跟你们商量件事，把思勇给我家养吧。”徐彩英开门见山的说。
　　林远福两人听着倒被惊了一跳，竟找他们要人？
　　“这……”林远福把徐彩英拉到一旁，小声地说“你也知道，当初他也是花了我3000块，还养了三年，你这说要就要了，我这不就……亏了。再说了，我家还有个小的，如今也吃不开。”
　　徐彩英也没想能白白要个人，“我知道，我拿5000块把他要了，这么样。孩子这么大了，也不认人，养他还多口饭。一口价？”
　　5000？林福远一听也高兴，这5000可供他们一家一年多的开销。假装犹豫了下就爽快的答应了。
　　“好，那你这钱？”林远福有些疑惑，看着她两手空空。
　　“钱的事你怕什么，左邻右舍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这有2000块，算作定金，剩下的我明天再给你，但你也要和我立下字据，人财两清，不得反悔。”徐彩英定定的看着他。
　　“好，我这就准备笔纸。”两人立好字据，各自签名，摁手印。徐彩英把薛思勇叫到跟前也摁下自己的手印。
　　当薛思勇拿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走出林家大门时，还是在发着愣。他以为自己做着梦，可手中的触感如此真实。他掐了掐手臂，疼的，可他是开心的。看到纸上的明晃晃5000，却又是一阵难受，彩英姐那来这么多钱？欠她的怎么也换不清了。
　　徐彩英看着呆呆的薛思勇，便停下，摸着他的头，“想什么呢？我看中你好久了，你看谢安然天天跑你哪儿，不知多喜欢你。现在你两可算是能天天黏一起了，而我也白捡了个好大儿。”
　　谢安然还不明不白的，也没看见那纸上写了什么，但一听妈妈的话，能和薛思勇在一起，顿时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挂在薛思勇的背上，呵呵的笑着。
　　“真的吗？你现在真成了我哥哥了？太好了！”谢安然紧搂着薛思勇的脖说着。
　　薛思勇本沉闷的心一点点的化开了。或许他是幸运的，能遇见他们，是不幸中的万幸。
　　“妈妈？”薛思勇看着徐彩英有些羞涩的叫出声。
　　“诶，在呢。”徐彩英有些动容，俯身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抱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