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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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大门紧锁，和人声鼎沸的操场不同，教学楼只有寥寥少数人影，偶尔有一两个回教室拿东西的学生听到门内的动静，疑惑瞧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屋内形成了鲜明的两幅画面。
以阮献灵为首的人在李万学办公桌前挨训，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睛鼻子恨不得横到天上去；不远处，居尘净一言不发地被明颉抱在怀里，美玉微瑕，掌痕留下的绯红蔓延而上连到了眼角，眸中潋滟，连看也不敢看阮献灵那边，怕极了似的。
“你们这是要干嘛！阮献灵，你想干嘛！”一向宽和的李万学罕见被气得胸口发闷，将书桌拍得“砰砰”响，桌上水杯里的水被他两三口喝个精光。
“把你们的家长都找来！在学校搞霸凌，咱们外国语不会纵容这样的风气！后面那几个都是哪些班的，现在全部去通知家长！”盛怒之下，李万学声音极大，将居尘净吓得一哆嗦，呆滞蜷缩在明颉怀里。
明颉修长的手指捂住他的耳朵，周身气压十分低，却还是在他面前维持绅士的模样，艰难吐气：“尘净，伤到哪里了，除了脸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他手中拿着冰袋替居尘净轻柔冰敷，看到居尘净呆若木鸡的样子，喉头滚了又滚，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当场暴走。
他埋下头，深深呼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睛里浮现出迅速攀上来的红血丝。
其实明颉的心性和小时候的自己非常像，都是那种热血讲义气的正派形象。只是长大后，他外露的正义感明显收敛了很多，抑或是被那副吊儿郎当的表象所蒙蔽，给人一种这个帅哥平时很不着边际，但关键时刻竟然这么靠谱的离奇感。
居尘净衣服裤子上都被蹭得灰扑扑的，他却毫不顾忌地把人贴在自己五位数的衣服上，问：“有缓过来一点吗？尘净，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想说也没关系。”
被欺负狠了的居尘净明显想避开这个话题，萧瑟摇了摇头。
倒是一旁的李唯一忍不住道：“这还不明显吗？就是他们趁明颉不注意，把居尘净逼上天台搞校园霸凌！带头的是阮献灵，他不喜欢居尘净大家都看得出来！”
“你不要在老师面前乱讲！那是我们欺负他吗？你们来之前他把我们几个一溜烟全打趴下，我这肩膀现在都疼得抬不起来，你不能当他的帮凶啊！”
开口的是阮献灵身后的一个男生，只见他一把拉开衣服想展示肩膀处的伤口，岂料他的肩膀一片平滑，除了微微泛红，竟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男生大惊：“我靠这什么情况！老师你相信我，真的是他打人！”
蠢货，他怎么会像他们一样傻到留下显眼的痕迹，不过是以巧力攻击罢了。居尘净不着痕迹地瞥了那边一眼，两只白皙的手腕搭在明颉颈后：“明颉，我怕。”
“我在这，谁也别想伤害你。”明颉气息滚烫，把他抱得更紧，摸着居尘净毛茸茸的后脑勺轻柔安抚。
这种时候，发小惊世骇俗的体贴都被李唯一直接忽略，他实在听不下去：“我靠你们还是人吗？居尘净被吓成这个样子，你们还要倒打一耙！”
李万学也对几人的说辞也全然不信，不是偏心居尘净，而是目击时，现场的情况实在和他们口中描述的大相径庭。加之这几个学生自从进了办公室，就一直嚣张不服气，对比起一向谦顺恭谨的居尘净，李万学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口中的话。
“录像！陈非你手机里不是拍了视频，快拿出来！”刚才开口的男生想起什么，说罢就要夺走另一名男生的手机。
“卧槽你想害死我们吗？”陈非深深知道自己录下来的是什么情景，压着嗓子，死死抓住手机不松手，“什么也没录，他看错了！”
李万学拍桌喊道：“有证据就拿出来，别到时候又说别人冤枉了你们！”
“拿过来！”
李唯一蛮横地将两人争执中的手机夺过来，在陈非绝望的眼神中递给了李万学，后者质问：“密码。”
“7896。”
打开手机，相册最新储存的果然是一段视频，时长足有两分钟，封面正是天台的景象。李万学点击播放，一阵石子摩擦地面的悉索声音后，七嘴八舌的对话相继传出，响彻整个办公室：
“快看这小白脸装模作样的样子，老子都有点那个了。”“哈哈哈哈哈哈！直接上啊！”“卧槽阮哥威武！”“可不是嘛，敢惹我们阮哥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辱骂和嘲讽不堪入耳，讥诮的言论持续了一分多钟后，随着画面中的阮献灵猛一推手，镜头开始狂抖——“我靠，阮哥你悠着点！”“把他拉住，他掉下去摔死咱们就都完了！”“我操！他妈的快抓住他！”
视频戛然而止，最后的画面是居尘净被逼得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天台，摇摇欲坠。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阮献灵的几个跟班齐齐看向方才最先提到手机的那名男生，若是怨恨的眼神可以化作利剑，只怕他现在早已千疮百孔。
听完一切的明颉用下巴安抚地蹭了蹭居尘净颤抖不停的发梢。
良久，他沉声道：“报警吧。”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几个男生吓得浑身哆嗦，齐齐扯住阮献灵的衣服，将他单薄的身躯拉得向后倾倒：“阮哥！你帮帮我们！千万不能报警！报警就完了！”“是啊！我爸会打死我的！”“你家里那么有钱，随便找点关系，这事就了结了！”
始终未置一言的阮献灵冰冷的视线逐一扫过他们，几人悻悻松手，就听他说：“一群蠢货，不过是我拿钱养的走狗，竟然真以为自己能在我面前说得上话。”
如坠冰窟的绝望袭遍几人全身，迅速攀咬阮献灵，如若不是他和居尘净的积怨，他们根本就不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明颉冷漠地看着他们狗咬狗，李万学体谅明颉的心情，宽慰他事情一定会秉公解决。
“报什么警？谁还想报警，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李万学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被猛烈砸响，新上任的年级主任和分管高中部的副校长走了进来。
“啪——”阮献灵的母亲陈美希紧随其后，她穿着一身名牌，光是手里提的包包就高达七位数，戴着墨镜，一头柔顺的黑发服帖整齐地披在脑后，一进来便反手给了阮献灵一耳光，比后者先前打居尘净的那一下更狠、更用力。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起，阮献灵就始终低垂着头，不置一语。
所有人都被阮母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李万学最先反应过来：“陈校、丁老师，既然你们来了，相信具体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他接着说：“发生这种事情，我心里不好受，自己的学生之间发生这样的矛盾，也是我的疏忽。”
年级主任姓丁，是新调到高二年级的老师，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腥，故而耷拉着眉眼，跟在陈副校长身后一言不发。
倒是陈副校长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景象，看到明颉，眉头紧皱几分，又看到阮献灵，表情则更加凝重。
“来的路上，我们确实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陈副校长正是上次替李万学和明颉坐镇、调离黄咏的那位老师，只见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来回移动，最后盯住了居尘净，“就是那位同学和小阮同学起了一些争执是吧。”
他又不傻，在外国语这种权贵家族纷多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上次帮助明颉是因为这个，这次替阮献灵开脱也是源于此。
明颉的身世背景在外国语老师的眼中一直是个谜，按理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会忍不住想炫富，但明颉却一直很低调，低调到他去年教师节送给李万学的文玩核桃，过了好几个月才被发现是拍卖会的珍品，吓得李万学连夜还了回去。
虽然种种迹象都彰显着明颉似乎拥有不俗的家境，陈副校长上次替他教训黄咏，也是怕惹到什么隐藏的大人物，但这一次，和一掷千金、给学校捐楼的阮献灵家比起来，陈副校长心中的天平还是立刻倾向了后者。
“争执？”明颉侧眸，目光如捕猎的鹰隼般死死盯住陈副校长，让后者心里有些发毛。
陈美希先声夺人，一改先前掌掴阮献灵的心狠，温柔笑着开口：“我们家小阮的性格我知道，虽然被宠得有些骄纵，但绝对不是什么欺负同学的坏孩子，这些同学间的小矛盾，说开就好了，报什么警啊。”
她的视线死死盯住明颉和居尘净二人，墨镜下，炽热的目光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是……嫉恨。
明家在整个A市都是最显赫的几大家族之一，不管是财富还是社会地位，都比阮家高出一大截，是顶级的高门贵族，她做梦都想攀上明家的高枝。
她家阮献灵虽然叛逆又不争气，好歹有张看得过去的脸，又有和明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明颉怀里的人竟然不是她儿子，而是一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因为捐了图书馆，阮家在学校的声望很高，这也是哪怕阮献灵平时有些小违纪，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今天这事，是李万学通知副校长后，校长又直接找到阮家的。要不是听说和明颉有关，陈美希根本不会来这一趟学校，而是直接让陈副校长出面解决。
当然，解决的不是这一件事，而是让阮献灵心烦的人。
听到母亲的话，阮献灵并没有一丝感动，反而嘴角肌肉一抽，眼神寒冷：“是谁让你来的，妈？”
陈美希满眼都是明颉怀里的小妖精，越看居尘净越不顺眼，恨不得直接撕了他把自家儿子塞进去，翻了个白眼，没回应阮献灵的话，反而朝明颉开口：“小明啊，不认识阿姨了？哟，唯一也在呢。”她摘下墨镜，朝明颉招手。
阮献灵侧过头不想看母亲谄媚明颉的表情，小弟们在他身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陈美希保养得非常好，雪白无暇的肌肤和匀称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四十多岁，说是没满三十也有人会相信。
但和阮程军经年的尔虞我诈耗光了她的好脾气，还是在眼里留下了精明的痕迹，哪怕此刻和蔼地笑着，内心中的暴躁还是从眼角微微钻出来，无处遁形。
明颉极力克制自己，喊了声“阿姨”，李唯一也不情不愿打了招呼，两人虽为阮献灵的行径气恼，但对身为长辈的陈美希却还是保持了尊敬。
陈副校长是何须聪明人也，一下就猜到这几家人肯定私下认识，说不定还是什么更为亲密的关系。
于是迅速把明颉和李唯一剔除讨伐名单，独独针对居尘净，不客气地指着他：“那个小同学，怎么还和明颉搂搂抱抱啊，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是不是把学校不允许早恋的规定当作耳旁风了！”
察觉到陈副校长的偏袒，阮献灵这边的同学神态明显放松了下来，仿佛先前哭喊不能报警、和冲着阮献灵大肆反咬的人不是他们似的，一个个都露出劫后余生的挑衅神态。
不等居尘净和明颉辩驳，一向爱护学生的李万学先开口了：“陈副校，我们今天讨论的是阮献灵带着一帮同学搞校园霸凌的事，请你不要把话题扯开。”
见糊弄不过去，陈副校长脸色难看地盯着李万学：“欺负同学？证据呢？说不定就是闹着玩玩而已，小阮和明颉原本也是朋友是吧，这就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罢了。”
陈美希也在后面帮腔，声音娇娇柔柔地道：“是啊，我家小阮和明颉关系可好了，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明颉的……朋友，当然就是小阮的朋友，他怎么会欺负这位小同学呢？”
“玩笑？”李万学将视频摔在他们眼前，“你们自己看看，这些话、这些动作，这是玩笑嘛？居尘净都快被推到楼下去了！”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李万学也顾不得同事间的场面话，不禁怒从中来：“陈副校，丁主任，我不明白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丁主人被吓得一震，陈副校长脸色铁黑，不虞地看着李万学。
“育人为本，德育为先，是学校的教学理念，我在外国语待了快三十年，几乎从学校创办就在这里上班，年轻的时候当过十几年年级主任和教学组组长，比你们二位的资历都老。”
“是，外国语的学生组成结构复杂，有许多孩子都来自权势威望高的家庭，这个说不得，那个骂不得的。但我们身为老师，难道因为这个就要戴上有色眼镜，靠财富把学生划分等级吗？”
“我不仅仅是因为你们今天搅混水的态度而生气，更是因为这种处事的风气。小阮的母亲在这里，我明白你们是不想生事，不想得罪小阮家。小阮在我班上待了一年多，是个雷厉风行、做事麻利的孩子，帮忙编排了两次运动会开幕式，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这一次，视频明明白白记录着是小阮动的手，居尘净同学现在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我觉得你们是真的过分了。”
“我靠，”李唯一偷偷比了个点赞的手势，“老李，威武。”
老实的丁主任瞥了眼陈副校长不悦的脸色，低下头小声嘀咕：“李老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陈美希心有不甘，但看了眼没出息的儿子，深知如果此时自己再替他出头，被传出去的话，她一向温柔知性的富家太太形象便会大打折扣，故而狠狠剜了闯祸的阮献灵一眼。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白眼狼，小的时候明明乖巧可爱，但越长大脾气越暴躁，对自己沉默寡言，对外也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平时给点补偿费就算了，这次竟然闯祸闯到明颉头上。
那个勾引明颉的狐狸精是该打，那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不要让明颉发现啊，否则在他心里的印象岂不是大打折扣了！
陈美希只好端着一副大度的样子，笑着说：“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这样吧，现在也快六点了，我知道一家私房菜，价位不算贵，也就人均两千而已，想请明、想让小同学和小阮坐下来好好聊聊，化解矛盾，咱们就先别在这站着了，去餐厅说话吧。”
她的提议并没有化解办公室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成年人们被金钱和权势左右，陷入互相试探、拉扯的口舌之争时，明颉把居尘净的手脸擦得干干净净，笑着摸了摸他鼻头的那颗痣，然后再也听不下去地起身。
居尘净神色一动，拉住他的手。
明颉让他放心，喉头滚了滚：“我会，给你底气。”
他径直走到陈副校长面前，和混迹社会多年的成年人对峙，气势竟然反而占据上风：“陈副校长，如果在你眼里给学校带来利益大于一切，那么我也可以捐一座图书馆。”
陈副校长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本事，轻蔑瞅了他一眼：“这种决定，还是请你的父母来说吧。”
身旁的陈美希却知道明颉的真正家世，一边嘲笑这个蠢货校长有眼不识泰山，一边为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捏起一把汗。
“不管是图书馆，还是教学楼、寝室、体育馆都行，我已经联系了我舅舅，他是律师，负责和学校对接捐款的全部事宜，”明颉眼中寒意森然，让心怀鬼胎的众人无不感到胆战心惊，“这种事情还不足以惊动我爸妈，直接从我卡里划走就行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仅是阮献灵那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开始发抖，就连陈副校长也大吃一惊。
“我的姓氏好像并不常见，如果您去查查，或许能在各大财经报纸上看见我爸的名字。”
陈副校长忽然想到了什么，胖胖的身子抖如筛糠：“你是馥野山庄的，明家的公子？”
“那只是我们家房产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明颉笑了笑，“老师，我给居尘净的底气，在您看来够不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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