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御剑江湖

8、第八章

　　“什么 ？”阿秀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你是说林公子没死？”
　　看到楚天曜疑惑的表情，她赶紧改口：“林公子就是我相公，那个，一时口误……口误，啊呀，娘你怎么了？娘！娘！……”林夫人素有心疾，这会子受到这个刺激，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要不是阿秀眼明手快，这人早就一头栽在地上了。
　　林夫人急速地喘着气，就着阿秀的手喝了水吃了药，又休息了好一阵，方虚弱地笑了笑：“不妨事的，是我太高兴了。天曜呀，如果你所言不差，这个人八成就是我那苦命的……孩，苦命的孩……儿呀……”说到最后几个字，林夫人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阿秀默默地递上手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平日里就是直肠子一根筋，本来就不甚灵光的脑子这会儿更是乱哄哄的糊成了一锅粥。
　　楚天曜面有惭色：“伯母，是天曜造次了。”他抬眼诚恳地看着林夫人，“伯母不必难过，如果真是林兄，那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猜林兄定然是有什么原因方才与夫人断了音信；但，也有可能只是形容相似，不一定就是……”
　　林夫人点点头，忽然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挣扎着就要下地行礼：“天曜，算伯母求你，你能不能让我见那人一面？”
　　楚天曜一边拦住她一边急道：“伯母真是折杀我了，当初若不是伯母相救，天曜早就死了，此次前来，本就打算带您前往京城，好让您亲自验证一下。”
　　林夫人泣道：“天曜，你就是我们林家的恩人呀。”
　　楚天曜又宽慰了一阵，林夫人身子本就弱，便让阿秀服侍着休息了。

　　阿秀轻轻掩上房门，回到大厅看到桌上一片狼藉，一语不发开始收拾。
　　楚天曜站在她身后，仔细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很木然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这么做，是错还是对。”
　　阿秀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抬头看着他，眼底滑过一瞬间的迷茫，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额……你刚刚说什么？”
　　楚天曜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有些尴尬地笑：“我刚刚在发呆，那个……”
　　“你不高兴。”
　　“啥？”她瞪眼。
　　楚天曜定定地看着她：“知道自己相公没死，你居然不高兴。”
　　阿秀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她低下头迅速将桌子擦干净，淡淡答了句：“没有的事”。端起要洗的碗盘转身朝厨房走去。
　　楚天曜跟着她来到厨房，脸上挂着的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幸灾乐祸：“其实，我早就觉得纳闷了，林家书香门第，林兄想必也是才高八斗，林夫人又是那般举止，怎么会让你这样，你这样的……进门当少奶奶。喂，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一点都不像林家的少夫人，更像是他家的丫头，还是粗使丫头。”
　　阿秀手上一顿，楚天曜下意识后退一步，全神戒备。
　　果然，某人把手中的抹布往地上一摔，低声吼道：“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想打架啊？”
　　“不想。”楚天曜再次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答道，“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林夫人说你欺负我。”
　　阿秀：“…………”

　　她捏了捏拳，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因为带动了脚伤，闷哼了一声，又慢慢转过身继续洗碗。
　　小小的厨房里，只有碗筷和流水细细碰撞的声音，气压低得吓人。
　　过了一会，某人又开始不怕死地发问：“阿秀，你相公没死，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这不是废话么！天底下哪有妻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健康地活着的？你哪只眼看到我不高兴了，老娘我高兴地不得了。”
　　楚天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可是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妻子叫自己丈夫‘公子’的。”
　　她又愣住了，没错，她从来没有叫过那个人相公，这种甜蜜的，亲昵的称呼，她一次也没有叫过，不是不愿意叫，而是，并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叫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药罐子，不要以为你现在有钱了老娘就不敢揍你……”
　　“我要是受伤了就不能去京城了，耽误一天，林夫人就晚一天看到她儿子，哎，可怜的夫人会多么的难过……”
　　阿秀：“…………”

　　她又握了握拳，转身继续洗碗，只不过这次碗筷碰撞的声音大了点，水花四溅。
　　“阿秀……”
　　“闭嘴。”
　　“你好凶啊。”听着声音还很委屈。
　　“啪”某人手中的碗终于因为受力过大而裂开了一条纹路。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楚天曜摸了摸鼻子，开始慢慢退出厨房：“额，今天的天气不错，是个适合午睡的好天气，呵呵，阿秀你慢慢洗啊，我先去休息一下。”

　　身后不再有声音，阿秀默默看着手中裂成两半的碗，忽然间只觉得疲惫。她丢掉破碗，继续做完家务。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照在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锅台上，照在被她挑的满满的水缸里，墙壁上隐隐荡着水光，但是却没有照在她的身上。
　　她在阴影中自嘲地笑起来：阿秀，你为什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