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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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的寿宴看似温馨亲善，实则暗潮汹涌；
不知是受人挑唆，还是本就心有怨念，昔日师兄弟一朝为敌，一剑便覆灭了前尘；
遭人背叛从此不再相信真心，却被心爱之人慢慢修复至深的伤，为此他甘愿献上一切，去回报和坚守这份至纯的情。
……
几件事就这么被串联了起来，看似简单，众人却想得头晕。可又一想，便越想越觉得，世间因果不正是如此吗？
种种纠葛皆有因，也皆有果。
时机一到，终归要做个了断。
各家还正在沉思，满怀心绪又被场上局面打乱，想着想着，便茫然又紧张地盯上了交战的人，屏息观战。
因着宁熙灼的突然袭击，碎玉和长天门瞬间打得火热，一黑一白两股势力在场中来回游走，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长天门阵势如何，他们自然了解，百年大家并非只是空有名号。
只见众弟子应对自如，游刃有余地变换着各种阵型，种种招式轻松化去，再加以反击，让人看了均要感慨，长天门受训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即使没有白熙，谁又能说这些人不是精英？满目银白，卷云缭绕，实可翻覆九天。
庄玹也领着碎玉一帮人正在激战。
不同于长天门的规整，这群人在宁熙灼和庄玹的指导下，剑术精进是自然，打法也与两人极为相似，一个不要命，一个更毒辣。再辅以碎玉多年来的杀手作派，各个身法诡谲，叫人实在摸不透他们下一步会出什么招，又去往何处。
若不是得了宁熙灼尽量不取人性命的令，被这样一群人围攻，生还者怕是寥寥可数。一时间，还真让他们打得难分胜负。
唯有宁熙灼和白舸，依然空拳在一边交手。宁熙灼没有佩剑，白舸也自然没祭出云青，看得宁熙灼又是一阵冷笑。
“白舸，这会儿你还不出剑，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还是看不起我？”他躲开了白舸就要踢上他腰侧的腿，在他腿骨上狠狠一击，远了点身形。
相比之前那次失去理智的发狠，眼下的宁熙灼倒是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鬼魅身姿，更加灵巧地躲避着白舸的攻击。
他也不和白舸好好打，就是耗着他，看他什么时候憋不住拔剑相对。
“你不用剑，我怎么好意思和你打？”白舸绕开他向自己颈肩袭来的手，带了点力，击在他后背上。宁熙灼轻微一晃，却未受影响。
“虚伪。”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打了许久，两人总算暂歇下来，庄玹和那伙人也随即分开，又回到了最初的对峙状态。
众人却不免有些困惑，这就打完了？宁熙灼也没讨回他想要的东西啊，这哪像他的作风？
果不其然，宁熙灼暂且放过了白舸，却冲着另一个一直未有动静的方向发了话。那里站着的，是他昔日最为尊敬的师父，与一众师叔师伯们。
“白掌门，我今日前来，可不止是单纯为了令徒污蔑我这一件事。长天门就没有其他的事，要向大家交代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却是另一位面容和蔼的老者现了身，远远一望白洵意，向他略施一礼后，便站定于人前。
“白掌门，敢问我韩家剑谱失踪一事，可与贵派有关？”
韩照坦然而立，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宁熙灼靠着庄玹浅笑看戏，身后碎玉和闻笙阁安静不语，白洵意和白氏众人也默然。
安静不了的，依然只有围在四周的旁观者——
“怎么又有韩家的事？！”有人又发出惊叹，这才多久，他们接收到的消息怎么一个比一个劲爆？
“韩家什么时候丢的剑谱啊？宁熙灼帮他找回来的？”同样遭窃过的几家听在耳里，立刻就意识到一定和碎玉有关；
“长天门在搞什么啊……”有人已经开始对长天门清白坦荡的家风产生怀疑，今日所见所闻着实配不上这四个字，倘若清白，怎会污蔑弟子，又怎会窃取他人秘籍？
……
白氏在世人心里多年来都无可撼动的地位，便在此刻，渐显崩塌之势。
“韩照，你莫要血口喷人！”
沉默许久的温如清又在这时跳了出来，倒当真有些要与长天门同生共死的架势，看得众人直摇头，不知白洵意到底许诺了他什么，才能让他这般维护白氏。
“温如清，我在问白洵意，不关你的事。”韩照好笑地看着温如清，话语一转，干脆直接针对起他来，“还是说，你们达成了什么条件，准备今日之后彻底骑在我等头上了？”
白洵意眉头一皱，嘴唇抿得更紧，旁边的人也神色突变，却始终未动分毫。
“你！”温如清气极，额间青筋直跳，双拳松了又被攥紧，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剑和韩照斗个你死我活。
韩照并不打算欣赏他气急败坏的脸色，只又转了个身，朝向宁熙灼所在之处微微拱手，淡然道：“多谢宁公子。”
宁熙灼点头示意，接受了他的感谢。
当初抓到那小贼，他本想自己带上长天门，向众人揭穿白氏所作所为有多不齿，可韩照又求了上门，问他失窃之事是否还有后手，宁熙灼思索片刻，便将小贼转交给了他。
韩照也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查到了与长天门有关，既是如此，韩家和白氏的恩怨，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反正长天门敌人越多，他越高兴。
两人交流甚是友好，却让温如清瞧得愈发怒火中烧，不想再看这场好戏。今天过来不就是为此一战，还能真的容忍宁熙灼毁了他们的计划？
可韩照哪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眼见着温如清已经伸手按上他的佩剑，当下决定先发制人：“既然温兄与白兄已是同盟，白兄至今不想担半点责，那你便替他担了吧。”
韩云恩一见父亲挥手，立即率领韩家众人冲了上去，温家猝不及防，慌乱片刻便尽数拔了剑，开始反抗。
却在此时，白洵意也抬起了手，指尖一动，示意长天门加入战局。
正当看客们不齿于白氏以多欺少的行为之时，宁熙灼和庄玹一边，终于又动了。压城的黑云继续追着那一团白，戚媛也挥起了长鞭，拉上轻荷兴奋喊道：“走，打架去！”
同样蒙着面的闻笙女子闪进人群，反手一挥，软韧的银鞭就缠上了刺向她们的剑。
原本还在观战的温祁月和唐靖，看见温如清最终还是动了手，咬着韩家不放更咬着碎玉不放，他们更加生气。两人对视片刻，唐靖侧身出了声，唐家亦提剑相迎：“上！”
……
混战一触即发。
众人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本想着既然分了阵营，是不是要象征性参与一下，可现下哪还有能让他们插手的地方？
“咱们，要帮忙吗？”有人试探着开了口，蠢蠢欲动，又举步不前；
“看戏吧。”有人已经放空，双腿在地里扎了根，“你能打得过谁啊……”
有了韩家与唐家的帮忙，碎玉和闻笙阁更是如虎添翼。庄玹便自然跟上了宁熙灼，宁熙灼依然追着白舸，打得他终于拔出了云青，来与庄玹的赤翎抗衡。
“多年不见，你不仅不君子，还学会仗势欺人了。”白舸一边抵挡着庄玹的攻击，一边还要分神提防宁熙灼突然的偷袭。
他时不时就闪入不远处的混战方，撒下一把银针，又闪回来绕着白舸转，盯紧了空隙就给他个一拳半掌。银针早已换成了无毒的，只教挥洒出去能伤他们即可。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宁熙灼丝毫不认为自己在仗势欺人，反正他今天一定要和白舸做个了结。
白舸手上未停，面上亦没了最初的淡定，开始冷嘲热讽：“宁熙灼，你活得累不累？装不下去就别装，当初装得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给谁看？”
“别提当初，都说了老子不想听，你有病啊？”宁熙灼不理会他的话，反骂道。
“是，你磊落坦荡，你不争不抢，倒显得我为求名利不择手段。”白舸恨意渐起，似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宁熙灼身上才肯罢休。
“你不是吗？”他说个不休，向来冷静的庄玹也终于怒了，斩下他一方衣角后冷言道，“你不信他，为何要怪他不理解你？”
宁熙灼紧闭双唇只字不语，只专心在场上游走。白舸却仿佛找到了个宣泄口，像是他也憋了许久，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一般，语速逐渐加快，语气也更狠绝无情。
“你倒是信他，你怎么就知道他让我去争名夺利不是在讽刺我？”白舸趁机伤了庄玹一剑，自己的左肩也没躲过，悄然往外渗着血，“还有你，他是不是也和你说过让你去投奔贵人？”
“你为什么还肯跟着他？呵，二位当真情比金坚，情深不移啊。”
精彩，着实精彩。
混战固然精彩，三人大戏更精彩。
别说观战的众人如此想，激战中的各方也没错过这番好戏。
白舸当着庄玹的面大骂宁熙灼，细数他的种种不堪，讥讽他的假模假样，还阴阳怪气两人臭味相投，就差没指着庄玹的鼻子连他一起骂。可纵是如此，庄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瞧得众人愈发心惊肉跳，这边忙着抵御对手，竟还有闲情操心白舸——
他这般贬低宁熙灼，庄玹居然还没一剑捅死他？！
打着打着，他们跑走的神还是被人拉了回来，这厢，温祁月刚替戚媛挡开温家弟子的一剑，被对方狠骂是非不分，她不甘示弱回骂道：“你也有脸谈是非？我是，你非！”
那边韩照和温如清也没闲着，小辈有小辈的打法，他俩却是将韩家剑和温家剑发挥到了极致。两位家主均不说话，出招却暗藏浓厚的杀意，都奔着要害而去，势必也要在今天分出个对错来才行。
只有戚媛、轻荷和严辛三人看了看另外三人，又互相交汇过眼神之后，暗想白舸今天能不能在庄玹手中活下来。很显然，他们并不希望白舸还能活着发疯。
“他多能耐，谁不知道君子剑声名在外？我打不过他，还不能护着我自己了？”一想到那个人人称赞的名号，白舸吐了一口血，又接着说，“怪只怪他太蠢，想得太简单，世上哪有那么多如他所愿的事？”
他一剑划在庄玹手臂上，也没躲过迎面刺上他腰间的赤翎，堪堪一避，赤翎便沿着腰侧留下一道血痕。
“我为自己求的前途，他凭什么看不起我？”
庄玹怒火更甚，不顾自己也在白舸剑下伤了好几处，话说出口带上了同样的狠劲，字字诛心——
“白舸，我该不该说你确实也很了解他？你明知他并不会如此对你，也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非要用他最讨厌的方式来伤他？
“你若能争得你想要的前程，他只会替你高兴，他和你抢什么？你又怕他看不起你什么？
“白舸，你到底是在恨他，还是在恨你自己？”
又一剑，白舸脱了力，撑着云青单膝跪地平复气息。而庄玹也擦掉了唇边的一丝血迹，倚着赤翎站直了身子看向白舸，眼里尽是嫌恶与痛恨。
……
几个时辰过去，场上的打斗，已渐止势头。
四路人马围攻下，白氏和温家纵有再高的能力，也敌不过对方的人数压制，何况那四家均非弱势，一战下来，已躺倒了一大半人。四家伤得亦不少，但相比对面，眼前战果已让他们十分满意；
温如清的剑也被韩照打落，咽喉上抵着一剑，已成败局；
白洵意的师兄师弟们围在他身边，纷纷请示掌门让自己下场，终被他出声制止，按了下来：“算了。”
戚媛三个也早就浑身是伤，相互依偎着躲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庄玹反击白舸。
场上也只剩下他俩还在仇视对方。
“庄玹，你也自私，跟他确实很配。你做这些不也是为了把他困在身边吗？”白舸又站了起来，云青指向庄玹，透彻得冷漠，“他那么不服管的人，竟肯为你做到这个份上，是我小看他了。”
“那是你瞎，与他何干？”庄玹继续回刺，“真心待你你不要，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一个出言恨不能再将旧友伤得体无完肤，再次推得他落入万丈深渊；
另一个却用他的全部理解和信任，托起了伶仃的爱人，掀起的风浪化作摇曳的温床，护他周全，也为他翻覆天地。
众人看戏的神色也淡了几分，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到底谁对谁错。明明自私才是人的本性，可为何还有这么多相信真心的人，不顾一切也要守护它？
“庄玹不是脾气很好的吗？他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难……好听了？”戚媛想说他说话难听，但一想到对面是白舸，话到嘴边就自然变成对庄玹的夸奖，顺带还夸了一下宁熙灼，“他是不是跟宁熙灼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
“……可能吧。”轻荷和严辛已经看呆了，不想去纠正她到底是夸还是骂，心下只为庄玹叫好。这冲冠一怒的阵仗，真不愧是他们敬爱的二爷。
却见宁熙灼这会儿同样跪在一旁，双手撑着地，偶尔才抬起衣袖擦掉一点吐出来的血。他在游奔时亦被打中好几次，伤得不轻，似乎也已快到极限。
等他再抬起头时，众人便见他嘴角发红，眼角也发红，但就不知是被白舸气成了这样，还是因为庄玹懂他，觉得自己一颗心最终没有错付，而感动成这样了。
可宁熙灼满脑子只想着这样还不够，还差了些什么，他那消散没多久的执念又重新冒了出来，似在提醒他还有些事没做完，一定要去完成了方能罢手。
他强撑着精神在场中巡视了个遍，旁边突然有人在喊他：“白熙师兄，接着！”
伸手一接，便接住了一把剑。
唐靖一眼就看出他在找有没有落单的剑，可每把剑都好端端地握在它们的主人手中，亦或是安稳躺在主人身边。他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怎么去帮庄玹？
他不好意思抢别人的剑，唐靖便准备把自己的丢给他，却被温祁月拦住：“我没力气了，你的剑留着，万一他们瞎了眼还要打呢？”
话一说完，温祁月就扔了她的佩剑给宁熙灼。宁熙灼看向唐靖，又看了一眼温祁月，冲他们夫妻二人拱手一拜：“多谢二位。”
恍惚间，他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光风霁月的白熙，气质淡然笑意温和。可眼前这人，却远比白熙更加耀眼生动。
“白熙师兄，其实从来都没变过吧？”温祁月靠在唐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着。
“是啊。”唐靖亦缓声回答。
已经入迷的围观者仍在感慨庄玹居然也这么强势，难怪能和宁熙灼看对眼，视线一转，便发现宁熙灼终于摇摇晃晃站起了身，拎着温祁月的剑，走到那两人身边。
他离得白舸更远，朝他狠啐一口带血的唾沫，又开始骂他：“谁让你说我仗势欺人的？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仗势欺人。”
转眼就对庄玹伸出了手，笑得极为嚣张：“阿玹，要不要跟我一起欺负他？”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