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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   要转学走的这件事卓溪只在寝室里说了,寝室现在只有苏合,穆思航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颜妍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她跟苏合说的时候,苏合怔楞了好半天,心思电转,只短短几秒钟就有了好几种猜测,可大概是她清淡惯了,心里再多起伏,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她问她:“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这两天吧,手续办好了我就走。”卓溪整理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放进行李箱。

      苏合垂下眸,手快速地翻动书页,半晌低语着说:“嗯,走之前告诉我一声。”

      “好。”

      苏合抬头看了看她,忽然问:“我听学校里都传,你和佟左分手了?”

      卓溪听到佟左的名字心上一疼,扯了扯唇角,她说:“同学们还挺关注我的。”

      苏合说:“那是因为你和佟左很让人羡慕,也没听说你们吵架,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卓溪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她缓了缓才勉强结出一丝笑,说:“你看我这不是要转学了吗?不分手难道还要异地恋吗?”

      苏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重新强调说:“你走的时候千万要告诉我。”

      卓溪点头。

      两人之后就再没交谈,直到将东西打包好。

      “看的什么小说?”卓溪爬上床,被子里面暖暖的,将自己包裹进去,她问。

      “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十一年后再次重逢然后幸福地在一起,笔调忧伤,内容很温暖,是我最喜欢的一位作者写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暗恋好吗?”卓溪惆怅地问。

      一丝苦笑蔓延上苏合的嘴角:“如果可以,千万不要这样,你不知道,暗恋很苦的。”

      “啊哈,难道你经历过?”卓溪想起之前在后山看到她和小周。

      苏合无所谓地扬了扬手中的书,回答:“这上面说的,女主角很不容易,经历了太多的拒绝和伤害,所以我才觉得苦。”

      “我还以为你有经历。”卓溪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没有必要讲出来。

      苏合淡淡笑了,双手摩挲着书本封面,神情很是不舍。然后又拿起书,小心翼翼地翻看。

      卓溪见苏合不再讲话,自己也着实很疲倦,她趁瞿风离开的间隙出院回学校,精神本就不好现在更是萎靡,强打起来的精神和苏合聊天,现在感觉很是困倦难熬,可她躺下来,闭上眼睛,才发现有种感觉是再倦再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包里有以前白茹给她弄来的安眠药,倒了一粒出来,顾不上过不过期,仰头咽下,不多时终于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卓溪呆呆坐在床上,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苏合已经走了,没有人再来打扰她,靠在墙上,她愣愣地看着窗外,不知不觉,一坐就是一上午。

      韩芳的电话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打进来,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好,下午她就能回家来,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去新学校报到了。

      放下电话,默默坐在床上,全身都充满了无力感。

      苏合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卓溪满脸呆滞地望着窗外。虽然是冬天,她的额头也因为刚刚跑过而渗出微微的汗,卓溪没有回神,苏合轻声喊了一声:“卓溪。”

      “这么早就回来了?”眼睛迷茫了一下,眨了眨眼才好些。

      苏合耸耸肩轻轻扯了扯唇角:“我上午没上课。”

      “学我?”

      苏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卓溪面前说:“送你的。”

      卓溪诧异接过,打开来看,是一条很好看的银质项链,一把小巧的银质锁,锁头上面挂着一把玲珑的钥匙。

      很漂亮。

      卓溪唇边不自觉地流露出浅笑:“谢谢你。”

      “喜欢吗?”

      “嗯,非常喜欢,从小到大,除了小茹送我东西,还没有谁给过我。”

      苏合点点头说:“喜欢就好。”

      跳下床,卓溪小心地收在自己的背包里,转回身时却发现苏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自己的小说看,而是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发呆。卓溪一时好奇,就走过去,想问问她怎么了。可这一看之下不由惊讶,不敢置信地问苏合:“你的小说呢?怎么都不见了?”

      苏合抬头微微抿了抿唇:“我拿去卖了。”

      “卖了?”卓溪吃惊,她有多宝贝那些书,相信寝室里所有人都知道。

      苏合点头:“嗯,上午去卖的。”

      卓溪怔怔望着苏合,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合被看的不舒服,避开她的目光,淡淡地说:“别这么看着我,是,我是卖了我的小说才给你买的项链,你要走了,我连个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找不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些书可以派上些用场,所以就卖了。”

      “可是你完全有能力不卖那些书的,那些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怎么可以给我?”

      “但是那并不是我的钱,我不想用那些钱给你买东西,小说都是我自己写稿攒钱买的,是属于我自己的,用它们来送你东西,很值得。”

      卓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已经太轻太轻,她从没奢望过,能被一个在她生活以外的人如此看重。

      苏合说:“不要说谢,我愿意才送的。”不要说谢,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愧疚,不知怎样才能说出那句“对不起”。

      卓溪点头:“知道。”

      后来苏合又有些欲言又止,卓溪看出来了,便静静地等,可她等到最后,苏合却什么都没再说。

      卓溪走的时候没让苏合去送,韩芳开车到宿舍楼下,趁着学生们全都上课之际,她坐上了韩芳的车,上车之后,发了一条短信给佟左:“佟左,我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你好好在A大上课,好好毕业,好好……”

      好好什么,卓溪本来想写好好处个朋友,但是手指在键盘上停留很久,始终没能将几个字打出来,其他话删删减减就只剩下这几句,发了出去,迅速关上手机,抽出电话卡。

      “阿姨,我们走吧。”

      “嗯,再等会。”

      卓溪刚要问,却忽然看见白茹拎着大包小包跑下楼来,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她一下跌进后座,气喘吁吁地抱怨:“老妖婆,你就不上来帮我拿一下,那么沉那么多的东西,你真就忍心让我一个人拿啊?”

      “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要是再抱怨,老娘明天开始就让你早上跑五公里越野。”韩芳眼睛瞪着白茹,嘴上威胁着她。

      白茹努了努嘴,禁了禁鼻子:“开车!”

      韩芳欢快地发动车子。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卓溪诧异,虽然惊讶,但最大的还是喜悦,有朋友在身边陪着,心里感觉很踏实。

      白茹笑眯眯地捏着卓溪的脸,努力将那张脸捏出一个笑容来,她说:“我能不跟来吗?你都要自己单飞了,我也不能干等着呀,溪溪我怎么能跟你分开呢,你去哪我就得跟到哪啊!”

      突然一股苦涩涌上喉头,卓溪赶紧别过头假装咳嗽,眼泪被咳出来,白茹和韩芳在一旁担忧询问,卓溪只好说没事,只是咽口水没咽好,呛着了。

      眼泪还在扑簌簌地流。

      记得有个人曾对她说,她走哪,他就跟哪。可能这根本不是承诺,因为它实现不了。

      “你走了和柳长安怎么办?”悄悄擦干眼泪,卓溪低声问。

      白茹小声说:“没事的,都商量好了,不会有事,最多我两头跑或者他两头跑。”

      “何苦呢。”

      “我可不能扔下你不管,那边我有办法,而且如果他趁我不在闹出什么事来,我就想也不想立马和他分手,好人多得是,我再找。再说,这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嘛,如果连这点难关都克服不了,那我看还是趁早分手算了。”

      卓溪想想觉得也是。

      “你说的也对,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哎我说,你们两个悄声地说什么私房话呢?说给我听听?”

      “妈,我觉得三岁一代沟,您和我们比起来中间不知道隔着多大一条鸿沟,您觉得您能跨得过来吗?”白茹随时随地都能有话挤兑她妈。

      “老娘我与时俱进,你还真别拿这样的话来压我。”

      “老妖婆你是自己开车开烦了吧?”

      “有这么明显吗?居然让你给看出来了?”

      “你的演技很差的!”白茹一脸的不屑。

      “好吧,我就是无聊了,来和我聊聊天。”

      白茹不同意:“妈妈呀,您要专心开车,不能分心的哦,您领导要回来了吧?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

      “嗯,说的也是,你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提你爸爸,一提我就更想了……”

      “你得注意情绪,不要这么容易就外露。”白茹低头抚额提醒。

      “太明显了是吧?”韩芳说完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卓溪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将头别向窗外,她羡慕,羡慕白茹有妈妈且被疼爱着,虽然嘴上硬的很,但还不是一听见自家妈妈说无聊就立马变着法的让她开心吗?她想如果她妈妈也在,她也会很贴心的。

      A大学生会活动室,演员们正在紧张彩排,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圣诞晚会了,现在要争分夺秒了。

      佟左正在一边背将要唱的歌词,一边看着主持稿,一边还要监督台上同学们的表演情况。忽然手机震动,他不得不分神掏出手机,却在看见来信人的名字时舒展开眉头,隐隐的有了笑脸。

      是卓溪。

      然而点开看过之后,他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来,手上拿着的歌词单被大力抓出深深的褶皱,脸色难看的连窗外灿烂的太阳都暗了颜色。旁边有悄悄观察的同学,望见这样隐忍不发的主席,俱都绷紧了神经。

      柳长安连忙过来:“老大,你没事吧?”

      佟左转回头,目光哀伤:“她还是走了。”

      柳长安从来都有本事大事化小,一耸肩,也是一脸的烦躁:“唉,你的卓溪同学跑了,我的小白茹也跟着去了,咱俩果然是好哥们儿,有难同当!”

      佟左眉头紧皱。

      柳长安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还算淡定:“老大,她就是换了个学校,还是会见面的!”

      佟左摇头说:“短时间内不会再见了。”

      “老大,凡事可没有绝对,再不济,不还有我和白茹呢吗?有我俩你怕啥!”柳长安笑。

      佟左说:“你不懂。”

      柳长安说:“你说说我就懂了。”

      佟左想了想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跟白茹怎么在中间调节没关系。”顿了顿,“你分一次手就能懂了。”

      柳长安:“……”

      佟左忽然问:“柳长安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们是好哥们儿?”

      柳长安不假思索地说:“那是啊,咱俩谁跟谁啊!”

      “一会彩排结束,陪我练会散打!”

      柳长安脚下一滑,面露苦相:“啊?”

      “啊什么啊,老爷子上次检查过我的成绩了,虽然我看出来他很满意,也有些动摇,但仍旧没有松口,我还得努力努力,争取最晚在毕业的时候就走。”佟左说。

      “可是老大,你要是走了,卓溪那边怎么办?”柳长安问。

      佟左说:“不还有白茹跟着吗?再说你怎么就断定我走之前解决不了和卓溪的事情?”

      刚看到消息时他差点失去理智,不过现在他觉得,卓溪离开并不全是坏事,正好他也可以有时间好好考虑外公的话,他要给卓溪的不止全部感情,还有靠山。

      “老大,你的信心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要不是佟左现在没心情,柳长安的手腕子估计早就被卸掉了。

      “过段时间再说,反正她在B市就跑不了。”

      柳长安惆怅着一张脸说:“老大啊,我上次被你打的地方还没好利索呢!”

      佟左拍拍柳长安的肩,很任重道远地说:“千锤百炼才能对得起人民啊。”

      呸!

      “老大,你的快乐还真的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谁让咱俩是好哥们儿呢?”

      “但是老大,我可是牺牲了我能时时见到白茹的福利,将她放出去监视卓溪了呢!”难道这样也不能抵过悲催的陪练命运吗?

      佟左说:“那就更要好好练练啊!”

      “那你晚上不背歌词了?”柳长安就不信佟左晚上真是闲着了。

      佟左说:“卓溪溪都走了,我还唱个什么劲?”

      柳长安默,老大,你不用表达的这么直接吧?你让那些等着你出场的学妹们情何以堪啊?

      H大的环境很清新,自然不能跟A大比,学生也比那边少很多。

      韩芳本想送她们进去,却被卓溪拒绝,等韩芳走远,她让白茹去附近商店买东西,而后独自一人站在学校大门前,面前摆放着两人的行李,静静望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他们之中有的也在看她,恍惚中一下子想起那时候站在A大门口,也是这样的情景,她们遇见了他们。

      卓溪开机,手机里还存有当时拍的照片,佟左被白茹抓着不放,见她在拍他,还能就势摆个造型出来,笑得可真好看啊,卓溪有些受不住,赶紧闭上眼睛。

      仿佛那时候的话就响在耳边。

      “哎卓溪,你没事吧?刚才对不起啊!”

      “哎你难道不叫卓溪?”

      “我商贸的,大三。”

      “这儿,这儿不是写着‘卓溪’吗,我就在这儿看的。”

      “你以后要是想看什么节目,直接找我,我给你贵宾席。”

      “那你吃没吃过老街那里阿婆卖的泡馍?”

      “卓溪你得多吃,不然抱起来跟抱一把骨头似的。”

      “卓溪这你就不对了,书哪有我好玩?”

      “我还会做中西餐,我还会修理家用电器,我会做家务,我还会照顾人呢!”

      “溪溪,因为我有读心术啊……”

      ……

      那么佟左你现在还知不知道,卓溪心里在想什么?

      就这样放任自己想一回吧,趁着身边没有认识人,允许她这样任性一回,因为这是唯独属于她的,只是属于她的,那么单纯的快乐啊!

      “卓溪溪,我喜欢你!”

      仍记那时烟花绚烂,你大声在我耳边表白。

      卓溪站不稳,只好蹲下来,她没有流泪,因为分手是她说的,她没有资格哭。

      “哄卓溪溪开心是我的责任!”

      “佟左啊?”

      “哎,我在呢!”

      “嗯,在就好。”

      “我又不会跑。”

      “我也不怕你跑。要是……我跑了呢?”

      “那我就追着你跑,你到哪,我就去哪。”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忘了。”

      “忘不了,保证忘不了。”

      “分手吧……”

      分手吧。

      分手吧。

      分手吧。

      佟左觉得他已经很久没回过这栋房子了,其实从懂事起,他就没把这里当做家,以前他每次回来只是感到这里空荡荡找不到一丝存在,但现在,除了空旷,还有寂寥,无边无际的寂寥。

      任兰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不出喜怒,她妆容精致,仪态端庄。

      佟左走过去,低低叫了声:“妈。”

      任兰慢慢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打量自己的儿子,忽然发觉很多年了,她似乎从没好好看过他,不由觉得自己好笑,他是她手心捧着的儿子,怎么可能陌生!招了招手,她说:“过来坐。”

      佟左依言过去,就着灯光,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外公说她一直都靠药物控制,可他却没有一次坐下来认真仔细地看看她,记忆中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丝不苟,很会保养的女人,然而今天一看,细纹已经慢慢爬上她的脸,就算保养再好,她早已年轻不再。

      空气中静谧了不知多久。

      “妈,卓溪转学了。”佟左缓缓地说。

      “小左,你是不是特别恨妈妈?”任兰轻声问。

      佟左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可那语气,到底泄露了心虚。

      任兰笑了笑说:“你不用掩饰,其实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

      佟左讶然地偏头看她,母亲倔强的侧脸让他心中难过,他苦涩地说:“妈,您是我妈,我怎么能对您轻易提‘恨’这个字?要恨也是恨我自己懂事太晚,让您太累。”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说,“可是妈,卓溪这件事上,就算您再阻止,还是左右不了人心的,因为我并不是牵线木偶。”

      任兰无力地仰倒在沙发背上,喃喃地:“是啊,我儿子长大了。”

      佟左听着任兰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算他心里再埋怨她,可她是他的母亲,是将他十月怀胎拉拔大的母亲,不管她做错过什么事,别人可以指责,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却万不可说半个不字。

      “妈,以前的事,”佟左深吸口气,说,“外公全都跟我说了。”

      他与母亲之间的空气又开始变得异常安静,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昭示时间的流逝,良久良久,佟左似乎听见母亲那一声轻微的叹气。

      “我一直都是这种任性的性子,祸害了别家人,也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我不知道悔改,干扰你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丈夫会喜欢别的女人,我更无法接受我的儿子竟然会喜欢他心里藏着的人的女儿,你说,这让妈妈怎么面对?”

      任兰情绪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会才又接着说:“以前的事?对,我当年的确是做错了,可从不后悔,我任兰的感情,从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瑕疵,因为你外公,他不爱我却还是娶了我,可我不需要这份委曲求全,既然他心里有别人,那还是离开我的好。”

      佟左眼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心中忽然生出了丝丝怜悯,从他记事开始,妈妈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精致的,即便是最狼狈的时候她也要保持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从来都很高傲,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脆弱,她的没有安全感。

      可是,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赎罪,他这一辈子,不仅要把全部的爱给卓溪,还要对卓溪担负起所有的责任。

      “妈,”佟左停了一下,然后说,“我已经做好两个决定,第一,从现在开始我同意接手家里的生意,第二,卓溪我要定了,外公也支持我,外公说,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他说。”

      任兰听到前半句时眼睛一亮,却在下一句上暗淡下去,笑,很是苍凉,声音更甚:“看我养的好儿子。”

      佟左站起来,眉头皱的更深:“妈……”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停了好一会,他终于离开。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学会怎么关心自己的母亲,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他们陪伴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之又少。

      好半天,任兰才虚弱地闭上眼睛,脸上是从没有过的痛,可她仍旧骄傲着,即使痛,也要骄傲的痛。

      任兰再次走进城郊的别墅中,薛静早已等在客厅中央,端坐在沙发上。

      这次她连开场白都没有说,直接让助理将一个钱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一沓一沓的钱诱惑着人的眼。

      薛静看了看,冷笑一声,讥讽说:“这又是干什么?不是才送过钱吗?”

      任兰不理会她的挑衅,与她说话时也不见平日里的悠闲懒散,只淡淡地说:“这些钱你们拿着,我在C市买了套房子,你们尽快搬过去吧。”

      薛静当时脸色就变了,几乎失控地喊出来:“凭什么?任兰,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丑态,给我们点儿钱,凭一句话就想让我们走?你以为你是谁?是不是你看我忍你这么多年,就觉得我薛静特别好欺负?”

      任兰的助理见势不好赶紧一步上前防范,生怕薛静一激动会动手,任兰理都不理会她,揉了揉眉心,她说:“我不是赶你们走,如果你现在走,还能相安无事的走,如果这次机会你不抓住,以后就算你想好好的走,我也不会答应的。”

      “威胁?呵呵,十年前你就是这么做的,任兰,当年我为了我女儿,现在,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任兰说:“苏合的成绩上A大是绰绰有余,但你以为如果不是我默许,她还能顺顺利利呆在A大?薛静,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但也为苏合考虑一下吧,是让她去C市的一所好大学,还是就此辍学。”

      薛静沉默了。

      任兰耐心十足,薛静不给她回答,她也不急着催促。

      良久,薛静静静道:“为什么你突然要这么做?我明明跟你说过,我们会保持沉默,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为什么又要让我们走?苏合的父亲还葬在这里,你让我们走,是让我们背井离乡啊!”

      任兰看了她半天,说:“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我儿子已经知道瞒着他的那些事,你们的存在他已经知道,早晚都会找上门来,而我不想让小左和你们有任何接触,不想让他对你们怀有任何愧疚之心,那不是他该背负的。你也是做母亲的,该了解做母亲的私心。”

      薛静有些失神,任兰这个人她从心底里是看不起的,自私自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趁人之危,让她原本幸福和满的家庭破碎,被迫带着孩子改嫁,虽说十年来她一直用钱来补偿,但她给她们多少钱,她对她就有多少恨。

      可今天她的一番话,突然让她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如她,任兰虽然自私自利,但全都是为了佟左。她呢?如果不是她有意,苏合怎么能知道她父亲的那些事?如果不是她不愿意再一个人背负,她怎么能在听任兰说起他们几个人都聚在一起之后便决定让她知道和卓溪的关系?

      “你不用再说了,我们走就是!”薛静正在暗自思索,突然被这冷淡的一声打断,循声望去,女儿苏合一脸沉静地看着她们,唇抿成一条线,苏合一步一步走到她们旁边,拿出一沓钱在手上掂量,说:“C市是吗?我们去,但我们有个要求。”

      任兰说:“什么要求?”

      苏合脸色平静,她盯着任兰的眼睛,说:“我们去C市,就和你和B市的一切都不再有关系,你或者和你有关的人不能再来打扰我们,我们也不去打扰你们。”

      任兰轻缓一笑,问她:“你能做得了你家的主吗?”

      苏合转头去看薛静,薛静此时心中对苏合是满满的愧疚,见她看过来,便向她点点头。得到肯定答复的苏合会过头去对任兰说:“可以。”

      “好,如此我们就讲明,以后,各走各的路。”我对你们再无愧疚。

      任兰走后,苏合才觉得自己双脚早已无力,坐在母亲旁边,轻轻偎进母亲的怀里,她说:“妈,我们终于摆脱了,对吗?”

      薛静无声地点头,一遍又一遍抚着女儿的脸。

      苏合沉默,心中却在慢慢计算着。

      卓溪的日子平静地一晃而过。

      平静的生活里总会有白茹带来的这样那样关于A大的消息,让她时刻有种错觉,好像她和那边的联系,并没有切断。

      听说,颜妍出国上学了,据说,任女士很不愿意颜妍离开,但奈何其父母太坚持,在怒其儿子不争之后,眼睁睁地望着颜妍踏上飞机。

      听说,佟左那一次的圣诞节没有演节目,众人猜测可能是曾经那位小青梅找到了,所以佟主席就不再去唱歌找她了。

      听说,圣诞节结束之后,苏琳琳就辞去了部长的职务,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苏合离开A大,她并不是听说,是苏合主动打来电话告诉她的,她说要去T市,打电话的时间是在大一的尾巴大二前的暑假。

      而就在她们在聊了一会之后苏合却突然开始奇怪的吞吞吐吐,像她当时转学离开前的那次欲言又止,卓溪直觉她有事想说,便不追问,只是耐心地等着。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苏合用极其郑重地对她说:“卓溪,对不起。”怔愣间,电话挂断,再拨回去,意料之中的关机。

      关于苏合,她只知道听风阁的小周与她有联系,可自己没有小周的联系方式,托白茹去问,却被告知小周也离开听风阁,不知去向。这件事她就只能暂且放下。

      她已经框了一百架飞机,不知道心里偷偷许的那个愿望,还会不会实现。

      大二的时候,卓溪开始做家教,为了方便工作,她和白茹从宿舍搬了出来。

      白茹因为柳长安的缘故不经常在,所以这房子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来住,这天家教做完,卓溪如往常一样买了速冻水饺回去。

      进门,开灯,换鞋,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就是军事化,一点也不拖沓,把东西放进冰箱,然后走到卧室打开灯。

      啊——

      卓溪惊魂未定!

      她着实被吓着了。

      因为没有人通知她,今天自己的床上会坐着个人,而且这个人,是他。

      佟左微笑着和卓溪打招呼:“嗨,溪溪,好久不见啊!”
      再见佟左,卓溪心中说不出到底是哪种滋味,喜,一定有,可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还要假装镇定。他们确实好久未见,分手到现在已快一年,不管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早就淡化,但看他笑意盈盈地出现在她面前,像多年老友般若无其事地和她打招呼,卓溪心中甚是烦躁。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会相望无语的。然而配合着佟左这样的话语,她似乎,也矫情不起来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佟左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环穿在食指上打转儿,然后得意地瞧着卓溪不说话,不过那眼中和脸上的表情的意思就是,当然是用的钥匙啊,卓溪溪你这个小白痴!

      “谁给你的钥匙?谁告诉你我住在这的?”

      卓溪租的这个地方知情者唯独白茹,可是白茹是万万不会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的,因为她曾听白茹说过,柳长安曾让她租房子但被她回绝,提过几次后就作罢,如果让柳长安知道她已经在外面租了,那他非得炸毛不可。

      佟左潇洒挥手一把收起钥匙,头一偏,拽拽地来了一句:“还没有我佟左做不到的事情!”

      卓溪面上没什么,却是在心里鄙夷,但她毕竟心里是有愧的,即使不想再和他有联系也不忍心把话说太绝,电话里说是一回事,而许多话当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至于他是怎么拿到钥匙的就先不追究了,当务之急是要将他请出去。

      于是,斟酌了下,卓溪走到门边,将门大敞,说:“出去!”

      佟左说:“卓溪,你好没良心,我大老远从东头跑到西头,这么晚了你竟然还赶我走,现在连末班车都没有了,你真就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啊……”

      卓溪说:“外面有旅店,二十四小时的。”

      佟左继续说:“你真的好没良心。”

      卓溪被说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见着佟左,能和他这样说话,是她一直偷偷藏着的小心思,但就这样让他住这里?绝对不行!

      “你走,我男朋友一会回来!”

      没想到佟左听了这话竟然缓缓地笑了,一仰头倒在床上,连那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卓溪,你找了三份兼职家教,分别在这个小区的一二四单元,空闲时间都用在教孩子念书上了,平时还要在学校上课,你哪有什么时间去谈恋爱?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啊!”说话时,他的食指还不忘在卓溪面前左右摇晃几下。

      卓溪默,他竟然连她每天干什么都知道。忽然一阵没来由地心虚,那她以往和瞿风出去吃饭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不过,她和瞿风吃饭,关他什么事!

      仿佛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佟左又接着说,这次的脸色很是严肃:“卓溪,以后你不许再和瞿风出去吃饭,我看着别扭!”

      卓溪说:“你管我!”

      佟左拍床而起:“当然要管了,我不管你管别人人乐意吗?”

      “谁跟你有以后?”

      “你!”

      “我们分手了!”

      “分手是你说的,我还没同意呢!”

      “你……”卓溪很是恼他的胡搅蛮缠,“反正和你没关系!”

      卓溪不理她,自顾自从柜子里拿出睡衣,然后看也不看佟左就径自去了洗手间。

      佟左哪能就这样被无视,立马支起身子,对着卓溪的背影吼:“喂卓溪,你就这么放心的去洗澡啊?”

      卓溪回头看了他一眼,佟左做好准备等着看她如何说。

      “嗯。”

      卓溪算是回答了他,然后再不管佟左怎么样就去洗手间了,然而门一关上,她便迅速打开喷头,自己却顺着墙角滑下去,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佟左一脸挫败,灰呛呛的好不郁闷。

      卓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关上莲蓬,换了睡衣,沉默地站了一会后感觉自己可以应付了才出来,发现佟左仍然坐在自己床上,她垂目,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你不去睡觉还在这呆着干什么?”

      佟左表情怏怏,斜着眼睛问:“我睡哪?”

      卓溪指了指卧室对门。

      “那,小茹的房间,她暂时不回来住。”

      佟左听后却是一脸的不情不愿,躺回去埋在被子里说:“不去,我怎么可以睡女孩子的房间?”

      卓溪看了他半天,问:“那你想住哪?”

      佟左抬起手指着床说:“这里。”

      “……”卓溪无语,“你不是不睡女孩子的床吗?”

      佟左一仰头:“那不一样。”

      卓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这么普通的四个字,听到她耳朵里,却通向心里,竟然让她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心里胡乱一片,这个不算小的空间好像也一下子变得拥挤,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行,那你就睡这吧,我去小茹屋里睡!”说完也不等佟左有什么话再和她讲,转身就走,并且还不忘关上门。

      佟左只来得及抬下手轻声“哎”一下,而后所有的声音就被关在了屋里。

      无奈笑笑,没关系,第一步虽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进度完美,但也成功完成了不是,住进来就好说。想到这,佟左像个没事人一样又躺回床上,深深嗅着枕头和被子上的气息,唔,很久违了吧。

      他用了一年时间才重新走到她面前,好不容易才有了守护她的信心,怎么能让她说赶走就赶走!

      卓溪一再告诫自己,只让他住一宿就回去,并警告他不要再来,然而事实上卓溪的这个“住一宿”在第二天晚上就被打破,因为她上了半天课又给别人补了一天课之后,走到自家小区楼下,鬼使神差地就往自家窗户里瞧,嚯,灯火通明啊!

      其实一整天里她心里是有期待过的,可又觉得那很奢侈。她在楼下站了一会,最后只能叹口气,有些无奈却嘴角带笑的上楼去。

      “你怎么还没走?”卓溪心中是很紧张的,只能问这样的话来掩饰。

      “溪溪,你回来啦!”答非所问,佟左装傻。

      “你今天没课?”

      “溪溪,你还没吃饭吧?”继续装傻。

      “你不会今天在这呆了一天吧?”

      “溪溪……”

      “你说不说。”卓溪平淡了声音,佟左愣住,终于没再傻下去。

      叹了口气说:“大四基本没课,今天就一节,逃了。”停了停没等到卓溪的问话,他说,“溪溪,我不得不说,你的床真的是太舒服了,我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

      卓溪想起以前在A大的时候听同学八卦说佟左上课的次数可以用手指头数过来,忍不住说:“怎么还是老样子?”

      “溪溪,你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卓溪摇头:“不记得。”

      佟左不甚在意,并意有所指地说:“没关系,你总会记得的。”

      “哎,”卓溪叫住说完话就往她卧室跑的佟左,她说,“你什么时候走?”

      佟左不高兴地说:“卓溪,你真的太没良心了……”

      “停!”卓溪连忙打住他的话,“你也不能一直住我这里!”

      佟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我这就要走了。”

      卓溪微微一愣,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佟左没理她,转身去厨房变戏法一样地变出两碗面来。

      “没吃饭呢吧?我就知道你没吃!”

      卓溪:“……”其实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可还是默默接过碗,默默地吃,想着他刚刚的话,食不知味。

      佟左等她吃完,刷了碗,看了看时间,然后对她说:“我走了啊!”

      卓溪抬眼看他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佟左本期待她能送他一程,但转念想想,那似乎太出乎他对她的了解,不甚在意地牵牵嘴角,离开。

      二日上课时白茹告诉卓溪两周以后有个联谊会,让她务必参加。卓溪看了那天的时间安排,家教的小孩要参加考试早就向她请了假,觉着没什么重要的事就随口答应了。之后的几天佟左再没出现,卓溪每天仍旧学校房子工作三点一线的跑,忙忙碌碌的反倒没什么时间想其他的事。

      不过却有好几天没见过白茹了,上次说联谊会的事她还是通过电话告诉她的。想到这,她拿出手机,给白茹挂了一个电话。

      “喂……”声音懒懒的,很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卓溪脚步一停。

      “小茹?”

      “溪溪……”

      又是这样的声音,听的卓溪心中一紧,她试探着问:“你在哪里?”

      “家啊……”蠕蠕软软的声音,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

      “哪个家?”

      “我们的啊!”白茹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就连回答卓溪的问题也像是强打起精神来。

      “好,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回去。”卓溪说完,挂上电话,直奔两人租住的小屋。

      一路上卓溪想了很多种可能,她病了?受欺负了?和柳长安吵架了?

      种种场景在脑海中掠过,卓溪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能又将速度提了一成,半个小时以后,卓溪终于到达。

      急急打开房门,还没进去的时候卓溪就焦急地喊:“小茹?”

      没有声音回应,卓溪关上门走进去,果然看见堆在地上的行李箱和胡乱搁置一旁的背包,白茹的卧室房门紧闭,卓溪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白茹?”

      里面藏着的人终于小声哼了哼。

      卓溪试了一下门锁,欣喜地发现门竟然没锁,一把推门进去,白茹正头发散乱地仰倒在床上,被子斜斜地搭在身上,连鞋都没有脱。

      卓溪惊愕,走过去:“小茹,你这是干什么呢?”

      白茹歪头看了看卓溪,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在下一瞬忽地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坐起来伸出手就去抱住卓溪,卓溪心疼地回抱住,柔声劝慰:“别哭,好好的哭什么?”

      “溪溪……”白茹只喊了这一声,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如绝了堤一般。

      卓溪在白茹背上轻拍着,白茹哭得这么伤心,一时间也让卓溪觉得心里酸的不行,同时眼睛也跟着泛酸,她见不得白茹哭,自己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溪溪,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白茹语气软软地说。

      卓溪一听这话,立马就察觉出来了,她放开白茹,眼睛紧盯着她:“说说吧,你和柳长安是怎么了?”

      白茹一愣,随即哭得更大声起来:“溪溪,柳长安他就是一个混蛋,十足的大混蛋!”

      卓溪哭笑不得,看着白茹这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只好顺着她问:“他怎么混蛋你了?”

      白茹哭得一抽一抽,闻言认真想了想,却是摇头:“溪溪,我们不说他了,一说他我就来气,我们不说他,不说他。”

      卓溪想了想说:“好,你吃饭了没?”

      白茹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卓溪起身说:“你等一会。”

      “嗯。”白茹乖巧地点头。

      一大碗青菜鸡蛋面被白茹几口吃光,卓溪面色复杂地看了看那连汤都不剩的碗,艰难地开口问道:“小茹,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白茹抹了抹嘴巴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卓溪无语,伸手拍了拍白茹的头。

      “苦了你了。”

      白茹垮着脸点头。

      卓溪在这五天之中当掉了所有的专业课,和白茹两个人窝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过的那叫一个逍遥自在,白茹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卓溪也在这五天中将脑子放空,重新整理了因为佟左的突然到来而散乱了的心情。

      联谊会当天下午五点钟,卓溪迷迷糊糊地起来,去白茹的屋子看了一眼,那丫头还在睡着,卓溪摇了摇头,先不管她了。

      先是去洗手间把水烧上,然后又跑回卧室,穿衣柜里还有她留着没有动的衣服,卓溪在里面翻了几下,终于找到一件可以穿得出去的衣服,放在身上比量,点点头,觉得还可以。

      洗手间里的水也烧好了,卓溪拿出一件干净的睡衣去洗澡。

      白茹是在卓溪洗完澡一身清爽之后才悠悠转醒的,她看着这样的卓溪,有些怔楞,“溪溪,你这是要去哪啊?”

      卓溪正在穿衣服,听到白茹的问话,便随口回答:“今天不是联谊会吗?你告诉我务必要去的,忘了?”

      白茹眨了半天眼才说:“啊……对!”

      “你还去不去了?”

      白茹起身说:“当然得去了。”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况且她已经消失这么多天了,他,应该会着急死了吧!是该露露面了。

      “你等我下啊,我很快收拾完。”

      两个人匆匆赶到的时候,联谊已经开始了好一阵了,卓溪一进去就觉得有点熟悉,问白茹:“不止咱们学校联谊吗?”

      白茹心说就咱们学校的联谊我还带你来有什么意思,摇头说:“不是。”

      “还有哪?”

      “A大。”

      卓溪:“……”

      白茹自从进来之后就开始魂不守舍,卓溪发现,想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所谓的偶遇,便问她:“你看见柳长安了?”

      白茹被吓了一跳,卓溪也被白茹这个反应吓到,白茹皱了皱眉头,目光往礼堂一角撇了一下,卓溪立马就明了了意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了柳长安一脸纠结地坐在角落,方圆三个座位之内再无其他人,连佟左都不在。

      卓溪默了默,心中有点小失望,收回视线,也没有理会。

      这时候最前面忽然传来议论纷纷,卓溪循声望去,当看清了前面台上站着的人的轮廓时,突然就僵在当场。

      “去年,我为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着的姑娘唱了一首情歌,自此我的初恋就开始了,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我却无比感激,因为和她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台上的声音缓缓传来,越过几百人的耳朵,轻轻地飘进卓溪的耳侧。

      卓溪很想移开视线,怎奈眼睛像是失去活动能力一样无法动弹。

      那个人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礼服,脸上带着一张诡异的面具,他身材修长,身形略显消瘦却仍旧挺拔,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仿佛谁也不能动摇一般,他手拿话筒,平静且坚定地说着他想说的话。

      卓溪的眼眶里忽地泛酸。

      上面那人继续说:“分手一年,她却始终生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人知道她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连她也不知道。我本打算慢慢带着她一点一点往前走,可生活中的变数让我现在不得不改变初衷,对于失去过的人来说,再次拥有的心情连‘欣喜若狂’都不能表达彻底。我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她从来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以为对她只有想念,可等我终于得到她的喜欢,又被迫分手时,才明白我心里其实是不放心她,因为把她交给谁我都不能安心,我不相信谁会比我更能让她快乐。”

      卓溪无助又不知所措,她感觉到佟左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正直直看向她,突然觉得很冷很冷,牙齿都在打颤。

      “我今天之所以要上台来,是想再次为我的姑娘唱一首歌,我希望她能知道,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她,因为我已经有了可以负责她一生的信心。”

      “我们不分手了,好吗?”佟左隔空对卓溪的方向说。

      所有人仿佛被事先安排好,没有一点猜测的声音,没有人起哄。

      乐声响起,那熟悉的嗓音缓缓响在礼堂中,却更像是丝丝情丝,直接钻进卓溪的心头。

      “手心仍有一丝温柔残留,孤独的夜是谁让我等候,何时微笑变成一种奢求,就算时间倒流也无法挽留。那些因为年轻犯的错,就像秋天的落叶早已经随风而过,但有些话我始终不能说。”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错过的甜蜜是否还能继续,曾经一起取暖的外衣,丢在哪里。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再黑的夜晚我也无需躲避,一段永远封存的记忆,随风而去。”

      ……

      卓溪已经泣不成声。

      “小茹,你带我走好不好?”卓溪无力地趴在白茹肩膀上,哭着请求。

      “好,我们走。”

      还没等白茹将卓溪拖出外面,卓溪的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她跪倒在楼门口,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问她:“小茹,我是不是完了?”

      “说什么呢?什么完不完的?溪溪你给我站起来,别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白茹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小茹,你说我以后什么也不管了,我就要和佟左在一起,行吗?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喜欢他陪着我,我喜欢他和我说话,我喜欢他叫我名字,我喜欢看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卓溪的声音很轻,可越说越似强调,好像这样一说,心里的芥蒂就不存在了一样。

      “行的行的,溪溪,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没有人会说什么,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想,你一定是要得到幸福的,溪溪,你别难过了,我现在就去找佟左,你们两个别再拖了,我一定要让这件事有个说法!”

      “ 别去!”卓溪猛地清醒,止住白茹。

      白茹也急了:“为什么?”

      卓溪却抿着唇不说话,她不能说,关于自己父母的事,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能说。

      “别去了,”卓溪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你带我回家吧,求求你了。”

      白茹没办法,看着一会要这样一会又要那样的卓溪,心里别提多心疼了,此时她的心里也乱乱的,柳长安那副要死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闹心,他们两个也在冷战期,本来想着还是不要分手,现在她却恨不得马上分手。

      安顿好卓溪,确定她安分了之后,刚要安顿自己,却接到柳长安的电话——她其实不想接的,可手指头不听使唤,自己按下了接听键。

      “小白茹,东边的体育馆,我带你去过的地方,我在那等你,我让你打一顿,但是打过之后我们就必须得和好,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不管你上课还是其他,总之你不打我一顿我就没完没了!”

      白茹一开始被他的话给弄晕了,回味过来之后忽然就没了脾气,笑得也轻飘飘的,她乐的点头:“好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当晚在B市东边私人体育馆的一间二人训练室中,便持续上演了一系列残酷血腥的训练。

      柳长安的哀嚎声和白茹的叫喊声混成一片。

      “呀——”一记旋风腿,白茹大喊造势。

      “啊呀——”柳长安自作孽,悲惨的嚎叫。

      门外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人,许多人都在纷纷猜测里面的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非要弄到这步田地。

      “一定是这男孩劈腿了,不然那姑娘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那不一定,没准是这个男生的哥们儿和女生的朋友是情侣,结果情侣之间吵架,他们俩为了各自朋友才吵起来的。”

      “啊这也可以?”

      “那是,现在的吵架理由啊,奇奇怪怪的五花八门的呢!”

      “不太靠谱吧?”

      “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

      “再来!”训练室内,白茹不停地颠着脚,面容冷酷地看着柳长安。此前练了半年的跆拳道,还没有机会实战,这次正好让她检查一下训练成绩。

      被打的柳长安上一个疼痛还没挨过去,却紧接着又听到这么让人惨绝人寰的声音,不由惊了,随后哀求道:“小白茹,你可以了吧?我不就是陪她吃个饭嘛,而且我不说只让你打一顿吗?这都多少轮了?你有完没完啊?”

      “没完!”一脚踢过去,若放平时柳长安就躲开了,可现在……只能鼓足勇气硬挨了一记,“不就是陪她吃个饭?你还想干嘛?我不过就没说我和溪溪租房子了吗,你转身就给我扣了个帽子,还跟我闹脾气!我不气?我倒是想不气!混蛋!大混蛋!”又一拳招呼到他脸上,然后飞身赏给了柳长安一个后旋踢。

      而被踢翻在地的柳长安听到这句抱怨和醋味十足的话,却呵呵傻笑起来,嘴边流着两道血:“虽然代价有点大,不过能成功气到你,唔,值了……”

      白茹闭着眼睛继续对柳长安拳脚相加。

      “跆拳道也可以用手?”

      “我想用什么用什么!”

      “打完是不是可以和好?”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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