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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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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鉴的小院木门半开着,同样半掩门的堂屋内方鉴正在写字,小弟子林援在旁边裁纸。
杨澈推门走进院中,见到一旁树下堆着一大一小两个雪人,造型奇特,大雪人搂着小雪人,像哥哥搂着弟弟,这画面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回到多年前。
那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冬天,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方鉴跟着方大人过来拜访,他拉着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方鉴一起堆雪人,亲手堆了一个与当时自己身量等高的雪人送给方鉴。因为造型新奇,方鉴从未见过,特别喜欢,临走的时候要将雪人抱走。
最终方鉴没能将雪人抱走,而是将他抱走了,抱到方府让他又重新堆了一个才放他回去。
那是穿越过来后他第一次见方鉴。当时他已经是成人心智,在他眼中,方鉴就是个小屁孩。哄孩子的方法他有一箩筐,也许是哄得太好,从那日起方鉴似乎赖上他。
开年方鉴求得方大人同意,跑来与他一起读书,后来长大些又一起拜胡开远为师,两人同吃同住,可谓“出双入对”,连兄长都说他们俩才像亲兄弟。
“公子。”小弟子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
“公子有什么事吗?”小弟子站在堂屋门外问。
杨澈望向堂屋中方鉴,胡诌一句:“我来买几幅年画。”
方鉴搁下笔让小弟子请他进屋。
刚刚师徒二人正在裁纸写春联,堂屋地上、桌子上摆满一副副刚写好的春联。
小弟子将桌子收拾出一小块地方,倒杯热茶给杨澈,然后去拿年画。
方鉴知道杨澈今日来不是为了年画,叫住小弟子,吩咐他去街上买些纸和颜料。“明天也要画些年画了。”
小弟子看了眼两人神色,猜到这人与师父绝非仅仅“熟人”的关系,否则这人不会多次去画摊,不买画也不画像。
师父既然要支开他,有些话他不该听,应声出门。
方鉴将桌上的春联捡起,放到旁边地上晾干,宽大的棉衣让他动作略显不便。
杨澈看着他的左手,与那日聚贤楼“孙巍”的手一模一样,只有那道小小的月牙形伤疤消失了。
方鉴转身笑着道:“杨公子不如多支持下我生意,再买几副春联,马上就过年了,总是要贴的,我可以给你便宜些。”
他搓了搓冻红的手,打开炉子的通风口,让炉火烧旺些。
“为什么那么做?”杨澈盯着他,憋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还是无法欺骗自己,无法说服自己,更无法做到对方鉴的行为不闻不问。
他不能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路。
“你说什么?”方鉴随口问,似不经意。
“你知道我说什么。”
方鉴又走向墙边,将已经晾干的春联一副副折起来,没有回应他,好似未闻。
杨澈见他略显忙碌身影,知道他想逃避问题,积攒起情绪,也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现在知道当日聚贤楼不是孙巍的不止我一人,他们也在查,若是查到你头上,你该如何?他们岂会放过你?天下的文人又怎么骂你?怎么看待当年舞弊案,怎么看待方叔叔?”
“你是说杜诲?”方鉴随口问。
杨澈一怔,他尚不知杜诲也看穿。
方鉴看着自己左手,自嘲笑道:“是我疏忽大意,不仅让他瞧出端倪,也让你看出破绽。”
杨澈紧张地问:“杜诲是什么人?”刚问出口,他脑海里闪过秦戴川拿着的那封透光的信,信上有这个名字。
他是秦戴川的人,李姈是从秦戴川那里得到的消息。
方鉴笑道:“他没你心细,也不认识我,查不到我头上来。”
“你要做什么?”
“挣钱呀!”方鉴一笑,答得理所当然,整理好一沓春联后扭过头笑着对他说,“一篇文章五十两,一张考卷一百两,像聚贤楼那日,足足一千两!还有明年春闱,孙家直接开价五千两。这么多的银子你不心动?我画一辈子画也挣不来零头。”
“你不是贪财之人。”杨澈拆穿他。
方鉴摇头,笑着嘲讽:“你我十余年未见了,你怎知我不是?以前不贪财,是因为我不缺财,也是因为财不够多,不值得我贪。天下谁人不爱财?”
“一派胡言!”杨澈不信这荒唐的说辞。
即便经历当年变故,即便过去十多年,即便性情变了,他仍相信方鉴不是眼中只有钱财之人。无论怎么变,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退一万步说,方鉴真生贪财之心,也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贪财。更不会贪孙家的钱财。
他深知当年舞弊案计昶和孙家都扮演什么角色。这无异于助纣为虐。
方鉴笑道:“你这人真是怪,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不信,非要我编一番谎话才肯信?那行,我给你编,我是记恨孙家,我想让孙巍身败名裂,让孙家家破人亡。这你总信了吧?”
杨澈摇头,“他不值得你拿命这么做。”
“还有计家,这事计昶也有份,我本来是想一石二鸟除掉计家和孙家,最后因为你忽然杀出来,搞出真假画的事,让计昶被罢官遣返还乡,从这事中脱身,只剩下孙家了。”
杨澈再次摇头,“你不会拿命去算计他们,他们不是真正凶手。”
方鉴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神情道:“杨大解元,真话你不信,假话你也不信,那你说你想听什么告诉我,我说给你听,这总成吧?”
面对方鉴满不在乎的态度,杨澈满腹怒气发不出来。
他告诫:“科场替考是死罪!”
方鉴笑出声来,反问:“你不一样?逃脱流刑,伪造身份科举,欺君之罪,腰斩之刑。”
“我是被迫求生,而你可以选择。”
方鉴收拾起旁边裁剪凌乱的红纸,笑问:“选择什么?一辈子卖字画混个温饱?”
他冷笑一声,连连摆手,嘲弄道:“我寒窗苦读二十多载,满腹经纶,聚贤楼你亲眼看到,谁不为我的才华折服?我可以凭靠自己的才华挣来黄金千两万两,我为何要过这贫苦日子?我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方鉴越是如此说,杨澈越是一个字都不信:“无论何种境遇,你都不会为了钱背叛自己,你做这一切不是冲着孙家计家,你是冲着当年的舞弊案,你想通过为孙巍作弊达到什么目的?”
方鉴顿时被激怒,低吼一声:“杨公子!”摔下手中红纸,转身面对杨澈,一脸严肃斥道,“我忍你许久了!别和我提当年的案子,不是因为舞弊案,我早就身在朝堂,不会沦为罪臣之子,临街卖画!
你也不必和我说那些没用的仁义道德,我不是当年的方鉴!我现在不能科举,不能为官,不能大贵,我只能求得大富,我就要弄虚作假挣那些欺世盗名之徒的银子,挣舞弊考生的银子!
代写诗词文章,代考乡试、会试、殿试,我一年能挣好几万两,文墨街上最好的铺子都没我挣得多,我为什么不干?”方鉴越说越激动。
杨澈也被他的话激怒,指着方鉴驳斥道:“你无须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说这些,你这话能诓孙巍计昶,能诓骗所有人诓不了我!你生来就有傲骨,你至死不会为财屈节!”
“你真是一点没变,还那么天真!”方鉴极尽嘲讽笑道,“子清,有些道理你不知,我今天告诉你,再硬的傲骨也能被权力碾成齑粉,再直的脊梁也会弯曲,人想要活得好,就要学会折节屈膝。”
“我知!我信!但这样的人不会是你方鉴!不会是方家的子孙!”杨澈极力压着声音和情绪掷地有声地道。
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当年那个看到城外流民搭着他的肩头说,将来为官,要做个天下最干净清官的少年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
他更相信方鉴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会让他生这样的心!
方鉴靠在长条桌上苦笑一阵,最后长长叹息几声,满眼落寞哀伤。
片刻后,他眼眶微红,望着杨澈自嘲地道:“我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是我背弃自己,是我不孝愧对方家列祖列宗,但愿我死后魂飞魄散,不与他们黄泉相见。”
他走过去将年画和春联卷起来,用细细麻绳系上递给杨澈。
“子清,别再劝我,人各有志,你我从此各走各路,若将来有一日你要将我绳之以法,我不怪你。”
杨澈的情绪也平静下来,静静看着方鉴,面上的疲惫,眼底的沧桑,好似一块块石头砸过来,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迟疑了下接过方鉴递来的年画,心平气和地道:“镜平,你今日说这些的目的,不过是不想我插手过问,不想我受你连累。我与你一样,我也想你活着,干干净净地活着!”
“你多想了,我说这些只是让你别做无用功,我的确心中有怨恨,但我如今只是为了钱。你身在杨家,衣食无忧,不会明白没钱的日子比死还难熬。”
他冷冷取笑道:“你若给我五千两,我明年亦可替你下场。哦对,我忘了,你堂堂东江省解元,也用不到我来替考。”
他朝门外示意:“天不早了,不送了。”
杨澈直直盯着方鉴,那双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眼眸,此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一切好似理所当然。
他再次道:“镜平——你不是为了财。”无论方鉴说多少次,他都不信他丢了本心。
方鉴好似对杨澈的执着有几分无奈,叹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点道理你不懂?信不信由你。你若还念及当年的兄弟情就当作从不知道此事,让我赚了孙巍这笔钱,事后我带着徒弟离开京城,你的事我也绝口不提,你放心地去追求你的功名利禄。”
“镜平……”
“子清!”方鉴打断他,严肃地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若是还不能答应,现在便去告发我。”
杨澈心中的那团火又顶上来,顶得他喘不上来气,快要窒息。
他清楚今日劝不下方鉴,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劝住,他必须知道方鉴真正目的。
许久,他失落地转身出门。
刚踏出房门看到树下扎眼的两个雪人,一大一小,正如当年的他们。
若说这世上他最亲的人,除了李姈,就只有方鉴这个兄长。
就这么无功而返还窝着一肚子火,他不甘心。不是想春闱替考挣钱吗?他回头望着堂屋中还站在原处的方鉴,道:“我给你五千两!”
方鉴嗤笑一声:“杨公子阔气,好!三日后你送上门来,我拿到钱就走人。”
“君子一诺,重若泰山。”
“决不食言!”
杨澈愣了须臾,便转身出门,见到那个小弟子蹲在门旁,身边篮子里放着纸张和颜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他担忧地朝院子看一眼,小弟子站起身小声问:“公子要我师父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无功不受禄。”
看着少年单纯干净的眸子,想起上次方鉴对他的教育。为师者,自己的手段再污秽,还是会为弟子指一条正确的路,期望弟子做个干净正直的人。
他温和笑道:“请你师父帮个忙而已。”
“什么忙需要如此巨额报酬?”林援追着他问,并不信他所言。
“没什么。”拍了下林援肩头,“好好照顾你师父。”抬步离开。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方鉴的弟子,还是让他自己和弟子解释吧。
林援提着篮子走进院子,看到师父站在堂屋门口,愣愣地盯着院中两个雪人,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雪人。
他走上前小声地问:“那位公子和师父说了什么?”
方鉴木然地看了眼弟子,转身回屋继续收拾没收拾完的春联。
“师父,”林援紧跟进门追问,“他什么人,花重金请师父做什么?是不是要师父做危险的事?”
“不是。”
“若不是,何须五千两?”
“为师的事不许过问。”
“师父……”
“去把今日功课再抄一遍!”
“师父……”
“两遍!”
“师父……”
方鉴手中春联狠狠摔在桌上,厉声呵斥:“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林援吓得一哆嗦,退了半步,见方鉴阴沉着脸,显然真的动怒,不敢再违逆,心中却是放不下此事。
杨澈坐在马车里,脑海中回想着方鉴的话。
他十分肯定,方鉴绝不会仅仅为了钱财而替孙巍舞弊,就算真的给了他五千两,他也不会罢手,但他还是想一试,哪怕用这五千两换来一点消息也好。
只是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如今能够拿出来的不足千两。
回到杨宅,天色暗下来,张延去查算命方士已经回来。
杨澈踏进书房,张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到炉边小几上,说道:“那人果真不是算命先生,是卖这个的。”
杨澈褪下裘衣递给明玕,拿起小瓶子打开,里面是无色细小晶体。
“何物?”
“银盐。”
杨澈当即明白。
用盐卤将字写在纸张或布匹上,然后放在火上一烤,银盐遇高温变色,这样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文章夹带进贡院。
类似显字的方法不少,是考场夹带中相对高明的一种做法,乡试时他已经见识过有人用此方法。
“他是什么人?”
“没查出来,可以肯定的是他有同伙和上家。那人手里还有不少舞弊的东西,镇纸袖珍书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蜡烛、笔管、鞋底,连木炭、火炉、水罐、茶铫都成了作弊之物。我今日真是开眼了,所有东西明码标价,少则三五两,多则三五十两,东西齐全,看来不是头一回做这种生意了。”
张延说起此事就生气,骂道:“什么鬼蜮主意都想得出来,为了春闱丧心病狂。”
杨澈接过明玕递来的热茶,道:“龙门一跃就是云泥两种人生,多少人拼上身家性命,夹带已经不算什么稀奇的。”
“春闱被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还不如咱们武科举,弓马骑射,众目睽睽之下,一目了然。射中就是射中,没射中就是没射中,大石能举起来就是能举起来,举不起来叫来亲爹他也举不起来。所以我们武人都不喜欢和你们文人打交道,花花肠子太多,有话也不明说,就喜欢让别人猜。”
杨澈斜他一眼,“当面骂我呢?”
张延立即抬手打住,“这不算骂人,你们文人就是没我们武人爽快,你承认不?”
杨澈想不承认也不行。
这一番话,他武人性子展现淋漓尽致。
杨澈将银盐收进小瓶中,调侃着道:“张大侠,你这么痛恨舞弊,报官了吗?”
张延一拍脑门,懊恼道:“我光想着回来告诉你了。”抓起瓶子就朝外跑去报官。
将张延打发出去后,杨澈打量起自己的书房,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除了书也就只剩平日的画作了。
书很多是孤本,这些年千辛万苦搜罗来,真舍不得卖。自己的字画从没有卖过,不知道有东江省解元和鉴画才子的名头加持,一幅能卖多少银子。
他又摸了下自己的腰间,还有一块玉佩,应该能够值些银两。不知道凑不凑得够五千两。
随后他叫来廖簇,让他去找字画铺的老板。
字画铺老板听闻是江南鉴画才子的亲笔画作当即便全收了,价格给的还不低。
那老板打趣他:“在下也是押注,等杨解元明年成了杨状元、杨大人。这里每一幅字画的价格可都成倍成倍往上翻涨,只要杨解元到时候不反悔想收回去就成。”
字画全都卖完也才勉强卖了两千多两,加上原有银子和玉佩卖的银子,勉勉强强四千两。
看来真要卖书了。
这两天他叫上明玕和郁离一起,将那些孤本都手抄一份,几书架的书中也就这些孤本值点钱,值得拿出去卖。若是遇不到藏家,这些孤本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最后一千两难凑。
来京已经从杨家拿了不少钱财,着实不便再开口。能借的人,他开不了口。而能主动借给他的,他又不能要。
对着几书架的书苦思冥想小半日后,忽然想到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卖给文渊书铺。
他找来书箱,将抄本一本一本放进书箱里,嘱咐廖簇:“是买断还是抽成和钱掌柜讲清楚价格,让钱掌柜自己选。”
“小人都记下了。”
廖簇抱着书箱刚出门,门外传来杨信的声音:“站着。”
紧接着杨信掀起门帘进来,臂弯中抱着他刚刚交给廖簇的书箱,脸色一如既往沉着,眸中没有任何温度。
看来这两天自己变卖字画的事他已知晓。
杨信将书箱朝茶几上一扔,教训道:“春闱你还考不考?”
杨澈一笑,解释道:“是闲来手抄的书籍,无关紧要。”
杨信拿起一本翻看,是杨澈的字迹,但书却是孤本抄本。
杨澈又道:“春闱在即,我想将这些书送去书铺刊印,也能让更多的举子读到,算行善积德为春闱祈福。”
杨信岂会信他这冠冕堂皇的鬼话,丢下书,问:“你要做什么缺那么多银子,把字画和贴身玉佩都变卖。”
“不过忽然兴起想看看自己的字画价值几何。”
杨信斜他一眼,叫进门口廖簇,将刚刚的话又问一遍。
廖簇垂首答不知。
杨信当即怒骂:“你不知?老爷让你跟着二公子,你就由着他胡作非为不闻不问?你还跟着二公子做什么?明日直接回永平府去!”
廖簇惊慌地跪下认错,但坚决不招。
杨信见威胁恐吓没用,没再逼问。
杨澈的人个个忠心,看来杨澈明确下了令不让说。
进京之后,杨澈瞒他的事情越来越多。
杨澈不想兄弟再闹得不可开交,好言好语劝道:“这是我的一点私事,不会连累爹和杨家,大哥别问了。春闱临近,大哥也不必在我的事上分心。”
杨信斥道:“堂堂知府公子,卖画卖书卖贴身之用,传出去别人怎么猜想?是家中出了变故,还是家中苛待你?与杨家无关吗?”
这还不至于吧?
杨澈真没朝这方面想,他卖的只是字画,文人书生卖字画乃属正常,又非其他所用之物,谁会那么八卦朝这上面想。
杨信既然这么多心,他也不想来场不必要争执,客客气气道:“是我疏忽,大哥消气。”
杨信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丢在书箱上,斥骂:“别在外丢杨家的脸!”冷冷地蔑他一眼,转身出去。
杨澈忍气叹了声。
廖簇看着银票和书箱,询问如何处理。
杨澈走过去拿起银票,数了下,整整一千两,无异于及时雨。既然送上门,他此时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笑纳了。
至于书籍,他吩咐廖簇挑个时间避开主院那边的人出门送去文渊书铺。
这些孤本都是难得的珍品,该让更多人看到,也该流传开来。况且给方鉴的银子凑齐,今后他们不可能不吃不喝,还是需要银两。
次日,他经过西市文墨街,方鉴和小弟子都没有出摊。到了大槐巷,院门落锁,家中无人。
平常他们师徒二人总会有一人出摊,他询问隔壁邻居,邻居大婶道:“方先生和阿援这几天没回来,院门一直锁着。”
“知道去何处吗?”
“不知,可能去哪个亲戚家过年了。”
方家本就人丁单薄,当年方家落难后,亲人都散去,哪里还有能去过年的亲戚。
杨澈回到文墨街,问旁边的摊主,得知方鉴师徒自他去找他的第二日就没出现,不知去向。
方鉴故意躲着他,想彻底切断与他所有联系,不想连累他。
他心中生出害怕。
方鉴冒死也要明年春闱替孙巍下场,他的目的可能就是明年春闱本身,替考只是手段,所以无论是替孙巍还是王巍、李巍没区别。只是孙巍背后的孙家和计家与当年舞弊案有关,更方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