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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锦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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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上海租界横穿乱流,我和锦之被劫持了,今天是我们中学毕业的日子,刚领了毕业证书就被劫持了。
锦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冰冷的盯着前面司机的头。我们被拉下了汽车,塞进了黄包车里,经过许多人的转手后,进了一个古朴老旧的院中,被绑了双手双脚,丢在一间房间里。
等一群人退出房间后,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同时也对上了一双担心的锐眼。
我和锦之从小习武,修炼内力,和药打交道,怎么会那么容易被迷晕,不过是一路配合罢了。绑架我们的人绝不是一般人,身上血腥极重,还绑了炸弹,明显是绑人不成功就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套路。
院中有五个人,这房子后面有大量的军火,五人进院后不声不响的,纪律严明,各归各位站姿挺拔。
我心念微动,偃月仑割断了手上脚上的绳子,然后是去帮锦之松绑。我们修整了一会儿,我从左手腕的镯中取了一粒药丸,轻轻的从门缝放到了院外。然后塞了一粒解药给锦之。
方圆五里,两分钟后保证一只蚊子都不可能是清醒的。听见了倒地的声音,一共有十一个人倒下,我们小心的出去,见到倒下的人,都补一针,送他们归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乱世要活下去,就必须拥有绝对的实力!这是父亲从小对我们的教育。
我的手镯和偃月仑是从小就有的,除了我,谁也看不见,手镯在左手腕上,可以放东西进去,也可以取出来,锦之给我准备了很多的东西放在里面。
这是我和锦之两个人的秘密,他说过,谁也不许告诉,佳宜娘亲也不行,这是我和他永久的秘密。
偃月仑挂在我的脖子上,像一个玉环,它会随我心意变化和驱使。从我能驱使它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它叫偃月仑,左手的是凤镯,我感觉我还应该有一只凰镯,就是不知道凰镯在哪里?
解决了前面的人,我们去了后面的军火仓库,锦之用眼神示意我能拿多少,拿多少。我挥手收了所有的东西,最后又取了一箱炸弹出来,看着锦之分配它们,给它们上引线,安装定时器,设定时间。然后我们换了装扮,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这间院子。在回租界的路上,听见了震耳发聩的爆炸声音。
家里只有佣人,锦之给父亲挂了电话,然后拉着我,飞快的奔向了医院。医院的的手术室里有父亲阿兄,还有浑身是血的佳宜娘亲,她躺在那里,艰难的呼吸着,我听见阿兄在说:“子弹卡在心脏边沿,一动就会触及大动脉炸裂,我没有那个技术,锦之,锦之你,你有办法吗?”
我知道锦之没有办法,他只能施针让佳宜娘亲不那么痛苦。我握住了娘亲的手,把内力传送给她,虽然救不了命,但是可以多留她一些时间。
我听见她与父亲告别,交代后事。叮嘱清之阿兄爱惜自己,照顾好父亲,弟弟妹妹。拉着锦之的手,叫他要多说话,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要与父亲,阿兄和阿景多说说话。
对我说:“阿景,不要难过,你也要多说说话,你和锦之怎么就那么像呢?一样的聪慧过人,一样的沉默不语,你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被你们带成哑巴啊?我,我是看不到了,我要去看你姆妈了,阿景好好陪着锦之,保护他,爱他,我的锦之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把你融进了他的骨血里。”
“我很放心,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是我拖后腿了。吴铮,吴铮嫁给你我三生有幸,从未后悔。做你该做的事,不必急于报仇,早晚早晚要把那些侵略者杀光!”
我的内力也留不住娘亲了,为什么姆妈走了,佳宜娘亲也要走?周围安静的可怕,我,我感觉有火焰在大脑里燃烧,有人在叫我,叫阿景叫云书,我听不真切,我是阿景吗?还是云书?
直到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在黑暗里游走,不知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可我不想停下来,我不喜欢黑色,我喜欢绿色,翠绿的颜色让我安心。可我走了好久,好久,似乎前面有声音传来,我用尽了力气去听。
“王妈,三小姐真的是妖怪吗?我听顺子说,当时在医院里好多人看见三小姐眼瞳翠绿,拉着夫人不撒手,震飞了先生和大少爷,连门窗都碎了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劈死了好多人呢。”
“乱嚼舌根子,夫人虽然不在了,小心平娘把你毒哑!哼!”
“神气什么啦,我就是问问嘛?外面那么多人说,都去毒哑好啦。”
“吴家的三小姐真有那么妖孽吗?这吴家怕是要完了,夫人死了,三小姐当时也是被抱回来的,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可惜了吴夫人,多么优雅美丽的一个大家闺秀,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报纸上都痛批了那些捉奸犯科的帮派斗争,误伤了吴家夫人,吴家有自己的医院和洋药都救不回来,真是造孽喔”!
“听说孙先生和北方毛子在开什么会的,外面乱着呢?”
“政府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为难我们老实人的呀。”
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很是无聊。我好像少了些什么,左手腕应该有东西的,可是什么也没摸到,脖子上的东西也没了,有些奇怪的感觉。
“云书,你不要二哥哥了吗?云书,云书,云书……”
这个复读机,不停的叫云书,叫的烦死了,云书到底是谁啊?我都快被云书两个字催眠了。
“云书,你醒过来好不好?母亲走了,我只有云书了,云书也要走了吗?二哥哥陪云书好不好?我陪云书一起,云书去哪里,锦之都陪着,说好的,我要永远做云书的二哥哥,云书的锦之。”
砰的落地声响起,“平娘快给锦之把脉,灌汤,这一针可以让他睡六个小时,就让他睡在阿景身边吧,不然估计他也睡不到六个小时。”
“阿景啊,你该醒了,不要再沉睡了,母亲离世我们都很伤心,可是你还有父亲,阿兄,还有你的锦之,你忍心看着锦之一天天的消沉下去吗?锦之他熬不住的,他快要崩溃了,阿景你不想为母亲报仇吗?我们查到了都是日本商会和帮派勾结绑架了你和锦之,母亲也是他们策划害死的,我和父亲已经遭到了几次暗杀了,他们剑指我们的医院和药方。阿景,我们都需要你,不要再睡了!”
我在黑暗里游历了很久,久到快忘了行走了,又听见了那个复读机的声音:“云书,云书,云书……”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冰凉,绝望,我摸了一把,湿哒哒的,让人绝望地想哭。
“云书,我做了个梦,在梦里你碎成了星光点点,我抓不住你,云书,为什么你会碎,我没保护好你吗?云书,云书”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锦之泪水弥漫的苍白俊脸,十五岁的青葱少年,面无表情的流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儿,苍白又孤寂。我心如刀割,我从未看见过锦之如此脆弱伤心绝望过,从凤镯里拿出一颗药,塞进了他的嘴里,迫使他吞咽下去,然后就被紧紧的搂进了他的怀里。泪水滑进了我的后背,炙热滚烫,没有昏迷时体会到的冰凉绝望。
“云书,云书,云书……”
我在这一声声感情厚重的云书中,开心的笑了,笑声让锦之停止了呼喊,他呆呆的看着我,水润的双眼清澈明亮,他轻轻地呢喃:“云书你笑了,你很高兴吗?”
我点了点头。
“云书,不要再睡那么久了,好吗?以后,都有二哥哥陪你,你不要再伤心,不要睡那么久好不好?”
“好”!我慎重的答应他。
这是佳宜娘亲走后,我们第一次在餐厅一起用晚饭,气氛沉默,忧伤。
饭后一起去书房聚会,父亲问我:“阿景,可痊愈了?你的眼眸还能恢复过来吗?”
“痊愈了,内力也恢复了,眼眸的颜色我找不出原因,没有视力和辨色方面的问题。”
阿兄沉重的道:“还是尽量找出原因的好,现在虽然好多了,眼眸只是偏绿色,但是在医院失控的时候眼眸是翠绿色的,你整个人能量暴走,无差别的攻击,幸好你没有伤锦之,才让他有机会把你劈晕,不然后果不敢设想。”
在阿兄述说的时候,我的手被锦之抓的疼痛,他眼眸泛红,情绪暴戾,我紧紧的回握住他的手,希望可以让他放松下来。
“阿景,锦之,现在外面风声紧,流言四起,我们和日本商会的纠葛已经闹到了政府面前,但目前局势混乱,大家都要小心,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出门了,如果非要出去一定要带够人手。外面对阿景的传言不断,显然后面是有人在操纵,当日动静太大,消息封锁不住,试探的人不断,我都以阿景病重昏迷推拒了,如果形势继续不好,我会安排吴云之病逝,送阿景出国,你们要做好准备”。
回到房间,我被锦之牢牢的抱在怀里,他一眼不发,紧紧的抱着我,好像在走神想事情。直到我说困了,他才放开了我,眼睛跟着我在房间里移动,这次是吓到他了,让他没了安全感,这段时间白天行影不离,晚上要是不睡在他旁边,让他抓着手,就会跑到我床前坐通宵。我是又心疼又心酸,这次的事情把那个冷静持重的吴锦之吓坏了,现在这个脆弱,神经敏感的二哥哥让我陌生又新奇。
今晚他又要带人出去,我想跟,还是被拒绝了,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让我很是郁闷。他们最近有很多的行动都不带我一起,我有些失落。眼眸的问题,我真找不出原因,也试了一些办法,就是变不回去。
凤镯倒是开辟了新功能,有一天我看盘尼西林的药方时,总觉得配比不太对,下意识的去凤镯取了一份消炎药配方出来,我才察觉到,里面除了我放进去的东西外,还有别的东西,于是集中精力拿出了一叠西药配方,虽然上面的字缺胳臂少腿的,但的确是西药配方,还是比较先进的西药配方,我在药房捣鼓了几个月,确定了药方的可靠性后交给了锦之。
但快一年了,我的眼睛不但没有变黑,还更绿了,碧绿的眼眸波光斑斓,幽静沉淀。这让锦之很是不安,他总忘不掉他的那个梦,一直不让我有动武的机会,想把我保护起来。
我询问了姆妈身边的人,姚家没有出现过与异族通婚的祖辈。那就剩下宗家了,我送了帖子给我的祖父,宗老爷子,准备了礼物和平娘一起,在今日午后前去拜访。
第一次见我血缘上的祖父,他是个精干严肃的中年人,并不显老,紫色的长衫大褂,气质严谨大气。
“宗景拜见祖父,祖父安康!”我向他双手作揖,行了拜礼。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景,都十岁了吧?你父母把你教的很好,你成长的也很好。今日前来,是看望祖父,还是有什么疑难需祖父解惑?”
“我十一了,祖父对我的绿瞳一点都不意外?不知宗景是承了祖上那位先人的遗泽”?
“是为眼睛疑惑啊,你曾祖母我的亲生母亲是外邦女子,你的眼睛像她,沙漠里的绿宝石。不用疑惑,吴家为什么没有查到?我五岁的时候被你曾祖父接回吴家当嫡子培养的,除了你曾祖父和我没人知道我亲生母亲不是祠堂里的吴太夫人。”
“感谢祖父解惑,宗景告辞了”。
“把这几个箱子搬走,都是你的东西。”
我看着他,等他说箱子里的都是些什么?结果他一声不吭的看书,也不理,我也没理他,转身出了门,结果后面跟着几个搬箱子的人,到了门口,打开后备厢,把几个箱子塞了进去,转身就走。
我感知了一下,没有危险就不管了,坐了另一辆车,回了吴家。
到家后,平娘把箱子放进了我的套房里,我打开看了下,五箱宗家的医书和诊论,脉案。一箱里面有地契,宝石,黄金,银条,还有一盒珍珠。我有些不明白,看着平娘。
“或许是宗老爷子给你的见面礼吧,当年你祖母害死了你姆妈,她自己也当场摔死了。宗家为了遮掩家丑,只举办了你姆妈的葬礼,你祖母是匆忙低调安葬的。你祖父逐出了你父亲,把他送到了乡下。宗老爷子还是明辨是非的,可惜了你姆妈,遇上了那两个混不吝的东西,丢了性命”。
“二哥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