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自渡》言言描字

23、锦书

　　我在一个温暖的母胎里睡觉，练功，听外面的说话声儿。我叫宗景，四个月了，姆妈有时叫我景儿，有时唤我宗景或是大姐儿，大少爷。
　　她很期待我的出生，总是摸着我说话，说她叫姚舒，父亲叫宗谦玉，我们宗家和她的娘家姚家都是医者之家。等我长大了她要教我背药方，认药材，传我姚家的家传金针法。
　　她为我裁制了许多的衣服，有男童宗景的，也有女童宗景的。我摸过周围，只有我自己，没有另一个宗景。我不知道我是大姐儿还是大少爷？但是我喜欢宗景这个名字，也喜欢姆妈姚舒。喜欢她说话摸着我的温暖双手，喜欢她温柔的声音读百草集，千金方，姚氏针法，金匾要略，伤寒杂论……很多的医书给我听。
　　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修炼内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睡觉的时候练内功？就是身体会自己循环，其它时间都是在听她读书，或是听她与人聊天。
　　“白芍，明天吴家夫人要来做客，可要做好准备，好好招待，万万不可怠慢了我的佳宜姐姐。”
　　“大少夫人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已经安排好了吴夫人爱吃的果蔬，糕点，还有吴家两位少爷喜欢的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会送进咱们宗府的”。
　　“好，告诉平娘，让她明日多做些咸口的糕点，锦之少爷喜欢”。
　　“好呢，我这就去。”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走远了。
　　“大少夫人，大少爷向这边来了。”
　　“白芷，你先出去吧，等大少爷走了再进来”。
　　“是，少夫人”。
　　一阵踢踏的皮鞋声传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宗家大少爷，我的父亲宗谦玉的声音。
　　“舒娘，可还安好？我听说明天吴家的夫人要来府上，不知吴家大哥可会一同前来啊”？
　　“吴家大哥公事繁忙不会前来，只有佳宜姐姐会来看望我和景儿。”
　　“这样啊，那我明天有事就不陪同了，你好好招待吴夫人吧”。说完就踢踏着走了。
　　“景儿，姆妈可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可要健健康康的来到姆妈的身边啊”！温柔的手不停的抚摸着我，我轻轻的顶了顶她的手，好叫她放心。
　　“我的景儿可真乖，是姆妈的好孩子，姆妈的下半生就靠景儿了。”
　　我知道了姆妈和自己的处境，有一个不爱我们的男人和父亲。
　　第二天，我在姆妈的读书声中，听见了白芍欢快的声音：“大少夫人，吴夫人和锦之少爷进了府门了。”
　　“快，白芷，扶我去院门口迎接佳宜姐姐”。
　　匆忙的脚步声带我去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有些刺眼，我翻了一个身，惹来姆妈的娇呼：“景儿别怕，姆妈带你去见佳宜娘亲和锦之阿兄。她们都是对姆妈很好的人，以后也会疼爱阿景的。”
　　“阿舒，你慢点，我有脚识得路会进你的‘山岚院’的，那需你站在门口相迎。”爽朗的女声远远传来。
　　“佳宜姐姐，锦之快进来，是我着急，太想你们了，佳宜姐姐可不要笑话我。”
　　“你呀，当姆妈了，还那么皮？我还能跑了不成，这不就进来了嘛。快，锦之快叫：舒姨”。
　　“舒姨”软糯的童音响起。
　　同时，我感觉前面有一团让我很舒服的金光停在面前，想要伸手去抓。听见姆妈的轻呼声响起。
　　“阿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刚刚景儿动了一下，估计是喜欢我们锦之，听见锦之的声音就动了一下。”说完还嘻嘻的笑了。
　　“是吗，都说小孩儿稀罕小孩儿，锦之，你摸摸舒姨的肚肚看看，看是不是小弟弟想要和我们锦之交朋友了”？
　　“来锦之，摸摸看，舒姨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过了一小会儿，那团金光终于靠近了，我感觉到了一团温暖的金光罩在了我的身上，我伸出了双手触碰到了那团金光。听见了孩童软糯的惊呼声，用不可思议的声调叫道：“母亲？”
　　换来了两位母亲放肆的欢笑声。
　　“怎么了锦之？舒姨肚子里的妹妹吓着你了吗？”
　　“是啊，锦之，告诉母亲怎么了？”
　　“妹妹，妹妹亲我了。”软糯的童音再次响起。
　　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再次响起，还伴着佳宜娘亲的问话声“锦之呀，妹妹怎么亲你的？”
　　一本正经的童音响起：“母亲你看。”同时我感觉金光又罩过来了，我又用双手捧着。
　　耳边传来惊讶的声音“阿舒，这也太巧了吧，才四个多月，不足五月就如此的好动了吗？”
　　“不是的，佳宜姐姐，最近才偶尔动一下，可能真是稀罕我们锦之呢”。
　　“锦之呀，喜欢舒姨肚子里的妹妹吗？她可喜欢你了，你看，只要你摸摸她，她就亲亲你，你喜欢吗”？
　　“嗯！喜欢”。说完又伸出了小手，被我握住了。
　　“阿舒，你知道有多难得了吧，你也是见着锦之长大的，你看他什么时候说过那么多话？还有问有答的？平常我逗他多说点话，有多费劲儿？今日在你这里说的话，能抵上过去一年的量了。”
　　感觉温暖的小手要撤离，赶紧用力握住，听见了软糯的呼吸声加重了，小手又贴回了我的手中。
　　“我们锦之是贵人贵语，可不说无用之言，对吧锦之？锦之要和妹妹说话吗”？
　　“嗯，要乖，听话，下次带礼物来看你。”
　　“天呐，我家沉默寡言的锦之是被人换了吗？这还是那个冰娃娃，吴锦之吗？让我这个母亲好生嫉妒啊！阿舒，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样温柔的和我说过话。阿舒，你的阿景拐走了我的儿子，你想好要怎么赔偿我了吗”？
　　姆妈的笑声欢畅，震的我上下颠了颠，换来锦之的小心翼翼，双手托着我轻轻的抚摸，安慰道“别怕别怕，乖”。
　　“看见了吗？阿舒，他瞪你了，他只喜欢阿景，为了阿景瞪你这个当姆妈的了，哈…哈……”
　　笑声停止了“好，好，我不笑了，吓着我们锦之和景儿了，锦之啊，那么喜欢我们宗景，你给她取个小名吧，好不好？”
　　“快看，阿舒，锦之他笑了，我这个母亲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他笑几次，今天可是托了你娘俩的福了，见着咱们吴家二少爷的笑模样儿了。”
　　哈……哈……哈……的笑声不断。
　　直到软糯的声音道：“青鸟飞来东海隅，衔得云中云锦书。”
　　我感觉到锦之双手托着我，小脸帖着我，小声的问“云书可好？做我的云中云锦书可好？”我亲了亲他的脸颊，同意了。
　　“阿舒，我没看错吧？刚刚你的肚子真，真的亲了锦之的脸啊！这，这太神奇了。锦之你脸红了啊，好红，你，哈……”
　　“佳宜姐，我确定了，这两个孩子是真的有缘，我们景儿对锦之是有问必答呀！”
　　“好，好啊，若是个女娃，我们结亲，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嫌猜。若是男孩就结拜成兄弟。阿舒你说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锦之，你同意你母亲的话吗？是弟弟就陪你长大，给你做兄弟，如果是妹妹，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儿，永远陪着你，但是你以后就只能有她一个媳妇儿，不可娶平妻或是纳妾收房？你愿意吗”？
　　“好，云书是我的媳妇儿了。”软糯的童音，一本正经的说道。
　　“阿舒，这是我娘给我的陪嫁玉佩，你应该是见过的，你先替阿景收着，不管将来是我的儿媳妇还是半子，都送给宗景。”
　　“好，我收着。白芷去把我的陪嫁妆奁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听见姆妈的声音道：“锦之，你们吴家和宗家还有我的娘家姚家，都是世代交好的从医之家。我娘家姚家以针灸立于杏林界，这是我的陪嫁金针，以后也是要传给景儿的，我就替她先转赠给你，你要按‘姚氏针法’上的记载，好好练习，不懂就请教你的父兄，以便以后造福更多的病人”。
　　“阿舒，你怎么可以把姚氏针法传给锦之？这是不行的，这可是阿景将来傍身的依仗”！
　　“佳宜姐，你我将来就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锦之很好，是我们阿景的福气。”
　　“你就那么肯定，若是男孩？那不是抢了阿景的前程”？
　　“你这不是说笑了，我可也是名医者啊，还是善妇科的女医，你忘了？”
　　“好，锦之，快谢过你岳母。”
　　“锦之谢过岳母”。幼稚的声音渐远，今天有些困了，迷糊中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在摸我，本能的用手贴了贴，就睡过去了。
　　每天的日子就这样重复的听书，听姆妈，白芷，白芍聊天，偶尔平娘会来给姆妈送点心，听姆妈夸她手巧，夸她能干，问她可有病症方面的难题？一起探讨。
　　今日山岚院里又热闹起来了，听见白芍在对我说：“大姐儿，你未婚夫今儿个来瞧你了，高兴吗？我们大姐儿又要见到锦之少爷了，大姐儿高兴吗？”我懒得理她，真是聒噪。
　　“白芍别闹了，快去看看吴夫人和锦之少爷到了没有？”
　　“好呢，白芷姐姐。大少夫人可别急，我这就去”。
　　姆妈摸着我说：“景儿啊，一会儿和锦之要好好相处，姆妈可是为你挑了个好夫婿喔，锦之小小年纪就熟读医术，稳重，知礼，聪慧过人，将来一定错不了。”
　　“大少夫人，吴夫人和锦之少爷到了”。院外传来白芍的声音。
　　“走，白芷扶……”
　　“可别乱动了，我就知道你不听话，先进来了，都快要生了，就消停点，和我客气什么？要是累着我儿媳妇，我们锦之可是会不依的”。
　　“佳宜姐姐，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靠谱嘛，就几百路而已。锦之啊，快过来，几月未见，我们锦之长高了不少。锦之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不对吗？”
　　“佳宜姐姐，锦之这是怎么了？锦之有什么想法就告诉舒姨可好？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啊”？
　　我有些急，那团金光怎么还不过来？我伸手努力去抓，听见了三道惊呼声，我终于摸到了那团金光，暖暖的，特别舒服。
　　“我们景儿，这是想锦之了吧？你看锦之摸着她，就乖乖的不动了，还蹭着锦之的手呢！舒儿，什么时候生啊”？
　　“还有月余，这刚满八个月，快了，最近大了不少，动静也大了，每天给她读书让她听习惯了，要是不读，就不肯乖乖的，在里面翻腾。是个调皮的孩子。”
　　“锦之，听见了吗？你媳妇儿再有一个月就要出来了，高兴吗？”
　　我感觉抚摸我的小手更轻了，便用手去抓他，听他加重的呼吸声，我高兴的踢了踢腿。听见了更大的踹气声，同时小脚被一只小手握住了。
　　姆妈的呼吸乱了，她拍了拍我，说道：“景儿，别皮，姆妈的肚皮要裂开了，乖乖的呆着。”
　　呀，锦之的小手跑了，没抓住，我不高兴，要翻身，要出小拳头。
　　“这是要造反了啊，景儿？迫不及待的想出来了吗”？
　　我要锦之摸摸，我要温暖的金光。
　　“阿舒啊？景儿怎么了？这不停的翻。”
　　“锦之，快过来，摸摸她，看看会不会消停”。
　　温暖的小手手终于回来了，我一把抱住，好舒服。
　　“阿舒，这，这也太灵了，还真是要我们锦之啊，这阿景可不得了，不知道是个多么聪慧的孩子”。
　　“佳宜姐，瞧你说的，小小胎儿，能知道啥？就是单纯的喜欢锦之，喜欢亲近锦之罢了。”
　　一顿午餐后，她们要走了，我听见了告别声。
　　“锦之要和景儿告个别吗”？
　　小手摸着我，我用两只手赶紧捧住，听他凑近的小脸轻声说：“云书，要乖乖的，礼物在木盒里，让舒姨给你取，下次再来看你。”
　　我亲亲了亲他的脸。
　　“咱们锦之又被亲的脸红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