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文锦 ...

  •   在浑浑噩噩中有了迷迷蒙蒙的感知,也不知我在哪?左边似乎有些光晕,又好像是错觉。在黑暗里迷迷瞪瞪的,想张嘴,好像缺些力气,没劲。心很平静,想着:“这回应该没跑错地方吧!等着呗!”
      用尽心力哼着我的专属小调:“我是一把剑,我是一把刀,我是作天作地的小夭夭。我有一把剑,我有一把刀,我是那不粘人的小娇娇”。
      在心里不知哼了多久,左边的灰色光晕似乎扩大了。我的意识也强了些,动了动左右手,能轻轻抬起。挪着右手到身边摸了摸,温的。手指戳了一下,有感觉。躺的地方有熟悉的味道,不敢猜测现在的情况。感觉是在我的木床上,可为什么那么黑?左边应该是窗户,我却只看到了灰蒙的光晕。
      这时我听见了门外的声音:“你姐醒了吗?”
      “我去看看”踢踢咚咚的声音进来了,又跑走了。
      边跑边嚷:“醒了”。
      我只感受到了一个影子靠近过。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影子进来了,我努力睁大眼睛看她,可看不清。
      她说:“你醒了,睡了一天半了。昨天医生来看过,包了额头。流的血有点多,算你运气好,你二婶这么热的大中午去洗衣服,看见你摔在河沟里,满头满脸的血。赶紧回来叫的我。不然等到下午才发现的话,死了都没人知道。”
      张夫人的声音语调还是老样子,我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久没有听到过了。就是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不完整。
      她那那喳喳的说了一通,我在想:“为啥看不清她,房间为什么那么黑,不是说等一会儿吃中午饭吗,大白天也不应该那么黑呀!”
      我张了张嘴,只发了个“啊”,手指指了外面。
      她惊呼了一声:“要去方便呀?”一把捞起我的腰,半扶半抱的把我弄到了外面。
      我晕头转向的到了院子里,看那都是黑和白还有灰的组合。天是灰白的,那哪都不对劲。看着身边的张夫人也是灰白轮廓,虽是见过她的黑白照片,但看着真人版的黑白人,不,是深灰和浅灰的人,还是振的我目瞪口呆。
      她见我不动,瞪着眼睛说:“站够了没有?还去不去方便了?瞪着我干啥子?”
      我说:“不去,我要在院长里坐一会儿。”
      她用眼角剜了我一眼:“房子里装不下你?大中午坐外面,找死呀”?
      然后在房门口放了把圈椅,让我坐下。我愣愣的看着这素描的世界。心想着:“也不知是短暂的?还是永久的?是雨过天晴了?还是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哎!”
      吃了一大婉绿豆稀饭,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真实感就更强了。洗了个澡,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温度,不知为何泪流满面。心静脑明的,可就是感觉和这个世界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被排挤了。这是我的刀剑都挥不掉的隔阂!
      养了一个星期的伤,也习惯了素描世界和素描人。仔细回忆了那个星河璀璨的世界和银绿的光团。想说服自己都是幻想,可幻想真实感太强了。
      我决定去找杜婆婆聊聊:“杜婆婆我前几天受伤了。”
      “我晓得,女娃子怕啥?九条命,够霍霍一辈子了”。
      我慢悠悠的继续说:“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金色的星辰,青色白色金色的气旋风,我变成了一团绿色的光团,不停的吸着气旋。好像吸了许久许久”。
      她惊讶的看着我说:“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说:“不知道,上一刻钟还在吸着舒服的气流,下一刻就头痛欲裂的回来了。”
      她瞄了我一眼说:“回来就好好活着呗,想那么多干啥?好好用你剩下的八条命,该干啥就干啥”。
      我送上门去被哄着安慰,道也确实被安慰到了。心情愉悦的去山顶看夕阳吹晚风。
      结果夕阳是团白亮光,嘉陵江和两岸沙滩融在一起或许还有一些山也融了,不辨边界混成一体。深灰的影子山,看不见村子也望不到炊烟,更别说我喜欢的波光金鳞和烟桥了。等我回神,连浅灰的光晕都快消失了。凭着从小到大的脚感回了家。
      默默坐在门槛上,听张夫人的例行谴责:“伤好了多久了,还不干点活?饭都不会煮了吗?脑子摔坏了,连舌头也摔断了吗?一天到晚连个屁也没有?越长大越呆。”
      第二天张夫人给了我伍拾块票子,让我去卫生所找医生看一下伤口,以免留下疤痕嫁不出去。
      医生见到我笑咪咪的说:“伤好了?头还晕吗?”边说边看着我的额头。
      “好了,头不晕,但是看不见颜色了,我的眼里只有黑,白,灰色”。我紧张的回答。
      他楞了一下,拿了个小电筒照着我眼睛,翻着眼皮观察了左边眼睛,又同样的招待了右边眼睛。说道:“我们小地方检查不了大问题,外观看不出来,要去大城市大医院做检查。”默了几秒又说:“得准备好钱,还不知道你啥子情况,如果脑内淤血造成的,还不晓得要花多少钱医。”
      我神游天外的走回了家。站在院外听着张夫人对我的人生规划:“先送去蓉城上班,那里表姐的侄女是领导,可以安排进去,过几年大些了就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们也就责任到位了。你说是不是?”
      另一个说:“也差不多了,初中毕业也有文化,出去也不怕走丢了。那你晚上好好跟她说哈。”
      过完了八月十五,收完了所有稻谷。张夫人慎重的找我谈话了。她慢声细语道:“你完完整整收了一季谷子,应该有所感触吧?当农民太苦了!又挣不着钱。在家里是没有出息的。”
      我回到:“我去上高中?或者中专也行?”我明知不可能,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就有奇迹了呢。
      她定定的望着我目光沉静。缓缓的开口说:“我们已经养不起这个家了,过几年你弟也要初中毕业了。你出去好歹可以养活自己。不管赚多赚少都是你的能力,多了自己存着,少了也是要自己承担。我们能力有限,就只能这样了。”
      我反唇相讥道:“没钱还让你的宝贝儿子左一个留级右一个留级?钱可以拿去反复读小学?就不能让我上个中专?两年以后就有个一技之长,也好找工作呀?肯定比现在去打工赚的多?”
      她还是平静的盯着我说:“别想了,没有钱。说什么也没有用,你要怨就怨为什么生在了我的肚子里。”
      我望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她很美!贫苦的生活也没有磨灭她的光彩。小时候觉得她是五彩缤纷的,是我心中的月月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天边月----遥远又清冷。而我,就注定是那个----缺。怨,我有什么资格怨呢?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尽力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了她的馈赠200块钱。是我的路费和到达后的人生启动资金。答应了不乱跑,到达后在汽车站等那位林姐姐。来接我。她说:“你只要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过来问你的名子,说她是林素就找对了,跟她走。”
      我在心里暗暗对她说:“在我眼里,现在谁都是漂亮的,毕竟我拥有了黑白照相机的功能。所有人的脸都是一样的光洁细腻一个色。在镜子里观摩了自己,都觉的比以前美了三分。可出去三大姑八大姨都问我怎么黑成这样?都不好看了。建议我赶紧把皮肤养好,怕时间久了白不回来。”呵 …呵……
      背着我的书包,装了两件夏季衣服就出门了,绕着嘉陵江南下。李商隐把嘉陵江写的那么美,而我就在江边穿行,却是半分都体会不到:“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烟带月碧于蓝”。只有“此去不知深与浅,但愿他乡道且宽。”
      到达蓉城是一个灰蒙阴雨的上午。闷,是第一感觉。四处张望,这是个环形的长途汽车广场,人声鼎沸。我很紧张,没有预料到车站那么大。心里揣揣不安,“不知那位林素姐姐能找到我吗?”
      一团金色的淡淡光晕闯入眼底,她穿着白色带紫色碎花的连衣裙,画着浓艳的妆容。我呆呆的看着她在不远处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我眼睛好了!”我在心里呐喊。急忙四顾,还是灰蒙一片!瞪着眼睛再看,慢慢闭上眼再睁开——并无不同。
      失望谈不上,就是不死心,用眼睛在周围巡视,期待有一抹颜色可以尽收眼底。
      在我站的想找个地方停一会儿时,左前方又出现了一团白色淡淡光晕的人。这次这位白衬衫,黑色裤子,长发散散扎在脑后。我看看她身上的黑白,又看看她四周的灰色素描人。竟觉她是踏光而来,行走间蔷薇怒放,美的摇曳。
      她走到我面前,温和干净的声音问道:“你是姓文吗?”
      不等我回答又说:“是叫文锦对吗?”
      我赶紧回神答道:“是的。”
      她又微笑着说:“我是林素,来接你。走吧”。
      我跟着这漂亮的白蔷薇上了共交车,到了一栋楼房的侧门进去,穿过院子爬上了二楼。进到一间房里,她给我指了一个靠窗的上铺,说:“这是你的床铺,今天收拾好。明天开始上班。在房间里等着我。”
      她飞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拧了一大袋东西回来,另一只手还拿了几个盆。交代道:“里面床单被套是新的,已经洗过了,你铺好床。衣服没洗过,你拿着盆去一楼水房洗干净晾好,明天上班穿。现在我要去上班了,中午饭是下午两点过后,我会来叫你。”说完,放下一把钥匙,就没影了。
      我在兵荒马乱的自我调整中,在这个叫‘白果园’的山珍楼里安顿了下来。经过半个月的培训,正式上班工作了。
      我喜欢看林素,漂亮,端庄,有气质,她是我的色彩。她把我们这些没型的野丫头训练成了举止优雅的礼宾人员。
      第一个月工资还了林素替我买个人物品的帐。第二个月的工资添了自己的必须物品。第三个月发了工资,我摸清了周围环境,开始放假去‘新华书店’蹭一天书看。平常的日子就去租书店租书看,不论类别啥都看。和室友们只是点头之交,大家都很忙。我忙着手上的书,工作,工作之余的培训。
      转眼春节要到了,我们宿舍来了新室友,一位个子小小,皱纹很深,笑的很灿烂的婆婆。
      她放下行李箱,笑容灿烂的说:“姑娘们,大家好!我姓赵,你们可以叫我‘赵姨’。我在后厨工作。”说完,她看着我笑咪了眼问:“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回答:“下铺没人住,你随意。”
      她又笑着说:“好,好的。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和你一般大,在上高中,一个明年考大学,一个后年考大学。你呢几岁了?看你小小年纪,白白嫩嫩的,咋不读书?跑出来上班了?”
      我瞟她一眼,回道:“25生日刚过完,想去学校,可人家也不收啊!”说完继续看书。
      她笑的花枝乱颤,咯~咯~笑声不断。还继续贫:“你开啥玩笑,就你黄毛丫头一个,还25呢?是15吧?”
      我当及内力翻涌,心中的刀剑颤动,胸沉闷。心想‘这老太婆没完了?这是非要过招?给你来把诛心剑!!!’
      我淡淡再瞟她一眼说道:“没办法呀天生丽质!谁叫我有个貌美如花的妈妈呢。我运气不好只像了她三分样貌,气质更是一分也没学到。哎!”我把所有的阴阳怪气都拿捏的死死的。心想着“我叫你说,叫你话多。哼。”
      她终于安静了,闭上嘴铺自己的床。一会儿又与我们告别说:“我平时住家里,这里最多中午午休。再见了哈姑娘们。”
      我看着书回道:“赵婆婆明天见!”
      大家听着她的皮鞋叮叮哒哒的下了楼。然后哈~哈~大笑。
      然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一个说:“这老太婆什么来头?说话阴阳怪气的?”一个说:“臭显摆,那么能,干嘛来这里上班?”……
      说着说着就有人问我:“文锦,你妈妈真那么漂亮?你真只像了三分?”
      为了团结和谐,我放下了书回答她们的问题:
      “是的,爸妈都生的好样貌,我三分像妈妈,七分随了婆婆的娃娃脸。到现在还在我妈肩膀下。”
      她们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
      我摊摊手说:“我也很无赖好吧”?
      大家又哈~哈~哈~的狂笑不止。
      还安慰我说:“文锦已经很漂亮了。刚来的时候黑区区的,小丫头一个。这几个月养的白白嫩嫩的,还长高了不少,越来越漂漂了。都不用吃‘长生不老药’,就青春永驻了,永远的15岁。
      哈~哈~哈~哈……
      这波笑声,感觉楼顶都被振动了。
      哎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脚上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