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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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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宓在客栈中闭门不出整整两日,踏出门后容貌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这两日内问秋用易容之术掩了她的肤色,最后不知用了何种药物在魏宓脸上鼓弄了好一番。
问秋收手时,魏宓觉得脸上似蒙了一层假皮。由于她们落脚的客栈没有铜镜,魏宓始终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约摸是脸上糊了东西,魏宓走起路来十分不自在,每走几步便要偷偷摸一下自己的脸。
两人朝着定国公府走了一会儿,魏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秋。
原本的问秋面上虽有皱纹,五官却清冷英气,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可这会儿的问秋面容有种夸张的喜气。
魏宓总觉得问秋下一刻就会簪上一朵大红花当起红娘来。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忧愁。
问秋在自己脸上不过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弄出这般古怪的脸。
她那张经过问秋重点照顾的脸现在可还能入得了眼?
温夫人是个目光挑剔的,可别等她们一露脸就被赶了出去。
魏宓压下胡思乱想,带着问秋一路行到定国公府。
宽敞的府门外到处是年轻俊俏的少女,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正中支了一张长桌,少女们目光殷殷的排起了一条长龙。
魏宓见状有样学样站了过去,一个时辰后,学着前面的少女将身份文牒交给查验之人。
那人立刻目光如炬的看着魏宓。
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魏宓不免紧张,手心里生出一层薄汗。
末了盯着魏宓的人移开了眼,交给魏宓一个木牌,“姑娘您这头关是过了,拿好令牌径往府中去便是了,府内接引之人会给您安排住处。”
魏宓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这才松了下去。
万幸没出乱子,她方才还以为自己想出的精妙主意要夭折于此了。
魏宓过了关,心头欢喜,朝着问秋走去时,脚步又轻又快,哪知还不等靠近问秋便被一身形胖大的妇人撞得趔趄了一下。
问秋见状赶忙跑了过来,“姑娘没事吧?”
魏宓站稳了身子,摇了摇头,随后看见那仆妇跑到一个纤柔少女身边,对撞了人毫无歉疚,傲气嚣张的紧。
问秋压低了声音,“那少女名唤花乐,听说与温夫人沾亲带故,旁人都敬着她,这回正是冲着那义女的名头来的。”
魏宓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原来是个有门路的,难怪这般横行无忌,我与她两不相干,她为何针对我?”
问秋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魏宓不是小气的性子,倒也不执着于此,她此回入定国公府只是为了寻个落脚之地,犯不着自寻苦头白白树敌。
定国公府是累世功勋之家,如今出了一位惊艳才绝的世子殷诀,府中正如烈火烹油,由着这泼天富贵,魏宓这群入府的少女们也享受到了一星半点的豪奢。
原本还心存忌惮的魏宓在尝到了定国公府分派的饭食时戒备心全都没了。
她一边心满意足的吃着,一边充满自信的感叹道,进定国公夫人绝对是她最明智的决定。
就这么魏宓与其余十九位少女一同住进了翠竹苑。
魏宓吃饱喝足,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翌日醒来之后魏宓发觉除了送饭食的小厮之外并未有主事之人交代别的东西。
后来问秋跑出去打听一会儿,魏宓才知温夫人到灵隐寺还愿去了,一时半会回不了府。
魏宓乐的图个清净,每日除了到院中晒会儿太阳,别的时间便同问秋在屋中看看话本,嗑嗑瓜子,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又过了一两日,魏宓险些要沉溺在这种懒散静好的咸鱼生活中时,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算计便寻上门来。
起初先是花乐与众女叽叽喳喳围在她门前说些什么,接着是她屋外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滩滑溜溜的东西,最后是送到她屋里的饭食减了量。
魏宓再也忍不住了,再忍下去,她和问秋怕是一天连个馒头也混不上了。
魏宓府上人少,除了父兄之外,便是些和蔼良善的仆从,对那些闺阁里的小手段一概不通,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是日,魏宓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窗子爬到花乐床边。
花乐已经歇下,忽见身边多了一人,吓得惊慌失措,后来瞧清魏宓的脸这才镇定下来,“柳宓,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柳宓是魏宓的化名,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柳宓这个名字。
魏宓不答花乐的话,反而目光幽幽,“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花乐心里生出些寒意,“再装神弄鬼吓我,我就喊人来了。”
魏宓不以为意,语气轻飘飘的,“好啊,正巧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用五十两收买郑管事克扣了我的伙食。”
“你胡说。”花乐苍白的说道,内里却有些心虚。
这柳宓五官平平,充其量只算个小家碧玉,可那双眸子实在水灵,温夫人瞧人最看重的便是眸子。
她对这义女之位势在必得,实在容不下这等眼中钉。
花乐见魏宓言语间很有底气,心中不妙,只想尽快将此事圆过去。
魏宓却不打算放过她,毫不客气将她的小九九全翻了出来,“昨日卯时三刻,你让郑管事换了翠竹苑里众人的脂粉。”
花乐一惊,她怎么连此事也打听出来了?这事要让那伙人知道了,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么一想,花乐立刻变了脸色,“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声张了,都是我一时糊涂,我给你赔不是。”
魏宓拿住了花乐的七寸,知道她会服软,却没想到这人软的这般快,她没有逗人心思,狡黠的笑了一下,“你先将那害人的脂粉收回去,剩下的好说。”
两刻钟后,魏宓心满意足的从花乐房中抱了一大堆吃食走了出来,心里还怀揣了一个旁人不得而知的消息。
“这消息可当真?”魏宓屋内,问秋嬷嬷一脸担忧的看着魏宓。
魏宓将搜刮来的吃食分门别类的放好,这才分出心神道,“这消息是花乐从郑管事口中得来的,做不得假。”
“这么说国公夫人要不了几日便要回来了?”问秋紧张的加大了声音。
魏宓嚼着果干,不甚在意的道,“是啊,花乐已经在屋中开始给温夫人绣礼物了。”
问秋搓着手,“那姑娘可有什么想法了?”
魏宓不明所以,后来在问秋的苦口婆心下才意识到这义女的选拔本就不是琴棋书画的公平比拼。
温夫人选义女看重的是个眼缘,如今国公府里过了头关的足有二十人,这二十人里唯有八人能留在定国公府任由温夫人挑选。
论起眼缘,这东西虚无缥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把握的。
魏宓此刻是当真觉得棘手了,这温夫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对她老人家一无所知,这会儿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新颖玩意。
被问秋嬷嬷敲打了一通,魏宓顿时睡意全无。
她若在温夫人回府之前想不出讨好之策,定国公府这岁月静好的日子就要如同流云一般溜走了。
于是这一夜,魏宓辗转难眠,次日醒来时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将问秋吓了一跳。
问秋有心想帮魏宓解围,奈何她自己也是个直肠子,支支吾吾了片刻,“姑娘聪明灵巧,定能想出良策,我去给你端些吃食来。”
魏宓浑浑噩噩的坐在桌边,整个人混乱焦躁的连头发丝也毛毛躁躁的。
不多会儿问秋端了吃食过来,颇有些古怪的说道,“姑娘,我从小灶房的烧火丫头那里听来一些消息。”
魏宓颇为惊讶,问秋嬷嬷一向寡言少语,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如鱼得水了。
问秋看出魏宓的疑惑,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魏宓顿时有些好笑,别的不说,就现在的问秋嬷嬷的确满是喜感,而且是那种很热闹的,让人忍不住跟她说些家长里短的喜感。
问秋被魏宓瞧的有些无奈,却也还是低声说道,“姑娘,那烧火丫鬟无意间提到温夫人房中有许多木雕摆件,由于收的太多,每隔一段时间废料都会用来烧火。”
魏宓闻言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温夫人喜欢木制品,这可就好办了,她魏宓那些名门正派琴棋书画的东西算不得精通,在吃喝玩乐上却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温夫人喜欢木雕,屋内收的藏品必定不凡,她虽然没有那手巧夺天工的手艺,可是几分巧思还是想的出的。
魏宓说干就干,当即令问秋备好了纸笔,寻了木料和纸笔来。
就这么废寝忘食了不知几日,魏宓终于鼓捣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机括的雏形。
正当魏宓准备一鼓作气将那机括做出来时,定国公府内忽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
魏宓头脑昏昏沉沉的探出头去,只见翠竹苑内花乐与众女各个精神抖擞。
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温夫人回来了?魏宓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然而还不等魏宓穿戴好,那位郑管事如临大敌的走了进来,“诸位姑娘们,都打起精神来,世子爷过几日就要回府了,你们初来乍到,不懂府上规矩,为了不冲撞世子爷,自明日起诸位每日都要学府上的规矩。”
话音刚落,郑管事身后的下人将一叠厚厚的书册抬了进来。
魏宓呼吸一沉,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饭,这几日研究机括已经要她了半条命,如今又要学这什么规矩,真是天要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