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故人来》画骨叶夜

15、第 15 章

　　等到方辉带着刘启回到家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再有半个小时，时间就走到了上午十点整。
　　在方辉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后，她拍了拍刘启的肩膀，包含深意地打量了下只自从他们进门后就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刘培强，随后径直走向了厨房。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韩朵朵见刘启和方辉回来，站起身，在刘培强伸手即将要触碰到刘启的前一刻，将刘启拽到了一边，暗地里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刘培强，一边悄摸摸地对刘启说道：“哥，你知道蔬果市场里卖杂货的关叔吗？”
　　“谁？”
　　刚从外面回来的刘启还深陷痛苦之中，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韩朵朵说的那个关叔是谁。
　　似乎是知道刘启的性格，又或许是韩朵朵看出来刘启的心不在焉，她奇怪地打量了下刘启微微有点泛红的眼眶，随后伸手挡住下半张脸，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让坐在一旁注视着这两人的刘培强看得发笑。
　　小启也有秘密了。
　　而说着“秘密”的两人却没注意到刘培强的失笑，继续说着他们之间的“秘密”。
　　“就是之前总是说给我蚯蚓干吃，让我长大后做他家儿媳妇的那个关叔啊。”
　　说道这件事，韩朵朵心里上有点不适应。
　　本来认为这件事是小时候关叔看她可爱才会说着开玩笑，当时姥爷也在一旁，也没当回事，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是今天她带着方姨去蔬果市场去准备找他兑换点信用点，外加打听点消息时，居然发现关叔被人杀死在家中，而且据那两个大婶说，这家伙的人品作风不是很好。
　　这可把韩朵朵吓够呛。
　　一联想到小时候她还吃过这家伙给蚯蚓干，韩朵朵的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
　　“你还挥着拳头差点把他打一顿的那个男人，要不是姥爷拉着你，你估计当时就会上去把他揍一顿。”
　　“？那个家伙？！”
　　一说起这件事，刘启的脑袋瓜似乎想起来是什么了。
　　当即从记忆点最深处挖出这件事，说着，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当时我就觉得这家伙迟早要死在他的嘴上，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的吗？”
　　“诶？”韩朵朵有点震惊，不知道她哥为啥会这么说。
　　“上次我带着他最喜欢的红烧肉去拜访他的时候，
　　还看见他对着一个女孩子在那嘴花花的呢。”
　　“是这样吗？！”
　　“是啊。”
　　刘启说起关琛，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副不屑，而是换了一副无奈加上无语的表情，看得韩朵朵一阵惊讶。
　　见韩朵朵疑惑浮在脸上，刘启无奈地摸了摸韩朵朵的头。“朵朵，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和姥爷走散的那一次吗？”
　　“记不得了.....”
　　韩朵朵一听到刘启说起小的时候，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的事了，她哪还能记得啊.....
　　身旁，注视着韩朵朵动静的刘启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
　　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白墙，缓缓将那件事讲述了一遍。
　　那天是大年三十，学校罕见地给他们放了个假，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居委会领饺子，但刘启那一晚却磨磨蹭蹭地来在学校里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不想走…..
　　因为晚上领航员空间站里宇航员发表重要讲话的人中有他爸。
　　刘启并不想听。
　　还没有上课来得舒坦。
　　但学校还是开始向外赶人，没办法，刘启只好背着书包磨磨蹭蹭地向外走去。
　　回家的途中，又绕路去了一哥那里，凭借着上课时摸鱼做的东西换了点信用点。
　　那个时候的他看着通讯器中刚兑换来的还热乎着的信用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今年给朵朵买点什么好吃的。
　　丝毫不在乎自己瘦到什么地步。
　　直到他走到广场上刚准备买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姥爷在广场上到处呼喊着韩朵朵的名字时，刘启才意识到出了事。
　　他丢下手中刚准备付款的榴莲味蚯蚓干，狂奔着向广场上跑去。
　　“姥爷，朵朵呢？”
　　刘启垂下眼帘，脑海里浮现出他那时的声音。
　　姥爷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想起来了。
　　“我就是带着朵朵准备接你放学，然后顺道去居委会领饺子的，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朵朵就没了！”
　　说着，眼前的老人拍着大腿，懊悔的模样让刘启的心中酸涩不已。
　　从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
　　后来，他和姥爷找遍了整个广场，临近傍晚，路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他们才在靠近蔬果市场的一处商店门口找到正和和人说话的韩朵朵。
　　跑到他面前的时候还傻乎乎地将手中的棒棒糖递给他，想要让他吃一口，没成想被他一巴掌扇掉手中的棒棒糖，要哭不哭的模样让站在一旁的关琛看得颇为心疼，指责着自己不该对他妹妹这么凶。、
　　那个时候的刘启也是个刺头，见外人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指责自己，还没怎么说话，就准备撸起袖子和他干一仗，幸好姥爷来得及时，要不然就凭借着当时关琛那壮硕的模样，外加自己那没二两肉的情况下刘启还真没把握就能打赢他。
　　想到后来的事，刘启沉思了一会，还是不准备告诉韩朵朵他是怎么和关琛认识直到现在的。
　　本来想着明天带点方姨做的红烧肉去看看他，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刘启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本以为关琛会死在那场战斗中，毕竟他受的伤比他重多了，没想到他居然比他还要先出院。
　　想到关琛出院时对他的嘲笑声，还特地过来隔离病房对他比了一次国际友好手势，刘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不过.....
　　想到自从他出院后，就听到彼时在叛军遇见的那些人都一个个的意外离世。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关琛....
　　路堰....
　　邵衡....
　　曲林....
　　这些个同伴陆陆续续地都死在了昨天，甚至有的已经失踪了很久。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失踪，就意味着人，已经死亡，但刘启时不时地还会想到，说不准某次出车回来，就能听见好友们已经回来的消息。
　　只不过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又不是没有拜托过MOSS寻找过，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样子？
　　算了吧。
　　“吃饭了各位~”
　　就在刘启沉思的时间内，身后的厨房内传来了方辉的声音。
　　他扭过头，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从阳台上的韩子昂和张鹏，到客厅里坐在轮椅上的刘培强，再到走道上站着的他和韩朵朵两人，再到厨房内，帮忙方辉端菜的Tim和周倩，一切都是刘启之前不敢想象的美好.....嗯？
　　顿了一下，刘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打量着房间内的人数，总感觉少了一个人。
　　“朵朵，是不是....少一个人？”
　　刘启扭头询问着身旁的韩朵朵，神情疑惑。
　　"哥，你是不是忘了？"身旁的韩朵朵上下打量着刘启，似乎在说他的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少了李一一好不啦？”
　　“他——”
　　“哎哎哎？找我呀？”
　　正说着，李一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下垂的手中还拎着一扎叮呤咣啷的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橙黄色的液体；黑色的卷毛乱糟糟地耷拉在头上，底下的眼镜也歪歪斜斜地靠在脸上，白色大脸猫短袖衫上站着点黑色的灰迹，连带着脸上都是这道灰迹，顺着
　　但总体来说，人看起来还是很干净的。
　　“你钻.....”剩下的话刘启没有说出来，但身旁的韩朵朵以及坐在轮椅上注视着这一切的刘培强都知道刘启的未尽之语是什么，忍不住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着。
　　李一一见状直接一个大跨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汽水往刘启的怀中一塞，气呼呼地去厨房找方辉告状去了。
　　一边走着，还一脸委屈地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
　　“方姨！刘户口他欺负我！”
　　而走道上，被李一一那一个动作搞得满头满脸都是灰的刘启呆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察觉他脸上也被蹭上了一道一道的灰尘。
　　他刚想开口，就被从阳台进来的韩子昂和张鹏两人撞个正着，刹那间，整间房子内都是欢乐的笑声。
　　刘启：这群人都是什么狗毛病？
　　别笑了哦，小心门牙笑掉了就不好看了呢。
　　尤其是你，刘培强，整间房子内就属你笑得最欢乐。
　　咬咬牙，哼笑了一声后，拎着汽水扭身朝着厨房走去。
　　徒留一群人在那捂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来。
　　等刘启洗干净脸庞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坐在桌子前，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没有做上桌。
　　“小启，过来，坐在这里。”
　　刘培强笑眯眯地向着刘启挥了挥手，示意刘启坐在他旁边。
　　刘启在注意到刘培强朝他挥手的时候，内心莫名有种隐秘地快乐，但是呢，他又不能将这种奇怪的兴奋感表现出来，所以，导致了刘启看向刘培强的脸色异常的奇怪，但刘培强并不在意，继续挥手示意刘启坐这来。
　　其实，不要说刘启了，刘培强在坐在这张桌子边的时候心里涌起的也是一种和刘启同样的心态，他总觉得他们家就该这样，一家四口围在桌子边，没有外人，简简单单地吃着饭，时不时地夹上几筷子饭菜，递进刘启的饭碗内，其中又夹杂着几句叮嘱刘启好好学习，嘱咐刘培强不要意气用事，叮嘱朵朵要注意点身体情况。
　　整个家庭气氛融洽至极。
　　可是呢？
　　太阳氦闪，地球流浪，至亲骨肉分离。
　　甚至，他还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啊，不对，是已经走了好几遍了。
　　刘培强这样想着，转过头，眼神微微暗沉。
　　自从刘启死亡后，他就带着那颗用骨灰压成的钻石自请永久驻守空间站，如果不是经过小行星带时，意外遇到了因为爆炸而意外打开了附近扭曲的时空虫洞，他可能真的会带着刘启死在那场爆炸中。
　　或许，要不是他过来，这个时空的刘培强真的就不会再醒来。
　　永远永远的睡下去。
　　直到生命的结尾。
　　也就遇不上被迫冬眠后醒来的方辉。
　　也无法知晓外界的一切。
　　幸好，他过来的时间点与那个世界的时间点是一样的，甚至还提前了许多。
　　这样，他的小启还没有死亡。
　　他有时间进行弥补。
　　曾几何时，他也期待过这个世界的‘惊喜’是什么样子的，直到他出院的这天遇到了方辉，这样的惊喜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但再大的惊喜，都无法掩盖刘启还活着的喜悦。
　　他确实在喜悦。
　　他在高兴。
　　直到碗筷碰撞声响起，刘培强才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打量了下餐桌上热闹的氛围，心下小小的雀跃了一把。
　　他借着众人都没有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偷偷地伸手牵住了刘启的左手，感受着他的僵硬与掌下传来的温热，刘培强的眼前小小的模糊了一把，但在刘启发现之前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干嘛啊....”
　　被他握住手的刘启正在夹菜的手奇怪地顿了一下，随后小声地嘀咕着，扭过去的脸颊上迅速地飞起一抹别人看不到的薄红，但他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静静地任由刘培强握着。
　　“害羞了？”
　　私底下，刘培强紧握着温热的手，望向刘启的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打量着身旁薄红已经爬上耳尖的刘启，笑意逐渐加深。
　　“哥才不是在害羞.....”
　　刘启咽了口口水，眼睛止不住地到处乱瞟。
　　“那是什么？”
　　刘培强的笑意越来越大，那种喜悦感止不住地蔓延至其他人身上。
　　“我、我是在、是很热。”说着，刘启伸手在脸旁扇了扇，试图赶走这种燥热感。
　　“好好好，我把你挤着了，我这就往旁边让让。”
　　说着，还动了下轮椅，往旁边让让。
　　“谁让你动的？！”刘启见刘培强真的往旁边动了下，瞪圆了眼睛注视着刘培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笑了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首先出声的，是我们的中澳合资白毛Tim同志，只见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抱着肚子，搁那哈哈大笑，嘴里还在塞着些许米饭。
　　“刘户口，你也有今天？！快快快，李长条，快用手机录下来找个时间发给王队！王队出任务不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一幕真的是太可惜了！”
　　Tim兴奋地扔下手中的筷子，掏出手机刚准备拍摄刘启的糗样，就被一个急速飞过来的白色纸团击中了脑袋。
　　“你干嘛？！”随着白色纸团正中脑门，一起响起的声音让Tim拿着手机的手可耻地顿了一下。“有完没完？！”
　　“好家伙，李长条！他欺负我！”
　　Tim‘心碎’地捂着胸口，柔弱且不能自理地倒在了身旁正抱着饭碗大口吃着饭的李一一身上，只可惜的是，还没靠到李一一的身上，就被身旁注意着这边情况的周倩给凶狠地揪着耳朵缩了回去。
　　顺带着一只注意刘启方向的李一一推了下鼻梁上即将滑落的眼睛后，给了Tim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赶紧吃饭！”周倩无意间和隔了一位的刘培强对视了一眼，心下一抖，随后迅速出手制止住了Tim的打闹。
　　开玩笑，再怎么说刘启也算是她上司的上司的儿子，任由无关人员搁那逼逼赖赖的算怎么一回事？今天这事就算王磊来了，受伤的也只有Tim，嗯，她说的。
　　所以…..Tim，抱歉了。
　　“这么多吃点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倩倩你不爱我了———”
　　“爱个屁，吃。”
　　周倩冷漠无情地将Tim点白脑袋往下一按，拿起手中的筷子，作势要将筷子敲上身旁的白毛上。
　　被这气势吓到的Tim只好委屈巴巴的将脸埋在饭碗里疯狂刨饭。
　　看Tim这委屈的样子，其他人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意，哈哈大笑着。
　　这顿饭，吃得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一直观察着刘启的李一一。
　　等到众人吃完饭，墙上的挂钟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十分。
　　趁着方辉和韩朵朵他们将众人送出门外的空隙，刘启收拾起了桌上层叠起的碗筷。
　　而行动并不方便的刘培强早已被刘启赶到了客厅里，手拿着一杯在这时代早已断绝的茶叶水，他低头看着茶杯中深棕色的茶水，隔着氤氲的水汽，注视着厨房间低眉顺眼正在老老实实擦拭灶台的刘启，意识越飘越远。
　　恍惚间，他似乎来到了一座透明的墙壁前，周围全是白色，只有他的眼前是带着其他颜色的画面，而他的儿子，刘启，正穿着黑色的外骨骼防护服，独自一人行走在冰冷的雪原之上。
　　刘培强怔住，这样的刘启他还没有见过，他打量着周围的场景，越发觉得眼熟。
　　黑色的外骨骼防护服内是脸色苍白的刘启，与现在的他不一样的是，这个刘启眉目间带着他看不懂的肃杀之气，加上手中已经拉开枪栓的枪支，整个人锋利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刀剑。
　　这是.....小启？
　　刘培强呆住了。
　　这和他醒来时遇到的刘启完全不一样。
　　他回忆着刚醒来时遇到的刘启，与这样的他跟不是一个人。
　　小启？
　　小启你回头看看我？！
　　好不好？！
　　刘培强使劲拍着眼前透明的墙壁，期望眼前的刘启能够听到他的呼唤，停下前进的脚步。
　　也许是刘启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也许是命运使然，刘启真的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微微抬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默默注视着。
　　感受到刘启望向他的视线，刘培强瞪大双眼，欣喜若狂地奔跑至刘启的面前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很快，刘培强还是止住了脚步，发现了刘启根本不是在看他。
　　他凝视着映照在刘启眼中那微小的莹蓝色光芒，急促地呼吸着。
　　缓慢地扭过头，在他的身后，是一座巨大的行星转向发动机，向着天空喷射着莹蓝色的火焰。
　　而这周围的景色他也异常的熟悉。
　　这里，是他向他的妻子求婚的地方，是他驾驶着空间站冲向木星的地方，也是....他循环往复了很多次，但最终还是死在他怀中的刘启的葬身地。
　　苏拉威西。
　　房间内，坐在床边的刘启听着睡着的刘培强哽咽的声音，眨着干涩的双眼，心下茫然。
　　他梦到了什么呢？
　　是在.....为我哭泣吗？
　　刘启低着头，无意识地揉弄着手中的纸巾，直到将他揉皱。
　　本来是方姨塞到他手中准备擦掉刘培强脸上的汗水的，只是没想到的是，方姨看错了，那根本就不是汗，那是泪。
　　被揉皱的纸巾掉下许多碎屑，沾了满手，但是刘启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床上那人在睡梦中到底梦到了谁，才会让就连痛苦至极的复建都能咬牙做下来的刘培强在梦中落了泪。
　　是.....妈妈吗？
　　还是.....他今天早上看到的....方姨？
　　刘启转动着干涩的眼球，茫然又无助。
　　反正不可能是我。
　　想到这，刘启微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湿掉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随后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等到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刘启还是扭过头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人。
　　既然....你心里还是没有我，那我就不讨人厌了，我离你远远的，就好了。
　　用力咽下涌上喉间的委屈，眨了眨湿润的眼眶，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随着锁舌与门框的碰撞声响起，转身离开的刘启并没有听到刘培强呓语而出的“刘启”。
　　也没有看到刘培强眼角落下的泪水。
　　这一错过，命运加诸在刘启身上的丝线开始缓缓收紧，勒进皮肉，划出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流浪时代里，所有人的最苦，最痛的伤疤。
　　同一时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某处生物实验室外，气氛紧张。
　　房间内，詹景山愤怒地看着手中由下属上报来的实验报告，恨不得将这份报告撕成碎片。
　　“Look at this. This is what you call a night and day thing.”（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夜以继日做出来的东西）
　　他拿着那叠纸张在空中挥舞着，嘴上毫不留情的批评着眼前这群穿着白大褂低着头的研究员们，眼中透露着浓浓地厌恶。
　　“I got a dog to come over here, and he can make this thing according to the chemical equations I gave him, and I don't know how you guys do it every time it breaks.”（这叠东西我找个狗过来，它都能按照我给它的化学方程式做出来，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做到做一次坏一次的。）
　　“Or... Are you guys just messing around?”（又或者说….你们是在混日子的吗？）
　　“I'll give you five more days, and if you don't get over this in five days, you won't have to stay in my lab anymore.（我在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还是没有办法攻破这个难关，你们也不用再在我的实验室里呆着了。）
　　“Do you understand?”（懂了吗？）
　　“yes……”（好….的）
　　一群身材高壮的研究员在听到詹景山又给了他们五天的时间后，如小鸡啄米般的使劲点了点头，生怕答应的慢一点就会被他赶出实验室。
　　“Then do it now.”（那现在就去做。）
　　说着，就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了一位研究员的怀里，一屁股坐进了办公椅中，揉着被那群人气到疼痛的额角，止不住地叹气着。
　　果然，还没之前那群人好用。
　　只可惜啊，那些日子可回不去了。
　　不过，他还是要想办法回到那个组织里面，那里面可是有着一个在他看来异常完美的实验体，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留在那帮废物手中，多多少少是太过于浪费了。
　　就算回不去…..也要找人将他带回来。
　　即使得不到，也要找人将他毁掉。
　　只不过….原本应该还有一个实验体的….
　　想起这事，詹景山就止不住地磨牙。
　　该死的张鹏！
　　想起这个名字，詹景山就恨不得将这个人给生吞活剥了。
　　如果不是张鹏和诺夫，他就不会失去刘培强这个绝佳的实验体，他就不用将主意打到那个组织里的实验体身上，就不会因为实验体丢失被上面踢到这个默默无名地小破地方，研究着该死的仿生人项目，就不会在此期间得知他的爱人已经离开了冬眠舱！并且不能去找她！
　　要是她遇到了刘培强怎么办？！
　　要是他们相认了怎么办？！
　　那这样他与她长厢厮守的计划就会完全失败！
　　想起刚刚那群安静如鸡甚至懦弱的研究员们，詹景山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全怪该死的张鹏！
　　刘文翰抢我喜欢的人，你也跟着他一起抢走我想要的实验体…..
　　好，很好。
　　那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明亮的实验室内，眼神阴翳的詹景山坐在正对大门的皮椅上，颇为疯狂地大笑着，旁边，砖红色的办公桌上散乱的放着一台破旧不堪的笔记本，上面莹绿色的数据代码正不停地快速增长。
　　那势头，颇有一股黄金时代最热门的欧美电影《黑客帝国》那味。
　　似乎是旁边那一堆堆的纸质资料在旁，也或许是分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本就到了需要淘汰的年纪，随着代码的快速增长，电脑底下的风扇也嗡鸣着叫嚣着自己的存在。
　　但詹景山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疯狂中，无法自拔。
　　而他身后的透明罐体内，一个全身插着粗细不一的线缆，没有人造皮肤的机械体正被支架固定在半空中，连接处还时不时地冒出些许不起眼的火花，而透明罐子底下，一块莹蓝色的屏幕上，正快速闪过无数长长短短的代码。
　　这一切，被一直盯着他行动的Moss给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