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余辉》林十中

6、是哥哥还是姐姐呢

　　在家养了两天的花棋终于好了一些。小孩子在家里待不住，精气神刚回来就要去学校找朋友玩。看花棋恢复的还不错，夜白辉只好让旸谷送花棋去上学，她则十分谨慎地监视着某个魔。
　　说来可笑，夜白辉一个上午都在看着仇极研究现代家电。
　　仇极打开冰箱，赞叹。
　　“好东西！不必用法力制冰了。”
　　仇极打开电视，赞叹。
　　“厉害！显像术还能如此消遣。”
　　仇极打开炉灶，赞叹。
　　“不错！阿辉能省不少神力了。”
　　仇极拿起夜白辉放在桌上的手机。
　　嗡嗡，嗡嗡……
　　“怎么回事？这牌子怎么发震？”
　　夜白辉淡定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人。
　　“喂，怎么了小花棋？不舒服？”
　　花棋稚嫩但清亮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没有没有。妈妈，今天放学萧萧想去咱们家。你可以来接我们俩吗？”
　　萧萧是花棋的同学，两个孩子平时关系很好。萧萧的爸爸萧腾与夜白辉平时工作来往比较多，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同事。由于工作比较特殊，萧萧爸爸很少将孩子交给其他人照顾。所以，在没时间接女儿放学时，他会让女儿先去夜白辉家里待一会儿。
　　“萧萧爸爸又加班了吗？”夜白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嗯。”
　　花棋回答，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甜甜的附和声。
　　萧萧经常来家里和花棋一起玩，可爱的小女孩夜白辉也很喜欢，所以她没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
　　挂断电话，夜白辉对上仇极看着自己的墨蓝色眼睛。
　　夜白辉猜想他应该是对手机很感兴趣，于是她解开密码后将手机放回到仇极手中。
　　“学习学习，适应一下现代凡间。”
　　“为了阿辉，是该学些东西了。”仇极一脸认真地说道。
　　说完，他拉着夜白辉做到沙发上，开始了自我现代化。
　　夜白辉也是没想到，这魔头还真的是能学，一气没停地学习到了要去接花棋放学的时间。
　　随身带着一个魔，还要接上两个孩子，夜白辉果断放弃了日常小电驴，选择了四轮小轿车。
　　一路上，夜白辉镇定开车，隐形后坐在副驾上的仇极啧啧感叹。
　　等红绿灯时，夜白辉望了一眼不知看过多少次的街景，竟也生出几分惘然的感觉。
　　大概因为旁边坐着的是仇极吧。
　　这人横跨千年，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副驾上，她很难不心生怅惘。
　　去学校的路还算顺畅，接上两个孩子后，没十分钟就回到了家里。
　　萧萧的爸爸一般加班都比较晚，通常来接她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所以，萧萧会在夜白辉处吃晚饭。
　　夜白辉让旸谷准备晚饭，自己则辅导孩子完成作业。
　　书房里，两个孩子并排在书桌上写着各自的作业。
　　为了不给孩子额外增加压力，夜白辉辅导作业时通常坐在较远的沙发上看书，让孩子有问题就来问她。
　　可是，某个不懂儿童心理的人此刻正直挺挺地站在两个写作业的孩子面前。
　　幸亏隐了形，不然单凭仇极那疑惑眯眼的表情就能把孩子吓得握不住笔。
　　仇极看了半天，似乎觉得无趣，便挨着夜白辉坐在了沙发上。
　　“阿辉，他俩写那些你都能答的上吗？”
　　“能。”
　　“好巧，我也能。”
　　仇极脸上满是得意神情。
　　夜白辉不觉发笑。
　　“你学的挺快。”
　　仇极更进一步，尽管没人能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他还是凑到夜白辉的耳边小声说道：“哪里哪里，不及我的阿辉。千年之前，初入人间生活的你学的才叫快。”
　　他轻笑一声，继而补充道：“各种方面都快。”
　　仇极说这话时不带半点狎昵，听在夜白辉的耳里却变了味道。
　　她一面唏嘘自己在人间一千年竟也变得世俗风月，一面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看书。
　　更为直白露骨的话并非没有听过，只是不同人嘴里说出来味道终究不同。
　　怪只怪自己修行不善，偷偷为仇极开了后门。
　　识字不识意，这书是半点读不下去了。
　　好在，花棋和萧萧写作业的速度令人欣慰。
　　检查完作业，夜白辉带着两个孩子去吃饭。
　　事实证明，只要有仇极，饭桌上也不会安生。
　　夜白辉没想到这人为了吃上一口饭，竟然现了形！
　　仇极走到餐厅的时候，把萧萧惊了一下。
　　尽管穿着现代，表情亲和，但那一头墨蓝色的及腰长发还是太另类了。再加上他那冷白的肤色和略带邪气的长相，很难不吓到小孩子。
　　小女孩坐在餐桌上瞪大双眼。
　　“慧慧阿姨，这个漂亮姐姐是……”
　　“不对萧萧。这是哥哥。”花棋纠正道。
　　“哥哥！？”
　　萧萧一惊未平又起一惊。
　　见状，仇极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说道：“嗯。是哥哥。”
　　萧萧舒了口气，很快接受了仇极的出现。
　　夜白辉略感心累地把仇极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法力传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显形？”
　　仇极表情无辜。
　　“不是我啊，阿辉你刚在心神不稳，隐身咒失效了。刚好我也想常常人间的美食，所以就出来了。”
　　夜白辉无奈，此时再把仇极隐身只会更奇怪。
　　“算了。想吃边吃吧。”
　　一顿饭吃完，仇极亲和爽朗的性子成功俘获了小孩子的芳心。
　　于是，饭后活动顺理成章地从拼图变成了给仇极编辫子。
　　两个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大魔头的可怕，大魔头也完全不知道小孩子的可碍。
　　就这样，仇极被两个孩子编了一头的又细又多的麻花辫。
　　五颜六色的皮筋布满了发尾，那情景看的夜白辉忍不住憋笑。
　　门铃声响起，夜白辉起身走到门前。溢进的气息告诉了她门外人是谁。
　　萧腾的气息。
　　夜白辉打开门，萧腾站在门外。
　　他今天与往常有些不同，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不过来接个孩子，至于这么打扮吗？
　　比接待领导还正式。
　　夜白辉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
　　“萧处长啊，来接萧萧。您稍等，我去……”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萧腾从身后捧上的一大束玫瑰花给吓了一跳。
　　难怪刚才闻着有股不熟悉的味道，原来是玫瑰花。
　　但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夜白辉当然知道玫瑰花的含义，但面对眼前这个满眼含笑的中年男人，她选择装傻。
　　“萧处长，您这是……”
　　萧腾：“对不起，白慧。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鲁莽。但我们又不是小年轻了，没必要再走那些弯弯绕绕的路了。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交往。”
　　碍于熟人的面子，夜白辉正想着如何婉拒。
　　可萧腾见此却以为她是在犹豫，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
　　“白慧小姐，我其实早就对你有好感。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至今仍是离异单身，我也是离异单身，咱俩职位啥的也相配。而且萧萧和花棋关系也好，咱俩在一起那就是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如果你觉得我还行的话，咱俩就试着相处相处。你看行吗？”
　　萧腾捧着花试探性的往前一递。
　　夜白辉来不及推却，只好堪堪拖着花。
　　不好扯上屠誉，只能勉强拒绝了。
　　她看着萧腾期待的表情，准备艰难开口，突然听见一句十分坚定的“不行”。
　　是仇极。
　　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夜白辉向来不很擅长，现在心里更是乱的不行。
　　这种时候，仇极来凑什么热闹啊！
　　仇极慢慢从玄关后走过来，一脸不悦地把那束红得娇艳的花推回萧腾怀里。
　　“不行。”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萧腾：“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
　　仇极：“她夫君。”
　　夜白辉：“我前夫。”
　　仇极略有遗憾地看了一眼夜白辉。
　　“没错，她是把我休了。”
　　萧腾：“既然已经不再一起了，就好聚好散，别耽误白慧追求自己的幸福。”
　　仇极不甘示弱，出言直击对方要害。
　　“她不可能喜欢你，趁早放弃吧。”
　　萧腾不愧为处长，闻言沉稳依旧。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不伦不类的年轻人，头上还那么多辫子，流里流气的。他心想，这人也就那张脸配得上白慧吧。
　　于是果断反击。
　　“年轻人，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的，平时不少吃人软饭吧。别来祸害白慧，你配不上她。”
　　眼看斗争愈演愈烈，再等下去就要人身攻击了。
　　夜白辉果断出言打断。
　　“萧处长，咱俩不合适，你能找更好的。这人的确是我前夫，我俩现在和好了，过段时间就去复婚。谢您喜欢了，实在对不住。”
　　萧腾不死心，还问道：“白慧，没什么为难的吧？”
　　夜白辉十分真诚。
　　“绝对没有。他人很好，我俩真心喜欢。”
　　萧腾无话可说，只能带着女儿悻悻离开。
　　在父女俩临走时，夜白辉抹掉了萧腾关于仇极的具体记忆，淡化了他对自己的感情，让他只记得自己有前夫这件事。
　　不这样做的话，指不定会有什么奇闻传出去呢。
　　把花棋糊弄睡后，夜白辉回到自己的房间。
　　仇极正对着镜子解他的头发，奈何实在太多，还有一大半没解完。
　　夜白辉来到仇极身后，看着他那花花绿绿的辫子笑问。
　　“要我帮你吗？”
　　不必等仇极回答，她就拿起一条辫子开始拆解。
　　于是两人就开始努力拆辫子。仇极解前面的，夜白辉解后面的。
　　辫子虽多，但好在仇极发质极佳。只要一解开皮筋，头发就自然散开。
　　柔顺如丝绸般的触感，让夜白辉忍不住用手慢慢细捻。以至于渐渐变成了仇极拆头发，夜白辉玩头发。
　　她的手指在仇极的长发间穿梭，忽地被一双冰冷的手捉住。
　　仇极转身看夜白辉。
　　“阿辉。你方才说的话可还当真？”
　　“什么话？”
　　“就是要与我复合啊！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不管。反正你亲口说过，没有后悔的道理了。”
　　“我没想后悔。不过现在还不行。你在人间没有合法身份，没法和我结婚。”
　　能听到夜白辉这样说，仇极已经很高兴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
　　虽然想对仇极说，他随时都会被神主发现。但当下的气氛这么好，夜白辉实在不忍心破坏。
　　“好。希望你我都能等到那时。”
　　眼下天高皇帝远，两人还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潇洒性子。
　　夜白辉在人间混了上千年，至少学到了一个道理。
　　没什么比当下更实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