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余辉》林十中

5、上床休息吧

　　夜白辉和仇极两人慢慢走进客栈。
　　店主看着进来的一对男女，眼中充满了探寻的目光。男的俊朗非常，身量绝佳。女的虽然有些病态，却也是气质清丽，容貌亲人。
　　店主一句“二位住店啊”的招呼刚打出去，那女的就晕了过去。
　　仇极迅速伸手揽起就要倒地的夜白辉。
　　“住店住店。马上开一间房。”
　　店主：“好好好。先压一两钱。”
　　仇极轻晃了一下夜白辉。
　　“姐姐，钱在哪里啊？”
　　说着，他向夜白辉腰间摸去，却是半天找不到钱。
　　仇极不知道的是，他在店主眼里已然成为了一个随意轻薄女子的小人。
　　见他一直寻钱不得，身旁的这位美人还昏迷不醒，同样身为女人店主也看不下去了。
　　“不用了，等这位姑娘醒来再交钱给我吧。”
　　店主拿上钥匙在前领路，仇极拦腰抱起夜白辉随即跟上。
　　看夜白辉满脸病气，女店主离开房间时还好心问了句：“公子，要我帮你请郎中吗？”
　　仇极将怀里的人轻放在床上，回了句：“多谢，不必了。她向来体弱，歇会儿就好。”
　　女老板关上门，不禁腹诽：这少年郎，空有一张好皮囊，怎么如此不知道心疼人。
　　仇极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女店主错意成了空有皮囊的好色之徒，只顾着赶紧为床上的人的疗伤缓痛。
　　夜白辉浑身极烫。这若是换做平常凡人，恐怕早已经一命归西。
　　仇极微控法力，慢慢为她退热。但终归是本源相斥，收效甚微。
　　好在，夜白辉神体较强，自愈能力极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高热就退了不少。
　　状况总算好了一点，仇极也松了一口气。只是，无事可做的他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坐在床沿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看。
　　夜白辉的脸有些苍白，双眸微合，眉头还因刚才的疼痛而轻轻皱起。
　　仇极对于好看并无概念，他只是觉得自己光是这样看着眼前的人就很开心。
　　她的眉眼，她的嘴唇，还有她鬓角的一缕碎发，都好像是他最渴望的那个模样。
　　他实在搞不懂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而这种感觉……好像从在祭山见到这女孩的第一眼就开始有了。
　　“着实想不通啊……”仇极喃喃道。
　　算了，想不通就先不要想了。
　　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支起脸来，嘴角不觉上扬。还是依旧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终于，在他不知看了多久，窗外都已漆黑一片之时，夜白辉终于醒来过来。
　　仇极：“你又晕倒了。幸亏我跟着来了，不然你半路晕倒可就糟了。”
　　夜白辉慢慢坐起，闻言谢道：“有劳，多谢。”
　　仇极：“不谢不谢。不过，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夜白辉：“什么？”
　　仇极：“姐姐，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诶。”
　　夜白辉：“叫我夜白辉。也不必再叫姐姐了。”
　　仇极疑问道：“为何？”
　　夜白辉：“我以前听闻灵体生长极为漫长，少说要五百年。我只有三百多岁，受你一句姐姐有些不妥。”
　　仇极了然般点了点头，随即道：“的确如此，我活了近千年，而你只有三百岁……不如，我叫你阿辉吧。”
　　夜白辉：“随你。”
　　说完，她又躺了回去，像是要准备休息。
　　躺了一会儿，看着仇极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疑道：“嗯？你怎么还不化形休息？”
　　仇极一惊，他本就不会化形，现在要如何是好。
　　半晌，见夜白辉还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只好扯了个谎。
　　“化……化形啊。如果我说没有法力化形了，阿辉你信我吗？”
　　夜白辉不置可否，最终选择了相信仇极。
　　她慢慢向床里面挪动了些许，然后并无太多表情地对仇极道：“既然灵力衰微，那就先上床休息。”
　　这床不算小，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两人平着躺下，肩肘处紧紧挨着。
　　与人同床共枕，夜白辉并无一点异常。反观仇极，他双手交叠在下腹处，与夜白辉相触的肩肘却因为紧张而轻轻的发抖。
　　仇极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而夜白辉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
　　“你好像很冷，要盖被子吗。”
　　说着，她就扯过被子将仇极盖了个严实。
　　有了被子的阻隔，仇极的紧张终于得到缓解。
　　只是，因为被子占去不少的空间，夜白辉只好面向仇极侧卧着。
　　夜白辉的脸就近在咫尺，仇极又开始紧张地绷紧，只不过这次被子阻隔了紧张，身边的人没能察觉的到。
　　此夜静谧，相依着的两人都睡了死里逃生后的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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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三日，夜白辉除了打坐静养就是运气练法。仇极就在屋里静静看着，不扰她分毫。
　　夜白辉凝聚神力时，金色的灵流在她的周身流转。那股源自日光的神力极为强悍，三步外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热浪冲击，这还是在温和运力的情况下。
　　仇极也渐渐意识到她并非寻常神族后裔。
　　且不论像光这样的自然神力只会集中在一族掌权人身上，他还从未见过有谁能做到修炼三百年就有这样强大深厚的神力。
　　夜白辉似乎有些强的不合常理了。
　　仇极支头坐在凳子上，心里正想着夜白辉恢复的如何了，在床上的打坐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夜白辉起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袍。
　　夜白辉：“我已恢复了七成，这几日多谢照顾。”
　　仇极：“阿辉不必客气。你是要走吗？”
　　他未起身，一手支在桌子上托腮望向夜白辉。
　　夜白辉：“嗯。你我来日有缘再见。”
　　仇极：“阿辉，这天地悠悠，恐怕以后再难相见啊。”
　　夜白辉：“……那便各自安好。”
　　夜白辉说完准备应对仇极下一句话，谁知他突然嗤笑出声。
　　“还是有缘再会比较好。”
　　夜白辉听完略一点头，而后立刻施法离开了。
　　果然恢复的不错，溜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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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中天庭。
　　夜白辉将法器交给神官，出大殿的时候遇见了“熟人”，只是这次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出言不敬的同行之人。
　　“小神风岳求见。”
　　他行了一礼，然后进入殿中。
　　原来他是风之神族的人。
　　夜白辉没多做停留，风岳进殿后她就离开了。
　　目前，算上风岳和她一共有四人完成了成神之战的考验。夜白辉还没有见过其他两个，但眼前风岳的实力她却是能体会到一二。
　　风岳很强，但跟自己单纯神力堆砌出来的强不同，他应该是精于术法和战斗技巧的。
　　夜白辉很清楚，要想为族里夺回主神之位，以后的对手只会更强。
　　说来，外出这么久，也时候回族里复命了。
　　无界之地距处于天地极中的神界相去甚远，夜白辉全程消耗神力赶路，用了将近一天才赶回族里。
　　无界之地原是被一片无尽的黑暗所覆盖，但光之神族却利用自身的本命神力在无界之地点亮了一方天地供族人生活。身为族内长老的爷爷当初为她起名夜白辉，就是希望她能成为光之神族打破黑暗的光辉。
　　祖父是族里的大长老，夜白辉回去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他。
　　光之神族生活的地方有不被永夜吞噬的光，因此屋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但到处都是明亮温暖的。
　　祖父的书房里也没有什么稀罕的摆件，多的都是一些族内上古时期的神谱和神书。他常常坐在书堆里度日，族内琐事都交给夜白辉的父亲去处理。
　　夜白辉站在书房外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声音，祖父让她进去。
　　夜白辉规矩行礼，等待祖父的问话。她从小就被祖父严加管教，因此在老人家面前毕恭毕敬。
　　祖父：“回来了。一切顺利？”
　　夜白辉：“通过了成神之战的考核，还算顺利。”
　　她不会跟祖父说自己去斩杀北地魔君，还差点因此丢命。那样只会体现自己的无能，让祖父失望。
　　祖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高兴，也没有要嘉奖的意思，只是很平常的“嗯”了一声。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戒骄戒躁，以后的路还长着。你母亲想你了，去看看她吧。”
　　夜白辉脸上不觉闪过欣喜的神色。
　　祖父提醒道：“养养你的神性，任何时候都别忘了族人和众生。”
　　夜白辉会立刻收敛表情，掩盖住内心的欣喜后回道：“是。”
　　出了祖父的书房，向西穿过连廊，再往北走两个院子就到了夜白辉母亲龙姬的居所。
　　这里是无界之地光亮中的一点黑斑，依靠光的余辉度日。
　　夜白辉来到龙姬的住处，缓缓将房间点亮。
　　“母亲，我回来了。”
　　尽管已经极力按捺了，但她还是忍不住上前环住了正在缝制护甲的龙姬。
　　龙姬没有回应夜白辉，只轻轻握了一下夜白辉的手，连带着手上的链子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夜白辉努力忽略掉令她厌恶的法器发出的声响，半带欢喜道：“母亲，我胜了成神之战。我有信心，三百年之内一定能一争主神之位，到时候你就能自由了。”
　　夜白辉说这话时带着难掩的笑意，说完后她跪在龙姬腿边看向她，期待着得到母亲的鼓励。
　　龙姬放下手中还未制成的护甲，动作温柔地摸着夜白辉的双颊，眼中满是爱怜。
　　只是好像有些不对劲。夜白辉不清楚，她只好试探着喊了一句“母亲。”
　　龙姬眼含笑意，略带苦涩，依旧不答。
　　“母亲？”
　　夜白辉倏地站起，双手握紧龙姬的肩。
　　龙姬依旧没有出声回应，但眼中满是对夜白辉的心疼，还有泪水渗出。
　　“母亲，你不能说话了？祖父做的？……”
　　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然明了。
　　夜白辉登时愤怒地发痛，眼泪打转时又麻木得无能为力，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龙姬用尽力气将无助的孩子揽进怀里，轻轻拍抚。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委屈的抽泣声，一遍又一遍的无助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啊……”
　　自己只不过对族人说了一句“母亲说过，要为自己活着。”……就换来了现在这种结果。
　　到底为什么啊……明明自己一直都很听话地在完成族人的期望，为什么母亲还是受到伤害。
　　一再忍让，终究只会换来更多的欺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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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白辉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自己和母亲与其他族人不同。
　　自己不同，是因为全族只有自己一人是孩子。
　　母亲不同，是因为全族只有母亲一人没有光。
　　到后来，她长大了，不再不同。但是，母亲依旧没有光。
　　母亲还是被困在最深处的院子里，连自己也很少能被允许去看望。
　　在夜白辉的记忆里，她还很小的时候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她那时总是高热，但躺在母亲怀里就能好受许多。母亲会给她讲上古传说，讲不同于无界之地的大千世界，有时还会讲她与父亲的初见。
　　后来自己不常会生病高热了，祖父就将她和母亲分开了。
　　自那以后，若想见到母亲，无非两种情况。
　　自己生病或者自己的表现让祖父满意。
　　母亲常是闷闷不乐，但和自己在一起时总会打起精神。
　　夜白辉和母亲在一起时总想着，如果能够不受限制的见到母亲那该多好。
　　直到有一天，为了见到母亲的夜白辉反抗了祖父。
　　祖父便对她说。
　　“你母亲并非光之一族，但只要你为全族带来光明，她就也能得到光明。”
　　除却修炼，祖父经常说的就是让夜白辉光复全族。
　　这种话夜白辉从小就听，并不上心。但这次，她认识到了，若想让母亲得到解脱，自己必须按照祖父的意思成为主神，光复神族。
　　自此以后，夜白辉更加努力地修炼，不是为了光之神族，而是为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