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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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晚喝了酒，林观南今日一觉睡到了下午接近两点钟，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沉，口干舌燥，于是趿拉着拖鞋洗漱完，就立马去厨房烧了热水。
满足的灌下一杯热水后，林观南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划拉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江瑾的微信聊天框上，上面的内容是昨晚江瑾发来微信问她安全到家没有，她简短回复一句到了，让他少喝点酒，就算是报了平安，指尖敲了两下屏幕退出聊天界面，才发现时间显示上午十二点钟有两个来自母亲秦芷的未接电话。
林观南昨晚在酒吧接到的那通电话就是秦芷打来的，她不知道父母从哪得来的医院轮班表，确定了她今日休息，于是昨晚连夜登了飞机要赶来燕城。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正是登机之前。
秦芷说有些不放心她，所以才想来看看看，林观南也没拒绝，电话里还应下了今日去找他们吃饭的事情。
就在林观南打算回过去电话前，秦芷的电话恰好在这时进来。
林观南摁下接通键，“喂，妈。”
那边立刻有了回复，“南南你是刚起床吗？”
林观南低声应了句嗯。
走到床头，按了窗帘的开关。
墨色的帘布缓缓向两边移动，才发现今日燕城无光，天阴的厉害。
林观南看了眼窗户旁被风吹斜的散尾葵问，“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酒店这。”那边顿一会儿才说，“你爸在酒店底下的餐厅订了餐，我看着里面的中餐还不错，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林观南想了瞬，答，“现在就可以。”
“行。那妈妈待会儿给你发个地址，开车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啊。”
电话闭上后，那边很快就发来了地址，林观南没有化妆，就只随意的给自己在脑后绑了个低垂的发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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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候已接近下午四点。
满城黑云欲摧，街道门店早早就亮了灯。
她将车子找了个地方停好，跟酒店挨着的就是母亲说的那家中式餐厅，雕花赤红的装修风格是用了上等的木材和极佳的手艺，望眼看去，像是走进了古时的玉雕楼阁，门侍见她进来拘了一礼，前台侍应生走到她跟前，问她是否订了位子。
林观南撩了下眼皮，淡声说了房间。
侍应生立马带她上了二楼雅间。
林观南甫一推开门，秦芷立马瞧见了她，女人穿了件青色的长衫，头发用木簪盘在脑后，眼睛望过来时清亮，声音也柔缓。
秦芷是个温雅的人，林观南的狐狸眼就是传了她的。
“南南，快进来。”
林观南抬步往里走，身旁的木架上搁了青花瓷瓶，瓷瓶里插着翠竹和牡丹，隔着青葱和嫣紫，她瞧见了坐在里处的林晖玉，鬓角沾了白，但脸阔深邃，持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年轻时，也是有着副好皮相的人。
“爸，妈。”
秦芷为她拉开身前的木椅，跟她靠在一起，上次见面还是去年春节，林观南忙着学术研究，没空赶回锦城过年，是秦芷坐了飞机过去给她包了顿饺子。
“这么久不见，我们家南南，更漂亮了。”秦芷抬手撩了一下林观南额前垂散的黑发，忽然又顿住，“南南，没睡好啊，眼底下都有乌青了。”
林观南皮肤凝白，受个伤，熬个夜留下的痕迹总要更显眼些。
她弯唇浅笑，安抚秦芷坐下，“我没事，前两天有些失眠。”
那边林晖玉总算开口，“医院最近很忙吗？”
林观南坐他对面，“还好。”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在美国完成学业后，没与家里人商量未来去向，就独自一人回了燕城，算是她冲动，林晖玉只要不强制她回去，在这件事上任由他发话，林观南也不会说些什么。
但林晖玉什么都没说，只是啜饮一口面前的苦茶，看她，“也好，人长大了，学了东西，也该去外面历练历练，做点有用的事情。”
林观南垂眸一笑，眼底矜持化开，应下了。
饭到一半都还和谐，秦芷隔会儿就给她夹菜，清蒸闸蟹为她拆了三个还不够，林观南吃了一半，另一半放进秦芷碗里，歇了筷子，为她拨虾壳，秦芷高兴，拿着林观南拨好的虾肉给林晖玉分了点。
林晖玉瞧一眼瓷盘上的虾肉，“观南，身边有没有遇见年龄相仿的男孩啊？”
林观南拨虾的动作一顿，沉声回，“没。”
秦芷睨一眼林晖玉，后者当没看见。
“哎呀别管你爸。”
“我生意上的朋友有个儿子，跟你年龄相仿，也是医生，回头你们加个联系方式，多多交流，就算不喜欢，也可以交个朋友。”
“不用了爸，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
林观南的声音又冷下去，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从前林晖玉只会跟她说，不管日子怎么样，总归要自己走下去，后来言辞犀利，就与她说人死不能复生，让她保持清醒，再到现在，林晖玉见了面，便会说，观南，发展一段新的感情，或许能忘掉以前。
渐渐地，林观南与父亲鲜少交流。
这次也不例外，林观南早早猜到。
林观南默然，眼底情绪翻涌，面色沉冷。她还不想，不愿意忘掉。她就是一根筋，偏要一根独木桥走到黑，因为她不敢，不敢忘掉那段阴暗里出现的光，有人护在她身前，教她坚强，教她长大。
秦芷厉色，“林晖玉，吃饭呢，别说没用的。”
而在下一刻，林观南电话骤然响起。
她从包里拿出电话，是徐西来电，对方明显语气焦急，暴雨灾情，急诊人多，所有医护人员必须全部在岗。
林观南正了神色，“抱歉爸妈，今天暴雨，急诊科人员必须全部在岗，我先走了，等下次我在跟你们一起吃饭，还有今晚你们就待在酒店不要出去了。”她提了包，撤远木椅，匆忙但冷静的解释。
“行，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不忙的时候给妈妈报个平安。”
秦芷送她到门口，急忙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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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天色昏暗，早已暴雨如瀑。
林观南几步上了车，踩上油门，涌入车流。
雨刮器不停工作，如注的雨水泼天的倾撒，雨势实在太密，连雨刮器都不起作用，林观南掌着方向盘，循循前进，周围车鸣不歇，高架桥上飞过几抹赤红，警铃滞在身后，是消防车。
一场特大暴雨，燕城变成乱麻。
酒店到医院的正常车程要半小时，林观南尽量缩短时间在晚间车辆高峰来临前赶过去，不料路边出现一辆电瓶车加塞而过，林观南躲闪不及，撞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车尾，但还好只是轻微碰撞。
透过雨幕辨认出是一辆斐济钻蓝的林肯。
林观南心间冒了丝熟悉。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解开安全带，不迭去遮雨，晃一下车，雨势磅礴就将她淋了个半湿，她走至林肯跟前，弯腰轻叩车窗。
车窗这时缓动下移。
林观南看见一双窄薄的眼皮，压在金丝镜框下，禁欲犹显。缓缓徐现的半张脸棱角分明，车内光影明昧不分，衬他轮廓更显清贵。
几乎是一瞬间的，林观南就认出了眼前的人，雨势将她的声音砸的有些散，以他们的关系，不过是点头之交，还不足以让她能够直呼其名，于是她提了些音量，声色清稳，唤一声，“孟先生。”
孟宴臣偏过头，跟林观南对上视线。
他眼底闪过诧色，但很快恢复如常。
孟宴臣偏了点视线，不露声色的将车外的林观南打量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了个透，薄薄一层针织衫印下她内里衣着的形状，雨点不断落在她清透的面颊，流成雨线，擦过锁骨，滑进衣里。
“抱歉孟先生，我的车不小心撞到您的车尾。”即使就要被揉进雨势里，林观南此刻也不显狼狈，反而更加镇定，“今晚暴雨，医院事故频发，我得马上赶过去——”
孟宴臣听她冷声讲到一半。
林观南却忽然转了身，留下一道漂亮笔直的肩线。他眸色微动，以为林观南准备离开，因方才呆在车里，暴雨并未浸湿他面容分毫，于是看见林观南时，心里动容，没曾想过要她赔偿。
但不消一会儿，林观南复又回来，手里捏了块折好的纸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回头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会赔偿您后续车辆所有的维修费用。”原是他俩虽然见过，但未互存联系方式。
“不用。”
孟宴臣视线微垂，神色如往常淡漠，拒绝。
“孟先生，您拿着吧。”
林观南的声音依旧很清稳。
孟宴臣抬了手，林观南看见他曲起骨节修长的两指，从她手中接过了半湿的纸块，隽逸的侧脸如刀削，颈肩挺立，林观南匆匆扫了他一眼，立马折回去上了车。
孟宴臣看见那抹清瘦的背影，走进雨幕里。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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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观南到医院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了许沁，对方没比她好哪去，都被淋了个湿透，许沁跟她打了招呼，两人总在这时候保持默契，一齐跑进更衣室收拾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白褂，穿上了医护鞋就往急诊科室赶去。
目前送来了一个车祸急需手术的人，心包积液情况严重，需要马上进行心包穿刺，但心包穿刺是二级手术，目前只有徐主任这样级别的医师才可以做。
杨思佳跟许沁起了冲突。
林观南了解过许沁的专业背景，觉得眼前的冲突没必要，没等旁人要拦，迅速给病人要做心包穿刺的地方消了毒，接着铺动巾，操作熟练且迅速，“病人心脉薄弱，随时都有可能有生病危险。”
许沁在一旁诧异的看了她两眼。
随后战线统一，林观南给她拿了穿刺包。
杨思佳没劝住，走了。
林观南之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接触过很多次这类手术，所以她有信心，许沁也有信心，她俩异常默契，于是心包穿刺手术进展顺利，非常成功。
暴雨连下了整个晚上，林观南跟许沁出了手术室，没迭的休息，继续进行下一场，处理腿摔骨折的，滑倒的等等，林观南忙了一整个通宵，早上八点，雨停了，医院人流渐散，终于趋于平静。
林观南坐在工位上难得歇了口气。
拂掉额上的密汗，指尖划拉开手机，依言给母亲发了消息报了平安。
再往下滑，手机联系人多了个红点，这才想起来昨晚上的追尾事故，她点进去，看见的却是肖亦骁的名字，想到是江瑾的好朋友，心觉没什么不妥，于是就点了同意。
昨晚那人的清贵模样在心底一闪而过。
林观南复又看了一眼屏幕，只看见肖亦骁的聊天框，冒了红，她低头输入了林观南三个字回过去，便闭了手机，去找热水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