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观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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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观南昨晚淋了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过了零点，却失了眠，阖着眼睛一动不动，脑子里都是事故现场那道赤红背影，魔怔似的挥之不去，思绪飘乱，僵持到了后半夜才算堪堪入眠。
幸而没临上事故高频的节庆日和特殊天气，林观南还能抽空坐在工位上缓一口气，现下快接近七点半，林观南曲指碾了两下发闷的太阳穴，瞥见工位上的手机屏亮了一瞬，她指尖划拉开屏幕，是江瑾发来的微信。
江瑾：【到你医院门口了啊，等你下来。】
林观南快速敲了两下屏幕，回复：【好，稍等。】于是用最快的速度交了班，换了衣服，下了楼。
明黄色的兰博基尼夹在一众黑白汽车里尤为惹眼，江瑾脸上挂了副墨镜，露出标准的八颗白齿，挥着手对过来的林观南笑。
难得见一次面，林观南挑着狐狸眼，弯唇笑了一瞬，“大晚上带着墨镜，你看得清吗？”话语里也有些调侃。
“你不懂，这叫特立独行。”江瑾见她来到跟前，绕到副驾位置，弯下腰，左手打开车门，右手一扬，语调也高，“大小姐，您上车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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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瑾把车开上公路的时候，正值晚间第一轮下班高峰期，汽车排成有序的长龙，走走停停，江瑾觉得憋屈，于是干脆把车子熄了火，转头开始跟林观南闲聊，“还没问你呢，你上个月从国外回来，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林观南视线从路边的街灯移开，“不想。”
江瑾眉峰一挑，“是你爸不让吧？”
猜到似的，“你这么好的条件，待在国外，怎么都比待在燕城强。”
林观南不答，垂首敛眸，半张脸隐在晦涩的光影里。
江家原先是有两个儿子的，二儿子是江瑾，大儿子叫江怀，前者沉静温润，后者顽皮跳脱，性格上天差地别，但样貌上却生的一样好，江瑾三岁记事的时候，林观南就因为父母生意忙，待在了江家。
林观南幼时便不爱说话，瓷娃娃的模样让江瑾忍不住逗她哭，可每次林观南都还没哭，江瑾就先被哥哥江怀给揍哭了，两兄弟的母亲程媛更护着林观南，通常哥哥揍完一顿，程媛再加揍一顿才算罢休，后来林观南无形之中就变成了家里的老大。
岁月朝暮轻快而过，林观南长到十二岁的时候被父母接回了锦城，江瑾那时候扒着车门痛哭流涕，求着让林观南把他带走。
此去一别七年，等在见面时，林观南成了他哥江怀的女朋友。
两家父母都很高兴，就连订婚的时间和地点都定下了，但世事无常，偏爱玩笑，订婚前夕，江怀出去执行火场任务，再也没回来。
林观南后来出了国，学了医，时光兜转又是七年，江瑾一家早已从亲人离世的痛苦里走出，唯剩林观南，这么些年沉默寡语，将自己封闭着，林伯父常常痛骂她胆怯懦弱，逼迫她醒悟，可林观南还是做独行者。
始终不屈服。
江瑾看她一眼，无声叹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其实人总归都要向前看的，既然这次又回燕城了，那就尝试重新——”
“江瑾，车走了。”林观南生硬打断，江瑾看不见她眼下的情绪。
江怀是林观南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结痂的疤，一提起，黑色糜烂的血液就会流出来。江瑾默了声，发动了车子，随着起伏的车流驶入高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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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光线晦涩旖旎，琉璃灯铺泄着暗红的光影，萨克斯的曲调低沉缱绻，来往不时有人将目光落在一身素衣的林观南身上，江瑾忽然觉得，把林观南带到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林观南长得很漂亮，生就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扬，不笑的时候带着攻击性，笑起来又透着清纯无害，眼眶一红偏还给人一种脆弱里附着倔强的意味，放在人堆里，单单只看眼睛也能立马就把她找出来。
年岁越长，气质出挑的就越利落。
江瑾把人挡在身后，带林观南上了二楼。
甫一上去，肖亦骁就看见了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顿了片刻，走至跟前去迎接他们，嘴里的兄弟二字还未吐露，偏过头就看见了江瑾身后的林观南，素衣乌发，长眉玉眼，清冷又明艳。
于是转了话头，“这位是？”
“跟你说过的，我姐。”江瑾瞅一眼肖亦骁不值钱的样子，无言。
“不是，你姐这么好看？”
“滚一边去。”
“我就夸一下咋了，又没割你肉......”
二人嬉闹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传出句话才给打住，“林观南？”
林观南抬眸，暗色的光影里出现一张清丽的脸。
许沁站在里处，旁边坐着的是孟宴臣。
肖亦骁惊奇，“合着你们认识啊？”
“走走走，咱们去里面再介绍。”
林观南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许沁的，走过身前时，没有情绪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肖亦骁从一旁看见了，觉得这姑娘长得真漂亮，活脱脱的一冰山美人。
“这是许沁，里面那位是孟宴臣，沁儿他哥。”肖亦骁一边带他们二人落座，一边介绍，“这是我好兄弟，江家小公子，江瑾。”
三人互相致意后，林观南在孟宴臣把目光落过来前，先移了视线看向肖亦骁，声音极淡，掺着细润的颗粒感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林观南。”
肖亦骁过会儿才反应过来，笑了两声，“好名字，真好听。”声音也好听，人长得也好看，他心里想，“你们来的赶巧，我们也才刚来，你们先聊，我去要酒。”
趁这间隙，许沁歪过身子，凑过去跟林观南说话，“观南，这是你男朋友？”
林观南摇头，“不是。”
江瑾听见觉得稀奇，脸上挂了无奈的笑，“她是我姐。”
许沁好奇，“亲的吗？”
林观南回：“一起长大的。”
肖亦骁要完酒已经回来，坐在江瑾身边，看许沁，目光却偷偷瞥一旁的林观南，“聊啥呢你们？”
许沁睨他一眼，“要你管。”
肖亦骁啧了句，继续问，“你跟林小姐，咋认识的？”
许沁：“医院一起实习的同事。”
见许沁护着，也没话再搭下去，转头又跟江瑾聊起了新开的这家酒吧，这时长相清纯的女服务员开始过来，一个一个把酒端上来。
一切如常，直到给孟宴臣摆酒的时候除了差池，一杯酒没落稳，翻了身，棕褐色的酒水撒了半张桌子，服务员神色慌张地收拾的时候，被眼前的老板肖亦骁毫不客气的训了顿，领班惶恐过来让她道歉。
大概是小姑娘脸皮薄，道歉时候有些不太情愿。
林观南抬过眼，终于在来到这后第一次正式看向坐在落地窗前的孟宴臣，霓虹的街景衬他如宣纸沉墨，金丝镜框圈住的眼底冷淡一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不动声色的脾性，显他更温润清隽。
细长的眉眼垂然，长腿曲起，坐的很好看，好似就应当像尊佛似的被人圈起来供着。
这是林观南对孟宴臣的初印象。
在一派富家公子里，有着更卓尔的涵养。
插曲不悦一扫而过。
五人分成两对，肖亦骁他们聊生意，孟宴臣只是偶尔答话举杯，许沁就跟林观南喝，但喝的不多，因为酒的度数不低，杯子也没见底。
后来林观南手机来了电话，说了句抱歉，人就走远，许沁见林观南走了，自己心里藏着事，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咽下去，借了个去洗手间的由头这会儿也离开了。
肖亦骁喝的脸色涨红，喊了声孟宴臣，又拍了拍江瑾，“走，咱仨去里面喝去，那地方，敞亮！”
孟宴臣看这街景没回过脸，但回了话，“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沁沁回来。”语调虽没起伏，但话里已经把他们拒绝。
“得，咱俩去喝。”
肖亦骁将自己挂在江瑾身上，“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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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迟迟不归，孟宴臣出去寻她的时候，却遇见了林观南。
穿过赤色的地毯长廊，橙金色的墙壁与玻璃窗外暖黄色的巨大灯牌相得益彰，面前的背影轮廓影影绰绰，正低着头在打电话，其中一扇玻璃被撑起来，上层的风旋进来，吹乱林观南额角的碎发，轻扫她鼻尖，侧颊。
手机的的光弧沾在林观南修长白皙的颈上。
清冷，疏离，还有些破碎，孟宴臣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但林观南身上的这种感觉太强烈，似乎已经形成了她专属的气场。
对面不知何时已经挂了电话，清泠泠的眸子回转，猝不及防的与他对上目光，孟宴臣跟她对视两秒，又只匆匆与她颔首，又瞬间移开。
拐回长廊，不动声色，继续寻找许沁。
等孟宴臣穿回去的时候，手机里肖亦骁发来了微信，许沁扯了谎，已经走了。
林观南没在意刚才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孟宴臣，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闭了电话才知道江瑾一早在她离开就发了微信，让她不用管他，早点回家就行。
大概是窗边的风有些凉，头本来就沉，还喝了酒，林观南回复了句好。
下了楼，林观南走进夜色里。
打车，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观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