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燎原》李子味的车厘子

62、第 62 章

　　王丽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陈囿已经把早餐都做好了。她颇为高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陈囿围着围腰站在厨房里，闻声转头，淡淡笑道，“不睡了，刚好醒得早，顺带把早饭做了，你吃完就去上班吧，家里我来收拾。”

　　王丽一直含着笑意坐到餐桌前，桌上有一杯豆浆和一份面包，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豆类过敏啊囿囿。”陈囿佯装惊讶，“是吗？早上起来一下子没想到，对不起啊妈，那你别喝了吧。”随后便起身将杯子里的豆浆倒了。这才又坐回来，看着王丽，笑吟吟道，“还有面包呢妈。”

　　王丽迟疑着拿起面包，陈囿一直看着她咬了一口又吐掉，皱了皱眉，“妈，我做好你怎么不吃啊？”王丽怒火被点燃，“你明明知道我不吃豆类和花生。”——为什么面包夹层还要涂花生酱？她脸色一变，陈囿不是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陈囿听见王丽尖利的责骂声停止才抬起头，“怎么不说了？”他自顾自地站起身，一抬手，那个放着面包的盘子便被掀到了地上，“啪——！”一声脆响，王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我都给你做好了你怎么不吃啊。”陈囿一边向王丽走来，一边抬手打掉了杯子和其他碟子。玻璃制品摔在地上，好不热闹。

　　王丽被吓得嘴唇有些苍白，刚刚陈囿并没有离她这么近，现在走近一看才发现，陈囿眼底是一片血色。她张了张嘴，忽而想到了什么。

　　那是晚上，她端了一杯才烧开的热水给陈囿，当时陈囿正低着头算着题。她拿着杯子，本身有些不耐烦，加上水又有些烫，虽然隔着硅胶套，但温度还是不太适宜。她原以为陈囿应该感谢她的，结果只是淡淡地让她放在旁边。她一时气不过，一杯滚烫的热水悉数泼到了陈囿身上。陈囿立马站起身，痛苦的神色难以抑制。

　　他抬头看向王丽时，那个复杂又疑惑的眼神，王丽至今难以忘怀。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可是哪有长辈给小辈道歉的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没理，她那天就是想让陈囿拿过杯子，哪怕轻轻喝一口也行。她都给他倒过来了，可是他忙着算题，连头都只是轻轻一偏，让她放着就行，连一句辛苦了都没说。但是，在后面她才明白，不一定所有事情都要按照她要求的去做。何况她并没有跟陈囿说要怎么做。

　　陈囿盯着她的眼睛，笑起来，“想起来了吗妈？”王丽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神里面带上了惊恐，陈囿又自顾自地喃喃着，“我都给你做好了你怎么不吃啊？”王丽颤着手要去拉陈囿，却被陈囿轻轻躲开了。“我错了，囿囿，我错了。你要怎么才肯原谅妈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陈囿闻言，疑惑地抬起头，“过去？怎么过去？我过不去啊。”他像陷入了什么迷障一般，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过不去啊。”

　　饭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王丽不敢再说话，只是看着陈囿的脸色。陈囿眼里痛苦愤怒交织着，随后又变得茫然。“妈，对不起，我不该把这些都打碎的，我收拾好。你不要难过，我是爱你的。”他向王丽小心翼翼地说着，仿佛与刚刚面目有些扭曲的人是两个人。王丽红了眼眶，轻轻地抱住了陈囿，“都是我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啊，囿囿没错。”

　　陈囿记得一切，怨恨和爱意博弈着，却让他陷入矛盾。

　　等到王丽走后，他捡起了一片玻璃碎片，随后慢慢握紧，温暖的晨曦中，只留下了麻木的疼痛。可是极端的精神状态只是个开始，他闭上了眼，手掌上全是碎片割开伤口而流的血。

　　良久，饭厅里响起了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