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燎原》李子味的车厘子

63、第 63 章

　　在陈囿那天的计划里，他原本只想分开一个月的，这应该足以让他变成很正常的样子。可是事实证明，他对自己还是高估了很多。

　　陈安期末考试完是七月的事，但自从他回来，他好像就没见过他哥。他也兴致勃勃地想去房间里面把他哥喊出来。但是被他妈拦住了，满腹疑惑但是问谁好像都没用。只有填志愿的时候，他哥过来瞥了一眼，丢下一句“你们帮我填了吧。”随后又钻回卧室。只剩下一个单薄淡漠的背影。

　　一个月的时间，手机上的信息多到快要爆炸，询问他读哪个学校的也有，哪个专业的也有。以前的老毛病因为饮食不规律又开始了。一切都很糟很糟，他逼着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强行牵起的唇角又显得太过僵硬。

　　——倘若把骨头里都钉上钢钉是否能算作无坚不摧？

　　六月的陈囿还是一个五官精致凌厉的少年，可是七月的他，已然变成了苍白的一抹淡影。

　　陈父越来越不爱回家，一年也没在家几天。陈安考完试就跟笼子里的鸡飞出去了似的，王丽不知道怎么才算补偿，只是一味地纵容他的行为。可是他知道，王丽并没有改变她的想法，哪怕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将那些事重演一遍。他还是会被丢掉一次又一次，现在对他的纵容，只是因为王丽害怕而已，害怕他死了自己十几年的辛苦栽培就白费了，害怕她的资金投入全都打了水漂。

　　爱这个字，陈囿花了十八年也从没感受到。唯独如蜡烛般的一点微光还是从宋行慎身上感知到的。

　　可是太多太多的事说起来都过于苍白了。一个吃饱了的人会反问一句“何不食肉糜？”所以，将那些早已成为陈旧伤疤的事拿出来讲，也许会收获到同情可怜的目光——就像看着冬天里瑟瑟发抖的小狗。可他最讨厌的就是怜悯了。

　　他的旁边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荆棘环，但能看出被人保护的很好。他盯着看了半天，一点细碎的记忆悄然涌入脑海。他瞳孔猛然一缩，随后幼时雨夜那个稚嫩的童声与宋行慎清亮的声线在耳边重合。

　　眼泪猝不及防落下，他大幅度地喘着气，像是缺氧的鱼，零散的记忆片段闪过时，他却只有一片恍然。后知后觉的酸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原来那么久那么久的从前，他们就早已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