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盼君切归》烟雨城

2、报道

　　琴暮随意将桌子上的红绳缠在左手上，带着学习资料便去报道。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徐墨，还没等琴暮看清来人，徐墨已经挥着手一路小跑朝琴暮跑来，边跑边喊：“琴暮，等等我，唉！你跑什么？不要以为拿书挡着脸我就不认识你。”

　　于是，她追他逃，两个人来回穿梭在人群，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最终这场追逐之战，以徐墨拽住琴暮的帽子逼停琴暮为终。

　　“琴…琴暮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吃人。”徐墨放开了琴暮的帽子，双手撑着膝盖，抬头望着琴暮，语气有点不满。琴暮一手扶住楼梯口的扶手一手撑着膝盖，想继续跑。
　　徐墨见琴暮还想跑立马跨了两层台阶，左脚前脚掌一转右脚借力伸到琴暮面前，整个人挡住去路。
　　“不认识路，早去找路。”琴暮越过徐墨，朝楼上走去。
　　“那问我啊！我知道啊！”徐墨拍拍胸脯走在琴暮旁边。“一楼和二楼是高一，高二在三楼和四楼，厕所在教学楼左右侧，男厕左女厕右……”徐墨掰着手指一一想着学校布局。
　　“你去报道的话，要先去办公室，A部办公室在三楼楼中间，B部在四楼，相同的位置。”说完，徐墨笑着露出小虎牙，像等待夸奖的小孩一样，抬头望着琴暮。
　　“谢谢——”琴暮看着此时的徐墨张了张嘴，神情恍惚一下，但他并没有在意。

　　“徐墨——”一道响亮的女声从楼下传来。
　　“嗯？”徐墨探头从楼梯缝往下张望。
　　“等我一下——”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墨直起身——身边陆陆续续都是陌生的面孔，琴暮早已消失不见。她轻叹一声，抓着扶手的手不自觉握紧，随后又松开。

　　“好”徐墨换上笑脸，愉快的答了一声。

　　琴暮来到办公室敲了敲门，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然后打量里面的老师，老师不多，零零散散，大概早进班了。
　　没等他开口问，一道女声传来“同学你是琴暮吗？”侯晓晓放下手中的笔，从几骡子书后探出头，笑容满面地望着琴暮。
　　“嗯”琴暮点点头。侯晓晓将书压在一些白纸上，示意琴暮走近。
　　等到琴暮走进才完全看到女人的模样，黑直长发到肩，随意扎着低马尾，身着白色花边裙，整个人莹润似玉。
　　“看你推开门就站门口找半天也没看见要找的老师，就随便猜猜结果真猜对了，这有椅子，你先坐这。”侯晓晓冲琴暮笑笑。“我姓侯，你可以叫我侯老师，是你高二下半年的班主任，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对了，校长跟我说你不想用琴暮这个名字，你的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吗？为什么要用另一个名字？”琴暮低着头一声不吭。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了。”侯晓晓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过问。

　　“那你…先去班里吧，有空再找你聊聊。高二一班，在办公室右边。班里有任课老师，让他先给你找个位。”侯晓晓始终没有问出她想问的问题。
　　琴暮嗯了一声便朝外走去，等到琴暮走远，侯晓晓才将目光收回来，她将压在书下的学生信息重新拿出来，目光又重新落在抑郁症和孤儿上面。
　　“唉！”侯晓晓望着桌子上纸，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叹口气。

　　琴暮走出办公室，朝右走去。他抬头对照班前牌子，确认无误后敲了敲门。敲了一声，预备铃响了。右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嘈杂声，琴暮拧开门，左脚刚踏进去就被两个人撞进去了。
　　琴暮死死扒着门把手，整个人吊在门把手上，随门转了半圈，险些摔倒。后面两个人直接朝里面撞去，双手按住地面，头趴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给老师表演如何正确拜早年，给同学表演新型进班方法。

　　老师and琴暮：……

　　全场一片哗然。
　　眼看局势不对，老师立马咳嗽几声，全班顿时没了声。

　　男老师看着还爬在地上的两人，又气又好笑。“报告。”琴暮从门把手上下来，将衣服往下拽齐。男老师这才发现靠在门口的琴暮，他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着琴暮，好一会才笑着开口：“才一个假期，随望你变化挺大的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但怎么感觉你长矮了呢？”说着就准备去拍琴暮的肩膀，手还没碰到琴暮被那俩位“表演”的同学拦住了，一位同学抢先开口：“老陈这不是随望，随望刚才被你派去隔壁班要粉笔了。”
　　“老师你…没带眼镜。”另一个同学唯唯诺诺的提醒。

　　全场又是一阵笑声。
　　“安静。”中间第二排的女生叫停。

　　“那这位是……？”陈辰从兜里拿出眼镜在衣服角擦几下，又打量一遍很是疑惑。

　　“转校生，琴瑶。”

　　听了琴暮的介绍，陈辰恍然大悟，激动的瞪大了双眼，用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琴暮：“嗷，我想起来了！”然后朝着班里的同学高声介绍到：“这是咱们班的新成员……”
　　“随望！随望回来了！”没等陈辰介绍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只见他右手拿着两盒粉笔，目光扫视了一圈，抬起左手将帽檐压低：“报告”

　　刚“表演”地同学略带着些责怪的语气开玩笑道：“老陈这才是随望，你亲爱的课代表，才一个暑假而已，你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那我们你是不是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着还向陈辰委屈的眨眨眼。

　　10分钟前，陈数学老师提前进班开始板书自己找好的题，但刚抄好两道粉笔裂了，他满不在乎的继续写，结果粉笔只剩一个“头”了。于是他又满不在乎的靠着自信的记忆去粉笔盒里拿粉笔，信心满满，丝毫不回头看，但粉笔全都断手断脚只剩一个“头”了，摸来摸去没挑到心仪的那个。陈数学老师立马转身查看，将粉笔盒抖了抖，不死心的用手扒拉扒拉，只能拿着裂开的粉笔艰难的写着，还不忘吩咐道：“那个谁，去办公室拿两盒粉笔，没粉笔了。”

　　于是“那个谁”便心不在焉的跑去为陈数学老师取粉笔。

　　“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座位，简单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成员就开始讲题”陈辰催促般向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望刚把手里的粉笔放到讲台上便被后面两位推搡到过道。
　　陈辰开始接着介绍：“这位就是咱们班的新成员琴瑶，欢迎你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来了就是一家人。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我们的班级生活，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哦对了，我是你的数学老师陈辰，叫我陈老师就行了。
　　“让我看看哪里还有位置”说着陈辰扶了扶眼镜环视一圈。“好像…没空位，对了，你们班主任说谁转走了啊？”

　　“老师是王韵，王韵转走了，她原来坐在随望里面那个桌。”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那行，琴瑶你就坐随望里面吧。就刚才那个带黑色帽子遮住眼睛的。”被说中的随望不自然地双手去整理帽子，将帽檐往上拉拉，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琴暮嗯了声边朝座位上走去，随望站起身让空，顺便将椅子踢到桌子下面。等到随望回到位置上，上课铃正式打响。

　　刚一下课，琴暮前面那个人的同桌立马转过来双手合并道歉：“刚才真的对不住，你没事吧？”
　　“我也是，真的很抱歉！”琴暮前面的那人也跟着转过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铁树开了花？有生之年能听到你余欢说对不起，这简直是奇迹！”中间第一排的男生用种新异的目光打趣的望着渝欢。渝欢瞪了那人一眼：“背你的书吧！”
　　那人啧了几声，转身捧起了书。

　　“都怪随望没有叫我起床。”

　　随望一脸无语的望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渝欢。

　　“不亏是你”江白染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得赞叹渝欢不要脸的程度。
　　“不过话说回来，琴瑶你怎么这么轻？”渝欢将身体彻底转过来仔细打量着琴暮：“或许你是个女的！所以才这么轻！跟二班那个女生一样，只不过发型有点像男的。渝欢瞬间焕然大悟。

　　“不是吧？我感觉你根本没认出人家是男是女。”还没等琴暮回答，江白染便插上去。
　　“你分明就没认出人家是女的。”随望忍不住笑出声。“哎，琴瑶我跟你说，刚开学的时候——”江白染朝渝欢看去，只见他单手捂脸，另一只手朝江白染摆摆。
　　“——他不知道班级在哪里，于是他找人问，问的人是二班那个像男生的女生。他在后面叫人家：“前面那位同学，那位戴金属眼镜的同学，那位穿牛仔裤的帅哥！同志！！”江白染边讲边笑，相比之下随望快笑岔气了。渝欢眼见自己的黑历史要被讲出来，双手朝下扒拉着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后…他急了……冲上去问她：“这位帅哥……你怎么不理我，我…都叫你…好几遍了。”江白染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随望则捂着肚子笑。

　　“结果…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人家一脸看傻子的样子望着他说：“有没有种可能其实我是女的，只不过发型有点像男的。”渝欢当场石化在原地，然后说什么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就灰溜溜的跑了。”

　　渝欢从指缝往外看，一眼就看到自己旁双手捂嘴、脸憋的通红的江白染，转头望见了尝试拉低帽檐和用书本挡住自己来缓解笑意但缓解不了的随望和琴暮。

　　琴暮慢慢忍着不再笑，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猜对了，就告诉你。”

　　一旁的随望止住笑意，眼神微妙的在三人身上游走，看戏的喜悦溢出眼眶。渝欢立马尴尬的笑道：“是男是女这重要吗？这不重要，你是男的那我们就是好兄弟，你是女的那我们就是…好…好姐妹，对！好姐妹！你说是不是大姐——随望。”

　　随望微微扬了扬嘴角，但依旧是笑而不语。

　　“那我要是人妖呢？”琴暮微微歪了下头，望着渝欢的眼神里一分真诚五分调戏。“那我们就是人妖四人组，随望依旧老大，江白染老二，我老三，你新来的你老四。”
　　渝欢心里暗暗骂着随望，而随望像是有所察觉，委屈的眨眨眼睛，但丝毫没看出来有愧疚，满脸的“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我不行”之类。

　　“你新来的，肯定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认识认识？”渝欢赶忙转移话题，他不想再回答奇葩问题。

　　琴暮假装思考一番：“学校布局挺简单的，我基本上看几眼就大致确定了，你刚来的时候难道没记住？”

　　带两个迷路的小朋友找班的随望表示：或许对一些小朋友来说难了
　　找不到班的渝小朋友：……
　　跑两趟都没找到班去问人的江小朋友：……

　　“那…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班的各位成员。看，那边那位是咱班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徐锦。”琴暮顺着渝欢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扎着高马尾，每根发丝都像精心打理过一样，眼神冷漠的女孩。
　　头上的卡通发圈与她整个人都不符合，渝欢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她肯定能听到，但徐锦只是低着头在写什么，似乎与世隔绝，置身在自己的世界。她眼帘微垂，鼻梁高挺。身旁的课本挡住她半边脸，阳光照在她身上仍旧让人感到刺骨的寒。身上的宽大校服盖住她大半部分皮肤，衬得她皮肤雪白似瓷，如同瓷娃娃一般。

　　“不要看她外表温温柔柔的，实际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人送外号“徐姐”“缩小版校长”，虽不像别人班那样管天管地，但只要你犯错，你就玩完！跟校长一个德行。要不是她跟校长不是一个姓，我真觉得他俩是父女。”渝欢靠在琴暮耳边，压低声音用手在琴暮耳边挡了挡又不放心的望了望徐锦，才放心的吐槽起来。

　　“还…好吧”江白染侧过身子望着徐锦，同时又偷瞄几眼渝欢的神情。

　　“嘿！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还是不是兄弟了？难道咱们的“校园三结义”是假的？还是说你被夺舍了？”怎么次次都帮她讲话？”渝欢一脸的不服气。

　　“难道你…胳膊肘……往里拐？况且犯了事本来就完，换个人来也是这样。”江白染唯唯诺诺的狡辩着，声音越来越小。

　　“行了。”随望出声打断。
　　渝欢还想继续火力输出，但被随望打断，只能咬碎了牙往嘴里咽，暗自阴阳。

　　换~个~人~来~也~是~这~样~~~

　　渝欢刚在内心里阴阳完江白染，就听到合书的声音，接着就是落笔的声音。渝欢顺着源头看去，只见徐锦合书，停笔，一气呵成，转头正巧与渝欢对视。渝欢见她完成一步，便朝后倾斜。合书，后退，停笔，后仰，下位，后仰，最后整个人没地挪了，直接躺在江白染怀里。
　　望着徐锦走到过道，渝欢稳住颤抖的声音，一咬牙朝徐警告到：“你…你要干什么，当众欺负羸弱的良家少男吗？。”

　　徐锦丝毫没给渝欢一个眼神，转身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开始写字。“不至于吧？我就说你两句你就记我……”没等渝欢说完，就看见徐锦写完放下粉笔，站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黑板上写的只是“语文，讲卷子”

　　渝欢咳嗽两声，转过身将矛头对准江白染：“我不过就是说你两句就记我仇，不跟我说话了，难道咱俩的感情是假的？”渝欢说着时不时偷瞄徐锦。

　　“啊？”江白染被这突如其来的矛头刺的摸不着头脑，渝欢假模假样的跟江白染“争吵”。
　　徐锦看也没看渝欢，干净利落的回到位上，准备语文卷子。

　　琴暮呆呆的看着这两人，随望朝琴暮挪了挪压低声音补充道：“他俩一直不对付，他看不惯她做事雷厉风行，她看不惯他做事拖拉。就连上课的时候，渝欢恨不得用眼神戳死她，但人家徐锦丝毫不理会，跟个局外人一样，就上周，渝欢……”

　　“停，打住，STOP！”渝欢伸手打断随望，“不要提一些伤心事，来我继续给你介绍”。渝欢迫切的想要阻止自己的黑历史被扒出，再次沦为笑柄，好在自己及时截胡成功。

　　琴暮将最后的解题过程写完，扭头看了眼表，还有两分钟。他望了望左边的窗户，头顶的吊灯照的外面乌压压的连一片，远处亮着几颗灯火，几枚微微星光忽隐忽现，再亮再明再耀眼的灯光始终抹不去那病态白的自己。

　　刚回过神的琴暮就看见随望表面上面不改色的写题，实际上渐渐将桌子上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装进桌下的黑色包里，最后只剩一本书，草稿纸。

　　只听叮的一声，随望看准时机，任课老师刚走出门，他便站起来，将草稿纸夹在书本里。一手提包，一手猛的一扫，准确无误的掉进包里，再拉上拉链。然后用力一甩，背上包逃跑般狂奔。铃还没落，人就消失了。其他人也见怪不怪的低头收拾东西。

　　“居然比昨天快了两秒”将白染望着墙上的表，不禁感叹道。“随望可是大忙人，每天都准时飞回家去遛狗。”渝欢一边收拾一边给琴暮解释。
　　“他每天都这样，也不知道那“狗”怎么这么多事，随望忙的恨不得直接从三楼跳下去。”说着渝欢放下收拾东西的手，侧转过身将胳膊紧贴着身体两侧，用力挥舞着手，做出“飞”的样子给琴暮看看，模仿随望他是怎么“飞”的。

　　“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回见”

　　琴暮刚准备站起身，就看见身边多了一个人影，抬眸便看见来人是徐锦，刚准备开口，眼前人提前开口：“有人找你，徐……就门口那个，你出去就能看见。”说完就转身背着包离开了。
　　琴暮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一旁的徐墨。徐墨看清是琴暮后，与琴暮并肩下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琴暮对徐墨的出现并不是很惊讶，但他想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快。
　　徐墨一脸狐疑：“拜托，关于你转入我们学校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一班来了个新生。”“对了，你早上的时候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了？还有早上你见我跑什么也没回答。我看上去吓人嘛？还是说我会吃人？”徐墨两眼死死盯着琴暮，迫切想要个回答。
　　琴暮并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往校外赶。徐墨三步走两步跑才勉强跟上，在琴暮尝试甩掉徐墨失败后，便放慢脚步任由她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