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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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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要回家之前,他就不該做那件事的。
雖然是存心想整郎律日的把他的書包給鎖在學生會室,但在坐公車回家,閉著眼假寐著的這一路上,他卻無法的不去想到──
萬一他的書包中真有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呢?萬一他在想起時,又跑回去拿卻發現學生會室讓人給反鎖起來了呢?萬一……
在腦中揣想著太多的萬一,其實過多的疑慮都來自於他那陡生的罪惡感。雖然自覺這樣很呆,根本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不過……他就是沒法子。
自己果然不是一個做壞人的料。
無奈的想著,在已快到家時,連丰堂倏地轉個身的往回走。
真該死的為什麼要讓他看到那只書包?害他想當沒看到都不行。
懊惱的已不僅是郎律日那個傢伙,連丰堂連擁有這種古板個性的自己都懊惱了起來。
由於郎律日這回也有參加學生會改組推選,所以要查出他家裡住址並不難。三兩下查到,發覺那並不是個公車容易到站的地方,步出校門後的連丰堂只隨手攔了輛小黃的讓計程車依著那住址的帶他到郎律日家中。
果然是家大戶大,將書包交給了前來應門的人,並在那看似管家的老人看來似乎有點詫異感的眼神中說完原委後,連丰堂就不再多說些什麼的回身搭上了計程車離去。
既然都搭小黃了。連丰堂索性不再回頭等公車的搭計程車回家。
有種不同於以往的感覺,在往回家路上的途中,連丰堂總覺今天所見到的人車似乎比平時多了許多,而有些還甚至是頗算高級的名車。
有點疑惑的想著──是這附近哪戶鄰居要在今晚舉辦宴會嗎?
在他所住的高級住宅區中,不乏名流貴冑,偶爾這些鄰居們在周末舉辦歡宴也是有的事,並沒什麼特異的。奇怪的只是,平時這些鄰居們若有舉辦任何名目的宴會的話,總不會忘了遞上一紙邀請函的啊,他怎麼就沒有收到任何邀請通知的印象?
讓計程車在要拐彎上坡的路段前停下,連丰堂只用走的往再走幾步就可以到達的家前進。並不遠,不需要讓車子開進去擾人安寧。
而在走近自家門前時,連丰堂這才發覺到──原來今天在舉辦宴會的那個某戶鄰居,竟然就是自己的家裡。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這還真是一種半弔詭的情況。
怎麼說是半弔詭呢?因為,就跟他在連家的存在一樣,在身份上分明是連振璧的嫡生長子,但在對外的各方面,連家卻都沒有他連丰堂存在立足的空間。
所被人知道、認可的,一直都只有連宇堂──在血統上雖是連振璧的么子,但卻是連振璧與在外頭的情婦所生的,所謂的私生子身份的非婚生子女。
但就算宇堂是個私生子,而他是嫡出的兒子又如何?爸爸向來就不喜歡他,更從未把算將他引入他所處的商界社交圈中。所以,今天這場突然的……應也不算是突然,總之,在連家中,唯一不知曉今天有舉辦宴會的人,可能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吧。
心中苦澀的想著,斜揹著書包的,低下頭來的連丰堂只打算快快的通過家中大門,並從側門的回到自己房間好好休息。
管他前廳如何的夜夜笙歌,他的房間是位在這別墅的後側左冀,再吵雜聲音也傳不到他那去。頭抽痛得緊,身體也乏得很,現下他只想洗個澡,再好好的躺下來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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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年輕人,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是要進場參加連家餐宴的賓客,請麻煩出示您的邀請卡。」在踏入宅子的大門前一步,連丰堂讓人給攔了下來。
有點訝異的抬起頭來,連丰堂回視著那個朝他發問,一邊耳朵還戴了微型耳麥,一看就像個臨時保全人員的男人。
雖然對要出入自己家門還得先經過保全人員盤查有些無奈,但想到保全人員也是出於職責才這麼小心翼翼,連丰堂只聲音平板的回答道:「對不起,我沒有要去參加餐宴,也沒有請帖,我是連家的長子,剛從學校放學回來,我只想回我的房間休息了。這樣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聽見這樣的回答,那名保全人員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種類似於尷尬的東西,但也有著懷疑。「是嗎,那請你先等一下,連少爺。」果然是需要很謹慎小心的行業,說了這麼一句,那名保全便移動步子退到離連丰堂稍遠的角落,以著微型耳麥跟同伴低聲聯繫起來。
不曾低下頭來,連丰堂只直愣愣地盯著那名保全人員瞧,不想低頭是不想真被錯認他有做了什麼虧心事而心虛。
但不知為什麼,連丰堂發現,在那名保全跟耳麥那一頭的人說了好一會話後,男人的表情就漸漸變了。從一開始小心謹慎的客氣易為微憤及…鄙夷。
「…嗯,是的…連夫人。」終於結束談話,那名保全朝著連丰堂走了過去。
看著那個突然間變得有些神色不善、來勢洶洶的向他行來的保全人員,連丰堂只覺奇怪。但他的疑惑很快的就獲得了解答。
以著教人不悅的審視眸光將帶一副學生打扮的連丰堂上下打量一遍,以著不贊同的語調的,那名保全才對他不齒道:「還是蘭陵的學生呢,嘖嘖!年紀輕輕的說起謊話來卻一點都不會怯場。喏,現在呢,是要我動手攆你出去,還是你要自個兒走出去。」
聞言,連丰堂濃挺的眉不覺皺了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臉上現出了一抹「還裝蒜」的表情,保全人員也皺起眉頭說道:「連夫人說,連家只有一個少爺。而那今天的壽星連少爺人現在正在大廳裡頭,那請問你又是從哪蹦出來的『連少爺』哪?」
渾不再客氣的語氣,保全擺明了一副「小騙子,你人滾是不滾,不滾就等著我把你給扔出去」的模樣。
垂下眼睫,聽了這番話的連丰堂眸色明顯的沉黯了下,再抬眸,仍維持著平板的聲調的,連丰堂道:「我自己會走出去。」
於是,挺直背脊、握緊了書包的揹帶,連丰堂就這麼走出門去。
二樓陽台落地玻璃門前,有著媚人桃花眼的女人正雙手環胸的看著連丰堂轉身離去的背影。驀地,有雙突然環上她腰身的手讓她駭了一跳。
回過頭,熟悉的男人的面容讓她心下一鬆。「要死啦,突然這麼沒聲沒息的摸上來,早晚讓你給嚇死。」
聲音中的嬌嗔大過於微惱,當然聽得出這情緒中哪樣佔了幾分的分別,男人的手又不規矩了起來。
「喂!別玩兒了,樓下可還一堆人在的呢,等會不小心讓人看到怎麼辦。」嗔惱的,女人只用手推開男人埋上了她頸間的腦袋。
這麼一推搡,男人眼角的餘光也跟著捕捉到了連丰堂離去的身影。「咦,那不是連家的大少爺嗎?怎麼才回來連書包都沒放下就又要走了?」
「誰曉得?大概是存心不想參加宇堂的生日宴吧。」心底冷笑了聲,女人道。
「大概吧。」無所謂的一聳肩,男人又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這回卻是真沒了心情,將他一把推開,冷著臉的女人只一逕下樓去了。
「真是善變啊,女人。可憐的連家大少爺,這次竟連有家都歸不得了,哎……誰讓你要擋到連夫人那寶貝兒子的前途,只能自己保重囉。」一臉無謂的喃喃自語完後,男人也跟著下了樓。
下雨了。
不知該往哪去,腳下卻習慣的朝著平常搭公車到校的站點行去,連把傘都沒有,站在公車站牌下的連丰堂只瞇起眼抬眸望向因風向微斜的細細雨絲。
正當他在發愣間,公車卻緩緩的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真是奇怪,平時總覺得怎老慢分老不來的公車,在他什麼也不想時,卻一下突然停在他眼前了。
也沒怎麼想的,等車上人下車,連丰堂便上了車。
因為,他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把自己藏起來的、比較像是屬於自己所在的地方,就僅有學校那方小小的學生會室……而已。
看著車窗外已然轉為滂沱的雨勢,在公車司機奇怪的眼光下,連丰堂還是面無表情的下了車。
雖然不過是一小段路,可在這麼大的雨勢下,連丰堂渾身早濕透。卻不避不躲的,他只是如平常一樣的舉步走著。
直到走到早緊閉了的校門前才停下步子。
渾身發冷。但他早搞不清楚究竟是因為身體所致還是心理的因素才讓他覺得這麼的冷。
但,都無所謂了,無所謂是哪個理由了。他只覺得全身都累得不得了,累到幾乎都快走不動了,但是……望著緊鎖起的校門。
平生第一次,身為優等生的連丰堂爬牆的闖進早淨空的校園。
他只想找個地方停下來……休息。
最後,在近三步一搖、五步一晃的情況中,連丰堂終於到達了對此際的他來講比平常幾乎遙遠不僅十倍有餘的學生會室。
顫著手打開門鎖,也管不得開燈,才踏進這熟悉的空間,關上門,丟下覺得越來越沉的書包,連丰堂只放鬆的讓整個人一沉的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再支持不住了,身體好重,四周的空間是一片黑,從聽覺中可以感受到外頭的風雨似乎正在增強,沒打算開燈引起可能的注意,拔下早讓雨水沾溼模糊成一片的眼鏡,一身濕的連丰堂只在桌面趴了下來。
他只要在這裡休息一下下就好,等一會兒,如果……雨下得小點、然後……家裡的活動也結束了以後,他再回家去。
他沒問題的,只是小感冒而已……不是嗎?抱著這樣的念頭的,連丰堂放任自己昏昏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