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9、去往哪里

　　陈可最终还是辞掉了学校后勤的保洁工作，通过陈家大哥的介绍，到了一家教育机构开始继续学习自己高中没有学完的知识。后续的一切的费用陈可其实并没完全依靠大哥，在学习的同时仍然在做兼职，只是陈可这个人有个缺点：
　　她存不下钱。
　　自己的出租屋一天天地拥挤起来，完全是陈可经常买一些不着调的东西的杰作。她兜里有些钱，就总是想要买点什么，所要填补的对象是自己的家，还是哪里，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反正总觉得哪里空空如也，需要一些物质的东西去装填它，不然那种莫大的空虚感会在午夜从四面八方爬来，袭击她的身躯。
　　机构的老师是大哥公司里的一位财会姐姐介绍的，在去学习之前，大哥直接把财会姐姐的联系方式给了陈可，让陈可有什么事就联系她，大哥平日里出差开会会客忙得团团转，自然不会在陈可的事上费多的心。
　　财会姐姐叫端珩，第一次见面，陈可就被她身上独属于社畜人士的气质给震惊了，工作西装倒是穿得规规矩矩，只是这脸皮瞧得是真的憔悴的很，眼下的乌青仿佛正诉说着最近报账的不易。
　　：“陈可是吧？这样，我先带你去见一下辅导老师，你们先认识一下，让她先了解你的大致基础情况，你觉得怎么样？”端珩说话比较小声，应该是工作许久后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陈可上车有些无措地只晓得点头，端珩却笑了，从后座拿来一个背包：“这是为你准备的学习用品.......嗯.......我想想，应该没什么了，你缺什么都尽管和我说。”端珩有时候说话会下意识地把话音拖长，陈可听得有些困，谢了一句就把背包接手过来，清点里面的东西。
　　现下正值第二班晚高峰，各大中小学的学生下晚自习，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陈可就这么隔着车窗玻璃往外看，城市的霓虹繁华她是一点也没装进脑内，满眼全是过路的学生，那种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感觉，陈可觉得又陌生又向往，她抓紧腿上的书包，仿佛那是她的青春。

　　陈可因为方便搬进了端珩的家，上下学都由端珩接送，至此陈可和原来工作的学校是彻底断了联，自己因为学务繁忙，再也没有踏足学校，赵暮便渐渐地从她的人生里淡却。好在读书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说实话，真正投入到学习里面的日子，并不枯燥。陈可的生活变成了最简单的三点一线，兼职、家和机构，这短短的数月，是她往后人生中过得比较充实的日子了。
　　但她隔三差五还是会想起赵暮，想起她的课和那些有趣的历史人物，这些是无可避免的，陈可正在经历她当下不得不经历的混乱，她知道自己总要熬过这段日子才能再度和自己所向往的人相遇，人生总是暗中标明一切事物的筹码，陈可在这时候深谙。

　　那是在秋后的雨夜，陈可独自在自习室里学习，窗外的常青树被风刮得哗哗作响，雨水不停地拍打在本就破绿的叶子上，如同世人面临磨难，那样的脆弱又顽强。陈可盯着叶子发神，这时候自习室进来个戴着眼镜的乖乖男。
　　男生背着双肩包，穿着老旧的条纹衬衫，额间碎发还不停地落着雨水，这股狼狈劲儿，使得陈可多看了几眼。男生面容有些憔悴，眼下的乌青非常明显，端珩是陈可见过黑眼圈最重的人了，谁曾想，今日见到这个男生，才真正晓得了什么叫做睡眠不足。
　　男生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迅速拿出厚厚的教辅书就开始进入学习状态。陈可没有多看，转过头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本以为这场雨会下一会儿就停，谁知陈可学到将近深夜，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她正打算回家，转身却看到刚刚进来的那个男生趴在桌子上，像是学累了在休息。
　　直到陈可走到走廊的尽头打算下楼的时候，有股神奇的直觉在阻挡着她离开这栋楼，不知为何，陈可回想起了自己准备离开自习室之前匆匆瞥过的那个男生，彼时他趴在桌上，但是呼吸而形成的身体起伏非常的微弱，微弱到陈可没从他身旁经过，都可能几乎认为他根本没有呼吸，陈可想到此处，急忙回头就往自习室跑去，果然当她再度回到自习室的时候，他发现根本无法叫醒那个男生。
　　当陈可把男生扶正后，她发现男生的嘴唇发紫，四肢有些僵硬，陈可把笔从男生手中攥出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困难。发现这些后，陈可第一时间打了120，再到办公室通知了值班老师。
　　好在120来的非常迅速，陈可和老师帮忙把男生抬到了救护车上，便没有再跟着去了。回到自习室准备离开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时分，端珩才慢吞吞地赶来，陈可一看就是加了班的状态，心中不禁感慨自己大哥的公司还真是没人性，给员工许诺的一般工时也不能保证。别过值班老师，陈可上了端珩的车。
　　端珩简单问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后，连连叹气道：“你说那男的，我有点印象。连续考了三四年了，一直都没上。”
　　陈可有些心惊连忙问道：“他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吗？一直没走到自己满意的院校吗？”
　　谁知端珩却道：“我的意思是，他从始至终就没考上过。”
　　陈可听去，不禁心中凉了半截，在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那名男生的样貌以及打扮，没由来地问了句：“他们家是非得培养出一名大学生不可吗？”
　　端珩却笑了：“我也和你抱有同样的想法啊，当时我问小郭，我说你也不劝劝他们一家，没那个实力就认清现实，毕竟条条道路通罗马。”小郭是端珩的朋友，也是陈可的老师，当初就是端珩的介绍陈可来到这里学习。
　　：“但你猜小郭怎么和我说？她说她也劝过，可是有用吗？有些家庭注定了一种思维模式，就很难转换过来。他们认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就一定要上大学上好大学才有出路，可事实真正如此吗？我和小郭都一致认为，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而是一条更好的出路，但是注定没能力完成的事情，还是得认清现实。一条路死磕到头，没有任何益处。”端珩的话还停留在耳边，但是陈可没有再多的耐心去听完了。
　　站在端珩和郭老师的立场上来看，这种死磕到底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是非常不明智的，那是因为能力决定了他们的思维。端珩和郭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生，年纪轻轻进入大公司或是薪资待遇比较不错的岗位，他们会认为是这是个不太费力的过程。
　　但在陈可看来，她太能理解那名男生了。看穿着可能那名男生的家庭可能并不富裕，所以他想改变当下的生活，现阶段时间跨度最短的选择可能就是学习。以他现阶段的阅历和他所能接触到的圈层，只能允许他产生：读书=出路这种思想。
　　就算很难那又怎样呢？想要改变现状这种思想有错吗？陈可在心中默念起自己的答案，窗外漂泊的大雨仍然在继续，陈可在枪林弹雨当中必定要奔赴属于自己的艳阳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