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6、海棠无香

　　生活还是在以它的常规进行着，自那夜拜别郑心怡，陈可便再也没能碰上过她，陈可期间也有过一些猜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把这一切冲淡了，她开始回归自己平常的生活，把这件事当做看的故事抛却脑后。
　　直到一位赵姓老师找上门，这件事才重新被提起。
　　陈可在这件事上记性好的出奇，那是她大早上来到学校换班的时候，她提着破旧的水桶，一手提着三四把拖把扫帚出了保洁室，便看见有位穿着素色棉麻裙的女人坐在不远处绿化群中的长椅上正往她这边看来。
　　陈可因为是早班，会提前很久到学校，现在是清晨六点一刻，出现在这里的师生不多，或说根本不会有，所以陈可多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就隔着绿化不远不近地看了几眼，那女人化着淡妆，很好地把面部轮廓给修饰，显现出女人独有的亲和气质，这份亲和混合着季春的花香，视线向上，雾气还未散去，笼罩在一簇簇海棠花之中。陈可不知被什么附身了，就那么驻足远看了数分钟，直至那女人招自己过去。
　　等到陈可走近，方才发现女人身边还放着一个棉麻布口袋，像是装着什么书本资料，陈可多眼看了一下，看是教学资料，便猜出女人的身份。
　　：“陈可？”女人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陈可点头，女人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把布口袋收到另外一窄侧。陈可有些不自然地落座，而后微风乍起，海棠花香淋落，二人笼罩在一团氤氲的花气之中，那一刻陈可像是回归到了老家田园，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时代。这股欣然畅快之感她数年来都未曾捕获，神奇的是，今晨初遇赵暮，竟会有这种返璞归真的不切实际之感。
　　：“我叫赵暮，是郑心怡的老师。您看，我叫您小陈，这样可以吗？”赵暮在说，陈可的心都不知道飘向何处了。
　　陈可只是点了个头，赵暮便继续道：“我今天来是为了郑心怡的事，首先我很感谢你能够第一时间收集到这么一些证据，其次还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小陈你。”
　　赵暮说话温温柔柔的，语调很轻，话间会一直盯着陈可的双眼，给人一种被关注到的感觉，陈可如沐三月春风，心跟随着海棠花香包裹在赵暮周身，迟迟不肯离去。
　　陈可又简单点了下头，赵暮浅笑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们现阶段掌握的一切证据是能够把他一票定死的，法院的判决会在下月出结果，我想他那边应该会来找上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可的脑袋简单到以为自己不说也没有人会找上门来，她极其讨厌麻烦，这次牵扯双方，事关重大，她也不好推脱。但事后想起这段往事，陈可又在笑自己，人活着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一系列体面的借口去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赵暮看到陈可的样子，八成是猜出了陈可为难的点，她再度看向陈可温和道：“郑心怡这段日子状态很是不好，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自己遭受的侵犯，我想这种高压是任何一位女性都无法抵挡的。但是郑心怡真的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儿，她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去面对，用正当手段来维护自己，我想我们同为女人，应该施以援手。”
　　不知为何，陈可想起了梁姐，同为女人，梁姐所做，正如今日赵暮所说，这好像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去迎接自己所要经历的种种。之后的陈可把赵暮教她的说辞一一铭记于心，等待着将要找上门来的一项交易。

　　陈可回想起那时的自己，不禁觉得自己在被动生活，但是反想身处于那个环境的自己，也只有靠着客观因素去推动自己存活，别无其他的出路。
　　令陈可惊讶的是最终找上门来的竟不是施暴者本人，这很神奇，怎么说呢，陈可觉得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要行步于男人的掌控之下，但在这个社会上，就是有许多脑袋不清醒的女人。来者是男人的老婆，全职主妇，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另提着一个口袋。
　　这年头没人提现金，陈可却也没心思去猜是什么，只是默默打开赵暮给她的录音笔。
　　虽然这个东西不能成为呈堂证供，但是确有一定的威慑力，人总是欺软怕硬，亘古不变。
　　：“陈可，我有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儿，今年刚刚参加工作。”女人说着，可是眼睛就是不敢正视陈可。陈可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出于同是女人，陈可给女人抽来了一张凳子坐下。
　　：“她还要买房买车，我们家就靠着他的那点工资死撑，你说他要是进去了，我们母女两个........”女人说至此处，抽泣起来，满脸的皱纹成了眼泪的水凼，哭相极其丑陋。陈可把目光移向别处，她没有和年长女性相处的经验，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抛下她而去，在她的印象之中，她的前半人生当中，多的都是年长男性的粗鄙与自私，和同龄男性的骄傲自大，至于女性，这个词是陌生的。所以陈可不知道如何来对待面前这个悲伤的女人，她只是机械性地在大脑中检索赵暮教她的话术，冰冷道：“但你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女儿一般大小的女孩遭受到了侮辱性的侵犯，是吗？试想您的女儿遭受如此，你做母亲的，又应该如何对待呢？原谅？接受和解？还是干脆捂住她的嘴巴，让这个不应该是秘密的秘密永远烂死在你们母女的肚子里。”
　　女人痛苦地掩面，明显不想再听下去。
　　但是陈可只是自顾自地道：“你会告诫她这是女人毕生要守护的贞操，攸关性命。拿这个来封锁绑架她，然后又用“你会找到真正爱你的男人，你们会有美满幸福的家庭”等等字眼来安慰她。你不觉得可笑吗？同为女人，其次是母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女儿的吗？”陈可说话的语调一直很低，她根本提不起嗓音说话，但这两段话出口，却震耳发聩，女人使劲想要擦干满脸的泪水，陈可能看到女人的挣扎和无奈，她很害怕下一步女人崩溃大哭道：那是我的丈夫啊，我赖以生存的精神寄托，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不可能让他走向死亡啊！
　　陈可不禁在心底暗自嘲讽到这个隐身在多方身后的孬种，明明自己是施暴者，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却要这么多人替他买单，陈可转念又想起了陈旭，她心中仇恨的种子被埋下，就很难铲除，只是彼时的她并不知情，她所能看到和感知到的仅是她面对这些人这些事会发生生理性的呕吐，深层次的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