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14、敬谢万物

　　陈可在多年之后回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仍然很感慨，甚至艳羡占比更大，那段时日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去的曾经，是她午夜梦回的怅惘。
　　要想成为什么，做什么样的事情，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陈可也在焦虑，她眼观身边之人，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安然行走，只有自己走得步步惊心甚至有些疲累，不知为何。彼时的陈可并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事物正在等待着她去探索，去经历，她只晓得自己想要更好，追上赵暮，然后呢？
　　那夜端珩的话也无不在提醒着陈可，早做脚下所走之路的打算。要怎么走，如何走要先有规划。如若已经踏进一条未知未规的道路，就犹如陷入泥潭，要想抽身，难上加难。实话说，以陈可的观察，她其实觉得端珩可能陷入了一种精神极端。一方面她是觉得很美好，但万事万物都有相对性，陈可从来不喜欢深想深究，但目标对象是端珩，她陷入了沉思，端珩，极有可能有些精神错乱。
　　沈在云是谁？她所爱上的对象是否真实存在？陈可不敢轻信，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会给远在数百里外的端珩打一通电话，聊一聊日常，以确保此人仍然存在，正常的情绪尚存。

　　这天，刚刚和端珩通完电话，陈可便收到了小乔的讯息。
　　“今晚我家有留学生趴，你一定要来哦！”讯息的末尾还有一个滑稽的颜文字，陈可被逗笑了，回到“留学生的聚会我去干什么？”
　　小乔回消息很快“喂，你当然来捧场啊！洋人都来了，咱们也不能输起，把排面都拿出来啊喂………”

　　小乔的家离学校不远，陈可刷了个共享骑十来分钟就到了，这里算是富人区，都是独栋的私人别墅，安保系数极高，隐私性也很好被保护到，因此陈可到的时候，还是小乔专门来门口接的陈可。
　　：“这边呢算是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吧，你想从哪里进？”小乔不停地在介绍小区的各个地点，快到了问了句，陈可显然还没从她的介绍中缓过神来。上次来是晚上，她还没有观察的这么仔细，来来往往虽有住客，但光从穿着打扮上便可获悉这些人身份不低，非富即贵。
　　陈可本想问什么，方才想起小乔的问话，转头看人，便瞧见小乔不知何时举了架相机在那儿拍什么。
　　陈可只觉好笑，但本能躲过镜头问道：“你在拍照？”
　　小乔摇头，但很敬业地一直盯着取景框道：“不是啦，我在摄像。”
　　陈可顺着小乔的视角看到了方才拍摄的画面：高高瘦瘦的陈可站在一片别墅群中，金黄色的日光倾泻而下柔和地打在陈可的脸上，她双目有些恍惚，但脸上是轻松的表情。也就是这一个镜头，带给陈可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她忽然想起那时，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也是这般的阳光，照射在赵暮的半边侧脸上，神圣得令人落泪。
　　很想赵暮。
　　但，原来自己也可以和赵暮一样神圣吗？
　　：“小乔，我觉得很神圣。”算是陈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词句，她没有任何意识，视线仅停留于相机，她能感知到美好有一天竟然能通过自己而获得，陈可觉得很神奇。
　　她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一些决定，是靠外力而获得的，她从来认为这毋庸置疑。但今时今日再到回头去看，做出这些决定并付诸实践的是来源于自己的主观意识，是自己是这个客观存在的人。
　　有时候，很多思想的来源就是很奇妙，陈可踱步再次走进镜头，小乔识相按下录像键，二人随即走进家门。

　　小乔的家入门有个玄关，玄关是个屋顶的露台，但四周都被玻璃给围了起来，形成了个小庭院。庭院里种着矮松，铺了些石子，略带些禅意。
　　陈可惊喜到里面居然养了只小鸟，她凑近一看，小鸟便飞到离她最近的石子路旁站着，用喙啄玻璃，以为陈可会喂它。
　　端珩举着相机在笑，说旁边的柜子里有事物可以喂给它，但陈可看入了迷，空手就开始逗那鸟儿，鸟儿半天淘食无果，有些恼怒，便扭头飞走了。陈可觉得好笑，转头对着相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端珩便把她往里面迎。
　　周遭黑暗一片，陈可正想转头问小乔为什么不开灯，谁想小乔打开闪光灯，只听到快门咔嚓一声，几乎同时，周遭突然亮堂起来，暖黄色的灯光突然倾泻下来，从二楼飘下彩带和气球与光同行，精彩绝伦。紧接着一大帮人顿时从房间里涌了出来，举着小横幅，推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一齐来到陈可身边。
　　那时的陈可尚不知要发生什么，脑海中便只知道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直到赵暮从人群之中款款走来，把生日皇冠戴在陈可头上之时，陈可的泪水就此流出，她望着赵暮，又看了看镜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生日快乐，陈可。”赵暮踮起脚来抱住陈可，陈可在手足无措之中本能伸手回抱住赵暮，后者全身香香软软的，陈可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她摩挲着赵暮的后背，她所不知的是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密的，但赵暮不介意。陈可本就比赵暮高出半截，身量也比赵暮要宽很多，这个姿势，就像是陈可把赵暮仅仅搂在怀中，但赵暮一直很松弛，就这么静静待在陈可怀中，不声不响。
　　直到小乔拨开一众欢呼雀跃的人，把镜头杵在陈可脸盘上，陈可才回过神来，冲着镜头莞尔，接过一位外国校友手中的蛋糕，把蜡烛吹灭。
　　在此之前，她没有许过愿，在长达八年的牢狱生活中，八次生日，她从未获得这般的感动与快乐，在那一刻她明白她要感谢的人，和她所存在的意义。
　　“至此，二十八岁到来之际，我想，我要飞去更远的地方。”

　　而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party时间，陈可还在疑惑赵暮的出现，小乔精神抖擞地就拿着话筒站在沙发上隆重解说起来：“家人们，这次生日宴是我构思很久的产物，前前后后历时小半月，景观布置，朋友邀请，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所以，我也算是一个主办人了吧，我想请大家在这里吃好喝好…….”小乔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给陈可看笑了，她默默去找了毛巾给人擦干净。
　　小乔却在继续：“做个toast的吧，敬我们的寿星，敬热爱生活的我们，敬和平的…….”话未完，人倒在沙发上，憨笑睡去。
　　陈可转身见着赵暮被逗得前仰后合，她走上前去，敬了一杯：“赵老师，没想到您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