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莫南迁

3、狼狈

　　车停在别墅前，徐岚亲自做了一桌菜，秦至棕提着一袋桂花糕走进去。秦檩没回来，半个月前去澳门出了趟差，现在还没回来。

　　秦至棕陪徐岚吃了顿饭，家里没请阿姨，徐岚说多个人家里不自在。秦至棕倒也没强求，他不经常回来，徐岚非留着他晚上在这里住，秦至棕也没拒绝。
　　他下楼倒了一杯水，徐岚在院子里浇花。秦至棕走出去，倚着墙。徐岚闻声看过来，把小水壶放在一旁，说：“听你爸说你前几天去参加酒局了？”
　　秦至棕嗯了一声。
　　徐岚倒也不好说什么，她了解儿子什么脾气，也知道秦至棕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索性没再开口。
　　片刻，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爸老家的那个亲戚小孩儿是不是来这儿上学了？”

　　秦至棕嗯了一声，说：“前天碰着了。”
　　徐岚叹了口气说：“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摊上个这样的爸。”
　　秦至棕说：“他爸妈在这里租房，陪他一起上学。”
　　徐岚：“也是，他妈一家也不容易，你平时多照顾点儿。”
　　“嗯。”

　　晚上，秦至棕洗了澡，又处理了之前酒局的一些事。已经十二点多了。
　　秦至棕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忽然想到白天徐岚提到贺南旬他爸。
　　秦至棕对这个人印象深刻，那时他高二暑假第一次去乡下老家，秦檩自小在那里长大，是当时为数不多走出去的大学生。后来在大城市扎根，和大学校友毕业后创业 ，一去竟是七八年没有回来。

　　秦檩爹娘早就走了，这次回去也是把老家的房子拆迁，给老人家上坟。
　　秦至棕长这么大没去过这种地方，一开始还嫌弃，后来也就那样。反正过几天就要回去，他也就老实待了几天。

　　秦至棕还觉得有一晚，半夜他突然被乱醒，窗外鸡飞狗跳，他不耐烦起身，拉开窗户，对面房子亮着灯，穿出男人粗糙的打骂声和小孩子尖锐的哭声。
　　房子挨得近，中间只隔了一个一米宽的胡同，秦至棕把对面的动静尽收耳中。打骂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其中还有东西打碎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声渐渐削弱，男人的不堪入耳的辱骂还在继续，“小兔崽子？！骚|娘们生出来的贱|种！你敢咬我？！老子打掉你的牙！”

　　秦至棕听得皱起眉毛，不过他懒得管这些事儿，他合上窗户，声音减弱了些，但还是能听到。
　　就在秦至棕快要入睡时，门被人打开，秦檩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过来，有些闷：“没事了，贺婶儿，让小旬在这里待着吧。”
　　紧接着是老人哽咽道：“好好好，谢谢你了檩儿。”
　　秦檩又说了些什么，老人颤颤巍巍关上门，走了。

　　秦至棕彻底醒过来，他有些烦躁地推开门，往客厅走。
　　秦檩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儿。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发理得很短，脸上擦着血迹，嘴角渗出鲜血，眼角还会干涸的泪痕。又脏又臭。

　　秦至棕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顿。他转头问秦檩：“这谁？”
　　秦檩面色凝重，脸色有些难看：“你隔壁贺婶儿家的孙子。”
　　“哦。”秦至棕对这家人没什么印象。

　　他又转头去看小孩儿。他衣服也有血迹，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察觉到秦至棕在看他，他低下头，盯着地面，没看任何人。
　　秦檩跟他说话他没听到似的，呆愣愣地站在那儿。秦檩叹了口气，看来是吓傻了。

　　秦檩带他洗了个澡，又处理下身上的伤口。秦至棕在一旁看着。他大概也猜到了，刚才听到的打骂声应该是这小孩他爸。
　　秦至棕没见过这种场面，只能在旁边递个碘伏。小男孩估计挨打多了，全程没喊疼一声，嘴唇紧抿着，穿着秦至棕的衣服，有些大，衣摆耷拉到脚踝，跟穿了条裙似的。
　　处理完，秦檩对他说：“这晚这小孩住我们家，他睡你屋。”
　　秦至棕瞪大眼睛，刚要说凭什么，余光瞥见小男孩儿似乎朝这边看过来。他及时收住了嘴，估计到这小孩儿可能受到惊吓了，秦至棕也懒得说，直接把他领到自己的房间。

　　小男孩儿犹豫了几秒跟上他。

　　秦至棕拿了新的床单和被子，简单弄了个地铺，他冲小男孩儿抬抬下巴：“你去床上睡。”
　　小男孩往床那边看了一眼，没动。他偏着头，没看任何人。
　　秦至棕：“怎么了？”
　　他以为小男孩怕生，果然，小男孩儿指了指地铺，不吭声。
　　秦至棕也明白他什么意思，觉得有些好笑，“你去床上睡就行。”
　　小男孩儿看了他很久，似乎还有点犹豫。秦至棕一把将他提到床上，替他拉好被子，说：“赶紧睡吧。”

　　长这么大，秦至棕第一次睡地铺，地板又冷又硬，他有些睡不着。
　　窗外天色如墨，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向床，问：“你叫什么名字？”
　　床上没有动静，秦至棕以为他睡了。也准备转身睡觉，身后传来男孩子小小地，嗓音如破锣：“贺、贺南旬。”

　　秦至棕一顿，他没转头，仔细品了一下，才笑着说：“还挺好听。”

　　身后没再传来动静。

　　秦至棕合上眼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