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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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棋脚下一点，腾空而起，立于剑阵之上。
剑阵转个弯，死死咬着她。
我躲你追，两方相持不下，始终隔了个半米远，拉不开、缩不短。
“紫云绫！”
紫云绫撑开身体，探出绫端，左勾右绕，上顶下滑，不过一秒，就将剑一把不差地包在结界里。结界越缩越小。无数把剑跳来跳去，挣扎着要出来，却冷不防全部碎成齑粉。
叮——跟刮玻璃一样，刺耳但动听。
“好，很好。”甯北手掐法决，毕，往前一送，它直奔夏棋。
夏棋往右一侧身，堪堪避开仙法。仙法不懂转弯，落到山石上，轰——山石轰然开花。
又一个仙法袭来！夏棋猛地下腰。披帛扬起，与仙法擦过。起身，还没有站稳，一个光团近在身前！
噗——夏棋口吐鲜血。她被打中了。
疼，好疼。她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冷汗直冒：被仙术打中原来这么疼啊，阿娘，阿爹。
甯北后退两步。
“你不是仙？！”错愕，难以置信，愤怒，他大喝：“说你是无名之辈简直抬举，一个不人不仙的低贱玩意儿！竟敢在我眼前放肆。”
高傲，狂妄，目中无她。
夏棋忍着剧痛，看向甯北。
阴天下，人类旁，逆着光，他的脸上爬满怨愤，神不神，仙不仙……妖，不妖。
她看着他拿着剑向她走来。
她咧嘴想笑，没成想牵动伤口。她嘶一声，暗自嘲笑：这个时候了，还在想仙三代不愧为仙三代，碎了那么多剑，竟然还有武器。
“神与仙者，不可以仙术伤人。若为修炼者，依其能力而定。”
不大的字，在空中游动，这是紫云绫地提醒。
是吗？游动的字转换成一幅幅画面。
如果，神与仙不能用仙术伤人，那六个奄奄一息的村民是怎么回事？
如果，神与仙不能用仙术伤人，那一排一排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神与仙不能用仙术伤人，他为什么还好好地站着，一点事也没有？
他提剑刺来。
夏棋一躲，动作预料之外的大，被仙术打中的地方更加疼痛。冷汗也冒得更欢了。
“云云啊，有没有暂时止痛的办法？”
紫云绫伸出绫端，在夏棋身上咚咚点两下：“半炷香。”
半炷香的时间吗？疼痛被封，刚才没想明白的也有了点明朗的苗头，作为仙三代，多半有保命仙器。夏棋捏捏紫云绫，“半炷香，够了。”
嚯——甯北持剑破开空气。
一厘米。剑和耳朵只差一厘米。嗡嗡的。夏棋心脏狂跳。她歘地侧开身体，滑出十米远，拉开两人的距离。
尘土和着杂草飞扬，一绺发丝飘散在空中。
甯北挽了个剑花，调转方向，紧紧跟着她。
夏棋轻点剑尖，借着力，往前一翻，落在甯北身后。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甯北带着他的剑又近在眼前。
剑如雨般刺来，一招连着一招，完全没有休息的空当。
夏棋左闪右躲，不到半刻，就体力不济了。
突然，她的手腕被逮住了。没有任何预料，一个过肩摔，她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咳咳咳。”尘土呛进喉咙，夏棋止不住地咳嗽。
嚓——她险险避过插进土里的剑，腿部发力，惨白着脸，腾在空中。
“不使出处罚权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处罚权。”甯北收回剑，“连处罚权都没有的下贱东西，即使用不了仙术，你又能奈我何。”
处罚权？那是什么？一颗豆大的汗珠划过脸颊，滴落。夏棋望天，估摸着时间。
只剩一刻钟了。
夏棋向甯北飞去，“紫云绫，助我。”
紫云绫缠上剑身、剑柄。剑脱手而出，在半空猝然断裂。又一把剑出现！嘭！再次断裂。
“紫云绫，”夏棋合掌再大开，左手上行右手下行，手掌底相抵，“困。”
唰唰唰！两个绫端齐齐出动。
刺啦——布帛裂开的声音。是绫，是甯北的武器。明显彼绫非此绫，与紫云绫相撞，瞬间裂成碎布。
甯北却远离着打斗圈，手握大剑，四周围着用杂草做成的短刀。
这样下去不行。夏棋看着甯北：武器太多了，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乌云飘过，散成两团。
“分而化线，合则成绫。”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夏棋连忙念法决：“化线！”
紫云绫化绫成线，踪迹隐去，呼吸于自然之间。
夏棋离甯北近了一些。
他出拳。她凌空一跃，然后往他身后飞去，停在杂草上。
他扫腿，她借他的肩膀翻身；他持剑，她左右来回闪避。
两人你来我往，对峙将近半刻钟。
夏棋退到石板上：“现！”
看不见的线忽然出现，光彩流动，将甯北围了个彻底。
“化牢！”
由线成绫，紫云绫变成牢笼，不断紧缩，最终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刚好一手握住。
夏棋收好圆球。
乌云散去，露出稍微西斜的太阳。
祭祀台上的男男女女一会儿动动手指一会儿动动眼睛，证明他们还活着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夏棋撑着石梯。半炷香过去了，紧张离去了，疼痛瞬间从肚子、从背部扩散开来。她嘴唇苍白，脸上血色全无，额头上的汗珠争先恐后往下掉。哪怕太阳已经出来，她却依然冷得刺骨。
她踏上石梯，一步更比一步痛。她强忍着。她来到之前与她对视过的女生身旁，捂着肚子蹲下：“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她得送他们去医馆看看，她不确定被取走过生机的他们能不能活着，她想尽最大可能让他们都好好活下来。
女生指向东南方。
“好，我知道了。”她扶起女生，“脚上有没有力气？能不能动？”
女生微微摇头。
她架着女生的腰，一呼一吸，集中气力，“我送你们下去。”
下台阶比上台阶好受些，夏棋集中精力，将六个人半扶半搬到石板上，让他们坐成一排靠在石梯上。
“等我一会儿。”夏棋掉头走向村子。她记得她有在哪户人家看见过牛车。她脚不停地赶往村里。
太阳往西落了些。
夏棋赶着牛车回到祭祀台。她将他们搬到牛车上，往医馆方向驶去。
一个半时辰后，她把人和牛车都托给医馆大夫，独自回到祭祀台。
她将堆着的人分开，一个一个平铺在地上，然后后退半步，低声念道：
魂归天兮，
至极乐；
魂归地兮，
各还乡。
归去来兮，
不负人间一趟；
归去来兮，
莫失往生时光。[1]
微风吹起，衣袂飘飘。这是一百二十一人地回响。
一遍又一遍，夏棋足足念了五遍，微风才停下。一百二十一个灵魂不再呜咽，踏上转生之路。
独属于人类的往生辞，隔了这么多年再念出口，效果远不如从前了。夏棋静静感受着，也许有一天会完全没有效果。
可现在还有。虽然小了很多。
阿娘，你看，我仍然是人。
“走好。”夏棋的声音落在空中，久久不散。
主空间，兰时殿内。
夏棋打开紫云绫，放出甯北。
甯北跪着，被主神用仙术压得死死的，挣脱未果，不甘心地瞪着夏棋。
“你受伤了。”主神言语温和，一个眨眼，来到夏棋跟前，抬手。
微微泛绿的光从主神手上流入夏棋的腹部，再窜向四肢。
夏棋整个身体都舒展开，像泡温泉似的，舒舒服服的。冷汗不再冒了，脸色红润有血色了，身子板直了，快麻木的疼痛实实在在消失了。腹腔在嘎嘎响，那是脏器在愈合。
主神收回手，正要往回走。
“主神请手下留情。”人未见，声先至。
是很清脆的男声，带着一点柔和，透过半开的大殿门传进来，听进夏棋的耳朵里。她觉得，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生。
这时候，一男一女急匆匆进入殿内，并不见焦急。两人作揖，向主神行礼。
礼毕，男子视线扫过甯北：“我儿头次入界，不懂规矩了些，但本性不坏，也没酿下大错，还望主神开恩。”
她错了，错得离谱。她什么时候开始以声音取人了？更何况对方还不是人。
“是吗？”主神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男子继续说道：“如有罪大恶极之事，我儿怎会分毫未伤？可见，他委实未犯错。”
主神看了男子一眼，突然伸出右手，做掌，再紧握，往前一拉。
噼里啪啦。
这声音，夏棋可太熟悉了——分明是布帛破裂独有的开裂声。不久前，她刚听过。
“啊！”甯北惨叫一声，浑身淌血，皮裂了又长长了又裂，身上再无好肉。
豁口、新肉交杂，脚边是染血的碎布。看在眼里惊在心底。
男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恢复自然。
主神摊开手掌，一块带血的金色碎布浮现，她问道：“我何时准许了金缕衣的使用权？”
男子腔调未变，甚至多了些理所当然：“甯北初次入界，我和他娘担心他会受欺负，特意将金缕衣交给了他，想着危急时能帮他一帮。若没记错，我应该有金缕衣的使用权。”
“所以，他有了能抵挡法则的金缕衣，然后肆无忌惮地伤害凡人。”
“我的孩子我了解，若不是对方动手在先，我儿绝不会回击。”
夏棋仔细辨别着，她想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的悔过之意，很可惜，并没有。
神仙啊。夏棋垂眸：但是，我会成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