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仰望的第五季》苏缇

4、冬四

　　“无法直视你，我只能凝望上方。”

　　.

　　季秋禾所在的班级是二班，班主任姓余，单字一个立。在强调一些事宜与班级规范后，不再废话地解散。

　　季秋禾慢吞吞收拾着桌面，打算等人少的时候走。樊清恬却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秋禾本想着是自己独自去吃饭。高中三年，她的打算里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来往。

　　她没想到会有人邀约吃饭，她也明白，这或许是开启在绥中友谊的一扇门。

　　可她总是在矛盾，总是在纠结。

　　连大方地接受热情，她也要考虑很多。

　　她更不愿去踏出主动的一步。任何方面，任何情感。

　　如若付出时间与真心，却收获不对等或是糟糕的结局，她不想看到，她会不值，会觉得亏。

　　显得她的感情世俗且廉价。

　　秋禾早就包装好了坚硬的外壳，牢牢裹着自己。

　　面对樊清恬的邀请，她猜想之后的走向，甚至也已经在脑海里联想到最坏的结局。

　　她问："去食堂吃还是外面？"

　　樊清恬音调上扬："明天开始就出不去学校了，今晚去外面吃吧，我知道学校边有一家超级好吃的过桥米线！"

　　两人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方嘉逸正站在过道跟叶挽月有说有笑，没注意正要过路的两人。

　　樊清恬是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对着秋禾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语。

　　叶挽月看到两人要走的架势，问樊清恬："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对，我和秋禾吃。" 她大方回答。

　　方嘉逸看着她，心想着也没这么夸张吧。又不是和他单独吃，大家一起都不去。而对方连个眼色都没给他，完完全全把他当空气。

　　方嘉逸嗤笑一声，谁爱搭理谁搭理吧。他也懒得理她。

　　他也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跟看不见她们一样，没让路。

　　樊清恬有一种再也不想和好的冲动。

　　她怎么以前没觉得他这么幼稚，小心眼，没礼貌，没风度。

　　再和它玩下去她也是烂人无疑了。

　　僵了几秒，秋禾打算开口，一直坐着不多言语的那道黑色身子站起来，面朝他们，轻飘飘说了句去吃饭。

　　季秋禾顺着话音看去，四目相对。

　　一张不带什么温度的脸。

　　她瞥一眼便移开目光，听着樊清恬熟稔地对他讲道，"陈望，我不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对方嗯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问了一句："明天呢？"

　　她是真不打算再和方嘉逸玩，可陈望和他是从小的发小，叶挽月又铁定跟着陈望。

　　"也不一起了。" 她没多犹豫地回复后又问身旁的季秋禾，"秋禾，明天我们也一起吃好吗？"

　　季秋禾感受到几道在她身上的目光。无论吃不吃，她都不会在此时不给面子。

　　她尽力无视掉那些视线，大方说，"好。"

　　“方嘉逸，让让。”

　　陈望开口，“我没法出来，”

　　等方嘉逸站远了点，陈望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吃饭了。”

　　樊清恬带她去的店人挺多，味道，环境却都很好，性比价很高。

　　她们边吃边聊着天，樊清恬话很多，秋禾基本都会回应。

　　吃完后回学校。樊清恬带着她充了饭卡，学校里一日三餐很便宜，秋禾估算着，每个月除去必要的生活费，她还剩不少。

　　季运方给的不多，但她有自己从小积攒的钱，数目不算少。除去学费，不去兼职也绰绰有余。

　　秋禾一直保持着六点起床的习惯，虽有生物钟，她还是设置好闹钟，早早洗漱完，背着单词睡着。

　　--

　　季秋禾吃完早饭到教室，跟料想一样，迟到点是七点半，现在也才七点出头，教室里已坐了不少人，几乎都在学习。

　　她坐着昨天的位置，平静地投入预习功课中。

　　"秋禾！"

　　季秋禾正想着一道数学知识点，听着一道不陌生的响亮声音，一抬头便已见樊清恬坐下来，喝着牛奶。

　　后面也进来了几人，昨天和樊清恬说话那几位，手里都拿着牛奶，和她同桌的一样。

　　走在最后那位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揣着兜。看着着实懒洋洋。

　　明明极高的个子却埋着头，头发又顺又黑，立领那的拉链遮住下巴，只见挺立的鼻梁。臃肿的白色冬服被衬得修长又清瘦。

　　跟昨天比又是另一种风格了。

　　他看起来跟没睡醒似的，却又稳当地停在她前面，坐下。

　　她看着黑板上的挂钟，七点二十九。

　　樊清恬问她，"你吃早饭没呀，我给你带了瓶牛奶。"

　　"不用不用，我早上吃过了。"秋禾摆手。

　　"那你留着上午喝。" 樊清恬又接话，"我家买太多啦，我给他们都拿了一瓶，也给你一瓶。"

　　看着面前这人笑容灿烂，眨巴着眼睛看她，秋禾顿了几秒，也不好拒绝了，接过那瓶荔枝味牛奶，礼貌道谢。

　　脸上带着浅笑。

　　挺好。这或许是一个美好的开头。

　　至少在樊清恬没告诉她一个噩耗之前。

　　秋禾轻呼一口气，有些懊恼。

　　她居然忘记了穿校服。

　　怪不得，她从进教室起就觉得隐约不安，却自我地不管不顾，竟如此愚笨地木讷，丝毫未意识到。

　　樊清恬看她神色淡定，也不置一言，好奇地问："你不着急害怕吗？"

　　秋禾环顾了一下四周，"着急害怕也没用，校服也不会变出来。"

　　樊清恬再次刷新对她的认知，敬佩地夸了句，"你心态好好，是我就已经怨天叫地了，毕竟是第一天开学。"

　　秋禾看着前面的白色背影，顿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虽然是第一天开学。”

　　"但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哦对。"樊清恬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止不住地笑，"秋禾我告诉你，你前面那个男的，他校服被发错了，小了三个号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是穿不进去，就是穿着特别磕掺特别龊哈哈哈哈哈哈。"

　　"丑得要死哈哈哈哈哈哈。" 坐她前面的方嘉逸听到，嗤笑了声，补了一句，也跟她一块笑。

　　方嘉逸马上就被他同桌踢了一脚，那人又回过头，对着樊清恬说了句闭嘴，声音还有点清哑。

　　秋禾看着他半张侧脸，一闪而过的念头冒出，衣服小三个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借她穿。绥中中学的校服是不分男女款的。

　　下一秒，他却突然看过来。

　　四目相对，秋禾还在发呆，那人却不太友好，凌厉又冰冷，她一时间有点无措，没立刻撇开目光，也不知作何反应。只不动地也看着他。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那人才回过头。秋禾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脑勺。

　　不是，她没笑也没说话。

　　他干嘛那么看着她。

　　这人。

　　她服了。

　　樊清恬还是在笑，不过小声许多。她并不在意，早就习惯了。

　　见还没有老师到的迹象，她又逗着前桌："方嘉逸，陈望让你闭嘴。"

　　方嘉逸侧头，和她拌着嘴。

　　秋禾看向她，带点不解和一些惊奇，随后又收回目光。

　　樊清恬就她这几秒的注视中已经意识到，酝酿了会儿，有些尴尬地撇开耳后的发丝，"那个，这货昨天晚上给我轰炸消息，99条＋，又道歉又说请我吃饭。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方嘉逸闻言回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表情无语。最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又回过头。

　　樊清恬看着秋禾，对方摆摆手。秋禾心想，不用对她解释。

　　樊清恬等了几秒，见秋禾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原则啊？昨天吃饭时我还在一个劲地吐槽他，还骂得有点狠。"

　　她谦虚了，是骂得超级狠。

　　"不会。"

　　季秋禾淡淡开口，"人都是贱的。"

　　樊清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只听右前方传来一声呵笑。

　　声音不算大，可坐在他身后的二人却听得清晰。

　　陈望一直坐在那，从落坐起就说了闭嘴两字，昨晚被拉着去打了球，他现在困得紧。

　　樊清恬一直叽叽喳喳说着，他想眯会儿都不行。奈何挨得又近，她俩说话声不大，却也听得清。

　　季秋禾听到他笑声，微瞪大眼，心里开始找补。

　　这下轮到她不好意思了，她那话本就有点歧义，只看怎么理解。可这人发出的杂音好像彻底改变了她的初衷与本义，直接往草上面加了把火。

　　秋禾想再说些什么弥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人都是会变来变去的。想法，决定。"

　　话落，那人笑意更甚，秋禾听到，这次急了，怕樊清恬误会，她又忙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挺正常的。"

　　。

　　她真服了自己了。

　　季秋禾决定不说话了，只看着樊清恬的脸色。

　　好在樊清恬不是什么蠢人，早就明白她的本意。她傻笑似的也盯着秋禾看，"秋禾，你急起来好可爱啊。"

　　"眼睛睁得大大圆圆的。"

　　她撑着脸，细细看她道："笨蛋美女。"

　　秋禾叹口气。

　　心想，她可真是遇到一个好同桌。

　　真的。

　　如果她误会，这可让她比没校服难受。毕竟樊清恬，对她是真的热情又友善。

　　"什么啊。"秋禾看樊清恬星星眼似的盯着她，有点无奈，发自内心感慨，"你才是真的笨蛋美人。"

　　樊清恬笑得明朗。

　　"笨蛋。"

　　一道低沉清浚嗓音轻飘飘地带过。

　　声音很小，但秋禾听到了。她抬头看他。

　　方嘉逸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又听到那人对着方嘉逸道："我说，蠢蛋，板凳往左边移一下，你挤到我了。"

　　秋禾怕自己也挤到他，很自觉地把课桌往后移了移。

　　余光却看见他往后撇了眼，他竟也真把椅子往后移，紧靠她书桌。

作者有话说

　　“无法直视你，我只能凝望上方。”非原创，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