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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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相爱，我不知道，夏天有什么意义"
陈望下午带季秋禾去山上转了圈。他出门前背了背包，装了水和一些零食。
季秋禾一路走走停停，陈望给她照着相，记录她低头摘花的神情，记录她发现树上有野果的姿态纷呈。
他不断翻看手机照片，觉得缺少什么，走到秋禾旁边示意她："拍张合影吧。"
秋禾顿时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怎么微笑都觉得僵硬，陈望却已贴着她的脸，也没特意找什么角度，极快地按键，那一刻，两人都对着镜头微笑。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秋禾也相信不是最后一张。
秋禾看着照片里两人亲密的姿势，笑意不掩，她望着成片，怎么看都不够满意，心底却溢出甜。
突想到他们的第一张合照，那是樊清恬偷偷给他们的一张抓拍。
课下他俩在严肃地探讨一道数学题，人前看着是多一本正经，却只有她知道那人在宽阔袖口处一会捏着她的手背，一会又摩挲着她手心掌纹。
陈望现在也都不知那张照片的存在。秋禾看着照片，却又莫名其妙地满意了。掩饰不住内心欣喜道，"这张照得还不错。"
陈望嗯了声，把这张照片顺手发了朋友圈，没配任何文字，如分享此时心情一样自然又简单。他牵过她，继续上山走。
他们爬着青石阶梯，秋禾逐渐有点冒汗，直到口渴停下来喝水发觉已经身处很高的山梯。
向远处眺望，一片碧绿苍穹之色尽收眼底。
那方天空漂浮轻柔云絮，她停顿，睁目寻向细小处。
陈望家里的水汽若有若无得染着白，攀着炊烟漫步在云端。数条乡间小道隐匿在溪水池塘，水田与天融为一色，那般浅雅又碧绿。
簌簌风声捎过发丝，她挽在耳后，索性扎了个马尾，看整片天地划过心尖的美景，由心感慨。
"我喜欢这里。"
陈望闻言回头看她，只说了一句："山上更美。"
他们走得很慢，一路接近到山顶，天色已呈现橙粉之态。
没有任何东西能遮挡住这片天，一抹属于云端的绮丽色彩打在两人身上，沾染金色光影。
秋禾伸出手触碰着这片梦幻。
她见远处有座庙，想过去看个究竟，陈望告知那里已废弃很多年。秋禾最终不敢进去，牵着他衣袖往相反方向走。
到了一片空旷之处，他们弯膝坐在草地上，秋禾咬了口刚摘的李子，这时间段李子都还没熟透，青绿小小的，很脆涩，她酸得皱眉，让陈望咬一口。
陈望看出她的心思，偏不吃。两人闹了会，又逐渐静下来。
彼此不言语，只看着这片天色。
季秋禾沉醉在其中，等远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已若即若离，她看着周围的一片幽静，不禁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陈望看她："山上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
秋禾啊了一声，“为什么？”
他却笑了下，"本来乡下人就少，不会有人大晚上来上山。”
他慢悠悠地又吐出一句，“只有我们在这约会。”
在一起也有些时日，秋禾听到他如此自然说出约会二字，还是禁不住一丝心底微荡。她放下心，又问他，"等会儿会有星星吗？"
山野乡间的星星最是清澈明亮。
陈望看着她的长发，把她松松垮垮的马尾放下来，把皮筋握在手里把玩："不然我们坐在这干嘛？"
秋禾看着他，一幅不解又委屈的模样，"你不是说在这约会的吗？"
陈望彻底忍不住笑意，凑近她的头，捏着她的脸蛋，看向她眼底的眸子满是宠溺，"宝宝，你真可爱。"
秋禾微怔，也笑了，她学着他，捏着他的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看着眼里倒映着的彼此，慢慢开口："比我更可爱的人在这里。"
陈望笑得明朗，轻拥她入怀。
秋禾靠着他温热胸膛，闻到熟悉又让人安心的，只属于他的味道。
在这般不安温暖的梦幻中，我已不愿独自前行。
那夜星光的柔情与光辉如期而至，月的涟漪轻晃着两个少年人的衣摆。他们在星夜里依靠，接吻，诉说着那么清澈又浅显的爱意。
之后很多次，秋禾想到这晚她终究没压抑住问陈望的问题。
"陈望，你会喜欢我多久？"
"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秋禾当时笑了，短暂即逝的欣喜欢悦，她记了那么那么久。
是她最想听到，最期待的答案啊。
很久很久回过神来，却又那般凄婉平淡。
她欣喜不假，却又埋怨。
明明愚笨地知晓，所有都会如泡影般消逝流去。
只求慢一些，再慢一些。
抽离比着迷难。
她明明就不愿信，也不敢信。可又那么清楚又自甘堕落般沉溺。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浓郁大方，淡薄却又直接。
似深蓝色夜幕里化不开的昏淡霞云，又似翻飞不停的纸鸢。
我仍记得那个星月夜，蝉鸣微风染得两颗心间燥热，更记得，你亲吻我时的小心而温柔。
我始终记得，在有你陪伴的日子里，总是有美丽的心动。
回到家已是傍晚十一点。
趁着季秋禾去洗澡的空隙，陈望把腾出的那间空房里装上新被单，又给她点了柱蚊香。
二楼有两个房间，平时没人住，偶尔陈望回乡下会住一间，另外一间刚好就给季秋禾，奶奶睡楼下的房间。
季秋禾洗完澡出来看他还在忙活，新奇又怪异的感觉浮涌上来，她不太自然地扯了扯睡裙衣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地找着话题："你还会套被单啊。"
陈望瞥她一眼，有点无语："这位同学，你要不要听听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陈望听不出温度的声调又道，“我不仅会套被单，我还会吃饭。”
季秋禾傻傻笑着，陈望给她弄好，见没什么要做的了，见她直愣愣站着，没忍住逗趣，“还得来个晚安吻才肯乖乖睡觉吗。”
说完也不等回答，敲了下她的头就离开，"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秋禾一夜好眠。
乡下的鸟雀都会早起报时，晨光融在清新淡雅的空气里。
陈望本想叫她起床，可发现房间里没人，走到楼下去才发现她竟起的比自己还早，正和奶奶在厨房忙。奶奶在做早饭，她坐在灶前烧火，两人聊得和谐得很。
吃完早饭，陈望又带着秋禾去放牛，也算是揽了奶奶的活。
秋禾觉得好笑，陈望叫她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少爷竟还要放牛。
她也开心得很，能做一些从没体验过的事，只觉新颖又愉悦。她想，陈望或许怕她无聊，不停在带她领略一些不一样的快乐。
自己也觉得极好，一切都在深入又平稳地发生。
她正慢慢了解到陈望不被众人所知的一面，而这一面，只有她知晓。只有她完整地领略又拥有。
她已深知他的性格，心灵，灵魂。而这一切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仿佛和他有了一些共鸣之处一样，虽说不出具体的共同点，但秋禾就是更自然放松了。这般平淡且接地气的生活，她格外轻松地享受。
陈望牵着牛走在前，秋禾脚踩泥路在后。又怕牛突然回头踢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侧。
牛是没踢她，陈望却好几次回头笑她。
这一幕既珍稀又违和得不行，秋禾没忍住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看着照片实在是觉得好玩，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她微信没加多少人，除了几个亲戚和在锦市以前的同学之外没几个。
连绥中中学里有她微信的也只有陈望，樊清恬，方嘉逸，丁泉和其他几个偶尔会讨论学习的同学。
她不爱玩微信，也不怎么发朋友圈，仅发的几条都是分享歌单和在某时某刻关于情绪的感触，也都是设置的私密，仅个人可见。
这张照片她把几个亲戚屏蔽掉，其他有她微信好友的人都能看见。
刚一发，就收获几个赞和评论。
樊清恬几个在评论吐槽陈望。
樊清恬：陈望？哈哈哈哈哈哈，放牛好搞笑。
方嘉逸：这是在阿望老家？
丁泉：体验大自然居然不带我们。
她看着评论不自觉发笑，也没回复，收起手机继续跟着陈望。
陈望边走边给她指着他小时候常爱玩的地儿，带有兴奋地说着童年糗事，秋禾听得认真，既惊叹好奇，根本想象不到陈望竟还有这般可爱又顽皮的一面。
她又在进一步地了解他更深层次的一面，真好。
"能听出来你的童年很好玩。" 她看着陈望那真挚中又鲜少见的童趣，不禁是羡慕向往的神色。
陈望看她："也不能算是童年吧。就是偶尔寒暑假会回来陪陪奶奶，顺便玩一下。"
"挺好的。" 她看向他。
"我很喜欢这里，好像说了不止一次了。"秋禾自己反应过来，有些憨憨地。
"嗯？" 陈望看她。
她笑得双眼如月牙弯弯："风景好环境好人也好，我很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
"偶尔能住在这里，挺幸福的。"好多绿色风景，幽美环境真的很能陶冶情操跟治愈心情。
"其实来了太多次，也没什么感觉了。"季秋禾笑意每次都能感染到他，他也不禁染笑："但这次和你一起，还挺新奇的。"
季秋禾闻言看他，却问了一句无关的话。把酝酿许久的几个字自在随意地问出口："樊清恬他们来过吗？"
"丁泉和方嘉逸来过。"
她还想说什么，他已开口，"那次樊清恬好像家里有事。"
她一时语塞般被堵住话路，明明是问句，却又不太自然地开口陈述般："你们几个关系挺好的。"
"从小就认识。"
秋禾应了一声，看他耳里插着一只耳机，不再言语了。
陈望牵着牛，带她走过一段路，又经过下边的堰塘。
秋禾眼一尖，突地发现路边有像刺泡儿的小果子，小心地摘了几颗，喂了颗到嘴里。
陈望看她一眼，皱眉："路边的东西别乱吃。"
季秋禾一愣："这是刺泡儿啊。"
看他没什么反应，以为他不太懂这东西，便解释，"类似于野树莓，覆盆子差不多的一种植物。”她摊开手掌想让他拈一颗尝尝，他看着季秋禾那几颗手里红色小东西，最终还是没拿。
陈望还是说，"别都往嘴里塞。"
季秋禾看他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嫌弃的那点意思，压住心中那点小失落，"哦"了声，跟着陈望往前路走。
"陈望，你喜欢什么季节啊？" 季秋禾突然好奇。
他并不犹豫："秋吧。"
季秋禾看他，如想望进他眼底一般，问为什么。
他好像真在思考，但也不多加时间，还是回答地很快："不冷不热，比较凉快。"
他看她一眼，"你呢？"
季秋禾若有所思，"冬吧。"
陈望狐疑，"你喜欢雪？"
"一般。"
她思考后又淡淡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喜欢很冷的季节。"
"为什么？"陈望看向她。
秋禾摇头。
陈望见到了地儿，把牵牛绳拴在树干，又回到刚才话题："我还以为你会最讨厌冬天。"
"为什么？"
他想了一下，脑中浮现一幕又一幕，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看着像。"
秋禾也不言语了，她坐在石头上，看着陈望高挺直立的背影，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久很久不能移开目光。
万籁俱寂，天地柔风吹散大自然草场。
季秋禾甚至有点冷。她抚着手臂，动作弧度很小，抬眼看着陈望坐在前面，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也没问，双臂圈住腿，顿感无事可做便掏出手机看了眼。
未读信息太多，她点进去，竟看到一条，刹那面色凝固，做不出自然表情。
被压在几条快递和手机话费信息下，季运方竟破天荒给她发了一条。秋禾揪着手里的草根，惶恐不安竟一时间全涌上来。
她踌躇几秒，看了眼陈望，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想他这时无话讲无事做，这才点开来看。
季运方问她，在绥城无依无靠，也没个着落的地方，暑假这么长时间能住哪。
让她回锦市去。
她一怔，回神来便关掉屏幕，大脑放空很久后，手臂撑在地上放松身子，看着远方的青山，轻呼出一口气。
强迫自己很快调整好情绪，待隐匿的愤怒和恼赧缓慢退下后，她才真正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季运方问得也没错。寒假暑假这种长假是不能住在学校，而她好似才缓过神，巨大残酷的现实如拉了她好几个月的心神，这才慢慢聚拢。
这才真正意识到，她在绥城，早就没有家了。她也早不是绥城市的人。
季秋禾强迫自己快速冷静思考今后一个多月的着落。不论是在陈望面前还是面对她自己，她都不准悲彻与共。
前后没想出什么法子。她倒是有些钱。就是不知道能租多久的房。绥城这边的房租价格从来都算高。
孤立可悲，苍白又无助。
她斟酌了很久，思来想去，虽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却还是不得不让陈望帮忙，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十六七岁的学生。况且她如今在绥城，也只有陈望能帮她了。
季秋禾愁眉不展极久，等她终于开口，带着一丝试探和踌躇地叫他名字。"陈望。"
陈望回过头，"嗯？"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她好似已想好对措。
他疑惑，侧过身看她，"怎么了？"
"等回市区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找房子？"
见陈望一片不解与呆楞，她又进一步解释，"我暑假没地方去。"
陈望脱口而出，"你家人呢？"
季秋禾心底一咯噔，痴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捏着手边的几根草，对上他的眼，"我亲戚在其他城市。"
"我不和他们住。"她又道。
陈望盯着她看了一瞬，秋禾看着看着，突地不知为何却受不了他的视线，缓慢移开目光。
"好。"他回应。
季秋禾还以为他要再问什么，可陈望却不再多言，他仿佛知道她不想多说，识趣地又回过头。
秋禾肌肉一阵放松。整个身心却是紧绷又疲惫。她抬头，看着一片烟波蓝色的天。辽阔又不可及。山尖上一小片不在视线中间的云孤立着，季秋禾移不开视线地看它。那云仿佛与天空割裂一般，她看得入迷却又似乎不在状态，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他们准备回屋去。陈望拉她起身，季秋禾刚拍拍屁股上的草，陈望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她头顶。她下意识去摸，又拿下来，原来是一项花环。
季秋禾很惊喜，看着上面带有粉白星点的小花问他，"你什么时候编的？"
"一直在编。弄得还挺久。"陈望摸了摸鼻子，看着季秋禾反应，又问她，"应该不算太失败吧。"
"明明做得很成功，很好看。"季秋禾是真的觉得花环漂亮，也惊喜。她还从没戴过这东西。这时也反应过来，原来他那么长时间背对着她是在做这个。
"帮我戴上吧。"她递给他。
陈望给她戴正，又理了下她耳前的碎发，开口："漂亮。"
秋禾看他。
陈望温柔抚摸着她脸颊，没忍住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夏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