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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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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五,下午第一节是体育。
班里几个男生没别的爱好,对待体育课这方面情有独钟。午自习下课后,高翔和其他男同学拉着还没睡醒的应沉去了操场。
正午,阳光毒辣。一排男生靠在梧桐树下乘凉,嬉笑打闹。应沉被揽在其中,时不时应两句,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高翔就当他是起床气发作,这人脾气一向不太好,尤其是打扰他睡觉的时候。
一帮男生有的脱了短袖,光着膀子,还有的穿着运动短裤,为这节体育课做足了准备。
上课铃响起,体育老师组织班里绕操场跑了两圈,其余的时间自由活动。
果不其然,班里某些男生兴致高涨,说要打篮球。
应沉本来没太多兴致,余光瞥见何瑜将闵景拉过去打球,应沉以为他要拒绝,下一秒,男生答应下来了。
“……”
应沉朝观礼台走去,肩膀忽然被人揽住,他回头,高翔翔笑嘻嘻道:“去不去打球?”
应沉想拒绝,余光扫到某个白色身影,他顿了顿,说:“走。”
难得闵景和应沉都来打球,其他人立马斗志昂扬,很快开始了第一场。
应沉和闵景在同一队,应沉打球讲究速战速决,动作利落,毫不拖沓。相对于闵景,应沉没看过他打球,不太确定他的打球方式。
对面的队伍其中有一个是体委,应沉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觉得眼熟。
下一秒,对方主动走过来,和他打招呼:“沉哥,我叫赵钦。一会儿多多照顾哈。”
应沉:“……”
他淡淡应了句。
只见赵钦和他打完招呼,又去找一旁的闵景说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闵景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他脱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纯白色衬衫。衣领扣子解开,平添了些平时没有的松散。
烈日炎炎,毛孔不断叫嚣着狂躁。随着应沉一个利落的三分球,篮球稳稳投中球框,下一秒,被闵景稳稳接住。
对面的人看情况不妙,找准时机准备抢球,闵景瞬间被堵住。
应沉本来打算闲闲看戏,想看一下不苟言笑的学委怎么应对。
没想到的是,对方直直朝他看过来,应沉对上他冷静的视线,几乎在同一时间了然对方的意思。
闵景手里的球往上抬了抬,围堵的人立马拦腰去抢,只见男生长臂一收,宽大的手掌撑起篮球朝另一个方向抛过去。
橘黄色的篮球稳稳落入应沉手中,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大跨一步,随着快速的运球,以完美的抛物线灌入球框。
“哐当”一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篮球在地上弹跳几下,滚到闵景脚边。他弯腰捡起,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
赵钦吹了声口哨,诧异道:“卧槽,我们就这样输了??”
其他队员无力地看着他。
赵钦:“……”
几个女生跑过来送水,其中一个女生把应沉拦下,她眼睛发亮,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应同学,要喝水吗?”
应沉本能的拒绝,看到女生眼巴巴地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
“没事…”女生说。
说罢,她红着脸拉住身后的女生逃似的跑开了。
应沉拧开瓶盖喝了口,干涩的喉咙划过冰凉的液体,身上那股燥热消退了些。
“景哥,刚才打得不错啊。”何瑜凑过来,“看得我热血沸腾。”
赵钦也凑过来,真心实意说:“学委,你是不是练过啊?平时看不出来,你球技比隔壁班那群体育生好多了。”
闵景简言意骇:“以前练过。”
“怪不得。”赵钦视线一转,看到低头喝水的应沉,大喊一声:“沉哥!”
应沉闻声朝这边看了一眼。
闵景偏头,和他对上视线。
男生低喘着气,颈肩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喉结上下滑动,眼睛也蒙上浅淡的水雾。
闵景眼神沉了几分,捏紧了手里的水瓶。
瓶身被他捏的嘎吱嘎吱响,应沉收回眼,低头去捡自己的外套。
赵钦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把一脸不情愿地应沉拉过来,挨着一起坐下:“沉哥,你刚才的三分球太帅了,有时间也教教我呗。”
应沉:“按小时收费。”
赵钦:“……”
他还想说什么,身旁的闵景淡淡开口,声音凉得像冰块:“应沉。”
应沉一顿,下意识皱眉:“…干什么?”
闵景眼神冷淡:“能喝口水吗?”
应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水,想起刚才被男生握在掌心的水瓶,他说:“你不是喝过了?”
闵景:“不够,嗓子疼。”
应沉:“……”
应沉不是小气,只是他不习惯让别人用他用过的东西,何况这人还是闵景。
他直接没犹豫,正要开口拒绝。赵钦一脸肯定地说:“沉哥,咋了?你把水借给学委就好了,我看你俩挺熟的,反正大家都是男生,在意那些细节干什么啊。”
说完,应沉递过去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赵钦神经大条,完全没有领悟到。
闵景垂下眼,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去买吧。”
说罢,他起身。
看着对方这么坦然,应沉也不好多做什么反应,何况只是一瓶水。
他将瓶子朝闵景丢了过去。
闵景接过,道了声谢。
他拧开瓶盖,当着应沉的面灌了一口,冰凉的水珠沾湿他的掌心,滑腻一片。
闵景喉结滚了滚。
应沉没想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喝了。
喝完,他又说了句:“谢谢。”
“……”
*
周末,应沉回了趟郊区别墅。
晚上九点,偌大的餐桌上飘来食物的香气,今天应沉周末,应天时恰好从公司开完会回来,她特地吩咐保姆休息一天,自己亲自下厨做饭。
应沉洗完澡下楼时,翟兰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他走过去,把里面的菜接着端出来。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卖相不错,不一会儿,门被人推开。
应天时脱下大衣,一脸疲惫。翟兰贴心地给他按了按肩膀,招呼他坐过来。
父子眼神对上,应沉喊了声:“爸。”
也跟着坐下。
应天时:“这一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
应沉夹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挺好。”
“好好在学校待着,”应天时沉声说“这个学期再给我惹事,自己看着办,我不会管你。”
应沉嗯了声,脸上没有表情。
一时间,餐桌上空气凝固了。
翟兰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夹了一块鲜嫩的金丝鱼放进应天时碗里:“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提这些事了。阿溺这一学期很听话的,没有给学校添麻烦。”
应天时抬眼,淡淡瞥了一眼沉默吃饭的少年,没说话。
翟兰又往应沉碗里夹了油焖大虾,温柔地说:“阿溺,来尝尝妈妈做的好不好吃。”
应沉看着碗里色泽鲜艳的虾肉,片刻,嗯了声,塞进嘴里。
翟兰欣慰地笑了笑,偶尔和应天时聊上几句,自从结婚之后,她辞去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应太太,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等着丈夫工作回来,看着应沉慢慢长大。
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仿佛这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应沉从来不会理解这种感受。
他沉默的吃饭,听着两人谈话,不管翟兰说些什么,应天时总显得心不在焉。
饭吃到一半,应天时接了个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应天时眉毛蹙起,匆匆说了句:“我很快赶过去。”
翟兰站起身,问:“是工作吗?”
应天时说:“公司那边出了问题,需要我处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好,”翟兰语气中难掩失落“那你小心点儿,记得休息,不要熬夜。”
门被砰一声合上。
客厅里恢复寂静,时针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男人的背影消失,翟兰坐下来,低头吃了口米饭,味同嚼蜡。
“妈,你好好吃饭。”应沉说“他去工作,是他的事。”
翟兰眼圈有些红,不可置信道:“阿溺,他是你爸,你怎么能怎样说呢?”
应沉定定地看她两秒,低声说:“抱歉。”
翟兰没再说话。
一顿本以为美好的晚餐只剩下两个人,心里那股燥热涌上来,应沉强压下去,他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翟兰没有回应,攥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厕所里,应沉抱着马桶吐起来。他没吃多少东西,但还是忍不住汹涌的干呕。
十三岁那年,不知什么原因,他对海鲜过敏。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翟兰。那时他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反而觉得矫情。
久而久之,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脖颈传来一丝阵阵刺痛,应沉呕出苦水,他漱漱口,回房喝了点儿过敏药,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