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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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拿着棍子坐在一辆敞篷悬浮送货车上，非常错愕地看着亚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树林里窜出来，一边朝自己狂奔一边大呼小叫，表情既惊恐又兴奋，因此显得像抽筋，手里捧着...一窝蛋？
“牛，我以为你去解手，结果你去下蛋了。”燕归来无语地看着亚瑟跳上敞篷车后座，整辆车都随之颤了一下。
亚瑟狂拍驾驶椅背，“这是鸟蛋！鸟蛋！今晚开荤，快跑！大鸟要追上来了！”
“......坐稳了。”燕归来一踩油门，车猛地弹射出去，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一只钴蓝色的狰狞大鸟从树林里钻出来，尾灯照射之下，好像什么恐怖片里的怪兽。
矿区奴隶十天一换班，除了地下虫工采矿之外，运出来的矿石依然带有辐射性，因此财大气粗的星盗直接在附近建了座临时工厂对这些刚采出来的矿石进行预加工处理。
当然运输和厂工也是上了抑制环的雌虫。燕归来本来会开车，虫族的悬浮车驾驶要比人类汽车难一些，他缠了安德几天，大概学了个皮毛就敢上路，车开得像酗酒过度。有胆子坐他车的虫寥寥无几，谁也不愿意和他搭班，于是勇于冲在找死第一线的亚瑟顺利换岗。
昨日开始，这个区域完全进入了极夜，温度飞快地下降，雌虫皮糙肉厚只每虫领了件加厚防护服，雄虫抚慰处被加固了一次，每只雄虫的隔间都得到一台加热器，但依然不断地有雄虫生病。
林白——安德的干儿子，今天凌晨开始出现僵化体征，安德好话说尽也只申请到了一管药剂，不眠不休地陪床。
燕归来和亚瑟无奈，只好把安德那份工做了，燕归来也清楚亚瑟费劲巴拉搞来一窝鸟蛋是为谁，不点破而已。
雌虫基因本能地会被雄虫的信息素吸引，越是高等级的雄虫这个特质越明显。林白在被绑架来这里时刚刚经历完二次进化，正是信息素暴涨的时候，他没有成为星盗上层的禁/脔不是因为他不好看，而是因为太好看。
他即使宁死不屈拼命反抗触怒了星盗上层，却没有被折磨死，是因为星盗上层的雌虫觉得有这样外表的雄虫死了太可惜，所以把他扔到奴隶群里好好吃吃苦，然后再享用已经乖顺了的林白。
但林白遇到了安德。
*
燕归来把车开到矿区，准备运最后一趟货。
亚瑟趁着矿石装车的空隙摸到雄虫抚慰处，把那一窝鸟蛋丢给安德，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林白，冲安德比口型，“怎么样？”
安德一摇头，无声叹气，目光黏在林白身上。一天的功夫他就明显憔悴了许多，安德把鸟蛋磕破在一个小碗里，隔水加热，起身时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还趔趄了一下。
“这样硬挺着不是办法，”亚瑟皱眉，对安德的轻声道谢很随意地摆摆手，“我和归来再想办法弄些药，你先别急。”
两虫自从相认之后，安德就没有再拒绝过亚瑟的话了，对亚瑟是介于长辈和下属之间近乎无限度的包容。燕归来了解到亚瑟那个牛逼的堂哥曾经是安德的上司，还救过安德一命，对安德移情亚瑟虽不认同，但能理解，同时把和安德打交道的部分慢慢挪到亚瑟身上。
安德当然能看出来燕归来的意图，也隐隐察觉到亚瑟还有事情瞒着他，但他并不介意，甚至有点乐在其中。他欠兰登一条命，能够帮助他的弟弟，安德非常满足。
他唯一问心有愧的是林白，燕归来和亚瑟第一次找安德时并没有把计划避着林白说，当时林白就知道了自己在这个计划里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两虫背着亚瑟和燕归来谈了两刻钟的话，答应了，林白看起来没什么所谓，安德眼眶红红，像是哭了。
但气温骤降导致的林白生病打乱了他们的安排，原本燕归来打算的是先在地面上把情况摸一摸再动手，他先用了三天学会开悬浮车，伙同亚瑟和安德把整个区域的兵力布防、星舰停靠点、监工换班等等都尽量调查得详细，这期间亚瑟的油嘴滑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林白也没有闲着，他忍着恶心把目标监工的取向爱好问了问，其他雄虫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打算甩了那个叫安德的奴隶，抱监工的大腿。
天不遂虫愿，极夜带来的降温不仅让大批雄虫生病，还导致一些低等级的雌虫奴隶也支撑不住，雌虫的待遇当然比不上雄虫，病了就挺着，挺不住就死了。
于是矿区失去了大概有两三成的雌虫奴隶劳动力，平均到其他奴隶的工作量激增，燕归来等虫每天累死累活，只能压缩睡眠和休息时间干正事。
但漫漫长夜也成了他们的保护色，长期处在黑暗之中让燕归来很快发现了这具身体异于常虫的另一个表现：他的视力比其他虫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或者说不是视力，而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力。他先感觉到，然后才看到，一开始他以为这就是第六感，但没多久就发现这个感知远比第六感要精细靠谱得多。
亚瑟卡时间卡得很准，回来时悬浮车恰好上满矿石。燕归来靠在驾驶座上发呆，看到亚瑟回来用眼神询问情况。
亚瑟跳上副驾驶，简单讲了一下，又说，“我看林白没治好，安德可能就先垮了。林白这病其实进一次治疗仓就没多大事了，星舰上一般都有配备，实在不行咱们就得硬干。”
燕归来提醒他，“抑制环。”
“我知道，”亚瑟说，“我的意思是别让林白掺和，咱们自己解决那个监工。刚才我在路上就想来着，说不定真能成。”
燕归来把车速稍稍放缓，懒洋洋瞟了一眼亚瑟，侧头点烟。
“你别不信，”亚瑟来劲，“你还记得下矿的路上有一截特别窄特别暗，只能单虫侧身过的路段吗？”
燕归来没有印象，那会儿他伤势未愈，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浑浑噩噩地上来，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个地形要素。
但亚瑟这么说，他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监工是要随队下矿的，如果不是在精神疏导中，那么在那种转身都困难的狭小区域是他们相对最好下手的时机了。
“那在下矿途中监工也会非常警惕吧？”
“难道你有别的办法？现在不是咱们一定得逃跑，而是林白的病不能再拖了，他是雄虫，体质有多娇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于雌虫天性，亚瑟对林白本能地产生保护欲。
燕归来没有吭声，目光聚焦在天幕中流淌的星河，好像看呆了。
“哎，你倒是吱一声啊？”亚瑟伸手在她眼前晃，“你怎么想？”
“别闹，看不见路了。”燕归来把他手打掉，一转方向盘避开对面来的悬浮车，“这个等会再说，我在想另一件事...刚才那窝蛋，你怎么搞到的？”
“开稳一点！”亚瑟被刚才那一下甩得脑袋撞到了车顶，很无奈地打开安全屏障，“就那么搞的啊，大鸟应该去找吃的了，我端起窝就跑，跑死我了...”
燕归来皱眉打断他，“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亚瑟没好气，“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之前在矿区见过任何野生星兽吗？”燕归来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和我说的，星盗在发现矿产之后，为了采矿把这一整片矿脉都清理过，清理的除了植被外，主要就是那些可能来捣乱的星兽，事后又在采矿区外围安装干扰器。星兽感受到干扰器的频率，一般是不会主动过来的。”
亚瑟愣了一下，他在这已经呆了五六十天，习惯了目所能及监工才是最大威胁，却忘记这是一颗偏远荒星，并不是什么虫族根据地，只是简单驱逐过星兽，而这些星兽才是统治这颗行星的主人。
燕归来继续说，语气很平淡，“我在想，为什么在受到干扰器的作用后，矿区外围还是出现了星兽。你不觉得很说不通吗？星盗并没有像正常虫族占领一颗星后对当地星兽大规模地清除，他们没打算在这里发展建设，所以星兽应该不会主动攻击这里的。”
亚瑟顿时严肃起来，坐姿从烂泥到烂泥长出骨架，叼出一根烟，“火。你继续说。”
燕归来把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甩给他，慢慢道，“第一个可能，是咱们刚才路过的那个地方布置的干扰器出了故障。”
“然后恰好有只鸟过来了，我又恰好要上厕所，那只鸟又恰好把鸟窝也端过来了，被恰好出现的我恰好端走了？”亚瑟挑眉，“你可以直接说第二个可能。”
燕归来笑了笑，“对，那只鸟把它的孩子都带过来了，说明什么呢？”
亚瑟冷冷道，“说明森林里有比虫族干扰器更大的威胁，它不得不迁徙到危险系数更小的矿区。”
燕归来左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右手不住地摩挲上衣下摆，这是他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他语气放得很轻，“所以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呢？这是只有这一只鸟的个体行为，还是...这里即将会有星兽潮？”
他看着远方，好像在喃喃自语，“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又是什么导致了星兽潮呢？”
亚瑟忍不住转头去看燕归来，发现对方的表情非常冷淡，放到燕归来身上格外突兀。亚瑟不熟悉这样的燕归来，一时竟讷讷说不出话来。
燕归来也没有再继续开口，一人一虫沉默地将今天的最后一趟矿石拉到工厂，和等在那里的两只下一班的雌虫奴隶换班。他们拒绝了对方帮忙捎他们一程的邀请，而是决定一路散步回到奴隶的集体住处。
走到一半的时候，燕归来忽然出声，“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行动，按你的法子来，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但他的语气却很随意，和方才车上的严肃劲完全不一样，亚瑟甚至以为刚才那个沉默冷淡的燕归来是他产生了幻觉，眼前这个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丑家伙才是他所熟悉的燕归来。
亚瑟‘嗯’了一声，“估计30个星历时后就该我们下矿了，等下去找点工具。”
燕归来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不会打架。”
“你还挺自豪？”亚瑟踹他，被躲开了。
“我还没有二次进化，还是个小虫崽呢。”时至今日，燕归来基本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成未成年童工的事实，大学毕业一年，归来仍是孩子。
亚瑟说，“成年虫来，不用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潜意识就不再把燕归来当虫崽了，但他看对方这么大大方方地不要脸，还是很难受，“来，虫崽叫声哥哥听。”
显然燕归来完全不在乎面子这回事，很坦然，捏着让虫想吐的娇滴滴的嗓子，“亚瑟哥哥，拜托拜托。”
“...求求你闭嘴。”亚瑟僵着脖子，不敢去看燕归来，他死也不会承认刚才燕归来那一嗓子让他全身一麻，很不对劲。如果燕归来知道他心中所想，可能会大言不惭地自封虫族妲己。
他们俩好像两个小学生一样你踢我一脚，我拱你一下走在完全漆黑的路上，脚下是尘土飞扬，头上是星汉灿烂。
这座行星没有地球一般的云，夜里几乎可以直接看到宇宙，植被也和地球有很大不同，虫族的语言不是燕归来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他们的发音方式和人类就有本质区别，拜这具身体的本能所赐，她还不至于做一个口不能言的文盲。
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燕归来是此地唯一一个异乡人，他干活时考虑过庄生梦蝶的哲学问题，未果，东风西风互相倾轧，剩下一个茫然无知的燕归来。
但燕归来是个能把自己都当成乐子的男的，那一点对家人朋友的思念被埋下后，唯一的遗憾是没办法把这边经历拍成视频放到网上，痛失vlog界素材天花板。
他又狠狠拱了一下亚瑟，夺路狂奔，同时嘴里发出邪恶笑声。
亚瑟在后面边追边骂，虫族的脏话体系实在太匮乏了，放到21世纪冲浪达人燕归来面前简直不够看，完全伤害不到他，甚至他可以用一句‘反弹’气死亚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