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雄虫【虫族】》吕饺

6、第 6 章

　　房间里唯一一盏被拧到最暗的矿灯挂在燕归来脑袋顶上晃晃悠悠，他的脸很有节奏地时隐时现，结合那半边猩红印记，很有当鬼屋npc的潜质。

　　林白醒来刚直起身看到就是燕归来闭着眼直挺挺躺在他不远处，吓得他在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尖叫，引起地上两只雌虫齐齐转头看过来。

　　安德发现林白醒了非常惊喜，立刻走过去探他温度，“还是冷的，但好了一些了，要吃点东西吗？口渴吗？身体能动吗？”

　　林白摇头又点头，惊魂未定，抖着手指燕归来。

　　“他没死，就是睡着了。”亚瑟顺着他手指看向燕归来，瞬间理解了林白的意思，很无语，

　　“啧，安德，有没有手帕之类的，我给他盖脸上，太吓虫了，刚才乍一看都给我吓着了。”

　　安德无声地笑。林白也反应过来，无措又惶恐，被安德揉了揉脑袋，递了杯水到眼前。

　　然后他就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啜着，同时观赏到亚瑟翻了件上衣扣到燕归来脑袋上，不出几分钟把燕归来活活闷醒的全过程。

　　“妈的，什么东西...”燕归来一把扯掉那件上衣，气喘吁吁。

　　他做梦了，先是梦到发现他哥在他房间开趴，那个灯球闪得人要瞎掉，然后他试图和他哥对线，结果吵架改武斗。他哥用香槟滋他，最后香槟把他整个人淹没了，他怎么也游不上来，很着急，就很上火但上不来气地醒来了。

　　亚瑟完全没有愧疚，坦然道，“醒了？过来帮忙收拾。”

　　地上堆放着他们四个的全部家当，但条件有限，燕归来扫视一圈，除了必要的衣物营养液外，是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什么冷兵器时代的程度，还是贫下中农版本。他翻身下床，挑挑拣拣那些家伙什，“你们确定这些玩意能把监工撂倒？我怎么记得监工每虫都有配备小型臂铠呢？”

　　“嗯嗯嗯谢谢你提醒哈，”亚瑟抽走他手里那个脏兮兮的合金片，阴阳怪气，“否则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应该弄个什么电场质子炸弹之类的才行对吧？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燕归来难得没有反驳，他自己之前被两虫赶去睡觉，这个期间安德和亚瑟可是一直都在忙活的，而且过一会也是这两虫正面对敌，抑制环加上武器天堑一般的差距，他们俩要没有伤亡简直是不可能的。

　　安德看燕归来沉默，主动过去拍他的肩，从地上一堆零碎里掏出一把很像枪的东西展示，“也不是没有星际武器，亚瑟这几天攒出一把手持激光炮。”

　　“是安德拼起来的。”亚瑟有点不好意思。

　　安德轻笑，“材料大部分都是亚瑟收集的。”说着把那柄激光炮在燕归来面前转了一圈。燕归来注意到它的零件有明显的脏污损毁，而且材料也不是相同的，心中赐名‘百家被激光炮’。

　　但还是开心的，这简直是里程碑意义的武器，“那你们胜算提高了多少？”

　　“...零。”安德闻言垂下头，苦笑道，“它还缺少最关键的一部分，能源...悬浮车和工厂用的白晶矿需要激光切割，我们就是偷来也没办法切割成小块。”

　　这些天安德和亚瑟攒武器的时候燕归来偶尔会呆在一边，听了几耳朵虫族的武器构成，发现大部分虫族武器都是需要能源供应的，最主流的是几种矿石，还有一小部分是为了防止军雌们流落荒星找不到矿石，因此能源供应的选项很宽泛，简单来说，是个东西就可以。

　　遗憾的是，激光炮并不属于此类范畴，而是属于绝大部分以矿石为燃料的武器。

　　燕归来想了想，说，“等我一下。”说完就从房间里飞奔出去，其他隔间的雄虫看到他冲出来，表情很古怪。

　　燕归来他们不知道，这附近的雄虫内部已经传遍了：最边上隔间那个林白勾搭了安德还嫌不够，还吊上另外两只雌虫，其中一个还是没二次进化的虫崽...这个林白不是一般的雄虫，他私下玩很大。

　　已经被雄虫们打上怨种头衔的燕归来来去匆匆，回来时带了个布包着的东西，他把布在三虫面前献宝似地揭开，“这个能不能用？”

　　三虫看到那东西，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亚瑟反应最大，“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你不知道这个矿没有经过处理是会对虫产生影响的吗？原来我这几天胸闷气短是因为睡在你边上！”

　　安德相对温和一些，但表情同样很难以言喻，“...归来，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出来？”

　　“呃...好奇？好看？”燕归来赧然道，又把那块他从矿里偷渡出来的矿石举到自己脸边上，“你们看，它和我胎记和虫纹的颜色一样诶！”

　　亚瑟在房间里来回走，被气得极其无语，完全不能理解燕归来脑袋是怎么长的，很担心自己未来和燕归来相处的过程中，燕归来会不会玩命顺便把他带着一块玩死了。

　　这一块巴掌大的矿石他们都非常熟悉了，正是此地所开采的矿。和大部分晶石不同，它之所以少见是因为它并不是各个星球可以自然形成的，而是一种已经绝种了的稀有星际生物死后的骨骼，质地远比寻常矿石要软很多，因为其猩红如血，名字起得很简单粗暴，叫做‘红骨’。

　　燕归来看着好像被按了静音的三虫，再次发问，“所以能不能用？”

　　安德叹了口气，说，“只能试试了，红骨一般是用来供给皇室贵族或者超S级虫吸收或稳定精神力的，都是医疗用，没见过用它来...当作武器的能源。不过它的能量远超一般矿石，我也不清楚...”

　　说着他接过那块红骨，很小心地用一块合金片把它切成适配激光炮能源槽的大小，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净。安德是那种天生的、刻板印象的军雌，忠诚寡言、沉稳冷静，对外像一把刀，对内像一座山。

　　燕归来自动屏蔽亚瑟的念念叨叨，撑着下巴看安德操作，“安德，你以后能不能教教我这些啊，感觉好帅。”

　　安德笑了一下，“想进军部？”

　　燕归来说，“想开机甲。”又说，“以前只在游戏里开过。”这倒是没说谎，做人时他确实玩很多游戏，当然人类哪怕是4D游戏也远远比不上虫族的全息技术。

　　但安德不知道实情，未成年虫是不能登陆全息战争类游戏的，不过他也知道有不少小雌虫绕过青少年保护系统注册账号，于是以为燕归来也在此列。“游戏和现实可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的，”燕归来这回很乖，“你教我嘛。”

　　安德还是笑，很迅速地扣好激光炮的安全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亚瑟，轻声说，“让亚瑟和兰登团长说，比我说管用。”

　　兰登，又是兰登，这段时间他听了太多这位第六军团的军团长传奇般的故事，被编排得像是武侠小说里亦正亦邪的龙傲天，一只敢公然拒绝匹配的高级雌虫，一只出身不高凭着一身战功平步青云的军雌阁下，有关他的传闻写满八卦小报，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燕归来默默听着，仿佛看见一簇盛大烟火在眼前绽放。

　　而烟火的特质有二，璀璨夺目，以及韶华易逝。

　　世人接受不了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更何况兰登的形象并非英雄，他只是一个逆势而为的异种，所以群众等待得并非英雄的华丽谢幕，而是异种的坠落神坛，看吧，敢和雄虫贵族叫板的军雌下场就是这样，他们需要一只用来儆猴的鸡。

　　兰登自己知道这些吗？燕归来想他应当是知道的，那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强硬的姿态出现在大众视野呢...燕归来觉得非常有意思。

　　安德的话让燕归来本能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琢磨明白，床头忽然传来一声响。

　　杯子落到地面碎了，林白伸手去捡，却被碎片割破了手，鲜血一滴滴顺着指尖坠落。

　　燕归来感觉耳畔刮过一阵风，下一秒就看到安德单膝跪地，捧着林白那只受伤的手。从燕归来的角度去看，安德好像哭了，却看不清林白的表情，因为林白一转身把头埋在了安德的颈窝，像两只交颈而卧的鸟。

　　燕归来愣了愣，意识到他们俩有事情要解决，这个问题像一个暗藏潜伏的脓疱一样，谁都避开它，现在眼看越来越大、越来越烂，遮掩不住了。从他的角度看，安德像是一个认命了的癌症晚期病人，林白则是不信邪的病人家属。

　　但他在边上看着也没什么能做的，因为他只是个自顾不暇的瘪三。

　　燕归来拉住一边在发愣的亚瑟迅速无声地出了门，门板阖上，冷风呼啸，他打了个寒颤，默默地看着那扇门半晌，叹了口气，管不了。

　　“走吧，抓紧睡一会。”燕归来低声道。

　　亚瑟‘嗯’了一声，没有异议地跟着他。亚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非常会察言观色读空气，有当服务员的天赋，比燕归来更早察觉到林白和安德之间有些古怪压抑的氛围，但他和燕归来选择的解决方法不同，亚瑟选择粉饰太平，燕归来则揭开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