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卿》肉之糜者

3、梦斩青龙

　　媱姬不顾萧故宸浑身湿透，就往萧故宸怀里扑。宫人们赶忙上前给二人撑伞。

　　“是太王太妃担心陛下，叫妾来寻陛下，”她抬起眼眸深深望向他，敏锐的察觉到萧故宸略微不满。

　　萧故宸没有犹豫就将人推开，“别沾湿了衣裳”，紧接着吩咐旁人，“快送媱妃回宫吧。”

　　“还是陛下，送妾回宫吧，”媱姬故意打断，又拉上萧故宸的小臂娇嗔，“陛下只关心臣妾，难道不知自己的衣裳都湿透了？还是到妾宫里换身干净衣裳吧。”

　　萧故宸对媱姬本没太多感情，不过，他向来是受不了人撒娇的。

　　回想起秦羽章对自己撒娇的模样，竟像是前世的事了。

　　看着媱姬这副娇嗔的模样，他想，如果卿儿还能像媱姬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于是，宫人们簇拥着赫王和媱妃到了媱妃的月华宫。

　　萧故宸不常来此，这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宫殿里沐浴就寝。

　　主屋的案前摆着一株丹桂插花，满殿飘香。烛火荧荧昏昏，偌大的宫殿隔绝了雨声。

　　媱姬帮正在沐浴的萧故宸梳洗长发，双手捧起流水划过他的耳鬓，在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良宵难得，盛情难却。

　　或许，今夜过后，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吧。

　　可今夜萧故宸的脑中，时刻闪回着那一夜的场景——

　　将人羞辱到那副模样，却听不到一声求饶，只有一种默不作声的决绝，裹挟着血腥味钻入鼻翼，顺着一声声沉重的呼吸，深入五脏六腑，将心肝肠肺腐蚀殆尽。

　　此情此景与那夜完全不同，是柔情骨、温柔乡，是唾手可得的爱意。

　　“陛下？”

　　媱姬玉润的臂膀轻轻搭上萧故宸的肩头，用一双娇俏的杏仁眼紧紧盯着萧故宸的脸。

　　她断定萧故宸天生就是这副模样，总是在不经意间走神，还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的模样，让这位英俊的年轻君王有些痴人般的可爱。

　　但今夜，她不喜欢他这样。

　　媱姬有些泄气，将滑落的披帛向肩上拉了拉，把头别向另一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静谧的呼吸声配合着二人的心思。

　　“想必陛下是在担心那位公子吧。”

　　此话一出，萧故宸感觉像被电了一下。

　　“笑话，本王哪里会担心他？”脱口而出后，立马感到一点突兀的激动，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补充说，“若担心他，又为何会来你这儿？”

　　“陛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难不成要妾装看不见么？”

　　萧故宸在心内叹气。
　　媱姬，你哪里会懂呢？此去经年，孤心里，只能容得下与那一人纠葛。

　　空气不觉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媱姬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妾服侍陛下早点睡下吧。”

　　他不再开口，闭眼睡去。

　　夜里，萧故宸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正在与秦羽章拜堂成亲。
　　忽然西方天边乌云密布，远山处游来一条青龙，风雨雷电交加，布下铁锁缠绕在秦羽章身上，将他掳去云雾之中。

　　继而云开雾散，任凭如何呼喊长啸，再不见一丝痕迹。
　　堂上不见了红绸喜字，只有阶下黑压压一片臣侍，正在祭祀谢天。

　　他伤心欲绝，仰天长啸，欲拔剑斩龙，骤然发现青龙就是自己——利剑直刺入心脏。

　　他一下子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转脸一看，媱姬正背着身睡着。

　　第二日刚卯时，萧故宸穿好衣服就要往南熏殿去。

　　忽闻使者来报，说溆国使者求见。

　　如今赫国国力逐渐壮大，又与邻国芷国交恶，有意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联络东北方的溆国形成联盟，协助作战，两面夹击芷国。

　　不过，芷国位于中原腹地，君王是纯正上古龙脉的继承者，历史悠久，古老又神秘，面积广阔，又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国强民强。

　　若是以往，根本没有国家敢去挑衅芷国。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经过百年来天劫降世和血腥战乱，神迹式微，人神治世，芷国也沦为了和周边的公侯国们平起平坐。

　　“芷国早该失去以前的神气了。”人们都这样说。

　　赫王萧故宸得知溆国使者前来，稍整衣冠，亲自前去迎接。

　　本以为是来使者汇报芷国的情况，没想到，一见面就看到使者身后跟着一位溆国贵族打扮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白衣，并没有过多装扮，只在腰间系着玉佩。

　　淡妆修饰着她清丽的面容，萧故宸看向这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

　　“参见陛下。”

　　女子主动上前一步，云步轻移，环佩玎珰，仙姿摇曳，如弱柳扶风。她乖顺地垂着眼眸，神情柔和而平静，令见者忘忧。

　　“你是？”萧故宸不禁脱口发问。

　　使者回答说，“这位是我们溆国太子的胞妹慕容璇，太子闻陛下中宫空置，后宫空虚，愿献上本国公主予陛下结亲，为两国结下百年之好。”

　　“你是慕容年的妹妹？”

　　慕容璇点头，“正是。”

　　萧故宸心想，怪不得觉得她这张脸这么熟悉，不觉又多看了她两眼。恍惚间，慕容年竟到了眼前似的，多年前的事，如排山倒海般浮现在眼前。
　　一切就仿佛就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