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逸事》蘸墨者

22、突逢巨变

　　二人婚后渡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日子，但好景不长。一日夜莺跟着杜绝尘下山之时，在山下的一座小店墙角上，看到有人画着一轮新月和几棵竹子，这是月影门召集同伴的信号，谷内定是要有大事发生。这天晚上夜莺回来后，便辗转难眠，师父们待自己恩重如山，谷中的各位姐妹们，与自己更是情同手足，谷中召集同门显是有生死攸关的大事发生，难道自己真的要置身事外，不念旧日恩情嘛？

　　天渐渐地亮了，醒来后一整天，夜莺都魂不守舍。杜绝尘看出了她的异样，吃过晚饭后，便试探着问起了她。夜莺一开始还想搪塞过去，但仔细思索后，还是将自己的犹豫和担忧对他和盘托出。杜绝尘听她说完后，知道她想要回去谷中，但又怕一去不回，便对她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不回去的话，这辈子都会心底难安。明日你便回谷去吧，也许并没有什么事呢？”听他说完，夜莺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今夜便去吧，从这回到谷中，于我不过几个时辰。倘若无事的话，我今夜便回~”杜绝尘将她抱入怀中，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道：“嗯~早去早回！”二人又依偎了一会，夜莺便换上了素日穿着的夜行服，拿起自己的佩剑，连夜赶回了谷中。

　　到了谷中之后，见众人都脸色凝重。夜莺急急的赶往厅堂，见江清月、沈疏星、冷霜、柳魅、若无，皆在厅堂内坐着一言不发。夜莺站到了柳魅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柳魅低声回复道：“徐大人去世了~”夜莺一楞道：“啊？那咱们今后？”柳魅继续说道：“徐大人的小儿子，将会继续带领我们，不过。。。”“不过什么？”夜莺追问道，“你也知道自从徐大人的大儿子去世后，广陵就落入了徐大人的养子徐知诰手中。这人原本势大，如今徐大人一去，这小儿子徐知询根基又不稳，可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这些年，咱们替徐大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呢，这其中难保便没有徐知诰的手下。自古成王败寇，如今失势，恐怕双方之间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柳魅复又回道。夜莺听完，心下已甚是了然，看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了！又过了好一会，江清月终于开口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徐大人突然去世，少主又根基不稳，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了！但是咱们也不可盲目出手，还是得从长计议，今天召集大家就是来商议此事的。咱们从前救助了不少流离失所的妇女和孩童，这些人大多都不会武功，有几个会的，也远不及谷中的各位；一旦咱们失势，她们无依无靠，恐怕要再次流离失所。所以咱们需得先安顿好她们。星儿，你负责去寻一个僻静所在，最好是如咱们这般的易守难攻之地；找到后将谷外的妇女儿童们尽数迁往此地。冷霜、柳魅、若无、夜莺四人，明日便启程随我一起保护少主，不可有一日懈怠。其余人暂时留守谷中，待找到僻静之所后，便一同帮着将村民们迁移过去。”众人听完都齐齐的说个诺字。

　　夜莺听完后，心事重重，待散会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屋前踌躇。沈疏星一向与夜莺交好，众弟子中最喜欢的莫过于她，见她如此踌躇，便上前询问道：“夜莺怎么了？”夜莺先是一愣，随即忙匆匆进屋道：“没事，没事~”沈疏星见她如此，更是确定了她一定事。于是便跟随着她一道进屋，接着开口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说给二师父听听？或许能帮的上忙呢？”夜莺知道二师父一向待自己很好，虽年长自己十岁，但却全无长辈的架子，私下与自己从来都是平辈相交。犹豫了半晌后，最终还是将自己如何遇到杜绝尘，他又是如何照顾自己，自己又是为何而倾心等等和盘托出。沈疏星听完后，知道她是放不下杜绝尘，无法安心追随江清月而去。于是便对她说道：“此去凶多吉少，如你心有挂碍，不能全心全意、全神贯注的尽保护少主之责，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罢~我待会便去禀明师姐，你从此便退了月影门，与你相公长相厮守，做一对神仙美眷如何？这些年你替师姐杀了不少人，为月影门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是此刻退出我们也是绝不拦你的。”夜莺忙道：“二师父，我从来没想过要退出月影门！更何况是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去，肯定是要随师父去的！我绝不退缩，也绝不后悔，师父救我性命，授我武功，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等恩情合该万死不辞，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在犹豫今夜要不要返回去，和我那有缘无份之人道个别。毕竟此去，今生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了~”沈疏星听她如此说，想起昔年自己也曾遇到良配，那时姐姐也是力荐自己，追随那人而去；如今夜莺也遇上了良配，自己合该像姐姐那般劝她离去，过些正常人过的日子的，但听她如此说，知道她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报了誓死追随江清月的心，便不再多加劝慰，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既如此，未免徒增遗憾，你今夜便赶回去与他再见上一面，二人好好的道个别，方不负今生的这场相遇~”夜莺听完心下了然，当即便拿了佩剑，施展轻功飞到了谷外~

　　待到院前，见杜绝尘果然没睡，点了一盏油灯，正在灯下看书，此时已是月中。夜莺见到这一幕，想起从前自己也是这般，半夜三更从谷中出来寻他喝酒、下棋。看着这盏油灯和灯下的这个人，不禁心中一暖，倘若从一开始她便住在这乡村之中，早早的便认识他，然后再嫁与他，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该多好啊！她怔怔的想着，也不推门，就站在院外静静的看着他。

　　杜绝尘看的困了，不自觉伸了个懒腰，一眼便瞥见了站在院墙外的夜莺。他急忙从窗边的卧榻上走下，将她迎进了屋内，握着她的手，有些责备又有些心疼的说道：“若赶不回来，便明日再回来也可，你一定累坏了罢~”夜莺笑着道：“我若不回来，你定要在这窗边坐上一夜；如此，我怎敢不回来？”杜绝尘被她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甚是有些痴傻，便岔开了话题道：“谷中可有要事发生嘛？”夜莺做惯了杀手，向来是守口如瓶的，谷中虽却有大事发生，但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夜莺却并不对他细说，只说有，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此地。杜绝尘听她说到要走，想起之前几次，每次要走都杳无音信，不禁心下一紧道：“要走？去哪里？以后还会回来么？”夜莺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不舍和紧张之意，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的，我的两位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师门命悬一线，我自是不能置身事外的，你我恐怕缘尽于此了！我今夜回来，是特地向你道别的，就此别过，望你珍重~至于我们要去到哪里，却不便道与你知道~”说着便开始收拾起了在屋内的一应物事，杜绝尘心下一愣，今夜她走后，自己心内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似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想到这一切来的这么快。他自知，她决定了的事情便无可回头，自己是劝不动她的，便从背后缓缓地抱住了她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夜莺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也许回来，也许便一去不回~”杜绝尘听完心下一愣，哀求道：“可不可以不去？”夜莺十分坚定的说道：“那自是不可以的！”随即便安慰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太医署嘛？我走后，你自当努力！我们以三年为期，这三年你尽力去考太医署，我则尽力去辅佐师父。三年后的今日，你我约定在此相遇。若我回来，你我便再续前缘；若我未曾回来，便也不需要再等我，自当另娶与你相配的女子。”杜绝尘道：“不！我不会另娶他人的，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夜莺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心内着实有些不忍，真想就此抛却一切，与他长相厮守；可是师父~想到这，她便加紧了收拾东西的节奏，她害怕多耽搁一刻，自己便多犹豫一分。

　　很快夜莺便收拾好了一切，临走时递给他一本书道：“这是我这些年来，习武的一些心得，赠予你！”而后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到：“若有一人有愧于你，却无愧于天下，这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杜绝尘想也没想便回道：“那自然是不该杀！私怨事小，天下事大，万不能为个人而害天下。”夜莺听完陷入了沉思，良久她上前抱住了他道：“三年后见~”杜绝尘紧紧的抱住了她，几乎要把她揉碎了，口中喃喃道：“你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二人相互依偎了一会，眼瞧着天就要大亮了，夜莺赶紧趁着夜色离开了~

　　奔波了一夜，回到谷中，夜莺已是疲惫不堪，倒头便睡下了，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晚间吃饭之时，江清月便通知众人，明日启程从广陵去往升州，命四人今日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一早便出发。四人皆领命，吃过晚饭便都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翌日天还未亮，五人便动身前往升州。一路上晓行夜宿，不敢有半分懈怠，哪知临近升州之时，还是出了意外。当时天气炎热，众人焦渴难耐，身上带的水又都饮完了，眼看距离升州只剩三十里路，便决定去往附近的茶水铺讨杯水喝。原料想，此地距离升州不过三十里地，歹人岂敢在此犯事；却不知，自徐温徐将军去世后，众人欺少主根基不稳，许多强人竟在这升州城外摆起了摊子。江清月一行五人见那茶水铺甚是简陋，四面透风，房顶只盖了几层薄薄的稻草，若是刮起狂风，这茶水铺顷刻之间便要倒下。五人走上前去，拣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只要了一壶白开水，就着随身带的干粮吃了起来。那小二见她五个人，竟只要一壶白开水，便也懒得招呼她们，径去照顾其他顾客，她五人自也是不以为意。这世道从来便是向钱看齐，你若无钱，便是那街头的乞丐，也懒得瞧上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