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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横生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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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事件以后谷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柳魅留在谷内养伤,其他几人则在师父的指引下去往各处。夜莺收到的任务是潜入城外的一家酒肆内,拿到这家酒肆最新的暗杀名单。这家酒肆平日里以买卖酒菜为掩护,暗地里也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是个黑白通吃的主。他们隶属于名为蝙蝠的暗杀组织,该组织是个不择手段、不论是非黑白、一心向钱的暗杀组织,常常为一些达官贵人,铲除异己。
夜莺乔装成一位男子,穿一身粗布麻衣,背一个破布包裹,佯装路过此地的旅客。到了店中,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询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她粗着嗓子,淡淡道:“住店!要一间普通客房即可。”说罢掏出了几粒碎银给到店小二,那小二接过碎银,随即将她领到了一间客房内。她看了看那客房,离店家自住的房间甚远,于是便开口问道:“小二哥,我瞧那间房似乎通透性更好一些,我能否住到那里?”说罢指了指店家隔壁的房间。店小二瞧了瞧,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那间是上房,需得加一些银钱,不知客官是否。。。”夜莺见状,又掏出了一些碎银给到店小二道:“不知这些是否够?”店小二欢欣鼓舞道:“够了够了,客官这边请!”说罢将她领到了方才指定的房间。她打开房门,吩咐小二沏一壶茶来,随即将房门关上。进门后,她左看看右瞧瞧,紧接着在各处敲打一番。发现房间内一切正常,并无什么暗室机关之类。
夜幕降临,夜莺见店家早早地便回到房内休息,于是便将耳朵贴在房内的墙上,想要听听隔壁房内的动静。起初十分嘈杂,不过是几个店小二轮流汇报今日的住客和酒菜买卖之类的信息,并无什么异常。待所有店小二出去后,便听得一步履沉稳、中气十足的男子进到房内;听这脚步声便知是一常年习武之人。二人并不说话,过一会便听不到任何动静。许久之后,复又听到了那人从房内走出的脚步声。听这情形,夜莺便知此地必有暗室,打算明日待店家出去以后,再偷偷潜入店家房内探看一番。
翌日,待店家出门后,夜莺打开了自己房内的窗户,随后也假装出门,出门前还特地与昨日接待的店小二打了一声招呼。绕行一段后,走小道折返到屋后,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打开了店家的窗户的门栓,偷溜进去。只见房内陈设古朴,门窗紧闭、密不透风,里间更是光线昏暗、视线不明。夜莺小心翼翼的在房内走着,如之前那般左看看右瞧瞧,又轻轻的在各处敲打一番。正当一无所获之时,瞥见床对角贴地放着一个雕花的精致大木箱。寻常人家为了避免受潮,这样上好的木箱,断不会这样贴地而放的。她迅速的走过去,打开了箱盖,见里面一无所有,随即敲了敲箱底,果然是空的。她仔细的瞧着箱面上那些精致的花纹,逐个触摸过去,终于摸到了一朵可以活动的梅花,用力的一旋,箱底果然向下打开了!
夜莺迅速的从箱底跳将进去,见里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只得掏出了随声携带的火折子,将周围的油灯一一点亮。刚一点亮便见一张硕大的人脸映入眼前,怒目圆睁,不可逼视!夜莺内心瞬时咯噔了一下,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的关公像!她悬着的心瞬时便落下,内心唾弃道:“这蝇营狗苟之辈,也配供奉关圣人~”紧接着便在暗室内翻找起最近的账册来,然而翻了许久,都是些历史的名册并没有最新的名单。
突然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可巧那店家回来了,夜莺赶紧从暗室里跳了出来,躲到了房梁之上,屏住呼吸。这暗室狭小,倘若躲在里面,待店家进到暗室,必要被发现。那店家进来后,没一会一个武夫便也进来了,两人共同走到里间的桌子上坐下,那店家为那武夫倒了一碗茶并拿出了一幅画像给那武夫道:“近日有人冒用月影门的名号,在四处接单。之所以暴露是冒用,是因为近几日刚好有一单未能成功完成截杀,反倒打草惊蛇了,事主不仅要讨回酬金,还打算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现下找上了我们,希望我们能除掉那冒用名号之人~”那武夫道:“那人敢冒用月影组织的名号,想必武艺十分高强吧?”店家摆摆手道:“我打听过了,那人智谋一流,但是武功平平,前几日正好任务失败被人打伤,如今犹如丧家之犬,正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我瞧着是笔不错的好买卖,所以特邀你来相商。”那武夫听完,频频点头道:“可有打听到此人躲藏在何处?”店家凑近了道:“有,那个时常到我这来讨饭的小叫花说,昨日晚间曾在东郊城外那座破败的山神庙里见到他。”那武夫道:“事不宜迟,洒家当下便去了结了他~”说着便要起身,店家赶紧拦住了他道:“莫急莫急,他受了伤,料他也走不了多远的,眼下青天白日的,行杀人之事终是不妥,还是待天黑后再行动!”那武夫只得作罢,二人又闲谈了一阵,方才各自离去。夜莺躲在房梁之上,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晓了他们的下一步暗杀计划后,便准备伺机逃脱,回去禀报师父。
待那二人出去之后,夜莺也赶紧从房间内退了出来,打算飞奔回月影谷内。但既然来住店便要圆了这一套住店的流程,免得叫人怀疑。毕竟师父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做杀手的更是如此,务必时时小心,事事留意!”夜莺自窗口跳出后,然后从小道绕行回到酒楼的前厅,回来时依旧与昨日接待的店小二打了一声招呼。简单收拾了下包裹后,便去结清了房钱,然后飞也似的赶回了月影谷内~
江清月听夜莺说完后,随即说道:“夜莺,你务必赶在那两人之前,将这冒充我们之人杀了!好叫这江湖中人知道,冒充我月影门人是个什么下场!”夜莺听完,随即便出谷,来到了东郊城外的山神庙中;在一片草垛中,见到那人。只见那人衣服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是毫无血气,正盘腿坐在草垛中闭目养神,竟丝毫没有发觉夜莺的到来。就在夜莺拔剑准备将那人一剑击杀之时,冷冽的剑光引起了那人的警觉,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夜莺举剑迅速向他砍去,二人就在这山神庙中打了起来,一时间草料纷飞,尘土四扬,整个山神庙都笼罩在这一片混沌之中。那人毕竟受了伤,没多久便体力不支,迅速败下阵来;夜莺便趁此将他一剑击杀。本以为一切顺利,谁料竟有人趁着夜莺杀那人的间隙,来了一招黄雀在后,用一枚飞镖击中了夜莺的腹部。夜莺顾不着疼痛,便立刻拔剑向那人追去;待到面前,发现原来是白日里在店家房间见到的那个武夫。想来是因为自己破坏了他的生意,故此怀恨伤人;但他见到了自己杀人,又将自己打伤,便是留他不得了。想到这夜莺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招招直击要害部位,没几招那人便倒地不起。
夜莺收剑入鞘,这时才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低头看时,腹部已经被血水渗透了一大片!所幸的是,那枚飞刀并没有毒。她必须尽快返回谷中,一来需要尽快向师父禀告结果,二来需要找人帮忙治伤。随即她便迅速的往月影谷的方向而去。沿着回谷的羊肠小道走了许久后,眼看就要登上山头,却因为失血过多,夜莺体力不支的倒了下来,随即便从山腰滚落了下来,滚到半山腰时,被一棵大树堵住了去路。她试着挣扎着起来,但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完全动弹不了。挣扎了几次后,她再也没有一丝的气力了,终于颓然的躺在了那棵树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地亮了起来。一个乡野郎中,背着篓子,早早的便来到了这山间采药。天未大亮,加之山间草木茂盛,很快他便被绊了一跤。起来时,抬眼便看见了倒在树下的夜莺。他定睛看了看,确定是一个人后,便赶紧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认还活着后;随即便检查起了对方的伤口。他一看便看到了她腹部的伤口,再看她一身黑衣黑裤,霎时便犹豫了起来。他有点担心惹祸上身,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郎中,连累自己倒是小事,拖累了相亲们可怎么好。但医者的良心,让他不忍将她弃之不顾,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将她带回家中救治。
山路崎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他才终于将她背回了家中。回到家后,那郎中将夜莺轻放到自己的床上,他看了看她的伤口,有些为难了起来。这姑娘伤的太重,必须要将她的衣服扒开才能清理伤口。自己毕竟是个男子,多有不便,但如果到下面村子里去找人来帮忙,恐怕又要耽搁许久,不知道这姑娘还挨不挨的住。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先救人要紧。随即便忙不迭的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煎药。待这些事情都做完后,转眼已是晌午了,郎中想起今日还要去乡间问诊,便忙不迭的赶紧背了药箱出门。待到晚间回来,喂她喝了汤药,见她仍未有清醒之状;而自己忙碌了一天,早已疲乏不堪,便早早的去另一个房间内胡乱的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那郎中照例到房间内查看,见她仍未苏醒,便打算去熬些稀粥来喂她喝下。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直直的向她射来,夜莺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她见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以为自己回到了谷内,但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警惕的坐了起来,随即掀开了被子,见自己的伤口早已被人包扎好。她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一会,便听见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她本能的拿起了自己的佩剑,迅速的躲到了门后;待那人快到门口时,便迅速拔剑,抵上那人的脖颈。只需稍一用力,那人必将身首异处。只见来人手中端着一碗清粥,身形消瘦,面容清俊,其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看起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书生。见夜莺将剑对着自己的脖颈,本能的将脖子往后缩了缩道:“姑娘别害怕,我是这村里的郎中,前日上山采药偶遇了姑娘,见姑娘伤势颇重,故而带回家中救治,绝无任何歹意。”夜莺听他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他,想来应该没有说谎,便略微放下了心来。那郎中见她放松了警惕,便趁机往后退了退,好离那锋利的剑尖远一些。然而,重伤未愈,刚才又强行起来,伤口似乎被撕裂了开来;才站了一会,夜莺便有些体力不支,手中的剑不自觉的便垂向了地面。她用剑抵着地面,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
那郎中见状,赶紧将手中的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即将她扶回了床上。正准备将清粥拿来喂她时,夜莺摆了摆手道:“放着吧,我自己会喝!”那郎中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霎时间便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他见她依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便知是前日失血过多还未恢复的缘故,便想着今日出门问诊的时候,得买块猪肝回来给她补补血。便对夜莺说道:“姑娘,我今日还需出门问诊,不能在此继续照应你了。你先把这粥喝了吧,喝完再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便回来了,到时再为姑娘继续诊治。”说着便将那碗清粥再次端到了她的面前。昨日睡了一天,着实有些饿了,夜莺也不再推辞,将那碗粥一饮而下。那郎中见夜莺已经将粥喝下了,便扶着她躺到了被窝里,临走时又端来了茶水,方便她随时取用。
待到晌午,郎中问诊归来,见她仍旧睡着。便将买来的猪肝,细细的切了,先焯水再放油爆炒,一时之间香气四溢。夜莺也被这食物的香气吸引,从睡梦中醒来。她见伤口已不似早上那般疼痛,便试着缓缓地下床,准备走动一下。她来到厨房,见那郎中,正在厨房忙碌着,他的身形在厨房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忙碌的他,夜莺此刻的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宁感,而这场景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此刻的两人仿佛并非初见,而是相识多年的故人。
过了好一会,那郎中终于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夜莺,他赶紧洗了洗手,将她扶到一旁的桌子上,待她坐定后,认真道:“你可不要乱动,这样伤口可好不快;你先稍等一会,饭菜马上就好。”说着便去厨房端来了煮好的饭菜。就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夜莺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惊讶,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呆呆的坐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郎中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和她胃口,便解释道:“你失血过多,需得吃些猪肝补补血才好。这几日权且将就着吃吧,待你伤好了,再给你做些爱吃的如何?”夜莺不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那郎中见她没有异议,便盛好饭放到了夜莺的眼前,并对她说道:“尝尝看?”夜莺着实是饿坏了,看着这一桌菜,也顾不得许多,大口的吃了起来。她原本是不吃内脏类的,但第一口尝了下,竟然意外的好吃--原来自己不是不吃内脏,是不吃做的难吃的内脏。
那郎中见她食欲尚可,料想应该没有大碍了,再修养几日估计便能够恢复自如了,便对她说:“我下午要去隔壁村问诊,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你若觉得无聊,书架上有几卷闲书,或可以看看。”夜莺此刻已经汤足饭饱,终于回了个“嗯”字,并不多说。饭必,夜莺便往院中走去,想看看自己究竟在什么方位。院中有许多的木架,木架上层层叠叠的放着许多簸箕,里面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草药香。今日的阳光正好,院门边一条黑色的小狗正躺在地上懒懒的晒着太阳,不远处还有一只黄狸猫正自顾自的舔着自己。
夜莺抬眼望去,见这房子坐北朝南,而月影谷则在正西方,也就是房子右侧的那座大山里。原来这里离月影谷不过是一座山头的距离。倘若身体无恙,以自己飞檐走壁之能,半个时辰便可回去;但倘若徒步回去,恐怕至少也需一天,况且自己还受了伤,一天也未必能到的了。想到这,便决定还是暂留下修养几日;待伤口愈合再回去。接下来的几天里,郎中依旧每日出门采药、问诊、做饭。夜莺有时也会帮忙清洗药材、或在郎中的指导下帮忙配个药方。为了感谢她,郎中每次问诊归来,都会给她带些村民送的小吃或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过了七八日,夜莺见自己的伤势已然大好,不便多留。便在一个月明如镜的夜晚,留下了一锭金子和一句“就此过别,后会无期~”,便离开了!
然而数月后,当郎中再次去山间采药时,又一次遇见了受伤的她!她倒在草丛之中,受伤的位置仍然在流血,比上一次要重的多!这次他没有犹豫,迅速的帮她止血包扎,然后再背回了家中。她的伤口很深,一看便是被人用暗器打伤,不过好在这暗器稍微打偏了一点,没有切中要害,否则她便再也没有成活的机会了。他小心的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待一切妥当之后,便去煎药。忙忙碌碌的,一上午便过去了,她伤的这样重,这几日他恐怕都无法下山问诊了,不过好在山下的村民们近来都还康健,不曾听闻谁有急症,他也便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就这样,他凭着医者的仁心,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她三日。在第三日的下午,他在堂屋中午睡时,朦胧中听见有人喊渴,要水喝。他赶紧爬起来向着卧室奔去,果然见她已经醒了过来。他将她扶起,喂了她一碗水后,她终于意识清醒了起来。夜莺睁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切,发现眼前的人竟是上次的郎中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安下心来道:“怎么是你?”那郎中听她如此说,讪讪笑道:”我也想问为什么是你呢?我前几日去山间采药,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你,就把你给背回来了。“夜莺这才想起,自己上次去执行任务之时,虽然成功击杀对方,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临走时还是被人给打伤了,没想到居然第二次被这人给救了。心内十分感激便问道:”对了,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呢?“那郎中颇有些不好的意思的说道:“在下姓杜,名’绝尘’。敢问姑娘芳名?”“夜莺~”她轻声说道。听到夜莺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杜绝尘便知,她的伤势太重了,需要好好将养几日才可恢复。于是对她说道:“姑娘,你先好生休息,在下去热些饭菜过来;你伤的太重了,需要多吃一些才能尽快恢复。”夜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杜绝尘退出了房内,过了好一会终于将饭菜端了过来。依旧是三菜一汤,除了上次的爆炒猪肝外,还有盐水鸡、炝炒青菜和豆腐鲫鱼汤。躺了这许多天,每天只是喝一些汤汤水水的,夜莺着实是有些饿了;便也顾不得许多,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杜绝尘看着她将饭菜一扫而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夜莺以为是自己吃相太难看了,他在嘲笑自己,便有些嗔怒道:“笑什么?”杜绝尘看出了她的不高兴,便赶紧解释道:“师父走了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同我一道吃饭了~”“你师父去哪里了?”夜莺不假思索的问道。“去世了~这里原来是我和我师父一起住的,师父走了以后,就只剩我了”杜绝尘说着,脸色便渐渐暗了下去,似乎有无尽的遗憾。夜莺知道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便岔开话题道:“你这房间角落里的这几口缸放着啥?”杜绝尘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瞧见角落里的那几口缸,便回到:“哦~是我酿的酒。先前师父在时,冬日来临前,总会酿几缸好酒。待农闲时,师父的旧友们,便会上山来讨酒喝,宴饮通宵。师父虽然去世了,但我依然保留了这个习惯,待师父的旧友们来时,仍可以为他们献上一杯酒。只可惜,这些年来的人是越发的少了。对了,待你伤好了,空了也可以来找我讨杯酒吃。”夜莺听他讲完,不禁想到:这乡野之中,竟然有人活的这样肆意,真是令人羡慕。杜绝尘见夜莺并不搭话,想她也许是乏了,便继续说道:“不打扰姑娘了,继续歇息吧~”说着便收拾了碗筷,退出了房内。夜莺确实也有些乏了,见他退出,便缩回了被窝内,继续睡着。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夜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慢慢的走到了厅堂内。见他正躺在一张摇椅上看着书,旁边蹲着一条小黑狗,肚子上趴着一只黄狸猫。那黄狸猫睡的很香,完全没有觉察到夜莺的到来。反倒是那条黑狗,站起来,对着夜莺使劲的摇着尾巴。杜绝尘这才发现夜莺起来了,他先将书放到一旁,再把黄狸猫轻轻的从肚子上抱起,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身对夜莺说道:“你醒啦,饿不饿?我刚才吃饭的时候,见你睡的正香,便不忍叫醒。饭菜都还在锅里热着,我现在去把端来。”夜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杜绝尘见此,便去了厨房,留下了一人一猫一狗,待在客厅面面相觑。夜莺见那黄狸猫甚是可爱,便想伸手去摸。谁知那猫竟是个有脾性的,对着夜莺低哄一声,便跳开了去。夜莺见自讨了没趣,便转头摸起了一旁的黑狗,那狗子倒是十分配合。越摸头,便越使劲的摇着尾巴。
杜绝尘端着饭菜出来了,见她和狗子在玩,黄狸猫却不见了踪影,便猜出了大概,随即询问道:“那只猫没伤着你吧?”夜莺回到:“那倒没有,不过它脾气还是挺大~”杜绝尘笑着道:“是呀,毕竟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多少都有点脾气的。”杜绝尘将饭菜放到了厅堂的桌子上,正打算将夜莺扶到饭桌旁,夜莺忙摆了摆手道:“我可以,让我自己来~”说着便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饭桌旁。杜绝尘看着她这样,顿时便有些心疼,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苦楚,受了这样的重伤也不哼一声,甚至连别人的帮助,也本能的拒绝。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但屋内两人一狗,反倒格外的温馨。过了一会,那只消失的黄狸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见夜莺在吃饭,便大着胆子凑上前去,鬼鬼祟祟的伸出爪子准备从碗里偷一片肉吃。夜莺见它这样鬼鬼祟祟的样子,全无刚才的嚣张气焰,又好气又好笑,便从碗里扒拉了一片肉给到这只黄狸猫。黄狸猫成功要到一片肉后,瞬间便有奶便是娘,冲着夜莺不停喵喵叫,甚至还撒起了娇。杜绝尘见此,便把黄狸猫抱走道:“这是只馋嘴猫,喂不饱的,你只管吃你的,不要搭理它。”夜莺笑了笑便继续埋头吃饭。接下来的几日,由于每日吃饭夜莺都会偷偷喂这只馋嘴猫几片肉,很快这只馋嘴猫便黏上了她。
这次因为伤的重,醒来后,她便赶紧飞鸽传书将刺杀的结果告诉了江清月,自己则继续留在这乡间养伤。这一次足足逗留了半月。她每日除了逗猫遛狗外,还和上次一样有时会帮着杜绝尘一起,整理药材、配些药方。杜绝尘自她苏醒后,便恢复了每日的下山问诊;但因为夜莺伤势未好,便每天只去半日便回。在这段时间内,二人朝夕相处,夜莺便知道了许多关于他师父的事情。
杜绝尘的师父名叫杜若漳,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杜绝尘是被人丢弃到师父家门口的弃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他心中却丝毫没有埋怨,因为他的师父待他极好,他常常想,就算是亲生父母可能也未必如师父这般仔细教养他。他遇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刚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
那一年乡间疫病横行,杜若漳作为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夫,自然是要担起医者的职责,救死扶伤。临行前他特意吩咐过妻子,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一定不要离开家中,如果有人来求救一定打发他下山来寻他,千万不要擅自开门救治。妻子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医者的妻子,她自然是知道此病的厉害,更加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吩咐完一切后,杜若漳告别了妻子,下山救人。
在杜若漳离家的第十八天,果然有人上门求救。她的妻子闭门不出,按照杜若漳的吩咐,站在屋内对院墙外的人说,杜若漳不在,让那人下山寻他。也许是病的太重,没有力气下山了,那人并没有离开;只是颓然地坐在院墙外,断断续续的一直在门口喊着救命。起初她并没有当回事,疫病横行,哪管的了这许多,还是先保全自己和孩子要紧。但这断断续续的救命声,着实让人心内不安。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旁的孩子忍不住问道:“娘亲,我们真的不救他嘛?”她看了一眼孩子,想到院墙外的那人,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又是谁的父亲?自己真的要这样见死不救吗?这一声声的求救,深深的敲击着她的心灵,让她惴惴不安。终于,她还是没有经受住良心的斥责,打开了院门,准备试着救治他。她将那人单独安置到别屋,孩子则安置到另一处屋落,尽可能的让两人隔开。
起初三人都相安无事,那人的病情也似乎在好转,但是突然有一天,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为何,那人突然开始高烧不退,很快便病入膏肓,撒手人寰。紧接着,她也开始咳嗽发烧,孩子最终也没能逃过这股厄运,孩子和她先后病死在屋内。待到月余后,疫病渐渐平息,杜若漳在山下村落里隔离了数日,确认自己并未染上疫病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返程。许久没见妻子了,他的心里甚是想念~
然而就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错愕不已!家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家门外围了一群人,正举着火把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火海里,众人赶紧上前拦住了他道:“杜大夫!你的妻子和孩子早已经去世了!在你回来之前,村里特意派人来这里查看过,包括今日点火之前,我们也还都进去查看过。他们的尸身都已经腐烂了,别屋里还有另一个不知是谁的人也已经死去。嫂子素日里仁善的紧,总是赠医施药的,这次疫病又这样凶猛,想必是哪个不开眼的上门来求医了。将嫂子和孩子都传染了~”说到这,众人都止不住一声叹息。一位长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岸清,人死不能复生,这疫病好不容易断了,还是一把火烧干净的好!我想你会理解我们的,房子没了,再盖就是~”杜若漳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众人的话语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一个劲的想要往火海里冲,直到精疲力尽,再也冲不动了~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一生积德行善,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过了许久,大火渐渐地熄灭了。原本的家,早已变成了废墟一片,众人渐渐地都散了,只留下了一人陪着杜若漳。他浑浑噩噩的走到家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泪流满面。他多想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自己走时,他们明明还好好的站在院中对着自己挥手。妻子也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来。怎么只是月余,这一切就都变了。。。他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梦里熊熊大火间,妻子和孩子站在火中抱作一团,无助的向人求救着~
他从睡梦中惊醒,天已大亮,他漫无目的地走进了那一片废墟之中。从废墟之中,他捡起了一枚金色的发簪,那是成亲后,自己送给妻子的第一件礼物,妻子一直不舍得带。如今一场大火过后,所有化为灰烬,只剩了这枚发簪~他悲伤的不能自已,随即解下了腰带,将自己挂在了一旁的树梢上。恰巧此时,那陪伴杜若漳之人,见一旁的杜大夫早已不见,睁眼却见他挂在了一旁的树上;赶紧冲过去,将他解救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对杜若漳道:“杜大夫,我的母亲也在这场疫病中去世了!起初我也和你一样悲伤,可是每次我想死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母亲临死前让我好好活着~您虽然没有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可我想你们夫妻这般恩爱,她也一定像我的母亲一样,希望你好好活着!杜大夫,不嫌弃的话,这几日便和我一道做个伴吧?”杜若漳没有回应他,但也没有拒绝,于是那人便扶着杜若漳从山上,回到了他在村子中的家。
杜若漳在他的家中住了几晚后,渐渐地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他依旧会出门问诊,但却始终闷闷不乐。直到有一天,杜若漳对那人道:“我打算搬回山上住,在旧址的旁边建一个房子,我不想离他们太远~”那人忙说道:“杜大夫,你选个日子?我们一起帮你重建下房子吧?”杜若漳道:“好,那就明日开始吧?辛苦你帮忙问问,村子里哪些人得空?”那人高兴的说道:“好嘞!好嘞!”第二天一大早,杜若漳便返回了山上,没一会陆陆续续的便来了许多人。杜若漳平日里乐善好施,总是赠医施药,结了许多善缘;况且为了防止疫病蔓延,村长做主,烧了杜大夫的房子,大家心里始终都有些过意不去。听说杜大夫想要重新盖房,村子里有空的便都来了,能帮一些是一些。大家伙砍树的砍树、锯木的锯木、不一会儿地基便已打好,不过月余,便盖好了一间房舍。
杜大夫重新搬回了山间居住,每日除了问诊,得空便开始修缮房屋,他努力的想要把家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可家再怎么和从前一样,人走了,就是走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无力感便向他袭来,让他难以入睡。那场大火就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让他难以释怀,和死去的人相比,活着似乎更要勇气。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后,杜若漳始终闷闷不乐。村子里的人希望杜大夫能够快乐一些,便提议给杜大夫相亲。起初他很抗拒,可是这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让他疲惫不堪,于是他便妥协了~村里的人,安排了一个孀居的姑娘白日里上门去杜大夫家中撒扫,倘若杜大夫愿意,便可为良配。那姑娘也甚是可怜,原本是要嫁去隔壁村的一户人家结婚冲喜的,结果对家没有熬到结婚的那一日便撒手人寰了,于是便耽搁至今,转眼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她的父母都欣赏杜大夫的人品,相信他能好好待女儿,便在村里人的怂恿下同意了这桩事。
那日杜大夫问诊回来,见家中被撒扫的一层不染,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那一瞬间,他以为她的妻子回来了,不禁热泪盈眶。可当那姑娘从厨房出来,他认清不是他的妻子后,一种巨大的失望便席卷而来;那一瞬间,他便明白,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妻子~他强忍住内心的失望,对那姑娘道谢后,恭敬的说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违礼节,我现在便送姑娘下山吧?”。那姑娘未曾想被拒绝的如此干脆,颇有些难以自处。杜若漳看出了她的为难,便开口道:“姑娘,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不是她~”还未说完,便声带哽咽,难以续言~那姑娘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人的心上了锁,便很难打开。于是便也未做纠结道:“杜大夫好好休息吧,我这就下山~”说完,便解下围裙,打算独自一人下了山去。杜若漳默然~自那以后杜若漳便一直独身一人,醉心医学,成了远近闻名的杜神医,这也许就是命运馈赠的另一项礼物吧。后来在某个夜晚,不知是谁将一个婴儿丢弃在了他家门外,医者仁心,他只好将这婴儿抱回家中抚养,并给他起名杜绝尘。杜绝尘自小便跟着师父学医,虽说只有二十五岁,却是个有着十几年从医经验的熟手了。杜绝尘小的时候也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不再娶一位师娘呢?师父回答他说:“斯人若虹,岂是浮云可比?”
说回夜莺,待伤彻底转好以后,她又回到了月影谷中。转眼到了隆冬时节,天冷的紧,大雪足足下了三日。整个月影谷一片白雪皑皑。晚间,夜莺躺在床上,见窗外月色尚好,于是欣然起行。本想去寻冷霜小饮一番,却见她房内早已熄灯。正在烦闷之际,突然想起杜绝尘家中藏着几缸好酒,何不出谷去问他讨杯酒喝?想到这便披上斗篷,又去厨房搜刮了一番,才向着杜绝尘家中而去。
杜绝尘也未睡,他在靠窗的榻上静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个暖炉,怀里抱着一只黄狸猫,左手边蹲着的那只黑狗睡得正香。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那只黑狗突然间冲到了院门外,摇着尾巴,大声的叫唤了起来。杜绝尘探头向窗外看去,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打开了柴扉,随后弯腰抚摸起了那只黑狗。过了一会,那人走进屋里来,放下了兜帽。杜绝尘这才发现,来人竟是夜莺,他有些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我来向你讨杯酒喝~”夜莺说道。杜绝尘笑了,没想到当初随口的一句,真有人惦念着。他从榻上站起,去舀了酒来,随后放在暖炉上热着,突然想起家中好像没什么下酒菜,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有酒无肴,美中不足啊~”夜莺见状,从身后拿出了临行前从厨房搜刮来的牛肉、烧鸡、还有花生米放在了榻上的小桌子上。杜绝尘笑道:“看来真是来讨酒喝的,连下酒菜都带了~”
顷刻间,酒已温好,二人在榻上对坐,夜莺并不答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窗外白雪皑皑。前人说“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想必也就是此番景象吧~二人对饮,几杯温酒下肚,夜莺竟觉得有些热了,一时来了兴致,她解开了斗篷,紧接着,她便拎起了随身的佩剑,蹒跚着走到院中,在漫天飞雪中,舞起了剑;红色的衣袂翻飞,在这冰天雪地中格外的耀眼夺目。
杜绝尘看的呆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慢慢从他的心头升起,他想虞姬舞剑也不过如此罢~过了许久,她渐渐地清醒了过来,随即收剑入鞘,回到了屋内。她拿起了自己的斗篷,准备离开~今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真是不枉这一场大雪。杜绝尘见她正欲离去,忙上前开口道:“明日你还来吗?”“也许来,也许不来~”夜莺低头整理着衣襟,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杜绝尘料想她来或者不来恐怕都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便不再多言,但他的心内是希望她还来的,最好是夜夜都来~
第二天,杜绝尘特意下山买了些下酒菜,早早的便像昨日那般在靠窗的榻上静静地坐着。寂静的夜晚,他像个雕塑般蹲坐在窗前等待着,仿佛等待便是他的宿命~等待着等待着,他便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过了许久,在朦朦胧胧中,听见了轻叩柴扉之声,他立时便坐了起来,向窗外望去~像昨日一样,她披着斗篷,踏雪而来!她一步步的向着屋内走来,院子里飘荡着她踩雪的声音,雪地上都是她的脚印,深一道浅一道~待人来到跟前,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似的,抬眼望着她,竟高兴的说不出话了。直到她放下斗篷,问道:“有酒么?”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回道:“有的,有的~”随即将温好的酒,斟满了眼前的酒杯,差一点就溢了出来。夜莺觉察到了他的异常,看着他这样笨拙的样子,竟觉得有些许可爱,便故作关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问诊遇到了难事?”他也许是觉得自己今日属实有些唐突,便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今日大雪,很早便自山下回来了~”说完便有些不知所措。夜莺见他相比以往似乎更拘谨了一些,为了缓和气氛,便随口问道:“你家有棋盘吗?长夜漫漫,我们不若一边对弈一边对饮?”杜绝尘忙点头道:“有,有~”随即便下榻,取了棋盘来。二人一边对弈、一边对饮,时不时的也聊上几句闲话。
“你为什么叫杜绝尘?”
“师父说,希望我今后无论学什么都能一骑绝尘,所以便叫杜绝尘~”
“哦,我还以为是出尘绝绝之意~”
“姑娘说笑了,姑娘你才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话似有轻薄之意,便赶紧住了嘴。
“我才是什么?”夜莺故意追问道。
“没什么~”那青年低下了眼眸,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话说你今年多大了?”夜莺看着他,抿嘴笑问道。
“二十有五,姑娘你呢?”杜绝尘低声问道。
“我比你虚长三岁,以后便唤我姐姐如何?”夜莺盯着他,玩味的问道~
杜绝尘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棋盘。也许是酒兴上头,夜莺便越过桌几,凑到他的跟前,在他耳边说道:“唤我姐姐如何?”他抬头,她颀长而白晳的脖颈便映入眼帘;她的脸颊微红,像刚成熟的蜜桃一样诱人。他真想凑上前吻她,可是理智让他克制了冲动,他涨红了脸,再次低下了头,不敢抬眼看她。夜莺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妥,她退回了座位,看着窗外的月亮说道:“今晚的月色可真美!若是这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水,就更美了~”
听她说完,杜绝尘也抬头望向了窗外的那一轮明月,他暗暗记下了这一切。
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掐指算着,突然说道:“再过七日,便是月圆之夜,到时你再来寻我,可否?”夜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他。杜绝尘有些兴奋的说道:“一定要来呀!我在这里等你,请尽量早些时候来!”夜莺有些好奇道:“神神秘秘的,那天要做什么?”“你来了就知道了!一定要来呀!”杜绝尘恳请道。“知道了,知道了~”夜莺有些无奈的说道。眼看天就要亮了,夜莺又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斗篷,准备趁着夜色回家。也许是因为有了下一次的期许,杜绝尘并不像上次那样不舍,他目送着她离开,满心期待着下一次她来的时候~
转眼七日便过去了,她如约而至~那日天还未大黑,他在院中收拾草药,抬眼便见她站在了院门外。他很开心,忙将她迎进屋内并示意她小坐片刻。夜莺见他正在收拾草药,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便主动上前,打算与他一道将晒在院子里的草药搬进屋内。他忙上前抢过道:“我很快的,稍坐等我一下~”夜莺见他如此果断,便不再上前。她在院子中晃了晃,随手从墙角草丛里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然后蹲坐在屋前的藤椅上,看着他一趟趟的将草药从院子里搬回屋内。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年以后,两个人垂垂老矣的时候,她还坐在藤椅上;而他佝偻着背依旧像现在这般一趟趟的将草药从院子里搬回屋内。
“走吧!”她看的出神,杜绝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眼前。他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去哪?”夜莺有些不解的问。“去了你就知道了!”杜绝尘略带神秘的说道。“嗯?”夜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杜绝尘见有些说不动她,便不顾男女有别的将她从藤椅上一把拉了起来,岂料拉的太急,二人差点两头相撞。待夜莺站定后,二人相隔不过寸长,都有些面面相觑。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杜绝尘说到:“走吧~”“嗯~”夜莺低头回道。就这样,杜绝尘领着夜莺出了院子,穿过一条羊肠小道,在即将走到小道尽头的时候,他突然说到:“你能不能闭上眼睛?等我说睁开的时候,再睁开?”夜莺愣了一下,虽然今天的他很奇怪,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便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杜绝尘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让夜莺抓着自己的臂膀前行。行了十余步后,他示意她停下,然后弯腰将提前准备好的布垫铺在了草地上,随后将她扶着坐下~
夜莺蹲坐在草地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波光粼粼;一轮皎月从海那边冉冉升起~她痴痴的看着月亮,正如他痴痴的看着她。月亮升起,他柔声问道:“喜欢嘛?”“嗯!”夜莺仍旧看着月亮,毫不犹豫的说道。杜绝尘见她如此,便不再说话,二人并肩一起,静静地望着那轮月亮。这美丽的夜色,让夜莺冰冷的心颤动不已,从来没有人这样在意过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她转过头看向了杜绝尘,他的侧脸线条明朗,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望着他清俊的面容,她不免心旌摇曳~她侧过身子,凑到了他的眼前,吻了下去,随后将他压在了身下。二人就这样在这荒野之中,肆意的亲吻着,仿佛要将彼此融入体内~
夜深了,二人整顿衣襟,相拥而坐。杜绝尘亲吻她的额头道:“我们成亲吧!我想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听到这,夜莺的心却突然漏了一拍,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杀手,手上沾满了鲜血,这辈子恐怕都不配得到幸福;况且,自己的仇还没有报,师父的恩也没有报,难道这一切就都到此为止了吗?不!这不过是一时的欢愉罢了!自己今日便会返回谷中,明日依旧是那个冷漠的杀手!想到此,夜莺便站起了身,拎起了随身的佩剑~杜绝尘刚想站起,便被她用剑抵住了脖颈,只听她冷冷的说道:“我们不是同路人,缘尽于此!今后不复相见~”说着便施展起了轻功,踏水而去~杜绝尘呆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刚才还温言软语的人;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的她如此厌恶?难道是因为自己冒犯了她?可刚才明明是她自己。。。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瘫倒在了草地上,望着那一轮明月,他想也许她只是说着玩的呢?兴许明天晚上,自己便又能见到她了~想着想着,他竟然睡着了。清晨的阳光将他照醒,他想起今日还需要下山问诊,便收拾了一下,回到了家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又黑了。他像往常一样在靠窗的榻上静静地坐着,期望着那个人如往常一样,趁月而来~
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又一个晚上过去了、整整三个月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再来~杜绝尘这才惊觉,她那一日并非戏言!可是自己要去哪里找她呢?他与她虽相识数月,但除了她叫夜莺之外,他几乎对她一无所知~她家住哪里?父母是谁?为什么总是深夜来访?又为什么总是伤痕累累?这所有的疑问,他都无从解答~先前他还能麻痹自己,她只是一时生气,一定会回来的!为了让自己不沉湎于思念之中,他将更多的精力用来问诊看病、撰写医书,常常忙碌到深夜~他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却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她决绝离开的样子~这场景如梦魇一般折磨着他,另他失魂落魄~三个月过去,思念像潮水一般侵袭着他,他开始彻夜难眠。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影子投进了心里,令他时常想起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她离开前决绝的样子!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她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可如果是梦的话,这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呢?他开始沉沦,借酒消愁;可每日酒醒后,这心痛的感觉却比先前更甚~
却说夜莺那日回谷后,下定了决心不再见他,便主动请缨接下了谷内多个暗杀任务!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她像个鬼魅一般,悄悄潜入宅院,于无声处将对方绞杀~她的剑上、衣服上、脸上都浸满了鲜血,可是她毫不在乎!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一样,不断地手起刀落~整整三个月!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何必去关心呢?只要是师父要他死的,自有他死的道理~可是不管怎样,总有停下的时候,停下来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乡野郎中,想起他清俊的脸庞,想起他害羞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想起他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跑遍周边的湖海...但愿他已经忘记了她!
转眼又到了月圆之夜,月亮高高的悬在天边,众人皆已睡下,连蝉虫都似乎睡了,谷内寂静的有些乏味~夜莺辗转难眠,在谷内转了一圈后,觉得甚是无趣,便习惯性的轻踩树枝,跳出了谷内。她在谷外的羊肠小道上无聊的走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那小郎中的院门前。院子里的黑狗,突然摇着尾巴,大声的叫了起来,惊醒了伏案小憩的他,夜莺赶紧跳起来,躲到了一旁的树上。那棵树枝繁叶茂,加上夜莺又穿了一身黑,便彻底的融入了夜色之中。她在黑暗中窥见杜绝尘先是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影后,便略带失望的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他拿起一旁的酒瓶,反复倒了倒,确认没有酒后,便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只听他喃喃自语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走到庭院之中,大声喊道:“夜莺,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这样绝情?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完便滴下泪来~
夜莺望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想起了那个在刺史府门外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自己。她终于没有忍住,从树梢上飞了下来,站在了他的眼前。起初,他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直到夜莺喊出那句:“绝尘!”他不可置信的站起来看着她,随后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死死的抱住,仿佛要把她揉碎了融进身体里。夜莺被他抱的有些呼吸不过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他才稍稍松开了一些,过了许久,他终于确认不是梦以后,竟有些委屈的说道:“你怎么忍心这样久不来看我?”“我这不是来了么~”夜莺轻声安慰道。“嗯,来了就好~”杜绝尘说完便再一次抱紧了她。夜莺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便开口说道:“绝尘,有些事情,我想你也许应该知道!也许知道以后,你便不会再~”夜莺还未说完,杜绝尘便回道:“不会的,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夜莺将他推开道:“不!你并不了解我!倘若你知道了我的过去,便绝不会再这样喜欢我!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是陷在烂泥坑里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报的!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走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死亡的痕迹~”杜绝尘有些愣住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她总是黑衣黑裤在深夜来访,想必便是那见不得光的人;可亲耳听到这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自己是个医者~他的内心在剧烈的波动着,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她,可情绪却告诉他应该紧紧的抓住她,最终情绪还是战胜了理智,他上前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不管你是谁!我喜欢你觉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改变!你欠下的人命,今后我替你还,你若杀一人,我便救十人,直到洗刷你全部的罪孽!”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夜莺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是想吓退他,让他忘了自己,可是这人却如此执迷不悟~
夜莺一把推开了他并向后退了几步,杜绝尘刚要上前,夜莺便再次举剑抵住了他的脖颈道:“别动,你听我说~我是一个杀手,是个在刀口讨生的人,我已经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仇家,你和我在一起只会让你身处险境,我不希望你因我而丧命!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杜绝尘说道。“可是我在乎!”夜莺大声的说道。“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说完便了一招蜻蜓点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害怕再多听他说几句,她便要沦陷~
她又一次的走了,就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他好绝望,可又无能为力,他呆呆的站在院子中回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突然想到,她说不希望自己因她而丧命,倘若自己的武艺也和她一样,那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就不存在了?他像突然抓住了希望似的,竟有些高兴了起来~他继而想起之前义诊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位侠士,那位侠士的武艺尚可,自己明日便去拜访这位侠士,拜师学艺去~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早早的下山去寻找这位侠士。那位侠士,见他来访,有些奇怪,便问他:“为何突然想起要学起武艺来了?”杜绝尘不好直说是为了儿女私情,便搪塞道:“近来行医,总遇到些蛮不讲理之人,所以想学些武艺傍身~”侠士想起之前义诊时,确实有人无故闹事,还是自己上前喝退了这些人,那时便劝他得空来找自己学些武艺傍身,他当时并未听进去;如今想是吃了什么大亏,想起来自己的良言了。那侠士笑道:“学武可是很苦的,看你这孱弱的样子,能受的住吗?”杜绝尘道:“在下虽非武人,但也并不孱弱~我每日采药、问诊、时常还要背扛病人,没有点气力怎么能做得了这许多活计呢?体格虽与你有些差距,但比一般的书生还是要强壮不少的~你大可放心,我一定受的住!”那侠士大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往后可不许说半个苦字!”“决不”杜绝尘斩钉截铁的说道。
随后的日子里,杜绝尘每日除了采药、问诊外,还多了个学习武艺的任务。终日忙忙碌碌,让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湎于思念。不知道为什么,他坚定的认为,夜莺一定会再来的,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总之一定会来的~在学习了月余后,那位侠士发现,杜绝尘虽然吃的了苦、也很有学习的劲头,但无奈实在是没有什么学习武艺的天分,甚至还有些笨拙。侠士教授了一些基本的技能后,便再也不肯教授,只给了他一本书,让他照着练即可。杜绝尘只好照着书,每日在院子中练习。可练了许久,始终没有什么进益,他好绝望~
却说夜莺自那日回到谷中后,便终日辗转难眠,她总是想起杜绝尘在院中绝望的喊她的样子,好像另一个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为着这个原因,夜莺总是在夜里里辗转难眠。原本还想想再次通过忙碌来麻痹自己,可前三个月她杀的人实在太多了,江清月怕她暴露,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出任务了;她只能蛰伏在这深谷中,每日无所事事~有些事情忙碌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不在乎了;可停下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些事情好像已经烙印在了心里,让人无法忘却,时时刻刻都萦绕在脑海中。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夜莺再也忍不住,她披上了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趁着夜色又一次来到了杜绝尘院外的那棵大树上,她远远的看着他~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在窗前的榻上坐着,油灯映亮了他的半边脸,将他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煞是好看;他手里正拿着刻刀,不知道在刻些什么。左侧一只黄狸猫睡的正香,那只黑狗则在榻下的地上睡着~过了许久,他终于困了,放下了那块木头,提着油灯,径直进入了房内。待房内的油灯熄灭后许久后,她轻轻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进到了厅堂中。她拿起了他刚才雕刻的木头,借着月色仔细的端详着--还未完成雕刻,实在看不出刻的是什么~她放下了那块木头,在厅堂内四处瞧了瞧,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突然一堆木雕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好奇的上前看了看。发现那些木雕,除了少数的几只猫和狗外,全部都是她!他应当是新学的,这些雕像,有些刻的歪歪斜斜,但有些已经十分逼真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堆叠在了一起~她有些不敢置信!不敢信这世上竟然有人如此爱她!她偷偷的拿走了一个最小的木雕,她想这十几个,少了一个小小的木雕,他应该不会发现的~
第二天晚上,夜莺再一次的来到了杜绝尘院外的那棵大树上,今天他没有像昨日那般在做木雕。他竟然在院中练剑,可是他真的好笨拙。这样的剑术别说是杀人了,恐怕自保都难,她在心里偷偷的嘲笑着他。也许是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笨拙,在练了好一会后,杜绝尘整个人躺平在了院子中,他喃喃自语道:“哎~我这剑术恐怕只会给她拖后腿了!”。躺了没一会,他便又站了起来,从新开始笨拙的挥动着手中的木剑。夜莺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他练剑竟也是为了自己~一股愧疚突然涌上心头,她的脚一滑,整个人瞬间从树上跌落。她略一转身,便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杜绝尘又一次看见了她,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再见到她!夜莺见他愣愣的看着她,想起自己一月前曾信誓旦旦的说:“以后都不会来了!”如今却偷偷的来看他,不禁有些难为情。为了缓解尴尬,她突然说道:“你刚才的剑术属实太烂~”杜绝尘十分欣喜的说道:“是,是~”一转眼,又是月余未曾看见她,杜绝尘开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多么想上前拥住她,可是又怕她不愿意。他想起上次,她推开了自己,并用剑抵着他;她也许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想到这,便有些哀伤,他眼神暗淡了下来,低声说道:“你不会又是来和我道别的吧?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我,不成亲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你常来就好~”
不喜欢?怎么会?他这么美好,又对自己这样一往情深,自己怎么会不喜欢他呢?那些伤人的话,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话罢了,自己只是没有勇气再去爱一个人罢了~夜莺突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招,随后松开道:“你按我教的方式试试~”杜绝尘重新挥舞着剑试了试,发现确实要顺手了许多,高兴的对夜莺说道:“真神奇,我练了许久,都没有你教的这下灵活~”夜莺语气平缓的说道:“术业有专攻,我学剑已近十载,自然是知道一些要领的。你若想学,我日后教你便是~”杜绝尘忙回道:“那你能日日都来嘛?”夜莺略一思索道:“这几日可以~”说完便欲离去,杜绝尘本想挽留,可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便没有向先前那般上前拦住,只是追上前说道:“那你明日一定要来呀!”夜莺回了个:“嗯~”便再一次离开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杜绝尘心想,也许等待真的是自己的宿命,他也许这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等她,从清晨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从日落到破晓;就这样等她,等她离开,等她回来,等她再也不会离开~
杜绝尘回到了厅堂之中,拿起了桌上未完成的木雕,再次刻了起来~这一次他很快就刻完了,像往常一样和其他的木雕放到了一起。突然,他发现自己的木雕好像少了一个,他仔细的数了数,发现确实少了一个。想起昨天晚上睡着后,朦胧中似乎听到客厅有些许声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来,也许她昨天就已经来过,只是没有出现而已~他有些开心,也许真的有一天,她再也不会离开~
第二天夜里,她如约而来。起初二人只是像昨日那般在院中舞剑,直到夜莺无意间从袖子中甩出了那个小小的木雕。二人都楞了一下,随后杜绝尘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木雕,他仔细的端详着,故意说道:“这个木雕好像是我的,怎么在你这?”夜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的说道:“额,许是什么时候碰倒了,掉在袖子里了~”她虽然是个杀手,擅长伪装,但却并不太擅长说谎,毕竟她要杀的人通常没什么机会和她说话。杜绝尘看着窘迫的她,走到她的跟前,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说道:“不要走了好不好?”夜莺被他搂在怀中,闻着他身上的药草味,脑海中回荡着过去的种种,突然很想自私一把。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凑上前吻住了他。杜绝尘先是一愣,随后便同她一道陷入了一场缠绵之中~那一晚杜绝尘都紧紧的抱住了她,生怕她又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次日清晨,杜绝尘早早便醒了过来,他痴痴的望着睡在怀里的夜莺,仿佛一不看住,她便要飞了似的~待夜莺醒来,他忍不住问她:“你今天不会要走吧?”夜莺想了想道:“今日不走~”“那明日呢?”杜绝尘继续问道。“明日也不走~”“那后日呢,再后日呢?你会不会不辞而别?”杜绝尘再一次的追问道。夜莺认真的看着他道:“不走了,咱也不走了~”杜绝尘似乎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自顾自的说道:“那你是不是愿意和我成亲了?你穿婚服的样子!一定很美!”夜莺许是被他说动了,便开口道:“那便依你,我们以天地为媒,共结鸳盟~”杜绝尘听到她如此说,甚是开心~
杜绝尘每日都会下山问诊,今日去时,便在山下的集市买了一对红烛。这集市并不大,大多都是相识之人,掌柜的见着了免不了询问一番,杜绝尘只好如实相告。掌柜的听闻杜大夫要结婚,便走街串巷的告诉了这村庄中的许多人。当杜大夫从问诊的人家出来,这村庄之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他要结婚了,纷纷向他送来了祝福。有些热情的,还上前询问了起来,知道他还未定几时结婚,也未采买婚礼的物件时,便主动说道:“杜大夫,这么些年为我们殚精竭虑,你师父不在了~不如由我们来为你操办婚礼吧?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人在就好了,我们后日一早便上门,带上物件来你家,如何?”杜绝尘虽被乡亲们的热情感染,但恐怕夜莺不大喜欢,便一再推脱。乡亲们满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不由推脱的说道:“我们后日上门,就这么说定了!”杜绝尘见说不动大伙,便只好作罢~
晚上回到家中后,夜莺正在收拾院中的草药,杜绝尘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日问诊时,买了一对红烛~”“嗯?”夜莺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乡亲们知道了我要成亲的事情,大家相约后日上门来为我们操办婚礼~”说到最后,杜绝尘的声音细如蚊声。夜莺见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便笑着说道:“无妨,成亲总该是热热闹闹的,这山野乡村想必也没有人认识我~”杜绝尘听到这话,如释重负般,上前抱住了她~
后日很快便到了,那一天天还未亮,山下的相亲们便成群结队的来到了杜绝尘的家中。有拿菜的、有搬酒的、还有猎户扛着整只野猪来的,村子里的人们几乎都来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便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