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之戈》六螭回日

78、第七十七章：亡命徒们的帮派

　　尹一在恺金岛上已度过了两个月的光景，最初送来的二百名囚犯到目前为止也只剩下了一百多号人。

　　镐头帮的势力如今已扩展到了四五十人，金岛帮则有三十人左右，而其余的人专注于挖矿，无暇顾及其他。

　　自从那一日醉酒冲突后，虽说岛上的各方气氛越来越紧绷，但由于众人间还无人挖够那一百两黄金，所剩之时也在逐渐减少，因此也就再未生出波澜。

　　这一日，卖酒的船果然如同此前说好的，如期驶了来。一众囚犯见状，再次拿出黄金来换酒喝。

　　恺金岛上物资极度匮乏，连淡水都要省着喝，如此情况下，夜以继日的体力劳动使得囚犯们失去理智，酒桶掀开时所绽放飘散的清香诱惑着他们用买命钱去换那一时甘美的陶醉。

　　尹一眼看着周围的伙伴都迫不及待的挤到岸边，转身对一旁的李巨说道：“大哥，如今所剩之期已不多，若挖不够那一百两黄金，是要被处死的。咱们为何还要把舍命挖来的黄金，都给那酒贩？不如杀了他们，抢酒来喝。”

　　李巨闻言，伸手拍了拍尹一的胸脯，露出了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回答说：“你傻啊！咱们在这岛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现在杀了他们，下个月就都没有酒喝了。他们既然每半月来一次，不如等到他们下次再来，咱们就不用再花钱啦！”

　　说完，他又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周围，低声对尹一说道：“还有啊，这黄金的事不用着急，到时自有办法，定能让咱们那四五十位兄弟顺利回去的。”

　　尹一虽不明所以，但见李巨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秋日的海风干涩燥闷，像是要把除海之外的一切水分吹干一般。

　　此时，将甜美清冽的果酒迎入口中细细品味，便能感受到几近干裂的唇在一刹那的刺痒后，被沾染上了湿润的清香，那抹淡红因此再次恢复了生机。

　　喉间的涩痛不再明显，取而代之的是迷醉的酒香。

　　“真是好酒啊！”钱金举着酒杯，一边品味着表叔刚刚送来的新酒，一边吃着小铜尝试制作的新点心。

　　小铜满怀期待的望向正咀嚼着点心细细品位的蜜儿和钱金。“点心味道如何？”

　　“很好吃。”蜜儿回答道。

　　小铜似是不满蜜儿过于简单地回答，于是接着问道：“就这样？没什么别的感想了？”

　　“特别的好吃，配上这个酒，甘美清甜，无限回味。不愧是小铜，尝试制作的点心都能这般美味，太棒了！”钱金放下酒杯，认真的夸赞道。

　　小铜满意的点了点头，骄傲地说道：“这就对了，这是我用新鲜采摘的果子配上栗子和启枝独有的甘草，特别制作的。”

　　钱金见小铜那愉快的模样，转头对调笑般蜜儿说：“夸赞一定要彻底，才能达到夸赞的目的。”

　　小铜闻此正欲发作，便见小厮领着钱社的探子走了过来。

　　探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钱大人。”

　　“不必多礼，辛苦你了。什么时候到的？”钱金示意小铜为探子也斟上了一杯果酒，问道。

　　“今日午时。此次带去恺金岛的酒，已贩售一空。岛上情况愈发复杂，听说还组成了不同的帮派，其中最大的两个是镐头帮和金岛帮，此前在岛上发生的醉酒斗殴事件便是与这镐头帮有关。”

　　“镐头帮？可知是什么来历？”

　　“据说是曾经被西乌清缴抓捕的刀帮成员所组成的，原本被囚于同一牢狱的十余人一上岛便组成了新的帮派，争斗事件后扩大到了四五十人左右。如今的首领是个叫李巨的山贼。”

　　“这些曾经的刀帮匪徒又借着这次岛上的机会，果然又重新联合在一起了。”

　　“是的。刀帮本是西乌最大的帮派之一，杀人越货无所不干。一年多前，他们开始大规模袭击从界市返回西乌的贵族商队，西乌作为商业民族历来重视商家的利益，因此下令清缴，共计抓捕了一百余人，处斩五十二人，其余皆关押于死牢。”

　　“看来最后也就这四五十人能回来了。”钱金话音刚落，小铜一脸惊愕的望向钱金，问道：“两百人只能回来这四五十人吗？为什么？”

　　“一座孤岛上，四五十名亡命徒牢固地盘结在一起，每人一百两黄金的买命钱，三月为期，挖不够者直接处死。所有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可以勾勒出一幅荒唐无稽的人性讽刺画了。”

　　“那钱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半月后还要按时派船去卖最后一批酒吗？”

　　“不用了。这些个亡命徒恐怕正盘算着怎么把船上的人都杀了呢！卖酒的事待到西乌再送第二批人时再说，请先把这些消息送去西乌摩业寺不逆师傅处。”

　　“明白，鄙人这就启程前往西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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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单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三个月要每人挖到一百两黄金的买命钱，对于那些整日以牢饭充饥的囚徒来说，是多么难以达成的事情。

　　惟其如此，才能避免令西乌王担忧之事发生。

　　三月之期越是临近，岛上的囚徒凶残自私的本性就愈益彰显，他们只消互相掠夺争抢到足够的黄金，便能重返西乌，重获自由。

　　这些在各国的牢狱中都俯拾皆是的死囚，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所剩之期已不足半月，在四面环海如同牢笼的恺金岛上，饿狼争食般的混战一触即发。

　　这天夜里，李巨在岛上的树丛中悄悄聚集起四五十名镐头帮成员，趁着岛上众人酒醉昏睡之际，率领帮众抄着镐头，冲杀进囚徒们的睡帐内。

　　最先组织起反抗的是同住在一个帐中的金岛帮成员们，他们听闻账外嘈杂一团，便同样抄起镐头，杀出帐去。

　　谁知帐外早有埋伏，镐头帮的几名壮汉正举着巨石向他们砸来，一时之间，数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帐内醉意朦胧的金岛帮成员张皇失措，企图从睡帐后方的破洞处溜走，然而当他们匍匐着身子向外爬行之际，镐头落下。

　　果酒的甘甜与鲜血的腥臭交织混杂，在并不明朗的夜色中，那分不清是迷醉还是消亡的红色蔓延开来。

　　所幸，海中的鲨鱼还未嗅到这诱人的气味，还来不及赶上岸来化作豺狼啃食这浸泡于人性之酒中业已枯萎的恶之花。

　　次日，当晨曦的光照亮这座黄金之岛时，再次清点囚徒的人数，只剩四十九人。

　　尹一在昨夜的混战中被砍伤了手臂，但他已不必担心挖矿的问题，活下来的每个人手中都有了足够的黄金。

　　胜利了！这一次，他又战胜了被称为逃兵的愚蠢命运！

　　囚犯的任务完成了，官兵的任务也完成了。

　　一个多月后，他们以自由人的身份，用黄金“偿还”了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过，重新站在了西乌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