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曾经》雵主

8、露滴天街应軃柳，风回上苑想飞花

　　以菻在夜总会干了6个月，经理发现以菻每个月都要请一次假。以菻不想让经理知道自己免疫力差，就找借口“痛经”。
　　经理反复让以菻治好病，免得一请病假就得重新调整陪客人的人员。以菻口里应承，一定想法设法把病治好，但她也没有办法。从7岁开始，中药、补品、各种磁疗、电疗、远红外理疗仪、足疗。爸爸妈妈带着自己跑遍北京上海最权威的医院，她的身体仍旧不可救药。只能肾移植。
　　9月20日晚上9点四十，以菻在台上唱歌，突然，感觉头晕得很厉害，腿也软的像海绵，扑通，即将晕倒。这时候，刘先生赶上台，把以菻从后边抱住。以菻用没有一点亮度的眼睛望了一眼刘先生就头一歪，失去知觉。刘先生吓坏了，抱着以菻往外冲。被刘先生的妻子一把拽住：“你不要被这个小妖精迷惑了。她是故意晕倒让你怜香惜玉的。”
　　刘先生的妻子个子高大，身体强悍。：“你放下她！”
　　刘先生抱着更紧。
　　刘先生妻子力气很大，把以菻的身体一把从瘦小的南方先生刘先生怀里夺过来。掐以菻人中，以菻竟然醒来了。刘先生妻子没有注意以菻憔悴的、没有血色的脸，无神到失去亮度的眼睛，过量的美白霜没有掩饰其疲惫的脸。便大吼：“我让你假装晕倒来骗取我家先生的怜悯！小妖精，滚！”
　　以菻吃力地爬起来。经理在一旁看出她的身体极其虚弱。想到徐慧曾经告诉他，以菻患有先天性肾功能不全的事情，每个月请病假，平时一举一动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便打定主意辞退她。
　　以菻摇摇晃晃，拖着软到如棉花一样的身体，去马路对面坐公交车。她在过马路时候突然支撑不住，晕倒在马路中间。这时候，一辆宝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情况万分危急！车若真的从以菻身上碾压过去，即使仅仅碾压双腿，以菻也会100%死亡。因为，以菻的身体状况极差，禁不起外界作用力。
　　但是，路边一个人如离弦的箭冲出来，大喊：“注意！”，一边张开双臂挡在车前，车停住了。车上下来一个人，看了一眼晕倒在路上的人，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有人拦阻，要不然，一条人命断送自己手里。救星正是北京信息科技大学讲师西罗亚。当时西罗亚不认识以菻，大叫：“姑娘，姑娘！”以菻还在昏迷中，西罗亚赶紧让司机把晕倒的以菻抱上轿车，放到后边。西罗亚在后排座位上搂着以菻，便让司机往医院开去。
　　以菻被送到医院，西罗亚不知道以菻什么病，便让医生检查是不是心脏病。急诊科医生很负责任，连夜给以菻做了心电图，检查心脏没有问题。由于除了急诊，门诊夜间不开，西罗亚就守护这个陌生的女孩，等到第二天上了班再做其他检查。搞清楚为何这么年轻说昏倒就昏倒的原因。
　　在病房中，以菻鼻子插着氧气管，气息微弱。病房很静，只有输液滴滴答答。夜里，西罗亚把以菻搂在怀里。
　　以菻凌晨醒来了，感觉在温暖的怀里，如同在妈妈的怀里。以菻想上厕所，西罗亚扶着她上了病房床旁边的卫生间后，以菻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西罗亚一夜几乎没有眨眼，在以菻身边守护，月华透过窗户流淌在以菻的苍白的小脸上，西罗亚才发现以菻十分清秀，只是刚才没有注意到。她的脸格外小巧，凹凸线条格外有美感。睫毛格外地长，鼻子和嘴巴都非常精巧，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一般。西罗亚一直很担心，万一这个姑娘有什么未知的疾病，万一出事怎么办？
　　上午九点，以菻手机再次响起，8个未接来电，西罗亚代替以菻接电话：“我是安徽师范大学的王老师，以菻昨夜没有回宿舍。”
　　西罗亚代替以菻回复：“以菻现在在医院。”
　　这时候，以菻悠悠转醒了。看到自己被一片白色包围。病床旁边坐着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一副学者的风范。
　　“你救了我？”以菻恍如时间穿越。
　　“我是北京信息科技大学的一名讲师，老家是芜湖的，这几天家里有事回来办事。昨晚在路边看到你晕倒在马路当中。”
　　“谢谢你救了我。”以菻准备给西罗亚鞠躬。西罗亚阻拦住了：“姑娘，你病情很重，好好休息。年纪轻轻怎么说晕倒就晕倒，医生昨天用听诊器感觉你不是心脏病。今天好好检查一下吧。”
　　这时候，以菻哭了，：“不用检查了。我患有先天性肾功能不全。没有有效治疗手段，一般活不到成年。自从7岁确诊，几年来一直中药、补品、电疗、磁疗、远红外等手段，几乎花光了家里积蓄，皆不能改变如此差的身体状态。而且唯有肾移植才能结束梦魇。肾移植需要四五十万。”以菻越说，哭得越痛心。：“而且，我从小不能到户外玩，没有快乐童年，忌口，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不能劳累，住院缠绵病榻。这18年苦不堪言。”
　　西罗亚听了，也落下来泪。她看着憔悴、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嘴唇青紫色的以菻，心疼万分，把以菻紧紧搂住：“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工作的？”
　　以菻为了西罗亚给自己施舍，便欺骗西罗亚：“爸爸妈妈是乡下的农民，为了给我治病，家里还有10万外债。”但是西罗亚却觉得不对劲，以菻穿着很时髦。但又一想，说不定昨天晚上以菻参加完什么重要活动，穿的是唯一的比较贵的衣服。
　　西罗亚更加同情以菻，答应给以菻无偿资助1万元。毕竟西罗亚仅仅小讲师，经济不富裕。西罗亚询问了以菻的学业等情况。这天下午，以菻辅导员来看以菻。辅导员也说：“以菻，你怎么不注意身体呢。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先天性肾功能不全，必须晚上10点前躺下，你怎么这半年总是10点半以后才回宿舍呢？”
　　“我晚上做家教为了挣一点将来换肾脏的钱。”说着以菻又开始哭泣。
　　“孩子，不要伤心。你本来身体不好，伤心更加损伤身体。”
　　尽管以菻每天坚持按时吃药，但是以菻自从夜总会以来没有严格遵行作息，导致肾病加重。医院里为她施用了肾病的药剂，静脉注射和口服，还配合针灸，穴位刺激疗法。西罗亚陪伴以菻住院3天，由于以菻住的医院在学校医疗救助范围内，给以菻报销了绝大多数医疗费。
　　在以菻即将出院之际，西罗亚告诉以菻自己是基督徒。“孩子，我知道你身患重病，又贫困潦倒，很绝望。但是在耶稣那里有希望。他能医治你。给你无限快乐满足。希望你了解《圣经》，了解基督。”西罗亚给以菻一本福音小册子。以菻虽然没有接受福音，但还是接过了福音小册子珍藏起来。以菻长长睫毛在大眼睛上勾勒出诧异神色：“知识分子为何也迷信？”
　　西罗亚讲述了自己信主的经过：“我原来在西安交通大学教书，由于我学术造假，被学校开除，我爱人经营煤矿，贪污受贿，入狱。我人生中最最绝望的时候。认识了耶稣，从此我就经常聚会。然后，我走出了绝望，换来了新的生命。那种喜乐，胜过于‘漫卷诗书喜制欲狂。’的程度。”
　　以菻还是十分不理解。但还是作为礼貌把福音小册子珍藏起来。
　　这次的晕倒让以菻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保护非同儿戏，她既然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肾功能不全，医生反复叮咛，每天晚上10点前必须入睡，但是自从3月末还是坚持夜总会干活，每晚10点离开，出租车达到学校已经晚上10点半，将近11点才睡下。这半年没有做到每每天晚上11点入睡。所以，仅仅半年，晚睡仅仅1小时让以菻身体出现灭顶之灾。是什么让以菻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呢？一方面，以菻还有侥幸心理，医生说的很玄乎，不见得自己身体弱到了作息稍稍变化一点点就出大事情。一方面，每月收入1万元，对于忙着筹集换肾的钱的以菻，确实是很大的诱惑。尽管以菻平均每个月都感冒发烧一次，请三四天假，但6000元基本工资加上客人的小费就是1万。
　　人，即使心里防线很强大的内心，也禁不住“侥幸+诱惑”的攻击。正是“侥幸+诱惑”孕育了一个个违法犯罪的事情。酿造了一个个惨案。
　　以菻盘算着，把时间调整一下，9点半前离开，10点前回去，一会去就睡觉。反正一个人一间宿舍没有人打扰。她去见经理。经理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慈祥。经理说：“我把工资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事情呢？”以菻说：“我还想继续干，把时间调整一下。”经理让助手把另一位小姐叫来。只见一位身高一米七、苗条、皮肤极其白、两颊粉色如桃花，眉清目秀、唇色分红光亮投射生命朝气的20多岁的小姐亭亭玉立：“这是新来的小雪。”
　　“你好！”小雪有礼貌地行礼。
　　以菻也微笑地点点头。
　　经理接着说：“以菻啊，你的倾国倾城的容貌的确没有可说的，但是，你总是病恹恹的。你看看人家小雪，是一种健康的美。所以，以菻，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新招聘了小雪，你可以回去了。不过还是欢迎你过来喝茶欣赏舞蹈。”
　　以菻低下头，心里异常沉重。看着健康、朝气蓬勃、青春活力四射的美女小雪，以菻用手机的镜子看着自己病态的、憔悴无力的面容，伤心欲绝，没有什么好说的，谁叫自己身体差呢。
　　以菻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夜总会出来。身体，身体，又是身体。以菻恨不得把这破败的、软弱的、糟糕到极点的身体彻底扔掉。若不是身体，自己也会像其他人有快乐童年，若不是身体，以菻可以吃自己想吃的美味，若不是身体，自己也可以享受体育运动的律动和快感；若不是身体，凭着自己的智商，自己高考就能考名牌大学。以菻气极了，拿出小拳头砸自己的肚子，砸自己的腿：“都怪你，害惨了我。”路人，不解地看着这个美貌文雅的姑娘为何如此失态。

　　在2014年的5月初，我去以菻学校去找以菻。以菻学校离家不远，同一座城市。坐公交1个小时。周六，在打听以菻专业大一所在的宿舍楼，从早上到晚上一天，以菻没有出来。第二天继续守株待兔。周日上午九点以菻终于从宿舍出来，一边走，一边咳嗽。满脸堆笑：“觐竹姐姐”叫的很甜。为了以菻的名誉，我还是和她在僻静处算账。“你带姐姐参观一下你们学校吧。”以菻带我来到湖边的凉亭，人不太多。
　　我便言归正传：“你为什么要害我？”
　　以菻故作不知：“觐竹姐，言又何来？”
　　我把口红的检验结果给以菻看。以菻用带刺的口吻说：“秦觐竹，我就是要报复你，你拆散了我们。”说罢，一阵咳嗽。
　　“以菻，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妹妹，我也是为你和李煜负责人。你仔细想一想，你如果一直隐瞒，李煜迟早会发现，那时会更加愤怒，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长痛不如短痛，你是大学生，明白事理。”
　　“我不听你解释。李煜每周给我很多治病的钱，你拆散了，我没有治病的钱。你害了我！”
　　“原来你和李煜在一起是利用李煜，你好阴险。”我的话吐出后，才觉得“阴险”这个词似乎不合宜，但又无法收回。
　　“你竟然贬损我！”以菻虎目圆睁。她发怒的样子仍旧很动人。便挥动双手打我。由于她身体虚弱，加上感冒咳嗽，打在身上如同棉棒轻敲击。
　　“啪”我顾不上以菻身体的虚弱，教训一下她这无法无天的人。但我还是心软，没有用力打她。害怕她如此虚弱的身体稍稍不慎，就香消玉殒。人，面对一个弱者，也一般会唤起一种怜惜之情，这也许也是人区别于动物禽兽的重要区别之一。如果以菻不是那么身体虚弱的不堪一击，我也许会狠狠揍她，以发泄自己的愤怒。人的愤怒总是需要一个出口，如同洪水也需要一个出口。
　　“你竟然打我，从小因为身体虚弱，父母没有打过我一次。你竟然冒犯公主我。”
　　“你父母没有教育好你，我就是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一下你。谁承认你是公主，你自己自立为王。我还是我们家的公主呢。做人应该有点良心。”忍气吞声很久的我，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无礼。
　　“不许你说我父母”以菻如此自私，毒辣，但还是存着一点点对父母的爱。天性中唯一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