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风止心动》焱火年年

15、Chapter 15

　　猜？越熟悉越发现，尹侨一理性大方下，属于女孩儿古灵精怪的锱铢必较。

　　曲怀南微笑配合她的游戏，细细得摸索着手里的东西，再轻轻摇了摇。

　　“像是容器，杯子？”他找她确认。

　　轮到尹侨一诧异，“哪能这么快猜出来呀！”

　　“是外带咖啡杯，环保材料，隔热，摔不烂的。美国一个波普艺术家的联名款。外面嘛有点仿咖啡豆形状，底色是燕麦白，然后上面都是咖啡色的波普线条。”

　　曲怀南耐心听她娓娓而谈，毫无准备之下又听她道，“我下午逛东区美术馆，看到觉得蛮合适你，送给你的。”

　　曲怀南顿住了，仿佛心里忽地砸进了一块儿石子，荡出一圈圈涟漪。

　　顷刻尹侨一又雀跃地往他手里递了另一个东西。
　　“还有这个，香味书签。上面有代表四季的浮雕图案。四季香气不同的，春季玉兰香，夏季是栀子花香，秋季桂花香，冬季是雪松。你打开看看。”

　　他小心搁下杯子，摸索找到包装封口，拿出书签，一张张细细摩挲，轻嗅。心里似乎有万语千言，但此刻竟也找不到一句话。

　　“曲怀南，我觉得这个蛮灵的，你用这个，看书也能感受四季。”
　　她软绵的语调中些许期待，她记得自己在他家茶几上，见过几本牛皮纸颜色的厚厚书本。

　　曲怀南喉间发涩，默默咽了咽。他侧目，视线望着斜下方，声音低哑，郑重同尹侨一道：“谢谢！小侨，我……”

　　尹侨一望见他隐忍着的动容，淡淡地接下他未说的话，“曲怀南，我很开心，所以么你也开心就好了呀。”

　　她有些招架不住曲怀南悄然流露的柔软，忙起身去拉曲怀南的手臂，要拽他起来。

　　“快去工作，我顺路来等你下班的。”

　　他这些年修炼的心淡如水，坦然自若的处事修为，面对尹侨一时统统失灵。

　　顺着尹侨一的拉拽，曲怀南悠长地叹了口气，稳稳地站起来。

　　一时没有掌握好平衡，又穿着细高跟的尹侨一，方寸间失了重心，往前栽倒。慌乱之下，尹侨一本能轻呼，紧紧攥住曲怀南的手臂和前襟。

　　曲怀南只感觉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扑过来，急忙伸手搂住。

　　待怀中人刚稳住，他反转手心准备将人扶起，未料又是那一份冰凉细腻的触感。这回，他能确定，手掌下是尹侨一消瘦清凉的肩部。

　　他眼眸闪了闪，喉结微动，松了些力道却没有松手。

　　尹侨一惊魂未定又生窘迫，脸瞬地烧了起来。她就着曲怀南的力道站定，微微仰头看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尹侨一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眸眼像黑曜石般，也有深沉微光。目光再扫向他微凸的眉骨，挺立的鼻梁，清晰利落的下颌，尹侨一呼吸微滞。

　　“小侨，我想知道你的样子，可以吗？”曲怀南低头，眼神深邃而温热，低声问她。

　　尹侨一抿着唇，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句。

　　曲怀南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他顺着尹侨一的肩线，经过脖颈，像鉴赏稀世珍宝般极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

　　他有些粗糙的微热的指尖，拂过尹侨一微闭着的双眼和轻轻颤动的睫毛，直挺的鼻梁似有不明显的驼峰，掌心里是她轻浅温热的呼吸。
　　皮肤细滑得弗如触在奶油上，却又些烫手。她在害羞，曲怀南更加小心细致地流连，不愿错过一丝一毫她的情绪。

　　尹侨一心如擂鼓，震得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很轻地将脸再次靠向他，贴得更近，仿佛想让他“看”得清晰些。

　　曲怀南感觉到她的贴近，空气是热的，氤氲着熟悉的香气。他迷朦的眼中淬满了温情，摸到她的唇，毫无预兆地也将脸贴近，眼神闪烁，极力想要找到焦点。

　　尹侨一呼吸都乱了。万籁俱静中传来曲怀南温柔的不像话的声音。
　　“红色，还有白，我看见了。”

　　又在尹侨一还没回过神之际，曲怀南已经退开距离，手也轻轻退到她的肩膀。

　　“雪肤花貌。”曲怀南声音里皆是克制，“小侨，你很美。”

　　曲怀南记得夏洵和他的闲谈，也没风度得嫉妒秦司可以看见她。他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该肖想不要贪恋，现在他终是避无可避。

　　曲怀南慢慢垂下双手，让尹侨一平复着呼吸，重新站好。

　　这几分钟好似旷日经年，她后移半步，一时无话。

　　两人都沉默了，可总要有人打破空气中的安静。

　　于是，“你怎么看得见。”“怎么穿得这样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都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刚刚滋长出的薄薄暧昧和尴尬忽而烟消雾散去。

　　尹侨一轻轻柔柔地说：“你先讲。”

　　曲怀南笑，“跟你说过的，光照好的情况，贴近眼前，能看清有些浓烈鲜亮的颜色。就是我的样子不太好看。”

　　尹侨一轻嗔，“老来塞了（厉害）。”话音刚落，又补了句，“你没有不好看。”

　　“嗯。你呢，不怕冷？”

　　“衣服是落肩款式呀，再讲，今天太阳蛮好的。”

　　答非所问也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回答，美丽，但冻人。

　　曲怀南理解女为悦己者容的常情。落肩款式，精心的妆容，她今日的高度和脚步声都昭示着她特意搭配了高跟鞋。

　　又忍不住有一丝揣度，她为谁盛装。他不免暗嘲自己这样嗔妒无礼，实在惹人厌。

　　摒弃自己的私心狭隘，曲怀南温吞回应：“够美了，不需要牺牲温度成全风度，天气多变，注意保暖。”

　　尹侨一哪里晓得这句话承载了多少九曲回肠。一心想着这算不算是夸赞？完全忽略保暖二字。
　　匆匆催促了曲怀南去工作，自己便垂首去翻包里的粉盒出来。

　　刚才让曲怀南这么一“看”，自然要整理整理仪容。

　　而曲怀南正惦记着某人不喜欢挤电梯，抬腕摸了一下时间。接着，工作狂人曲怀南跟着尹侨一少见的提前下班了。

　　出了电梯，尹侨一拿酒精湿巾胡乱擦了擦手指，带着曲怀南坐进车里。

　　虽说刚才曲怀南的触碰，无关任何情/欲和试探，可现下一起待在车内密闭空间，尹侨一乍然莫名羞怯，突发一阵心悸，极轻的闷哼一声。

　　曲怀南听见，侧头急切地问：“怎么了？”

　　她缓了几秒，按下ENGINE键，慢慢驶出停车场，“可能咖啡喝多了，心悸，现在好了。”

　　曲怀南眉头轻锁，问得急切，“能开车吗，用不用去医院？你先停下，我给李续打电话。”

　　尹侨一淡淡然一笑，“太夸张了，几秒就好啦。放心，我有经验的。”

　　她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曲怀南不由多说了几句，“小侨，健康问题不能大意。不重视该吃苦头的，別不放在心上。”

　　本是要再说些，可转而想，说再多也是隔靴搔痒，既非解决之道，又说不准徒扰她心情。
　　最后再多担忧也都融成一句“真没事儿吗？”

　　尹侨一抽空瞅了他一眼，这人有时候还真像个教规矩的先生，万事端方自持，除了刚才办公室里“看”她的样子……

　　不能再想，她悄悄吞咽一下，目视前方，乖巧保证，“真的呀，我上次看过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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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失眠一晚上的尹侨一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咖啡，还是因为脑海里总闪现的曲怀南的脸。
　　尹侨一拖着疲惫的身体把自己收拾清爽，出发去了白念自己住的翠湖家里。因为白念要跟父母回苏市的祖宅，家族里长辈做寿，所以她们只好挤出今天，小聚一下。

　　不过到头来，说是聚，其实也就是在白念家里，叫来一堆平时想吃怕胖不敢吃的奶茶炸鸡冰淇淋cheese cake之类的外食，和还在澳洲短训的周佑程视频闲扯。
　　毕竟，假期的S市，人多到荡马路都要排队。

　　等到晚上尹侨一回去前，白念不放心，啰嗦她“脑子清爽，处朋友矜持点”。

　　矜持……尹侨一心道，一整天问过她身体是否好些就再没动静，对曲怀南太矜持，他早就朋友圈躺列了。

　　正是因由白念的提醒，假期只是换个地方工作的曲怀南，没有悬念的收到了来自尹侨一的消息。
　　[曲怀南，假期有什么安排。]

　　曲怀南本意怕她假期生活丰富，没有打扰她，没想到收到她的信息，自是开心。
　　[今天改图，没有什么安排。]

　　又是工作，尹侨一暗道一声卷王，等不及给他拨了电话：“曲怀南，你……”

　　电话真接通了，打电话过来的人却突然沉默。

　　曲怀南笑着发出声疑问，“嗯？”

　　没想到尹侨一憋了半天，问了句“你想看电影吗”。

　　“现在？”

　　曲怀南虽有些诧异，仍是笑着换了只手拿电话，腾出手去摸手腕上的时间。

　　见他不排斥，尹侨一说，“明天，或者随便哪天，我今天见完朋友，后面都没什么安排了。”

　　“那明天请你看电影，想看什么，我来订票。”

　　“不清楚，”说完，尹侨一径自笑了，她本就是突然起意。“我们见面决定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再看电影。”

　　曲怀南纵容地答应她，“好，明天你给我打电话。”

　　尹侨一挂了电话，冰凉的手心竟有些潮气，才恍惚想，曲怀南要怎么看电影。

　　曲怀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应了尹侨一。

　　家里的电视，还是他重新装修这套租下的公寓时，夏洵自作主张送的。他几乎不打开，了解外界信息大部分是通过电台、手机软件和网络。

　　他更从没回忆过，上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2018年？或者再远些，久到都要忘了。太长时间里，没人邀请他参加和视觉有关的活动。

　　曲怀南摸到开关，打开书房的灯。微微抬头，手覆于眼前，又再拿开，反复几次，仔细分辨眼前微弱的光影变化。

　　现在，看电影于他，会否就是这样的感觉。

　　今夜，曲怀南留下了这盏灯，他确认着心底骤生的一丝隐匿期待，不知是因为这光，亦或是像光一样的尹侨一。

　　* 下章让他们脱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