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风止心动》焱火年年

14、Chapter 14

　　尹侨一跟着秦司离开，夏洵眼里仍追着两道背影。

　　精英装扮的秦司绅士作派十足，先一步拉开门，身旁人娉娉袅袅脚步轻曼，肩头一抹雪色让人晃眼。

　　收了目光，夏洵想到前段时间几句关于秦司的传言，笑着轻叹：“还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刚刚坐定的曲怀南被额前几缕发丝拂了眉睫，微眯了眯眼。听着这句叹笑，置于桌上手，在无人觉察时轻轻蜷起。

　　夏洵点好餐，望着曲怀南，窗边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几道明暗光影，他还是那张神情。

　　“怀南，你怎么认识Jazmyne？”

　　夏洵见到尹侨一同曲怀南说话时那一成道不明晰的熟稔，是震惊多过好奇的。
　　应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还且不说曲怀南失明这些年越发沉厚喜静，就是从前最是意气飞扬时，他也鲜少有多熟络的异性朋友。

　　曲怀南眼神微颤，松懒地答他：“意外。前阵儿医院遇着，管我借陪诊员，这么着认识了。”

　　语气平和，教夏洵瞧不出什么异样，可他总觉着曲怀南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

　　“这还真够巧的。”

　　夏洵像忽然来了兴致，“我看着，秦司和这姑娘，够呛没戏。姑娘看他的眼神忒干净，可以说毫无波澜。”

　　曲怀南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夏洵啧了声，“这不是最近听说些传言，今儿正巧遇见，想起来了。”

　　原是上个月，尹侨一前公司DM的两个项目同时被秦司截走了，行业里都感叹秦总杀伐果断。刚巧跳槽到夏洵他们投行的女孩，是尹侨一前公司的，私下里道出其中秘辛。于是他自然也听了几句Garrett一怒为红颜的传言，而这传言中的女主角似乎就叫Jazmyne。

　　夏洵说着，“今儿一见，这传言还有几分真了。也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这位雪肤花貌天仙儿似的。”

　　曲怀南自是听人夸赞过尹侨一的美。所谓的秘辛，尹侨一也亲口和他说过原委。
　　可出现在别人浪漫痴心故事里的尹侨一，头回听闻，心中滋味，难以名状。

　　这一刹，曲怀南心中充斥着一种珠玉见天不掩其光的欣喜，同时又担心玫瑰盛开太多人想要采撷的矛盾与纠结。

　　“少议论人家姑娘，跌份儿。”他神色不显地说了句，摸到水杯润了润口。

　　“得勒，男朋友比不上女朋友了。”
　　夏洵仔细打量他的表情，拙劣的试探仍是没瞧出什么破绽，好像自己是多虑了。

　　再转念一想尹侨一对着曲怀南的态度，还是忍不住多嘴，“见着你交朋友真挺好的，Jazmyne看着人不错。怀南，投行的姑娘都不简单，特别是国外海一圈儿回来的，独立，自由，现实。你心里有数，且处着。”

　　曲怀南沉默着，夏洵也停下闲话，给他指了着食物餐具的位置。

　　吃得差不多得时候，夏洵正经问他，“还是不想回家里头瞧瞧？老人都挺惦记你的。”

　　曲怀南突然朝窗外望去，眨了眨眼像是要去看清什么，又阖上眼淡淡一笑。
　　随后转向夏洵，说：“再过些日子吧，我……拜托你又替我走一趟，去看看他们。”

　　他喉结滚动，沉声道：“洵儿，这卡你麻烦你交给我爸，他得多照顾着点自己和几个老人。”

　　他把一张银行卡放桌上，朝前推了推，“一会儿回工作室，我让李续把放办公室的点心补品搁你车里去，给姥姥姥爷和奶奶的，一样两份儿，到时候你给分分，谢谢了。”

　　“成，甭和我客气。”
　　夏洵理解他的心结，没再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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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直到分开，秦司都没有向尹侨一问起曲怀南。他的社交准则是绅士有度的，尹侨一一度认为这是自己和他至今还保持着朋友关系的原因。

　　不愿浪费今天这一番装扮，她不想就这么回家。

　　刚才的偶遇，更让她把刻意减少联系的事情抛诸脑后，她现在就想问问曲怀南在做什么。
　　还好理智终占上风，预约了离这不远滨江大道的一间大型美术馆去逛展。

　　美术馆的玻璃长廊透着阳光，今年漫长的春季，倒春寒总算有了要走的迹象。

　　难得的好天光，蓝天白云，潋滟的江面，对岸毗邻而立的建筑群，框进这巨型落地窗中，俨然一幅天然的现实主义画作。

　　尹侨一取好角度拍了张照片，随手就要分享给曲怀南，又最终在发送前一秒按了取消。

　　沉浸式逛两个完两个展，不得不感叹展览内容质量之高。要说美中不足，就是今天这双7厘米的细高跟实在有些拉胯。

　　尹侨一在馆内的咖啡厅，要了杯燕麦dirty小憩片刻，转战文创区。

　　她发觉自己太失控，看到创意精妙的文创产品，脑海里总是想到曲怀南。以至最后，她买了一只艺术家联名环保隔热材质的摔不烂外带咖啡杯，一套四季气味书签，都是给曲怀南的礼物。

　　匆匆离开美术馆，尹侨一终于没有战胜自己的欲念。

　　开车前，她给曲怀南发去微信，[在公司吗？]

　　等了一会儿，消息进来，[是，你忙完了？]

　　她却给他发去刚才拍下的长廊照片，再附一段文字：[办公室外的风景，美得像现实画派的风景画，蓝天白云，粼粼波光的江面，逆光错落的建筑群，分享。不用回消息啦。]

　　刚结束评图会的曲怀南，听完这段读屏，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太久没有人这样，纯粹随心和他分享最简单的风景，尹侨一让他的世界重新有了影像。

　　而此刻，这个闯入他世界的人正驱车而来。

　　尹侨一粗粗预算了一下，在曲怀南公司楼下咖啡厅打包了九杯冰燕麦拿铁和一杯低温美式，领着店员上楼。

　　于是，当易夕看见红唇雪肤气场高冷的尹侨一突然出现，愣了半天才腾的站起来，“您好，尹小姐！”

　　“你好小易，给你们带了咖啡，麻烦你拿去分啦。”尹侨一笑着，让店员把咖啡放在前台。

　　“谢谢尹小姐，曲老师现在在审图，我带您过去。”小易雀跃。

　　尹侨一却对她狡黠一笑，“你们曲老师不知道我来。”

　　小易马上明白尹侨一的意思，小声说：“我懂，我带您进去。”

　　到曲怀南的办公室，尹侨一又叫住她，想着有备无患，添加了她的微信，微笑说：“叫我Jazmyne就好，名字发过去了。随意点，不要说您，太老了，谢谢啦。”

　　小易欢快的出去后，尹侨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再一次来这间办公室，仿佛有点近乡情怯。冲动过后，她无声声讨着自己的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被推开，曲怀南沉厚的声音传来。

　　“你可以重新理解‘形式服从功能’的意义，建筑的功能性与美观性是不冲突的。活动空间的座椅只是整齐得被你排列在那儿，合理，但缺失人文人居体验，其它功能区也同样。另外，无障碍不是按你的想象，然后去排除障碍条件，更应该是合理的引导和辅助，而不消减障碍人群对相同事物的体验，这一部分我希望按我刚才说的改。规范标准你再查一下最新版的无障碍设计规划文件数据，几个我有疑问的地方，我贴了记号。先这样。”

　　曲怀南在门口和一个年轻男生说完，转身进来办公室。

　　这算尹侨一真正意义上见到曲怀南的真实工作状态，他周身散发着不曾想见的自信沉稳，言语温和却字字铿锵。

　　尹侨一一时忘了呼吸，怔怔地看着他。

　　刚合上办公室门的曲怀南猛然停住脚步，蹙起眉，默了几秒，朗声问：“请问是谁在，麻烦说话。”

　　尹侨一被他突然一问，还来不及换气，一张嘴便呛咳出声。

　　“小侨，是你吗？”曲怀南转向她。

　　尹侨一难堪得不行，还有些气息不稳地说：“曲怀南，你，吓我一跳。”

　　搞突袭的人倒是先发难了。

　　曲怀南失笑，忙朝她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对不起，你在哪？”

　　尹侨一抚抚胸前，刚要直起身，怎料曲怀南的手正正好探到了她露出的右肩上，尹侨一瞬时僵住。

　　曲怀南触到这片沁凉的皮肤，几分疑惑，手掌下是清晰的骨骼线条和细腻的触感，曲怀南轻握一下，更加一头雾水。他慌忙移开手掌，跟着耳根涌上股热气。

　　“抱歉。”曲怀南睫毛不停扇动着，“你怎么会来。”言语里带着尴尬，也有突然见到她掩不住的惊喜。

　　尹侨一大脑一霎的空白，等肩上的温度化成一阵不真切的酥麻感觉，尹侨一嗤笑自己：“想搞个surprise，谁知道搞砸了，变惊吓。”

　　曲怀南笑得连肩膀都跟着抖动，难得一见的明媚潇洒。

　　尹侨一也被染的更添几分笑意，嗔怪他，“你是不是装看不见呀，还敢笑我。”

　　语毕，尹侨一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失言禁了声。反倒曲怀南全不在意，笑得更欢。

　　“这可真冤枉我了，”他抬手在自己眼前一晃，“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他摸到沙发，放松地斜倚着靠背侧边，稍稍平了下气息，“我可是持证上岗的，正经的视力残疾人。”

　　他带着点调侃，也是陈述事实。工作室注册时考虑到后期的运营，当时的确是不情不愿去办了残疾证的。

　　这话却叫尹侨一咽住了。她第一次将这个词和曲怀南贴得这么近，还是听由他自己说出来。

　　尹侨一的心里像浇了场绵绵的雨，又像有团火在燎。
　　没想到自己根本不够坦然，但她此刻就是不愿听到用残疾这个词去形容曲怀南。

　　她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想对曲怀南表达这种情绪，绵软的声音急急地道：“讨厌呀。”

　　曲怀南好似都了解她的所想，脸上满是温柔，轻轻同她说了句“没事儿了”。

　　尹侨一撇开眼，慢慢平复了心绪，拿起美式塞到曲怀南手中，瞥见他食指上浅粉色伤痕几乎淡不可察，尹侨一挑起嘴角。
　　拽他到沙发坐下，“是美式，给你的。”

　　然后她自己也坐下，大大的喝了口咖啡。

　　“我说怎么刚才外边都是咖啡香气，让你破费了，替他们谢谢你。”
　　身侧的人复又笑着说，“接下来给你破案。我熟悉的空间突然多出其它东西，都可能会给我带来安全隐患，公司的人大都知道，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送咖啡进来，而且仔细闻还有些香水味，所以我猜有人在，但真没猜到是你。”

　　“感觉自己在看柯南。”
　　说完，尹侨一又从一只纸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用它碰了碰曲怀南的手背。

　　曲怀南微挑了一下眉目，接过来，放下咖啡双手去摸，有些惊奇问她：“是什么？”

　　尹侨一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