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风止心动》焱火年年

13、Chapter 13（修错）

　　他寻她的眼神虚无一物，却教尹侨一看出丝深沉的坚定。她笃定，曲怀南自我保护的外壳瓦解冰消。

　　他仍有些许晦涩地开口，告知为他布菜时怎样做更合适，也会照顾她，说多试几次他也可以准确夹起自己想要的菜。
　　她也发现，他不躲藏用餐时需要用左手食指去确定碗碟中菜的位置和余量。

　　两人吃饭时话不多，却远比你来我往的谈天说地了解了对方更多。

　　尹侨一依旧吃得不多，倒是曲怀南吃得比平日多了些。

　　晚餐结束，诚然曲怀南拒绝，尹侨一还是搭了把手，帮着一同收拾了餐桌碗碟。

　　把碗收进洗碗机后，曲怀南端着两杯温水稳稳地朝沙发走去：“吃过饭喝温水好些，就不给你倒凉的了。”

　　尹侨一接过来没有拒绝，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也好，现在的气温，没有空调暖风她还真有点受不住。

　　曲怀南在她斜侧方坐下，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9点刚过。

　　在单身男士家待得太晚总归不太妥帖，于是她放下水杯，准备回去前给曲怀南把伤口处理一下，她看不过眼。
　　“你家有医药箱吗？”

　　曲怀南也搁下水杯，面上流露出担忧，“刚才伤着了？”

　　“没有，你手上伤口要处理一下比较好，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讲了。”

　　“没那么娇气，不打紧。”失明后这些小伤，时不时磕磕碰碰的，曲怀南早习以为常。

　　尹侨一却严肃起来，“不行！伤口不小，都红肿了，弄不好感染的。”

　　“真没事儿，我做事情靠手摸，裹着创可贴挺不方便的，这样的事儿常有的，血止住了就没事。”曲怀南轻笑，摸了摸食指。

　　尹侨一非常坚持，“你不要摸呀，我去我家拿药箱。”说着真站了起来。

　　曲怀南无奈，急忙喊住她，去找来家用药箱给她。

　　尹侨一先拿酒精棉片给自己擦了擦手，再捏着他的手指，沾着双氧水擦拭伤口。

　　她的手依旧刺骨的冰冷，而曲怀南却感觉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尖颤栗。手指不自觉蜷了一下，他偏头清了清嗓子，怎料尹侨一这位尽职的始作俑者还幽幽地说：“不是没那么娇气吗，也知道痛呀。”

　　曲怀南失笑，指尖很快被包上了创可贴。

　　“我贴的不是太紧，防水创可贴其实也不防水的。”

　　曲怀南正要收回手，却被尹侨一再次握住。

　　曲怀南一惊，还未开口，就感觉到尹侨一将自己手腕拨下的一个带着浅浅温度的小圈套到了他的手腕上。
　　“好了，我的皮筋，你晚上洗漱的时候戴个一次性手套，再用这个皮筋扎口，注意点应该不会进水。”

　　曲怀南感受着自己突突的心跳，听着眼前好似毫不知觉的肇事者轻快的声音，只能挤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谢谢。

　　尹侨一满意了，收好医药箱，同他交代：“创可贴不方便你也忍忍，既然知道做事情靠手去摸，更该保护好手指呀。”

　　她抬手把发丝拨到身后，带着点傲娇，模仿他的北方腔调道：“身体不舒服无论大小都不该忽视。曲老师，共勉。”

　　竟用他说的话噎他，曲怀南乍一下还真要不好应对，只得叹气摇头，眉目间也分明笑意正盛。

　　尹侨一去拿取了带来的食盒，心情甚好地跟曲怀南道谢告辞，同时义正词严拒绝了他送其返家的好意。

　　奈何投石引涟漪的人走得轻快，留下屋内瞬时的沉寂。

　　失去视觉后，曲怀南更愿意一人守着他的一隅小天地，自己踢踏的脚步声已足够热闹。可人哪能真舍了那星尘念俗心。

　　一旦再沾染，食髓知味，总少些餍足。眼下，屋子冷清了，心里却滚烫。

　　曲怀南轻抚腕骨处的皮筋，抬手就能嗅到檀木混着脂粉香的辛甜味道，温暖明艳却不妖冶，像极了它主人的感觉。

　　今夜，他头回发觉夜是寂寥漫长的。只这一夜，他不愿克制自己心头情愫疯长。

　　/

　　在悠长假期中的尹侨一虽算不上职场失意，可对是否要投身情场原先是举棋不定的。

　　和曲怀南是场不期而至的萍水相逢，怎料始于颜值的突然起意，竟不知觉地动了心。连不得章法的相处也渐渐拨云见日。

　　那天之后，尹侨一复盘着最近的行为。她有意减少联系曲怀南的次数，唯恐自己太过随性主动，成了浮浪人。

　　也巧，秦司无征兆约她提前见面，因为五一要直接出差美国，归期不好确定。

　　尹侨一欣然答应，挑在节前的周六。直至赴约前一晚，才想起国内假期要调休——周六补班。
　　于是，为方便上班的人赴约，尹侨一把地点约在与秦司公司保持一段距离的附近，也因她不愿太多占用私人时间，约的brunch，毕竟和前任做朋友更需要避嫌。

　　难得风和日丽的天气，金融中心附近的一间 coffee&brunch，尹侨一一身黑色装扮，Balmain丝绒宽直筒长裤垂至脚面，黑色高领细亮片单侧镂空落肩薄毛衫正好遮住还未完全消退的刮痧印记，StuartWeitzman黑色绒面细高跟，手里拎着只黑色Peekaboo mini。

　　她挽着松散的半低发髻，搭配冷感的妆面和最近爱用的TF santal blush香，全身最亮眼的装饰，就是她细白到刺眼的一块裸露肌肤和哑光红唇。

　　秦司看着这样引人侧目的尹侨一盈盈而来，眼前叠现出几年前总爱Chanel和Miu Miu套装的她。现在的尹侨一较从前添了许多清冷松弛，而他仍像从前一样，起身替她拉开座椅。

　　brunch的时间，环境安静，客人暂时还不算多。没有多余寒暄，尹侨一直接要了份烟熏三文鱼班尼迪和一杯冰椰特调咖啡。

　　秦司低头翻着菜单，似不经意问她：“喝咖啡没问题吗，给你换果蔬汁？”

　　尹侨一抬眼，有几分意外，再一想，他的工作和职位，清楚她离职的原因也合理，霎时少了几分惊奇。扯了扯嘴角：“已经没问题了，就要咖啡。你不介意吃点甜食的话，帮忙再加一份香蕉巧克力奶油松饼。”

　　秦司扫了一眼她清晰可见的锁骨和流畅纤瘦的肩线上明显突起的肩峰，暗忖是太瘦了。转头对服务生说：“帮忙加上。”

　　他点完餐，尹侨一依旧淡淡的表情，问他：“秦总给我做背调啦？”

　　“毕竟都晓得我想挖你，你也可以理解为关心。”
　　一句玩笑，秦司笑容淡去，“Jazmyne，如果因为身体原因休息我很赞同，但如果为了不高明的手段传言就离职，我认为你太冲动。”

　　“anyway，我不是想说教，身体第一。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计划，之前我说想和你共事是认真的，还有，你的项目已经在GAR了。”

　　尹侨一笑，“恭喜，心思不在工作上的乙方确实让人不放心，选你们合情合理。另外，我之前和你说的也是认真的。”

　　菜品上来，谈话暂停片刻。
　　尹侨一轻轻划开班/尼/迪/蛋，眼中莹亮，掀眼望着秦司，红唇轻启：“Garrett，当时进M&A也不是因为有坚定的职业规划，更多是从投入产出比考量。我辞职也单纯就是烦看到人家搭个模样装架子，一群人勾心斗角的，觉得937地拼命没意思了。”

　　“真不考虑投行？竞业期结束你可以和我开条件。”

　　尹侨一抬起下巴，只是摇头，没有多余情绪。

　　“想转PE吗，或者回家里？”秦司神色平和得望着她，“我只是觉得以你的背景和能力，现在就这样太可惜。当然，不是给你压力。”

　　“我明白，只是暂时就想这样，以后，可能自己随便做点什么，我想随心点。比起你做我boss，我更愿意做朋友。”

　　尹侨一这次笑得嫣然，“OK，到此为止。讲这些就想到之前和你lunch meeting，让我好好吃顿饭吧。当然，说不定哪天找你帮忙，你别拒绝就好。”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尹侨一如是想。

　　“My pleasure。”

　　他知道，和尹侨一，未来只会是朋友了，却也欣慰。

　　尹侨一补好口红，从洗手间稍做整理出来，客人经渐渐多了起来。秦司已经结账。他要赶视频会议，1点就结束用餐。

　　两人并肩准备离开，转身却巧，双双遇见熟人的身影。

　　曲怀南没有拿盲杖，搭着一位与他年龄身形相仿，一身藏灰色西服的男士的手肘，跟他步调默契地随服务生引导，来到尹侨一他们的桌旁。
　　而显然，这位俊朗的男士认识秦司。

　　四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只是曲怀南松弛的神色浮出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Hi，Kingsley。”秦司似乎和对方熟识。

　　“Garrett，好巧。”对方也热络，笑问，“要走了吗？”

　　秦司点头，侧出些身位，和他介绍：“这是Jazmyne，我好朋友，也是同行，做M&A。”复又侧头跟尹侨一说：“Kingsley，夏洵，我美国的校友，现在Warwell的ED。”

　　尹侨一收回望向曲怀南的目光，勾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手。
　　只是还未开口，对方礼貌和她交握后说道：“我们见过，大概三年前，在上海宝格丽的event，你也是和Garrett。你好，Jazmyne。”说完还看向秦司，似同他确认。

　　尹侨一迅速回忆，尽量笑得明媚，想掩住此刻的惊讶，“Hello，Kingsley，我记起来了，你发型变了。”

　　曲怀南本来是发觉近前的香水味熟悉，可听到对面男子的声音时不由得怀疑Jazmyne就是尹侨一，现下再听见她的声音，可以肯定了。

　　他悄悄放下搭在夏洵手肘上的手，说不清是紧张亦或其它情绪，眸眼微低，神色却淡然，依然是一派清隽。

　　尹侨一试图和曲怀南搭话，不料夏洵又抢先一步：“难得大美女能记得我，我的荣幸。”他虚抚上曲怀南的手臂，“跟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发小，曲怀南，建筑师。”

　　夏洵没有介绍更多。秦司看着那人，鹤骨松姿翩然而立，五官立体俊美，唯一眼神失焦，始终不曾看向旁人，他心中已经了然。
　　眼前人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未深想，主动打招呼，却刻意没有伸手：“你好，曲先生，我是秦司，Garrett，很高兴认识。”

　　曲怀南没有听到夏洵的提醒，心知对方该是有意省去了握手礼，这也是他同夏洵的默契。
　　他礼貌地弯了弯嘴角：“幸会，秦先生。”

　　有些缘分不得说真是奇妙，他一早认出了这声音，只是这一次，他认识的秦先生是夏洵的朋友。
　　曲怀南就这样好整以暇，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偏神情没有半分松动，弗若和自己较劲，只等一句他想听到的声音。

　　“曲怀南，我是尹侨一，好巧遇到你。”

　　声音清婉，随着阵阵浮香飘至他跟前。曲怀南眉眼似有了丝光亮，神色微不可查的舒悦，声音都染上快意：“嗯，刚才就知道了。”

　　一旁的夏洵很是诧异，秦司却已然想起，这似曾相识的人，这人与上次站在尹侨一身后的人，就是同一人。

　　尹侨一也不矫揉，还虚虚松了口气，自然地往曲怀南身旁靠了靠，笑道：“混腔势累死啦，我和曲怀南认识的，好朋友。”

　　秦司始终持着浅笑，偏这当下尹侨一的一分娇和一分靠，让他紧了紧眉头。
　　抬手看了眼时间，“我有视频会，找机会再聚。”他目光扫到尹侨一，带着询问，“Jazmyne？”

　　“不耽误你们了，我和Garrett先走了。”尹侨一转身，又回头和曲怀南轻语：“曲怀南，晚点联系你呀，我走啦。”

　　曲怀南颔首，眉梢眼角皆染上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