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 欲说还休》亦良词

14、淮南侠客行

　　上辈子一直很羡慕金庸和古龙笔下的大侠，觉得那种仗剑走天涯的快意生活很是有意义。可恨此生身为女儿身，还是个孩童，想要走江湖仿佛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当二师兄给落雪和小青拿了一套比叫花子好一点的男衫时，她们两个欢快地穿上了。
　　三个人坐在一辆没有盖头的破马车上，欢快地一路向南。二师兄穿着破僧衣、脖子里还戴着一串佛珠，扬起马鞭就让马儿欢快地跑起来。在经过城门盘查时，落雪才知道二师兄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当他指着小青和落雪说：这是常年住在寺庙边的住户，两个可怜的孩子因为父母都去了，如今只能去投靠南边的姨母。小青和落雪一听就赶紧低头抹泪，希望能顺利通过盘查或者免去一些盘问。本来在破包袱里放着几张银票，但是二师兄说：“这些钱不能随便用，只能在紧急关头用，因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周嬷嬷和大管家派了许多人在金都内整整寻找了2日才确定落雪真的失踪了，他们一边隐瞒消息一边悄悄地遣人去淮南都政府报信。
　　淮南此时开始下雨，本来该是收麦子的时节很多麦子还有些青。虽然追回了税银但是能把几十万两税银偷走并不是几个人能完成的。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简阳王杀戮的本性毕露无疑，牵连者甚多，虽然没有全杀死但淮南都政府的大牢里关满了人。如果你靠近大牢就会听到很多人的咒骂声，有时还能听到被鞭子抽的声音，但大牢里却没有一个妇孺……
　　此刻那些被关在大牢里罪犯的家属有的躲进了深山、有的躲到了寺庙、还有的离开了淮南避灾……凡是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东西就地掩埋了起来，官府来查时也只有狼藉一片的宅院，这倒便宜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到处流浪的乞儿和从外乡来谋生的小商贩，有片瓦遮身总比露宿荒山要安全和舒服很多吧。
　　因为上次去金都走的都是野路，所以这次走官道落雪觉得特别新奇。在官道上遇到了回乡省亲的京官夫人；在小小的客栈里还碰到了举家南迁的小商贩；在小小的驿站里还看到了退伍的士兵，只不过腿瘸了……落雪每次都被人认为是淘气的傻小子，让那些有点权势的人家笑话了许久。
　　因为下雨所以三个人在破庙里躲了很久才起身赶路，等到淮南城下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二师兄只好带着落雪和小青赶着车去城外山上的寺庙投宿。他们远远地就看到在长青寺的大门旁停放着几辆马车。因为地方有些狭小，二师兄只好让小青和落雪下车，把破车放在了一边，三个人才朝寺庙走去。还没有走到寺庙门口就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叫喊声，二师兄一愣，赶紧带着落雪和小青躲在墙角下。
　　二师兄让落雪和小青在外面等着，然后自己翻墙进去，他才发现虽然寺院外围的墙很高大但是寺庙里面的殿宇却有些破败。殿宇里的灯光昏暗，殿宇后面的僧房和一些厢房里也有豆大的烛光。透过纸窗看到一群乞丐围在大殿里一起欢快地吃着狗肉，还有几个乞丐围在一起喝酒划拳，玩色子。
　　二师兄一边对着佛祖拜了拜一边嘴里念叨着佛祖赎罪。他打开寺庙的大门，把落雪和小青叫了进来，三个人绕过大殿向后院走去。凭借着多年的寺院生活，他们很轻松地找到了应该是方丈所住的房间。二师兄轻轻地敲了敲房门，但是敲了三次都没有人来开门。落雪等的不耐烦便一下子撞开了房门，但是在红烛的映照下却躺着一个穿着僧衣的白胡子老和尚。落雪一下子就呆住了，然后回头看着二师兄，嘴张得大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死人啦？”反倒是小青，吓得一下子就叫了起来，随后三个人就被其他人闻声赶来的人围了起来。一群凶神的大汉训练有素地把落雪三个人利索地按住了双手，二师兄一看来者不善怕小青和落雪说错什么，便喊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只是远来化缘投宿的僧人，他们两个是我们寺里的俗家弟子，今天是我带着他们来拜见方丈师兄的。”
　　“真是和尚？”一个看起来有点傻的领头的对着另一个人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问。
　　“你们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有听到声音？”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看着三个人怀疑地问。
　　“我们从……”二师兄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塞住了嘴，然后只能呜呜的叫着。那个黑个子大汉在落雪和小青二人之间看了看，落雪立刻意识到他肯定不相信二师兄的话，便低下了头，然后大哭了起来。
　　果然那大汉看到落雪哭出了声，便用手一指道：“你来回答？”
　　“我们……我们从江州的佛缘寺而来，我们发现寺门关闭了，二师兄便翻墙进庙，给我们开了门。”落雪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还用手摸着眼睛，脸上本来就有泥土，此时小脸更花了。那大汉听后挥了挥手便走过去踢了踢躺在血泊中的和尚，谁知那个和尚竟然活了过来。
　　“哎呀，累死我了，抓到人没有？”那个老和尚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
　　“他不是我师兄？”二师兄一看就跳了起来，落雪和小青赶紧配合着捂住了嘴。
　　“谁是你师兄，你看起来比我年龄都大。”那个老和尚说着撤掉了贴在自己下巴上的白胡须，落雪仔细一瞧那和尚的脸确实年轻的很。
　　“这里的方丈呢？”落雪不由得看着一群人问？
　　“早就跑了，这里的方丈和匪徒勾结劫了官银，所以被新来的钦差给抓了。”那个黑衣大汉说着，叹了一句，“今晚又白忙活了，让前殿的那群乞丐小声点，否则老子把他们都撵出去。”
　　“他们三个怎么办，老大？”那个傻傻的领头看着三个人问。
　　“又不是女的能买进青楼，都是些个穷鬼，当然是天亮就让他们走了，难道还杀了啊？”那个大汉说着，踢了挡着门的伙伴一脚。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半夜寺庙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落雪在睡梦里都想问问简阳，他为什么要抓老和尚？
　　“大师，你说这个寺庙里是不是关着女孩子，刚才我隐约听到了女孩的哭声。”小青说着，私下向四周看了看。
　　“就算有关着的女孩，我们目前也不能做什么，说话小声点，隔墙有耳就麻烦了。”二师兄说着，灯一吹，整个人坐在了蒲团上，看着俩小孩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悄悄地出了寺庙，在他们走到城门口时，那几个大汉也大步走来。三个人吓得差点趴在破车上，谁知他们根本没有在意，这时落雪才发现他们竟然还抬着一顶轿子，原来真的有女子可卖。走近一些，还能听到轿子里女子的支支吾吾声，落雪猜想肯定是被人捂住了嘴。她本以为城门的士兵会仔细盘查，但是那个人好像和城门的关系很熟，稍微说了两句话就进城门了。
　　落雪赶紧催着二师兄赶车进城门好追上去，谁知，守卫的士兵竟然把三个人拦下了，查问了半天才放行。落雪气得差点拿出简阳送给自己的那枚玉佩来施压，但是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忍住了。淮南城里还是很热闹的，虽然比不得金都但是街市上能看出目前百姓生活的状态很是安乐平稳。
　　本想去酒肆吃些热菜热饭，但是看到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落雪便催着二师兄去投宿。在一家很小的客栈住下后，落雪和小青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简单吃了些食物便急匆匆拉着二师兄出门。
　　在一家叫做绝色美人的青楼门前，落雪看到了那几个大汉，此时轿子已经空了，因为抬起来一点也不费力，他们的脸上都是狰狞的笑容。落雪急的想要跑过去问问看，但是二师兄一直拉着落雪的手，小青也在旁边劝着：“算了主子，这样的事情很多的，万一我们看错了呢？”
　　可能因为落雪的心太急了些，确实忽略了很多事情。忽然街上来了一队穿着制服的官兵，路上的百姓赶紧躲闪，有一个老伯伯正在吆喝自己的麦芽糖因为没有看到官兵便躲得慢了些。那些官兵竟然拿起手里的稍棒就打向老人身上招呼，老人的扁担也倒在一边，那些洁白的麦芽糖一下就被踩进了泥土里。
　　“住手，你们会打死他的。”落雪喊着奔了过去，伸手就去接那个士兵的稍棒。二师兄怕落雪吃亏，赶紧出手帮忙，谁知随即就被官兵围了起来了。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在驶来，看着马车的布置应该是个州府里的官。落雪好恨自己的功夫不佳，关键时刻想要帮人却被人打。小青看着又急又惊，一边喊着住手一边向路边的人求助。
　　“快去报官啊，快来帮忙啊，不要伤了我家主子啊……”
　　当那辆马车急驶过去后，那些官兵才松开了手，落雪被二师兄护着没有被打到，但是二师兄和老伯就惨了。落雪看着二师兄这么大年纪，为了护着自己受这样的痛打十分生气。她哭着看向二师兄，二师兄却笑着说：“没事，没事，不疼不疼。等下次再见到他们，我定会把这顿打再讨回来。”
　　那个老伯哎呦着，一边扶起自己的担子一边对着三人不住地说谢谢。三个人也没有了再逛街的兴趣，把老伯送回了他的住处。谁知他住在淮南城西南角的一所破院子里，像是大杂院一样，里面住着各色人等。因为接近午时，所以一些妇人正在破木板上切着野菜，在没有盖子的砂锅里煮着一些粥，一些孩子在院子里跳着，围着老伯要剩下来的麦芽糖，一些人看着老伯有些红肿的脸，还擦破了皮也关心地问东问西，甚至拿出一个破瓶子让摸些草药。
　　三个人看着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有滋有味，落雪不由得想起了在佛缘寺的日子，有几分亲切感却又觉得太贫苦了些。他们悄悄塞给老伯一张银票，便告辞了。谁知，院子里的人开心地都跪下来感谢三个人，因为他们终于有求医问诊的钱了，买菜吃饭的钱也有了，甚至能买双鞋子或者买些新衣服来穿……
　　落雪看着一群人因为一点钱就开心地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人都是喜欢钱的，没钱都是万万不行的。
　　回到客栈，落雪吃着热热的羊肉汤和饼觉得未来可期。小青不知道落雪的想法，二师兄也没太在意，他们都觉得一个孩子能很香很香的吃东西就没有问题。落雪的侠客行因为世间的吃喝拉撒和人心不同就这样落幕了，落雪觉得虽然没有遇到土匪也没有遇到流民，但是看着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人如何地生活也是一种收获。
　　穿够男子衣服的小青迫不及待地换回了女装，落雪也穿着小花裙子感受夏天的炎热和清凉。古代的西瓜真的很甜，红红的、沙沙的、甜甜的，果汁又多的西瓜瓤可以带给落雪很多快乐。因为吃了太多甜瓜，落雪的肚子总是隐隐作痛，二师兄急的团团转，小青不知道又哭了几次，后悔了好几次。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落雪的肚子才刚刚不疼了，官府的人就找了来。原来是老伯去兑换银子被诬告说是偷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跑到衙门去证明，用了很多力气才把他们三个给找到。官府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二师兄捆了起来，小青只能扶着落雪跟在后面。一行人拉了很长的队伍来到了州府衙门，那些百姓也无趣的很，跟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