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吟》ZONEY

5、集市暴女招婿

　　烟火气蔓延划破长夜，黎明破晓，徒弟三人还在安睡，望轻舟和夙照已经踏着晨露下山了，照理来说一个始神一个龙王随随便便来个瞬移毫不在话下，但寻往尘路是不同的，他们得一步一步丈量过去的尘与土，曾经的是与非，他们必须如常人一般步履不停。
　　这自然是极好的，路途上总会遇见不同的人情冷暖，不同的因果是非。下山时，师徒二人要穿过一层薄薄的云气，山间青苔路无花，白云出伏映霞光。白衫金边芙蓉浓，墨锻青纹野蘅蕻。
　　“师尊，我们去买匹马吗？在人间御剑万一吓着凡人不太好吧。”夙照看着一街的平民老百姓，大多灵根都没开，有小部分看起来像是宗修里面的弟子，灵根也不算淳厚，只是比寻常人好一点。
　　“不必了，人族的土系宗修，基本上传开了，对凡人来说修士已经不像百年前那般令人惊异了，你在人族别用水修，会被误会成鬼族的。”
　　“御剑吗？离长平街还有半天的路程。”夙照一袭墨色纱绣水波纹马面裙，没束发，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又得变成小孩儿的样子，服饰大小是不会变的，等他变小的时候现在穿的衣服会像被子一样盖着他，起码不会光溜溜的太丢脸。
　　“药效还有多久？”望轻舟抱着臂，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反正是撑不完今天的，我要变回去的时候给你说。”夙照右手握着启谅的剑柄，望轻舟没回话，大抵是用神识查阅路线去了，前面街市出现了个带面纱的姑娘，看这行头不像是普通百姓，起码是个有名头的人家的小姐。
　　这位小姐身后跟了两个健壮的侍卫，街道上还藏有一堆暗卫，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话，只见这女子怒不可遏，抽了右边侍卫的刀就要朝簪饰摊的老板砍去，街市瞬间大乱，赶集的百姓避鬼似的，在街上横冲直撞，不一会儿就开始叫声连连，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要跑呢”，问的人服饰一看就不是这里的土著，看样子应该是异域的人，也可能是其他族的人。有人劝这个异域人跑，边跑边解释，杂七杂八的，一堆人扯来扯去扯了半天，望轻舟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这女的是当地地皮蛇的女儿，长相丑陋随了她爹，恶如罗刹夜叉，性格蛮横不讲理喜欢喊打喊杀，眼看到了适婚年龄，却没人敢娶，一气之下亲自出来招婿，前几天就有几个白面书生被看上拒不同意被杀害了，今天就是这个倒霉的簪饰老板，大街上有人被活活踩死了，老板跪在地上貌似在祈求些什么，他眼睛却直直地瞪瞪的盯着地面，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沙石，指缝间的血慢慢溢出，手指甲被黏稠的血液浸染灰土石砾粘满了那双本来细巧的做簪饰的手，这女子突然收刀，摊主以为有命活了，连忙道谢磕头，不料这女子，癫笑着掏出一把袖剑，两位侍卫见状齐齐去按住摊主，袖剑有个好处，锋利至极，削铁如泥，剑尖刚碰到摊主的皮肤，血就不可遏制地流出，轻轻一划拉，一大块肉就这么掉落了下来，老板撕心裂肺的吼声，回荡在空空的集市里，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的肉被削掉，至死店主都是跪着的，他的双目瞠裂，除了脸，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蜉蝣天地，连一命呜呼都只如野草枯死随风飘荡。
　　大街空荡荡，只有可怜的死人，作恶的“贵人”，和旁观的神。那女子注意到了师徒俩，人还未到声先到。
　　“穿白衣服那个，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夙照淡淡地看着这伙人作恶后的大街，这女子正在往他们这边走，夙照甚至连个脸都不想给她看，掏出斗笠就戴在了头上，这女的见夙照长得冷淡，大抵是不愿做她夫婿，竟然上手去扯望轻舟的衣袍，估计是想招望轻舟为夫婿，也是毕竟望轻舟一幅温柔相，量谁都会爱慕这样的清月而非夙照那样的冰山，她还没碰到，夙照迅速拔出启谅剑弹出剑鞘，启谅剑鞘直击女子手腕，咔嚓一声响那女子的手腕瞬间使不上力了，“啊！我手！你们几个愣着干嘛！把他拿下！”只见藏在百姓里面的好几个矫壮男子拔刀迅速向夙照冲来那剑上竟有灵力，看来是人族的修士了，夙照周围水汽一凝，碎冰霜花离弦如瀑乱坠，直扼敌领，眨眼间这些人已经冒着冷汗跪倒在地神色极其痛苦，这时望轻舟回过神了，“夙照，往西南走…发生了什么？”落晚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望轻舟握在了手上，虽然知道夙照不会轻易被这些喽喽伤到，他还是不放心，看了一眼，夙照还是那副神色轻松的样子，启谅剑鞘已经自己归位了，望轻舟生气了，“你，刚才想干什么？”这女子是凡人，早已经吓破了胆。
　　“冤枉，我只是看…只是…”她怎么敢说她刚才胆大包天想招他们为夫婿。
　　望轻舟抱着落晚剑笑吟吟地走向她，脚步轻盈，却有一种每一步都是去索命的感觉:“只是…我长得风姿翩翩，衣着看起来也不似寻常老百姓，你想让我做你的夫婿对吧，但是我长得如何与你何干，我家产地位如何又与你何干，你一幅泼辣无礼穷酸样，又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来招揽我？你刚刚让手下对我的人动手动脚，麻瓜，你根本伤不了他，但他是我养大的，我现在很生气，没有哪一条规定，神得照顾弱小，安息吧。”她大抵还想再说点什么，眼神惊恐，嘴角张得已经撕裂，望轻舟没有拔剑，空气凌绝似丝线，慢慢的这位小姐的脖子开始渗血，有一个修士终于调节好了体内暴走紊乱的灵气，爬起来去看他的主子，他手指刚触碰到她，哐，人头落地，霎时血液飞溅，男人感到头晕目眩，登时滑跪在地，身体不停的哆嗦，嘴里念叨着:“完蛋了，这次肯定完蛋了。”转眼看周围早已没了师徒二人的身影，在小主子倒下前，他听到了一句话:罪有应得，业孽深重，满门抄斩。是神谕，刚刚那两位公子是神，是正神。
　　“你什么时候拔了剑？”夙照盯着望轻舟。自从剑意把那女的处死之后，望轻舟就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说话了，也不给个眼神，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在她喊冤时，夙照，我看得见的，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望轻舟把剑扔给夙照看，落晚剑碰到外人一瞬间温度骤降，若非夙照是龙印传人，估计手已经坏死了，落晚感受到夙照熟悉的灵力流动，安静下来，望轻舟催动灵力，落晚审判的结果涌入夙照的神识里。
　　“总有一天她会被满门抄斩。”望轻舟折了根狗尾巴草，插在夙照的衣带上，真丑还是取了吧。
　　“你不该干涉的，还未到那一天，你把她三魂五魄泯灭了，对吧，她的业孽被干涉，业孽滔滔会滚出大事的。”夙照把落晚还给他，弹开了望轻舟想要把狗尾巴草取下的手。
　　“是谁把我下的结界打破的？心眼子算到师尊头上了，还打算来教训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还要按照我的意愿走？望轻舟你吃这一套难道不是吗？你喜欢我给你耍小心机，从始至终。”夙照往斜前方迈了一大步，转身目光对上望轻舟的眼睛，是赤裸裸的，滚滚烫烫的，像是要把望轻舟的内心烧穿。
　　“明知故问，你既然喜欢管这些凡事，那就罚你回去帮我处理小天帝处理不了的公文。”望轻舟在夙照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夙照我真的生气了，下次别人再对你动杀手，你就杀了他，别犹豫，哪怕是你算好了的，不用考虑后果，懂吗？后果我自然会处理。”望轻舟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的确凡人不足以伤你，如果是有神格的人呢？如果是魔物，是鬼呢？龙族的事没查出主谋，如果他想杀你，你能保证活下来吗？无论如何，你得还击。”
　　“知道了，是你说的不要对凡人动手，所以我就留给你了。”
　　“这么来说你还挺听话。”望轻舟听后轻轻一笑，伸手疯狂揉着夙照的头。
　　“别碰！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夙照本想伸手弹开望轻舟的搭在他额头上的手，想了想决定伸出罪恶的手去把望轻舟的头发也揉得乱糟糟的，望轻舟像是发现了，伸手打算一挡，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还是放下，顺着他玩闹。
　　“望轻舟，还有多久才到？”夙照扯了扯他的衣袍，这个动作是撒娇，小时候的夙照每次有事要找他，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哪怕是神仙也不例外，小夙照想要个糖人，想吃个冰糖葫芦，想养一条金鱼，磕磕巴巴表达自己的意愿之前都会扯一扯望轻舟的衣袍，两下轻一下重，然后去捏一捏望轻舟的小手指，哪怕是后来养熟了，说话的口气变得像命令一样后，这个小动作还是没有变，很可爱。
　　“快了。”望轻舟反手握住夙照捏他小指母的手，“牵好，走丢了，我可找不到。”
　　“望轻舟你找得到的，望轻舟我腿疼。”
　　“上来我背你。”
　　“师尊，你好好看啊。”夙照伸手摸了摸望轻舟的鼻子，“怎么生得这么挺？”
　　“老头儿鼻子也挺随他的，喝假酒了？昨夜没给你酒喝啊，偷偷喝的？”
　　“望轻舟，你去死吧。”
　　“真心的？”
　　“真的，现在我希望你跳河。”
　　“太不讲道理了，跳河可弄不死我，到时候你还得给我洗衣服。”
　　“不是有净衣咒吗？望轻舟你好烦，我不理你了，我要变小了，你把我抱着，别背了，等会儿衣服滑落，丢脸。”夙照趴在望轻舟肩上右手挥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望轻舟的肩胛骨。“啊啊！望轻舟你就不能把我放下后再抱起吗？为什么要，啊！要直接捞过来啊！我是包袱吗？望轻舟你个王八蛋！”
　　“因为我是王八蛋啊，王八蛋就是喜欢吓小孩儿。”望轻舟把食指和中指蜷着，用第一个指骨节轻轻地刮着夙照的鼻梁，“你怕不怕？”
　　“不怕。”
　　“为什么？”
　　“我专治王八蛋。”夙照伸手拧着望轻舟的鼻子，望轻舟眉毛皱紧，面目都扭曲了，“鬼脸，哈哈哈，真该让他们几个也看一下。”还没笑完，望轻舟感觉怀中抱着的人变轻了，“原来是变小了，这么小一只，怎么尾巴都收不住，哈哈哈。”
　　“为什么更小了？望轻舟，别逮我尾巴！”夙照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好生无奈，用力把尾巴一甩，给了望轻舟一个大逼兜，“别把我尾巴提着看来看去。”
　　“龙鳞好小，软软的。”望轻舟把尾巴放下又把夙照的衣袍扯过来一点，给他尾巴盖住，“给尾巴防个寒。”
　　“防寒？望轻舟你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给一只水龙防寒，还有为什么我变得更小了？”夙照把脸蒙进衣袍里，他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是有点数的，长得白嫩，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像夙愿长得更锋利显得严肃多了。
　　“药丸的效果，祸福相依，不可能凭空让你变回去。”
　　“所以，这药丸是借用了我后面的时间？”
　　“嗯，所以我告诉你少用。”
　　“望轻舟，你在憋笑，你故意的吧。”夙照现在一脸生无可恋加上羞耻满满，他把脑袋扎进衣袍里，“你最好是不要理我，直到到了长平街。”
　　“不好。”望轻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我不是问你，我是告诉你这个事实。”夙照嗡嗡地说道，估计衣袍下的脸红彤彤的，嘴巴憋着，闷着气，“你真的好生不讲道理啊，泼皮无赖王八蛋。”
　　“那怎么办呢，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旁边只有我这个泼皮无赖王八蛋，啧，真惨啊。”
　　“望轻舟，你的样子真的好欠打。”说完夙照就偷偷把灵力聚凝，小手掌用力一打，直击望轻舟面门，望轻舟完全没防着夙照，霜花寒冰炸了他一脸，活脱脱像包着一块冰走出来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