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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诡影无溯假墓窥洞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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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照眼疾手快催剑就欲往人影追去,但启谅剑浮到半空就有一股灵力枯竭岌岌可危之相,夙照无奈只好收回启谅剑,化为龙身。
一只深蓝到发黑的小龙缠在望轻舟的脖颈处,夙照忍不住伸爪抓绕,张牙就咬。
望轻舟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也反应过来有人影,寒冰刃嗖的一下飞出,向人影扎去,寒气四溢杀气腾腾。奇怪的是寒冰刃明明正中了人影,竟然没有将其打伤,而是回到了望轻舟的乾坤袋里。
“什么情况!”夙照龙脑袋猛地立起,错愕地看着这一幕,邪乎了?
墓室四壁上挂着的蜡烛突然闪亮了起来,望轻舟摸了摸戴着的锁魂戒,不知道最近还能打几次,他的魂魄其实还没稳定完全,真要打的话不一定打得过上天庭的九阙中阙们。
灵力最近用得有点太多了,小龙突然焉了下去,有点要环不住他的样子。
“师尊…这墓室不对,有一股迷香…”夙照声音愈发地迷糊低沉,身体也显得更为绵软无力起来。
“对我并无影响,夙照,你怎么样了”望轻舟捧着小龙仔细着一看,夙照已经完全阖上了眼,“夙照!”可惜小龙并未睁眼。
“这见效着实是太快了。”
只有夙照闻得到?难道是衔龙迷香?龙族内的禁香?那神族确实该好生查一查了。望轻舟把小龙往内襟衣袋里稳当地放好,又轻轻用指腹贴了贴夙照的龙头,毅然决然把落晚剑祭出。
“天地鸿蒙!万象始更!溯!”巨大的灵力潮涌向剑身,汇聚流灌,灵力纯粹,浅蓝色的气向整个墓室四壁炸开,落晚剑发动了溯思。
时间回到了开凿墓室的时期,按照衔龙迷香的往例来看,夙照得昏睡一整天,但龙印发现继主状态不对应该会有所作用,就像当年夙照自碎神魂时,龙印硬生生地为他的神魂拢了一圈命罩,要是再碎一点,望轻舟也无可奈何了。
这个墓室当时只有一个雏形,四周都是稀泥烂地,一个破布褴褛的中年人腰上竟然配了一个象牙节。旁边站着的人戴着金冠,穿着金黑龙袍。应该是谢凌他爹谢济。“瞧着像先人皇谢承云,这张脸和谢凌有八九分相识。”
果不其然,那持节的中年人毫不犹豫单膝跪下,右拳面地,恭恭敬敬地对这位穿着金贵的男子问安:“帝济万安。”
“将军,无需多礼。”谢承云倒是不端架子,伸手就打算扶起半跪的将军。
那将军被扶起后,抬头撩开了遮掩面目的额发,望轻舟猛地一怔,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已死的村长。
这个中年人面目上的硬气方刚丝毫未减,甚至可以说那双在浑浊中藏满杀气的眼好似还在疆场猎鹰。
望轻舟倚在一根定型用的稍微干净些的圆木柱上,左手抱着臂,右手托着下巴,侧着脑袋看着戏:“这次错的离谱啊。”他自顾自地说,怀里的小龙被迷香醉得跟猪一样,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一开始就错了,夙照要是醒着,不知道得有多惊讶。”
“帝济,东西臣找到了,臣一介粗人不识谋略,不知应将其至于何处,书信易劫,臣所以不敢贸然上书,何况帝济御下多诈耍狡滑之辈,于是臣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将其藏入,帝济恕罪,臣玷污了圣物。”
“无妨,高人说此物就应当置于此。既然修好了,那这里以后就作你未来的坟室吧。我会划一部分私银给你,你在这里守着,也不必回朝了,告老吧。”人皇说是没动怒,终究还是让一代风骨无双的将军在这种地方磨耗所剩无几的平生,再也不能在沙场上施展将才了,前半生的功绩也都被一一隐去。
“帝济,臣的弱子无德无才,让他返乡种田吧。”将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试探着些什么。
“将军这是认为给朕做事实在是不值得吗?这么着急把儿子放走?放心,将军戎马半生,也该留个爵位了,要不就封个留都侯?朕在帝都会日日夜夜思念将军的。朕给你建个侯府,就建在太子凌的府边,你瞧着怎么样?我看你长子武艺也高强,听闻太子凌还将其纳入了黑羽,日后必然平步青云啊。”先人皇笑得开怀,将军却又趴回了地上,额心的汗珠流到眉上,眼睛发着红写满了惊恐,侧额上的汗珠滑到下颚,啪嗒一下打到了地上的干泥上。
“太子青睐,实乃犬子之幸。”将军气得手指哆嗦,指尖狠狠地抓着地,渗出了血,染红了泥。
人皇走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用于造墓的器物,从帝都一点点被运到这里,将军就这样慢慢地凿着石壁,砌着青岗岩砖,有一块砖,小小的,被放进了石棺里。
望轻舟靠近去瞧:“五子侥幸得以活,父祖为武将之家,罪孽滔滔,长子执五岁逐鹿,同龄甚至长其者莫能如也,十岁文韬而武略,四书六艺皆通习之,长枪剑术亦列为帝都子弟楷模之行,帝济引太子凌与之相较,吾子败,太子仍如获珍宝,十二纳入黑羽,直属太子麾下,次子坚韧,刻苦用功,八岁救小儿于清江,十岁为礼部尚书青睐有嘉,收其为徒,三子多疾更喜书画,其母尝娱之‘父兄皆习武,武将之家岂有出文墨香客者乎?’面含慈笑,四子不通其意,然见兄母开怀,亦乐之,余每策马至府前,四子与幼儿携手至庭中,手拿糖酥或捧鲜果,余常将二子至于臂弯之上,见三子沉默寡言,携其至于江上兴叹滚滚逝水。然如今,家业微小,吾子虽皆为佼佼者,终无足立于帝都,幸甚,吾一人之死可换家业安泰。皇天后土,佑吾子妻,吾妻辛苦,厚良恭淑,吾子才嘉,德行亦全。”
那将军将一个金盒子至于棺中,日复一日守在树下。直到前几天,将军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将棺材打开,取出了金盒子,抽出了墙边的一块石砖,进去后再也没出来过,墓室空荡荡的,直到溯思结束也没见着人影。将军是怎么变成村长的?那个黑影又是为什么没有被溯思发现。
怀中小龙的爪子突然挪了一下,有点扎肉了。“夙照?醒了?”
“没醒。我还睡着呢。”小龙的头抬起又趴下,闭上眼轻轻咆了一声:“好困,哪个王八犊子给我下的衔龙迷香啊?”
“鬼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呢?但是现在有之小龙崽子的爪子扎到我的肉了,有点疼,你先撒手。”望轻舟把衣兜敞开示意他醒了就先飞出来。
“动不了,师尊,我的胳膊腿还‘睡着’呢,要不你帮我挪挪,这个姿势睡着也不舒服,我喜欢侧着,”闻声望轻舟将小龙翻了翻,“你做甚么给我弄个四爪朝天,真丑。”夙照的龙脸都丢完了。
“师尊,我睡了多久?”他声音虽还迷糊着,但估计着灵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夙照的声音已经稍微变回了十来岁的样子。
“落晚都溯思完了,你说过了多久?”望轻舟用手指把夙照的尾巴夹住提起,突发奇想用力推了一下龙身,夙照被迫做起了单摆运动。
“师尊!别把我倒着啊!好晃,我要吐了,本来就晕乎乎的!望轻舟!你玩完了!你今天必须‘死’!”小龙吼叫声里已经夹着了些许咆哮。
望轻舟丝毫不慌,右手撑托着脸,左手拎着小龙的尾巴根,甚至恶意挠了一下夙照尾巴上的毛,又拿手指去戳夙照的龙嘴。
夙照本就在气头上,龙嘴一张用力一口往下咬,着实不易地把望轻舟的手指咬得渗出了点血来,那血珠虽小,也足够给小龙呛上了一整口,望轻舟在那血里蕴了一丝始神灵气,小龙觉得身体有些发烫,:“望轻舟!你给我下spring药啊!”
“说什么胡话呢,污言秽语,不上台面,为师用得着下那东西?何况你还这么小。”
四下里泥土的气息愈发重了起来,望轻舟拎着夙照摸索着往墓室里面走去。
夙照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有道理,望轻舟确实用不着,望轻舟那玩意根本就不是正常天理能生出来的人,灵力一缚,自己根本动不了,若是像上次那样用灵力再一催,那不比青楼窑子里的料猛?
夙照正想开口宽慰一下望轻舟,他便道来:“你等会儿可能有点燥热难堪,但无关紧要,顶满天了扔锅里煮龙汤,无妨的。”
这墓室里的石砖边上泛着焦黄,望轻舟用指腹触摸了一下石砖的内条纹,上面果真刻满了法印符咒。
“煮龙汤?望轻舟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是人吗?”夙照现在惊恐万分,虽然望轻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他爹是能做出来的啊,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万一真的……那就真的屠龙了啊 。
“是神,记糊涂了?”望轻舟突然觉得手上一重“变大了一点,夙照,我还没说完,给你蕴了始神气是因为能让你灵力恢复得快些,你变回来也自然会快上些许,这不就成效斐然了吗?”
“师尊,你现在这幅沾沾自喜,颇为骄傲的神情和始神祖简直如出一辙,真不愧是父子”,夙照用力把自己往外挪,企图离开这一脸坏心眼子的“表”师尊,“望轻舟……把我放开!放开我!”
到底始神尊望轻舟年龄也不过二十六七,总归是有些孩子心性被框在了辈分和地位能力上。
手中的小龙弱弱地叫了一声“师尊,我疼。”
望轻舟才反应过来夙照的尾巴也是有触觉的并非是用来收拾小天帝的绳子。(要不怎么说你心大呢,师尊同志,我要是时夙照,变回来后高得给你吊起来转个三天三夜!(??へ ?? ╮ ))
夙照见望轻舟撒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把自己的尾巴抱着藏好。
“适才溯思,寻得墓室的棺椁下有个可能用的上的物什,墙上有机关,我去开棺,你等会去抽取墙上的石砖,一块一块好生找,有密道。”望轻舟将落晚化形成了一个镯子,“夙照,我给你定魂骨里注点灵力,你好生吸收,等会儿变回人形,把落晚戴在手上,那机关我没看清,若是只许你一人过,你身上留的是我的灵力,落晚会护下你。”
“师尊,你这话说得跟写遗书似的。”夙照话未毕定魂骨上的灵力就猛地向他袭来,“啊!望轻舟…你没用纯净的水系灵力…啊!你怎么把始神气全打进来了?师尊,疼疼疼,别介啊,够用了师尊…”夙照疼得直哆嗦,眼睛珠子里的泪花打着转,灵力火辣辣地缠着,烧着,敲击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夙照的精骨微微的颤着,剧烈地疼痛让他再次昏死了过去,望轻舟紧抿着唇,将右手藏进了衣袖中,那只手只剩下了一丝虚相,:“父神…应该在天阙吧,不能让夙照知道。”
“太初鸿蒙!起!”望轻舟凝聚灵力向墓室内打去,幽蓝色的神光照亮了整个墓室,最里面的棺椁应声而开,四壁是外族舶来的金缕砖,确实是华丽非凡,不知是人族多少文人墨客几代家业才能堆积起来的财富,竟这样被老帝王随意的赏给了假墓望轻舟托着掌心里的小龙向墓穴深处走去,空气是湿的,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那是土地中的腐气,也是望轻舟的生枯之气,他深知自己的状况,于是几乎毫不保留的把夙照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灵力给他注入了进去。
棺椁在望轻舟靠近的那一瞬间被金光炸破,碎石四迸,在他的衣袍上划出几道巧妙的口子,斜着看,当真是穷凶极恶之徒,料定了来着的身份,一个死字像淌了鲜血似的,红色的灵力泛着流光。
“被牵着鼻子走了啊,魔族也有勾结吗?”他盯着这道红光想了想继而点了点头,“说得也正好,也确实是‘死’了。”
望轻舟早非活人了,在夙照神陨的那一刻,望轻舟散了所有的灵力,到天地间找寻碎魂,唯独有一道微乎其微的灵力始终不肯远离,停留在他的身前,他才能靠着这点灵力重新蓄积自身,神在魂散,庄画檐看到他这幅样子的时候,除了哭毫无办法,一届药修圣手,少有神格的人族,无论怎么向那团虚无灌注灵力,都无济于事。
靠着这点灵力他勉强支撑住了形体,近来又经历了几场恶斗,现在又有油尽灯枯之势了。望轻舟想到庄画檐不由得有几分汗颜,真是苦了他了,收他为徒时,这孩子本应是安乐适逸之命。
望轻舟刚伸手去动棺椁里放置的盒子,突然墓室往里坍塌,土石崩碎。
望轻舟以袖掩面,再睁眼,幽绿色的河流上飘着些蓝色的魂灵,一个面目俊逸的男子,头戴冕帽,长得和苌亓如出一辙。
“小辈苌鸿问始神尊安。”竟然是天帝的弟弟。
“苌鸿,我为何突然来了这里?”望轻舟揣测了一下这条河,大抵是忘川,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来这里逛过,倒也不似传闻中那等的悲戚。
“始神尊,你可是弄塌了我们鬼界一个整的入口唉,修都没法修了,到头来问自己的旁支小辈如何把您拐到了鬼界?”苌鸿突然眼神一愣,大抵是听过了些许传闻:“始神尊没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不生不死之态了吗?若非如此,哪怕您弄塌了我鬼界的所有入口,也不会被吸进来的。”
望轻舟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着急夙照现在至于何方,那逆徒如若没吸收好自己注入的灵力,但凡现在碰上个厉害点的对手,怕是得要九死一生了。本应该在手掌中小龙,现在是连片甲都没给他留下啊。
“始神尊,恕我直言,您乃上苍的宠子,绝非是一个龙印传人能比得上的,他的命无论如何都没有您的金贵,你万不应…”
“苌鸿,他是我徒弟,他的辈分可比你长了很多。”望轻舟本就担心夙照,如今听到这等拉踩贬低夙照的话语,不由得心生烦怒,向来柔和的面庞与眉目,在地府的幽光下,加之以凌冽的语气,倒是像极了已故万象神。
威压扑面而来。“是,小辈愚昧冲撞了,但您!…”
“苌鸿,我心里自然有数,你也是一片孝心苦楚,但无需多言了。苌鸿抛开他是我的徒弟来讲,他也是龙王,哪怕现在龙族只有他一人了,哪怕他在我身边只能是宝山空用,但他绝非是愚蠢莽撞天资平平之徒,相反,太苍龙印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他们的远祖时期,再上一次出现哪怕是我都得喊那几位一声伯叔。苌鸿连你有着帝印的尊长和他相较量都有得够呛,更何况其他神?你现在也不过十五六,能直接继承地府,也是天资惊奇了,我言重了,勿往心上去。”没有办法,他把九九成的灵力都给了夙照,现在只能在鬼界坐等乖徒来接他了。
墓室坍塌的那一瞬,那盒子里的东西像是突然醒了一样,白骨一甩,歪打正着将夙照扔进了密室,倒也省了不少麻烦事,夙照本来处于昏睡中,但被甩出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龙吟,于是大梦惊醒,泪流满面。
那白骨不是龙骨是什么?可惜只有几节,夙照心口一疼,这几节龙骨是趾骨,有裂口,定是他的父神,儿时顽劣,差点从饮梧山上掉了下去,万仞巨涯,而他那时尚且不过岁半。
老龙王在危急关头化为了龙形将自己的幼子托在后背上,那山缝对于成年龙族来说太狭窄了,父神身上擦伤多得数不清,他可是有龙甲的,但怕夙照掉到硬甲上会疼,硬生生承受了半个山体崩塌压下的疼,骨头裂了好几根,其中趾骨的裂最为明显。
夙照本以为那场大火将父王的遗骨化为了灰烬,如今却奇迹般重现在他眼前,惊喜吗?却又因旧事而悲痛,内心五味杂陈,他呜咽着,小龙在十年后又变为了小龙依偎在父亲的身躯上。
“父王…我见到兄长了,他本来还活着,儿臣无能,又没有救下兄长,儿臣真的想你了。”夙照躺在龙骨边上足足待了半个时辰,一言不发,默默流着泪,直到在塌洞中看到一块衣袍布料,才惊觉望轻舟不见了。
“师尊!你在吗?”夙照突然慌了神,他颤颤巍巍地跪坐在石壁旁,压低声音轻声向塌了的墓室里开口好似十三四岁向望轻舟询问功课一样,“师尊…你别吓我,你是不在这吧…望轻舟?”但是他不能慌了神,得先出去再说,他在这个地方察觉不到丝毫望轻舟的灵力,“落晚?对,落晚剑怎么样?”他慌慌忙忙地提起袖袍,落晚剑仍泛着神光,安安静静的环在他的腕上,伴生剑无恙,望轻舟起码还活着。夙照强行让自己冷静一番后,捧起了先龙王的遗骸,毅然往密道里走去。得先出去再说,夙照召出启谅剑,死死地握在手中。
然而这个密室并没有什么玄机,他在路上只发现了一块记录墓主人后代的石刻。走到尽头地下的泥变得湿滑,周围有溪流,龙对水的敏锐度极高,夙照来不及思考,启谅剑一剑就劈开了一条足够大的裂,再次寻得光明。
一道剑影突然像他袭来,望轻舟给了他不少灵力,他现在也算是能使得出六七成功力,再加上望轻舟的始神气会有意无意地催动落晚庇护他,基本上遇不到打不了的对手。
“不自量力!启谅!振!”周围的小溪在启谅亮刃的一刹那仿佛汹涌了起来,天空霎时变得雾蒙蒙的,翻云腾雾好不动魄。
溪水腾起,剑气凛然。
“龙王殿下好生威风啊,这剑气,我若是再不开口估计就死了吧,都说水柔,怎么到阁下这里,剑气都能杀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