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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赛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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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更深,烛火摇曳,啪嗒一声,冒了个火星。
顾肇熙正伏案疾书,抬头看了看,搁笔起身剪烛,飞霜忽地一跃进来,如行云流水,眨眼间便立在他面前。
“公子,李渐鸿密信。”
顾肇熙一边接过信,一边抬眼睨了飞霜一眼:“飞霜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飞霜是个木讷但忠厚的少年,武艺高强,却并不会察言观色:“禀公子,约莫有十年了。”
顾肇熙一展信纸,垂眸道:“规矩学得如何了?”
“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必学那玩意。”
额……
他哑口无言,只好埋头看信。
信纸上内容简单明了,李渐鸿邀他赛马场一见,说有要事相商。
李渐鸿是以王家二郎昔日好友的身份,客居在王家,借此打探消息并拉拢王家,可最近他发现,王家已打算支持太子,并安排嫡女王嬿不日前往京都参加太子选妃,若能成功嫁与太子,他们与太子的势力将会绑得更加牢靠。
“莫非,其中有变?”
顾肇熙端坐桌案前,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二月十六,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刚下过一场春雨,马场上长满了簇新的嫰草,花香四溢,空气清新怡人。
这日,宛城内的达官贵人悉数到场,香车宝马,衣香鬓影,处处佳人俪影。
李渐鸿同王家二郎王云钦骑着骏马,在马场溜了几圈,他拉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渐鸿兄,怎么,就不比了?”
李渐鸿吊起一根草,百无聊赖地摇摇头:“没劲,不玩了,我去睡会。”
说着,便牵着马走向人际稀少的马场角落。
此刻,场上的比试正热火朝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赛马比赛上,哪里会注意到林荫深处,有两个被草木遮挡住身形的男子。
顾肇熙早早就在此等候,一身墨色山水藤纹长袍,腰间系着褐色革带,显得英武不凡。
李渐鸿机警地环巡视四周,发现并无他人,才放下戒备,绑好马匹,向顾肇熙缓缓禀告道。
“殿下,卑职打听到,太子不日将要来宛城。”
“什么?!”,顾肇熙出乎意料,惊诧问道:“他来做什么?”
“具体来意尚不知晓,此次出行,太子轻车简装,刻意低调行事,故在外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卑职也是截获王家家主的密信,才知晓此事。
顾肇熙背着手,微微颔首:\"太子向来谨慎,能值得他亲自跑一趟,必定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此番你需密切关注,一有消息,立即飞书于我。\"
他转过头,又补充道:“过几日我要去趟陂县剿匪,期间若有何事,都不得轻举妄动,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李渐鸿面露难色,拧着眉头:“殿下您要去多久?”
“放心吧,多则半月,少则三五天就回来了,放心吧,不会误事的。”
有了顾肇熙的这番话,李渐鸿才稍稍放心,说完正事,两人望向赛马场,此时人声鼎沸,似乎已分出胜负。
李渐鸿双手枕着后脑勺,叼着根细长的草,恣意散漫地靠在树干:“半斤八两,看着真没意思,不若殿下出马,让他们见识见识?”
顾肇熙依旧腰背板正坐在草地上,神情端庄持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不了。”
“渐鸿阿兄,你能,教我骑马吗?”
一女子声音传来,隔着重重草木,只见一女子牵着马,缓缓向这边走来。
李渐鸿连忙坐起,低声道:“殿下,此乃王家嫡女王嬿,她应当无妨。”
“嗯。”顾肇熙神色不改,淡淡点了点头,起身转入旁边的树丛,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王嬿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短衣骑装飒爽利落,蹬着小巧精致的鹿皮短靴,手边还牵着一匹皮油光水滑亮的枣红马,脸上尽是盎然笑意,倒比以往更活泼生动些。
“你怎么不去找你哥,倒跑来找我了?他可是一等一的骑射高手。”李渐鸿笑着打趣道。
王嬿被他说得顿时脸通红,支支吾吾解释:“兄长在赛马场上玩捶丸,没空。”
见李渐鸿无动于衷,只好继续卖惨:“我骑艺不精,唯有渐鸿阿兄能教得好了。”
李渐鸿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她装作楚楚可怜,终是不忍,伸直手臂,示意她捏捏肩。
王嬿知道他很好说话,走到他身后轻轻捏了两下,便罢手。
“这也太敷衍了。”李渐鸿转头看向她:“我记得你怕马,小时候还被马伤过,如今怎么这般积极?”
王嬿缓缓解释道:“我这不是快要议亲了么,王家世代武将,我身为嫡女,连骑马都不会,会被人看轻的。”
“切,被谁看轻?旁人怎样想管他做甚?”李渐鸿翻了翻眼,冷下脸来:“你就那么急着定亲吗?”
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龄到了,难道不该议亲么?况且,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见王嬿不说话,李渐鸿又叹了口气,面带不悦道:“你什么都不懂,且再晚两年吧,为了你好,也为了别人。
否则,旁人的心思,你也不会懂,平白辜负了。”
被李渐鸿说了一通,王嬿颇有些不满,小声嘟囔着道:“你怎知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说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猝然一问,她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李渐鸿却神情得意,自以为拆穿了她。
“好了好了,你不说那便算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便去解王嬿绑好的马匹的缰绳。
“走吧,不是要学骑艺么?”
王嬿默然走过去,上马时,他在旁用手轻轻托了一下她,臂弯靠着她的腰肢,感觉到紧绷结实的肌肉。
“渐鸿阿兄,你又想好了要娶什么样的?”她突然回首望向李渐鸿。
李渐鸿轻轻拍了拍马身:“那是自然!”
马甩了甩尾巴,快走了几步,她坐在马背上,紧紧抓着缰绳,全程李渐鸿只是默默注视着,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待王嬿终于在经过李渐鸿身边时,刚勒住了马,想歇口气,却见李渐鸿摇摇头:“你这样胆小,是学不好骑马的!”
说完,他突然一个飞身,直接坐到了她身后,并伸手抓住缰绳,扬手一挥鞭,马嘶长鸣,扬起前蹄,急速飞奔起来。
呼呼风声灌入耳,她吓得哇哇乱叫,紧闭双眼,后背紧紧靠着他的胸膛,大脑一片空白,又过了一会,身体似乎适应了一些,她微微眯着眼,看左右风景迅速后退,清风拂面,体会到一种难得的畅快。
“今日回去,用温水泡脚,特别是……腿,或许会有些酸疼。”李渐鸿扶她下马时,耐心叮嘱一番。
“丫头,凡事你要胆大些。”他习惯性的替她将一律鬓发拂到耳后,动作小心翼翼,而后便转身离开。
王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犹如有一面厚厚墙壁堵着。
他欣赏的,必定是如他一般恣意洒脱之人,可是这世上,并非只有一种活法,也并非所有人,都拥有恣意的条件,譬如她,除了装作乖巧守规矩,博得长辈关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这样的她,怎能与他相配?
王嬿离开马场后,换了身庄重华丽的曳地长裙,神色沉静坐到老太太身边,又做回那个乖巧守礼的王家嫡女。
绛红色的罩衫衬得她肌肤如雪,艳光四射,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嬿儿,嬿儿!”
她刚落座,就听见看台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走到看台边上,见不远处陆成霜背着箭篓,身穿利落骑装,英姿飒爽打马奔来。
“嬿儿,嬿儿!我寻你许久,快来,我们一起骑马去。”
王嬿也许久未见陆成霜了,可她已经换好衣裳,答应祖母乖乖坐在看台上,就不能下场再去骑马了。
“我现下有些疲累,你自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就行。”
她只好推拒,陆成霜眼一抬,看向旁边的长辈:“你莫要诓我,我还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你念叨着想骑马都多久了,如今难得出来,怎能不好好尽兴。”
“可是……”
陆成霜眉眼一抬,朗声向王嬿旁边的虞氏道:“虞老夫人,我有一物落在马场上了,还烦请嬿儿帮我一起去寻来,她眼力好,唯有她才能寻得。”
虞氏动了动上嘴唇,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陆家丫头若要哄我,也得寻个好点的由头吧。”
陆成霜朗声笑道:“多谢虞老夫人。”
马场上准备了各种比赛项目,有骑射、捶丸,还有赛马等等各类,场面热火朝天。
没了长辈的束缚,王嬿显然自在许多,跟着陆成霜左瞧瞧、右看看,兴致颇高,可陆成霜却越看越没觉得无趣。
陆成霜向来快言快语,兴趣缺缺的不住抱怨道:“哎,放眼看去,皆是手下败将,没什么意思。”
王嬿笑得眉眼弯弯:“就算他们想赢你,谁敢呀?”
陆成霜瘪了瘪嘴,还是没从沮丧中走出来:“说不准真有不怕死的呢。”
没成想,还真被她说中,在不远的射艺场上,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她们挤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人在骑射,一连三箭,都是正中靶心,况且场上的靶子,都是活动的。
而那射箭之人,正是多日未见的顾肇熙。
想到之前他让自己下不来台,陆成霜好胜之心顿时点燃,她一扬眉,拍了拍王嬿的肩,指着中台上红布垫着的彩头:“嬿儿,想不想要那簪子?我给你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