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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悦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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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霜来访的消息不胫而走,像一阵风迅速传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也不知怎地,就变成顾肇熙的未来媳妇来了。
慕名而来的乡亲们挤在门口,纷纷好奇张望,打量着陆成霜的容貌,满眼的欣喜,他们手捧着大大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的都是些诚意满满的美味吃食。
“陆女郎,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都是自家做的果干还有腌菜,上不得台面,但味道都是极好的,还请……莫要嫌弃。”
“哪里,乡亲们的一片心意,我怎能不收,在此谢过了。“
陆成霜大大方方地接受,并向紫荆递了个眼色,待人群散去,她们去而又返,偷偷朝院子里撒了一把金叶子,这才捧着陶罐离开。
顾肇熙和李渐鸿正在廊下清点送到各家各户的物资,遥遥见陆成霜她们经过,李渐鸿停下手中的活计,摸着下巴叹道:“这位陆女郎当真如传言那般,张扬跋扈,不好对付啊,不过她命可真好,有钱有权,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得她这般畅快自在呀。”
他和顾肇熙气质截然不同,他洒脱不羁,带着些混不吝的痞气,而顾肇熙则端方持重,有天人之姿,不染凡尘。
“听说她是跟王家二郎定的亲,嗯依我看啊,王家二郎还真配不上她,若我是她,定也不肯嫁的。”
“为何?她那臭脾气,自己还不清楚么?”顾肇熙用力拧了拧手中的绳索,带着几分不悦。
“哎!”李渐鸿目光幽深,带着些邪气,笑嘻嘻道:“男女婚嫁,到底得两相般配才好,她耀若天边的朝霞,其未来夫君也必得是个天人之姿,德才兼备之人,恰如将军您这般。”
说着,他凑近低低声问:“将军,何不揽下这片云霞,荣华富贵,还有荆楚的兵力,就唾手可得了,到时咱们的大计……”
“住口!”顾肇熙肃然喝了一声,神情中充满厌恶:“用女子的婚姻拿来算计权衡,何其卑鄙?”
“况且她心思澄澈,果敢诚挚,并非歹毒之人。”顾肇熙回头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此时她已经走到转角处了,他目光追随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神情晦暗道:“我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李渐鸿讪讪点了点头,抱臂想了想,仍不肯罢休,状似不经意在旁嘀咕:“保不齐……她对将军有意呢?”
……
回到住处,陆成霜坐在窗边,双手撑着脑袋,默默不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郎,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紫荆前来示下。
她想了想,这才回头:“带回去吧,吃不完就给营中兄弟们尝尝。”
“嗯,好嘞,听那老妇说,这些都是肇熙将军爱吃的,秋天的梨干,春天的酱菜,还有秋天酿的桂花酿,想来味道定是不错的,女郎是否要给肇熙将军送去些?毕竟,这些都是沾了他的光。“
陆成霜默然,忆起方才乡亲们热情洋溢的目光,还有句句贴心的问询,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心里感觉温暖备至。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喜爱过,不为身份地位,只是因为她这个人,纯粹的被捧在掌心。
她一直以为,顾肇熙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可如今才发现,他亦拥有许多她无法企及、艳羡不已的东西,无论是才学气度,还是被人拥戴的程度,甚至是外貌,她在他面前,似乎都不占优。
人生头一次,陆成霜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嫉妒一个男子,而这男子还是她的死对头。
心中郁结,很是不快,她侧头看了眼那些陶罐,她干嘛要沾他的光?
“既是他喜欢的,那就还给他。”陆成霜有些气,却又不知气什么。
为了免去顾肇熙的一番盘问,继而牵扯出关于她“冒领”他的未来夫人之事,陆成霜决定趁着他不在房中,偷偷将陶罐送过去。
过不了多久,她和紫荆就换了身深色的便服,趁着夜色偷偷摸进了顾肇熙的房中。
“女郎,我们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紫荆头一次偷摸进男子房中,表现得异常忐忑。
她扶额:“我们是在做好事,为何要这般心虚?”
“即是做好事,那为何不大大方方。”
陆成霜不想解释,只好说:“我现在这样,就是大大方方。”
好吧,好吧……
她放下陶罐,本打算转身要走,可无意间却发现顾肇熙的被褥上鼓起一大块,她的好奇心上来了,走上前慢慢揭开被褥。
被褥里放置了一个圆圆扁扁的铁匣子,上面钻有几个孔洞,从孔洞里正冒出一缕一缕白色的清烟。
“这是何物?”
她拿起那个匣子,忍不住把玩起来。
“女郎有所不知,这玩意在农家很是常见,是专门用来熏衣物被褥用的。”
“哦。原来是香炉啊,长得倒是有些奇怪,那这玩意从哪打开呢?”
她坐到被褥上,兴致勃勃地研究起香炉来。
啪地一声脆响,香炉边缘弹出一条缝隙,陆成霜嘴角弯弯:“开了!”
可紫荆却瘪了瘪嘴,脸色发青,惨兮兮地手用指了指门口,她这才发觉,方才研究得太入迷了,竟没注意到外面的脚步声,而此刻脚步逼近,呼啦一声,房门已被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顾肇熙和身后一名兵士走了进来。
糟糕!
她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把香炉一塞,想物归原位,可越忙越乱,那该死的香炉盖子就是关不上,她心一横,只好把还开着盖的香炉塞到被褥里,反正有被子挡着,看起来应该无事。
“见……见过顾领军。”
紫荆站在屏风前,哆哆嗦嗦向顾肇熙行礼,以此拖住他,好让陆成霜有更多时间收拾残局。
“你们怎么在此?”
”我们……额……“
顾肇熙一眼就看见了屏风后面的那抹身影,不待紫荆回答,就脚步如飞,向内室走来。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起身,却瞥见搁着香炉的那块被褥冒起了黑烟,并带有焦糊的味道。
我滴个老天爷嘞。
她抹了把汗,只好硬着头皮,钻进被褥里,去扑灭火苗。
“陆成霜,莫躲了,我知道是你。”
顾肇熙长身玉立,人已经站在了床榻前,看着厚厚被褥里那抹不停扭动的身形,只觉得匪夷所思。
陆成霜侧着身子,慢慢伸出个脑袋,满脸通红,额头沁着细细一层汗珠,挤出一丝笑:“顾将军……好……好巧。”
被褥下的火苗虽灭,可余温尚在,她用手捂着,此刻娇嫩的皮肤顿时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她忍着痛,单手撑着床板,来了个美人卧榻的姿势,故作轻松地回答顾肇熙的问题。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肇熙皱着眉头,整个人都因为她的存在而愁得慌。
“若我说是在帮你灭火,你信吗?”
……
她想不通,自己老老实实地回话,可顾肇熙听后,却一阵沉默,脸红得滴血,还背过身去,似乎连看都不敢看她,语气有些发抖,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陆成霜,你是疯了么?”
“我……我……”
不就是烧了他的被褥么,况且就一个小洞而已,为何说她疯了?
“肇熙将军,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来送些乡亲们给的吃食,别无它意。”
关键时刻,还是紫荆靠谱,她规规矩矩解释一番,可顾肇熙却并不领情,重复一遍道:“别无他意?”
额……其实她还想往那陶罐里撒一把巴豆来着,只是内心的道义让她最终选择放弃,不会这都被他发现了?
陆成霜自知单凭脑力斗不过他,只好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一脸泰然自若,抱拳道:“顾将军,告辞。”
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待她们走后,顾肇熙疲惫地瘫坐在座椅上,摆摆手,屏退了侍从。
一室寂静,空气中还残留着清甜的蔷薇花香,混着上好沉香,那是陆成霜惯用的零陵香,如她这个人一般,清新、飒爽。
可他此刻却觉得头昏脑涨,晕乎乎的想着,这个陆成霜又是送吃的,又是自荐枕席,难到已经迷恋他到这般地步了?想必之前对自己的诸多纠缠,也是因为心悦于他?
莫不是方才李渐鸿提醒,他恐怕还蒙在鼓里。
对于男女一事,看来他还是太不了解了,可如今既已知道她的心思,往后他该如何待她?
是言辞拒绝?还是装不知道?亦或者,接受?
想到这里时,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看来,疯癫的不只有陆成霜,他也是。
雪下了一整晚,次日一早,顾肇熙就安排车队启程回营,一路上,他没有跟陆成霜有任何交流,甚至连面都避而不见,陆成霜向来大大咧咧惯了,倒是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
“还是这里自在!”
终于回到营地,她夹着二郎腿,仰面躺在营帐的地上,身下只铺了一层柔软的胡毯。
“女郎,仔细地上凉。”紫荆连忙上前拉她起来。
她却纹丝不动,闭上眼无比惬意道:“就让我歇会儿,就一会儿。”
“喏,女郎吃点果干吧。”
一路颠簸,陆成霜也正是腹中空空,她张嘴含了一块紫荆递来的梨干,鲜甜的滋味溢满口腔,她慢慢品尝着,不禁叹道:“嗯,这梨干真好吃。”
“对了,姓顾的在干什么?最近怎么都不见他人。”
“顾将军么?他一回来就忙着处理公务,眼下还在议事呢。”
“议事,那为何不叫我,这人真是……”陆成霜一下坐起,抬脚就要出门。
紫荆连忙拉住她:“顾将军特意嘱咐,说成霜将军一路辛劳,且大病初愈,需要好好将养,是以让人莫要打搅你休息。”
陆成霜一听这话,感觉心里熨帖不少,悠哉悠哉又重新躺下:“嗯,的确,我还需要将养个几天才行。”
可半月过去了,还是不见顾肇熙人影,而且也并没有安排陆成霜任何事务,她终于发觉出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