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追加番外二 我（不）后悔错失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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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忆篇
我想我终究是后悔了。毕竟我失去的是无法替代的人。
在几乎是四十年后的今天，我所拥有的是一家工艺品贸易公司，一些财产，一个离坎王爷的头衔，三个前妻，四个孩子。这些都是我曾重视过的，尤其是我的公司。
那么我来说说我的三个前妻吧。
第一位，是我的远房堂妹。在父亲和母亲的逼迫下我和她结婚，她也不是自愿的，婚后我们相处不好，婚姻形同虚设。而且她喜欢我的三哥安景鑫。我想我的冷淡是一切的导火索。当她因通奸的罪名在家族内部无处立足时，我寄了一封离婚协议书给她，我们都解脱了。她太大胆，太不明智，男人的爱情在大多数时候都如同海上的泡沫，她怎么敢那么轻易地相信安景鑫？那个风流好色的花花公子不过是看上她的美丽而已。
这个女人太不精明。我们之间也没有孩子，其实我根本没碰过她。分手后我给了她钱，她走得很远，据说一直在风域的某个慈善组织做义工，我们偶尔碰面，擦肩而过，低头问好，两相漠视，冷淡依旧。
第二位，是我自己选择的。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意气用事，和她结了婚。她曾是电影明星，美艳大方，但不适合家居生活，于是我们的婚姻也是一塌糊涂，悲剧收场。注定只能在聚光灯下胜放的花朵，折断了泡在花瓶里，也是种戕害。但有一段时间我们相处得不错，我甚至产生了我的性向完全是异性恋这样的错觉。她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很聪明漂亮的男孩，像她。
如今，我们还是朋友，时不时一起赌马，喝茶，我会给她的新作品捧场。两个孩子还是叫我父亲，都已经成家立业，大儿子自己也有了孩子，能管我叫爷爷了。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已经这么老了。
第三位，有着浅蓝眼睛黑色头发的星域美女，机遇巧合在游轮上结识。我被她的外貌迷惑，主动求婚。不过，她也只有外表和那个人相似而已。
其实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有符合我的先入为主的期望。我们在一起六年，日子平淡，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来我们离婚了，没什么理由。我年纪渐长，她还年轻，有理由追求更好更自由的生活。离婚的那天，她习惯性地在我面前低着头，说道：
安王爷，我觉得你一直没爱过我。你爱着一个幻影，我是那个幻影在现实中的投射。
女人啊，真是敏锐的生物。我只能这样感叹。她走了，留下孩子在我身边，男孩跟他两个哥哥玩得不错，女孩很乖巧，和我一起住，现在是我仅有的精神寄托。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那个男人的事。我最爱的一个人，年轻时爱上，不知不觉就是三十几年，爱到他老了我也老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大学时期曾日夜相守，战争使我们远隔千山，再见时我已有妻子，他亦大变。那时我后悔得想哭，为什么不再坚决些，反抗得再久些，等到他找到我，我们就能重新相爱。
我始终希望多年前那个外表冷淡内心温柔的青年能回来，能再次对我敞开心扉，而不是以无可挑剔的客气态度与我应对，玩情人的游戏。如果他愿意，我们本可以缔结婚姻契约的。
在重遇的初始，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或者抛弃这几年的空白，但是逐渐地，我发现他改变了很多，该说是比过去更冷酷了呢还是说更加不近人情了呢，总之他的身上多出一层虚伪的壳，向世人展现无比完美的一面，把自己的本性遮盖起来。我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对我微笑，或者只是对景工艺品贸易公司的总裁微笑而已。我知道，在他心中我已经不是深爱的恋人了，就像跷跷板，一头沉下去，另一头却抬高了——在我心中，就是这样。我比过去更爱他，更爱虚伪地敷衍我的他。
我想我会爱着他迎来人生的终结，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我也不想停止，至少，我每年可以期盼他出现几天，谈谈生意，聊聊天气，或许能毫无间隙地畅谈片刻。
今年的狩猎季，我想请他来。他的枪法是一等一的棒，有他加入我的队伍，我想我可以拿到象征胜利的金杯。
那么，去打电话吧，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搭配着他的声音喝杯红茶。
亲爱的凭海，不知道你会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呢？
风间若菁篇
他是我的救世主。在我最无助的时刻他拯救了我，我自当对他顶礼膜拜。
只是，为什么爱情……会成为我们决裂的契机呢？
我是父亲在外面养的情人生下的孩子。母亲是位美人，据说以前是星域西部颇有名气的妓/女，被□□出身的父亲包养后就不再接客了。我很怨恨她。明明是没有名分的，为什么要生下我？父亲在我之前已经有四个儿子了。
九岁那年，母亲以前招惹的一位恩客杀上门来，将她一枪毙命，父亲也挨了一枪，只能将我带回他的家——风间堂暂住。在那里我处处小心，谨言慎行，整日躲着哥哥们。在二哥结婚的那天，我遇到了他。他是来给二哥做伴郎的，从血缘上讲，我该叫他一声姑表哥。一身白衣的他从二哥房间里走出来时，我看呆了。
当时我正在画院子里的月季，而他就像那株白色月季的人形化身，清丽高雅，英气朗朗，将这昏暗的百年老屋照得明亮动人。我硬是缠着他站到月季旁边，给他画了一幅。
然后，我在婚礼上看了他几眼，便自惭形秽地躲到一边。
几年后再见，他的变化很大，我已经在读艺术高中。他带来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说是侄子，这孩子脸型鼻梁都像他。当时，几位哥哥不赞成我继续学画，想让我退学，回到堂里帮忙，性子急的四哥在我几度拒绝后扇了我一耳光，我当时被打懵了，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走到他住的客房长廊上，去找他。在这个家里，我想去找的竟然只有他，一个客人。
接下来，他救了我。他提出让我凭本事去考他所在的城市的美术学院，考上了他提供一切资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等他抱着侄子去睡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拼命练画，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终于考上了。住到他家里后，慢慢地我可以接近他，帮他整理些琐事，我本该再无所求。
我对他，既是崇拜，又是恋慕，几乎把他当成神一样供奉。可是那种渴求他的心情，一天天增长，我控制不了。我应该……可以更接近他吧？
他有好几个情人，我知道。其中有位离坎王爷是他最重要的对象，每次见到都让我从心底感到自卑。不过有一点还好，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只对男人有兴趣……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挑情人的标准是什么。他愿不愿意接受我这微不足道的爱情？
再说……还有他的侄子。那才是他的心头肉，做梦都念叨的。
其实，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思？当我告白的时候他异常冷静，只回答说【不合适】，再无他言。我手里捏着一把热汗进他的书房，全身发冷出了他的书房。
好，既然你不将我放在心上，我便做给你看。从那天开始，我更加用功学习、找工作、给他整理文件、打理日常生活。我不信我感动不了他。就在我以为自己做得还不错的时候，韦综死了，远在离坎的那个孩子要回国奔丧。他一回来，高下立分。那个男人……那个从未以呵护温柔的眼神看我一眼的男人，却用柔情无限小心翼翼的眼神守护着自己的侄子。我心中苦涩，却努力让自己大度些。
那孩子来了又走了，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把这男孩子留在家里。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这孩子就在离坎失踪了，不知生死。消息来的那晚，我在他的书房里，见证了他的崩溃。我一直以为他是无敌的、无所畏惧的，原来他也有这样不堪一击的时候。
唯一的障碍消失了，我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最终我只能绝望地离开他。我是下了决心的，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让我留下的话，哪怕留下来给他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因为他真的是我的精神支柱。可他只是看着我，说：
“我不该耽误你。走吧，若菁。”
那一瞬间，熊熊燃烧的恨意将我吞没。前一刻我几乎要跪在他面前，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恨不得转身去他书房抽屉里取出枪来杀他，再自杀。我的手在颤抖，身体摇摆如枯叶。我终于认清了，他只是傲慢的施恩者，我多向他要一分感情，都是奢望。
结局呢？结局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怀念过我，怀念过那个一心一意仰慕他、以他为世界核心的风间若菁。当他独处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他会想一想吧？
抱着这样微不足道的渴望，我画着自己的画，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行。许多年过去，我因自己在绘画上的成就而感到满足，每每受到他人的赞扬和敬仰、心中升起愉悦和骄傲的那一刻，他曾经说过的话就在我耳边响起：
好好画画，好好生活。你迟早会知道，在英凭海的世界之外，有个更加宽广的世界。
韦方戈篇
活到这把年纪，身边的人越来越忌惮我，仿佛我一个不顺心就会杀人。再也不会有人跟我谈数十年前的琐事、一同感慨人生无常光阴如梭。不过，可以坐在一起回顾过去的人也不是没有，有那么一个人，曾经见证过我的人生起点。
我出生在红山大邦，父亲是诺族人，母亲是昭族人。诺族是个很排外的民族，娶个昭族女人，已经是他们能宽限的最大程度了。虽然从小被身边纯诺族血统的同龄人看不起，我过得倒还算幸福，父亲是个很能干的男人，母亲温柔善良，我喜欢学习念书，父亲一心想把我送出诺族的大山，去福祉城上学，出人头地。
很突然地，某一天，跑商道挣钱养家的父亲死了。在出了货赶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他用身上的土枪和匕首杀了四个匪徒，自己也搭上了性命。他一死，我和母亲成了众矢之的，早就想把昭族女人赶出去的亲戚们像苍蝇一样围上来，让母亲带着我这个杂种滚出镇子。在这些恶魔的逼迫下，无处可去也没有选择的母亲一头扎进水井去找父亲了，留下我一个人。我看到母亲投井，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心中悲愤难平，转身操起铁棍与亲戚们拼命，理所当然地被按在地上一顿踢打。
当时我心里想着：死了最好，死了去找我爸妈。反正这世上没有一个好人。
父亲在没有成家之前曾在诺族自卫帮派罗山道中干过十年，是后来的罗山道当家韦馥的手下；他去世后母亲专程到镇上邮局去打了个电话报丧，韦馥安慰她说会想办法照顾我们母子俩，只可惜母亲实在是再无活下去的念头。没想到，韦馥真的派了人来找我们，赶在我被打死之前，把我救了。
赶来的男人叫韦藤存，他开着车冲进我家院子，驱散了那些谋杀犯。为了避免麻烦，他也来不及给我治伤，简单处理一下就拎着我逃出了镇子。他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局势。漫长而颠簸的旅途中，我强忍疼痛，蜷起身体漫无目的地思考着以后的命运，慢慢地，韦藤存给我的药起了作用，我陷入不安稳的药物睡眠。等我因药效过去的疼痛醒来时，面前多了一个人，一个与我年纪仿佛的少年，黑发蓝眼，站在灼人的日光中俯视我。
是神明？那海洋一般的蓝眼睛，清丽无欲的容颜，冷漠而温柔的眼神……我看到了神明，随即疼得昏了过去。
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对象，是不是很可笑？是的，这个人就是我最初喜欢上的人……后来我喜欢过很多人，可他是我始终难忘的初恋。大概，他也是我最爱的一个人。
我很快喜欢上他，可他却不是那么主动。后来我们发生了一点误会。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他别扭的性格使然，并不是他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只可惜当时我们都不明白，吵了架之后我愤然离开，第二天韦馥就问我要不要去福祉城读书，将来培养我上大学，做大事。我自然不可能拒绝——我有野心，是的。我要为死去的父母出一口气，要让韦方戈的名字被那些恶棍记住，要让他们跪在我面前发抖。于是我两相权衡，抛弃了刚萌芽的爱情，毅然奔赴福祉城，开始了真正属于韦方戈的人生。
再后来，我认真读书，拿了一堆学位，导师希望我留下来做学术，而我却无法忘记年少时血淋淋的梦，也不能不报答韦馥的恩情。所以我听他的话去了离坎，在热带古国为罗山道建立联络点，发展道众，收购产业。做了几年我又去了水域和勒锦，逐渐帮助韦馥壮大声势，罗山道不再只是一个盘踞罗山大邦的非主体民族帮派。
再凶猛的野兽也有牙齿剥落的一天，再高大的杉树也免不了虫蛀雷劈。罗山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在韦馥身上它应验了。
韦馥年老之后不复清明，做事越来越倒行逆施。罗山道的发展让他得意忘形，我和韦藤存等人始终跟随着他，韦藤存忠心耿耿，我则是伺机而动。当他来到离坎巡视时，留在罗山的一部分干部趁机起事，闹起了夺权。韦馥知道后大发雷霆，同时疑心顿起，要求我们这些还留在他身边的人发毒誓效忠他。
拿了常年带在身边的猎刀，我一刀划下去，手臂鲜血横流，长长的伤痕几可见骨。我要活下去，不能在这里栽跟头。见我这样，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韦馥算是满意了。
可是……最终韦馥还是死在背叛他的人手里。可见誓言不值钱。
再往后就没什么可说了。韦藤存去世后我是罗山道的元老，扶植了几个当家后，我觉得是时候了，便清除掉那些反对我的人，自己成了罗山道的当家。直到现在。
在我夺权前几年，我和他重逢了。他依旧那么耀眼……在重逢的那一瞬间，我真的确定我还爱着他，就像小时候没有得到的某个玩具，长大了也总是念念不忘。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美丽雍容、英气硬朗如同沧海一般的男人，才是我的终极渴望。
我爱权力，爱所有能证明我高人一等的东西。包括他。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高级的，最具有珍藏价值的。我一定要得到。
但是我得到了吗？我们有过身体的交融，思想交流也没有障碍，可我明白，在他的心中，我大概只能排到第四第五位。不过，人生已经有了那么多遗憾，我倒也不在乎多加一桩。总之，对我而言，他是很特别的人。
如今我们是好友，时常通电话。他有个侄子和我很熟悉，只可惜与他不怎么相似。我们有时说起那颇为荒诞的初恋，会在电话里一同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我总会有些怅然，如果当年我们走到一起，现在会是怎样？我是否还是如今的韦方戈？要我拿如今的韦方戈换取一个数十年前与他相爱的机会，我是否愿意？
太多神秘的设问，我无法回答。就让命运替我组织答案吧。凭海……愿你我共享来世，如若有缘再见，或可重演今生，谋得一个欢喜圆满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追加番外二 我（不）后悔错失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