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米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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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钟方向。还有一个空中单位。
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个人类怎么办？
跟在他们后方两个车位的警车骤然拉响警报，快车道上的车纷纷为他让位，阿尔忒弥斯和她的座驾钻了这个空子，一骑绝尘，发挥出它本不该有的性能。
卡珊德拉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阿尔忒弥斯对于仪表盘上飞跃到250码的度数无动于衷，有一瞬间会让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差不多五分钟以后，虽然她的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在“我要死了”和“我还活着”之间反复徘徊，但她陷入了一种激素过顶后的安慰期，麻痹的大脑正在欺骗她：这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这时，阿尔忒弥斯说：“脱掉你的鞋子。”
“什么？”
阿尔忒弥斯越过位置一把拽下她的高跟鞋。
“着陆的时候会崴脚的。我们下去。”
“什么着陆？！”卡珊德拉感受到她们之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的崩溃。
“不走公路了。”车子打了个急弯，皮带的韧性远超想象，卡珊德拉被抛到半空，又被安全带压了回去，内脏在剧烈的撞击里差点从喉咙里跑出来。阿尔忒弥斯抄起杯架上的两杯饮料直接摔向后座，刺耳的鸣笛声爆炸般响起，这竟然还不是它的极限，车速一路冲着300码扶摇直上。
颠簸的泥地让卡珊德拉再也忍不住那种呕吐的欲望，阿尔忒弥斯解开安全带，向她扑去。她一边把卡珊德拉拉进自己的怀里，一边大声地呼唤自己的仆从：
“急流！！”
浅蓝灰色的汽车在玉米地里横冲直撞，伴随着卡珊德拉惨烈的尖叫，急流拍地而起，发出狩猎前震慑猎物的咆哮；机器人的身形在空中开始重组，不等变形全部结束，手炮已经充能完毕，借助空翻的势头，锁定紧追其后警车的身影。
“哇哦，”他的声音轻松又愉快，“看哥百发百中。”
手炮发射，警车通过变形躲过这致命一击，但他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他身上霸天虎的标志。路障发出愤怒的嚎叫，顶着这一击迎面而来。急流落地缓冲，四枚导弹同时启动，光子束倾弹而出，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火光，火势迅速向两边铺开。他一边向爆炸的中心扫射，在奔跑中变形成直升机的形态。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火药和烧灼的焦味，但他却不敢怠慢地打开辅助视野：热成像一塌糊涂，这儿被热浪淹没了，只能从里头循着塞伯坦的能量度数找寻人影，但该死的他本来用的就是塞伯坦科技，他们糊在一起了……
“你在找我吗？”
呼啸的风声。
急流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开始爬升，但战机靠着埋伏的优势，俯冲的速度极快，把他像枚导弹似的踢了出去。这是场异常灾难性的硬着陆，他试图通过变形卸力，但还是在地上刨出一道五米深的沟壑，两支螺旋桨在冲击中折断，深深地嵌入泥地里。
他抗住了这股差点下线的晕眩和痛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漠的折掉只连着一层金属蒙皮的螺旋桨，重新矫正平衡姿态。站在他面前的是飞行速度远超塞伯坦所有飞行单位的霸天虎空中指挥官红蜘蛛，与他此前遇到的杂碎全然不同，近乎三马赫的高速令人望尘莫及。此刻，还有另外一体地面单位在暗处对他虎视眈眈，开阔的场地反而成为了他的劣势。
当急流观察红蜘蛛时，红蜘蛛也在观察他。直到此刻正式打了个照面，红蜘蛛看到这张与模糊影像里一模一样的脸，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我原以为是像素模糊导致的错位，但我没想到。你的头部构造……真是复古。”
“帅吗？”急流露出个笑咪咪的表情，戳了戳他与众不同的头雕，独眼的显示屏上露出一道弧线。“我的主人亲手打造的，全塞伯坦独一份。”
“……我保准你是个新兵。你是第几周期诞生的？”
急流假装吃惊的样子，悄悄握住插在地里的螺旋桨：“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查户口了？天啊，我以后出去可以自我介绍我是霸天虎空军指挥官的好朋友吗？”
“当然，我很喜欢交朋友，前提是……放下你的武器。”
穿过烟雾，路障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后上方挥拳而至。急流重心下沉，拔出双刀，散热口哗哗巨响，伴随着他断断续续的华尔兹他如舞者般旋转，机体的重量被施加在斩击的力道当中，他一刀劈开路障冲向红蜘蛛，刀光如疾风骤雨，配以光子束步枪的活力压制，竟然压得红蜘蛛一时动弹不得。倘或他下定决心舍弃两臂装甲，其实是有机会重新升空的，但急流也知道，断裂三根螺旋桨的情况下他很难再飞起来，一旦让红蜘蛛拿到制空权，他就必死无疑。
他大声嚷嚷起来：“太不解风情了。我正带着我的妞儿兜风呢！”
“你是个霸天虎，对吧？”红蜘蛛其实不认识他。被派遣前往地球的士兵太多了，他们的死只是报告上一串排列的序列号。他只是凭感觉猜测，以他搜集到的霸天虎的死前影像来看，这家伙身上充斥着一股擎天柱看了会把他就地正法的人渣味，这样还要说他是汽车人，多少有点地狱笑话了。“那么你就是受我管辖的士兵。我命令你归队。”
“遗憾得是我已经另谋出路了！我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要我说想要提高霸天虎的竞争力，你们能不能更进一下福利待遇？”
“你现在又能得到什么？急流？你虚伪的主人在看着你的战斗吗？她会看着你去死吗？”
这句话让他大为光火，急流拔高了声音：“你侮辱了我的主人！侮辱了当狗这份职业！你已经不算是我的朋友了，你真是他妈的塞伯坦开天辟地头一个普莱姆斯随手捡起来都要说垃圾就该进炼化炉注意元素分类的大废铁！去死吧红蜘蛛！”
暴涨的屈辱让他差点要顺着骂回去“谁他妈和你是朋友”，唯一一丝理智挽回了他的尊严。红蜘蛛恶狠狠地凝视他，解除腕甲锁定，趁着他刀刃被封锁的空档抽手直击他的头部，在两击打得他连连后仰后，红蜘蛛贴着他的面部开炮：“你最好祈祷你那该死的主人真的存在，不然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砰！”
位觉感受器保护性地关闭了，他立刻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
“哦……”急流慢慢松开螺旋桨，接收器下线以前传来的最后影像是路障举着炮管走来的身影，他喃喃自语道：“好他妈倒霉……”
“我不太确定你对接下来的事态有没有预案。”路障看着红蜘蛛，“但我会同意你的计划是因为方案书上写着这是个诱捕行动。我们还没见到那个自称地球领主的机，你的行为与预定事项已经是两个规划。”
“计划有变，你得学会变通一点。”
“没有意见。但如果只是这种余兴，你一个人完全对付得了。”
“或许只是他之于那个现代主义（美术）风格的机来说并没有我们预测的那么重要。”红蜘蛛抽掉打空的弹夹，故意全部扔在急流脸上，犹不满足地补上一脚。“他杀了很多我们的士兵，我愿意给他这个由*领袖*处刑的荣幸。”
路障耸了耸肩，向后退了一步，不打算掺和他们的私人恩怨。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把你的共犯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命。”
急流重启了两次系统，接收器终于重新开始工作，遗憾的是终端受到了无法自我修复的损坏，他的镜头在视野里劈成正常和破碎的两半，红蜘蛛的脸呈现万花筒的笑话，看得他头晕想吐。
“只有狗会被主人扔掉，没有狗抛弃主人的道理。”急流的显示屏上露出了残缺的笑脸。
“看起来你是完全不管那两个人类了？”
“什么人类？”他的语气在红蜘蛛听起来有些微秒，急流满不在乎地说。“也没有规定塞伯坦人不准在地球上兼职跑跑顺风车吧？搭上这样的亡命旅程，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红蜘蛛笑了，他的声音就像油箱壁上挂着的粘渣一样恶心又黏稠。“你不认识他们？不要说谎了。我们观察你很久了，你的出没轨迹和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完全重合，她就是你在人类里豢养的小宠物？你看，你在惹怒我这方面天赋异禀……不仅帮助怪物猎杀我们自己人，还允许这些肉做的碳基虫子爬到我们的头上！”
“什么？”他大惊失色。“你他妈的像个变态一样盯了我们好几年！”
红蜘蛛顿了一下。
“我有点受不了你们的对话了。”路障发出了中肯的评价。
但是红蜘蛛不依不饶地要在急流身上找回场子：“……遗憾的是，如果你愿意答应我们的合作或者一开始就逃跑的话，说不定还能带走那两个肉虫完整的尸骨。现在他们可能烧成肥料了，或许你可以拧一点玉米当成特产，就叫蓝星原住民骨灰栽培的纪念型植物标本产品，你看怎么样？我允许它们摆放在你的墓前。”
“宝贝，你讲话一直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吗？”急流也笑了。“瞧你嫉妒又期待的样子，承认吧红蜘蛛，再这么讲话就算你的后挡板彻底锈死你也找不到伴侣的。”
“……”
红蜘蛛猛地看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路障：“你笑什么？”
“我没有，长官。”他尽量把这话说得真诚，不幸的是长官这个称呼让他更显得油腔滑调。
红蜘蛛感到受到愚弄，本就紧促的五官拧在一起，形成狰狞的威慑：“听着，士兵，我管你心里是怎么……啊！！”
爆炸的气浪把他掀翻了出去，这个该死的疯子竟敢在他们距离不足半米的情况下引爆导弹，四射的二十枚弹片深深穿透他们的装甲，稍有不慎就会穿他们的火种仓，但急流无所畏惧地这么做了。他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肢体七零八落，仍然试图站起来。
红蜘蛛在他这儿完全没得到好处，他狼狈不堪地捂着裸露的管线，疯狂地咒骂着塞伯坦脏话，枪口充能，已经决定置他于死地。逆流的能量液让他没说一句话就得停下来咳嗽，净空堵死在管线里的淤堵。路障不赞同红蜘蛛对急流超越了战略意义必要的仇恨：就为了他那点可笑的尊严，红蜘蛛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
“我很遗憾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了。”指挥官下达了死刑命令。“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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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红蜘蛛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身体猛然向前，配平系统搞错力压一系列能量缺口和受伤警告顶到了处理器最上方。红蜘蛛踩了个趔趄，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踩到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是自己不知何时被切裂的左臂。
女人从玉米地里站起来，银色头发，蓝色眼睛，像一轮越出地平线的月亮。她的外貌非常突出，与寻常的地球人大不相同。此刻她的瞳孔释放出闪亮的银白色，这是一种金属机质的反光，神圣又阴冷。一轮光相的月轮从她身后升起来，在旋转与摩擦中重构，发出机构运转的沉重声响。
“你。”她率先指向了路障，不祥的命运即刻落在他的头上，将他钳制得动弹不得。他被无形的手抓起来升至一百米的高空，在那儿他几乎被当成一块海绵，紧迫的压力让他发出全身管线崩裂的惨叫，一大蓬绿色的能量液烟花一样爆开，劈头盖脸地浇在红蜘蛛的头上。在她随意地一指后，奄奄一息的变形金刚被当成垃圾扔了出去。
“还有你。”她看向红蜘蛛，红蜘蛛立刻跪了下来。他出乎意料的举动为女神带来一刹那的犹豫，也是这个瞬间，他诚惶诚恐地发言：
“尊敬的阿尔忒弥斯·得里亚·泰坦阁下，请允许我正式向您觐见。”
“什么？”急流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愤怒地叫起来：“怎么？现在你也要竞争上岗给她做狗了？门都没有！想都别想！我才是先来的！”
红蜘蛛理都没理他，他正在发挥他嗓音的优势，如果不看他的脸，这话听起来倒真的谦逊又舒心：“请原谅我的无礼，阁下！我早有拜见的想法，只可惜我不得要领，所以才冒犯地派遣了士兵……我已深刻反省质疑您的过错，此刻我对您的心忠贞不二。”
“你放屁！”
急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气得发抖，不等他用残破的身体把红蜘蛛撞倒，月女神转动月轮，无形大手把他当成芭比玩具，轻轻地推开了。
“说得很好。”阿尔忒弥斯眼中的白光慢慢熄灭了，她始终凝视着红蜘蛛，慢慢地说：“可惜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还有10秒，我允许你给自己选个体面的死法。”
刚刚消停的急流又坐了起来：“把他撕烂！！”
“住口。”这次阿尔忒弥斯一拳把他打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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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橘红色的边缘变得模糊而松散，混沌的圆形天体渐渐与她的月轮重叠，映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光。月女神站在风里，正在等待他自寻死路的答案。红蜘蛛意识到，一切都压在下一句话里了，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他说：“或许您会对这个感兴趣，人类……正在注视你，阁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玉米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