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金星向阳》赠韵

14、性格转变

　　“我跟崔向阳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是我们一起来了这座城市。”陈晴凝眉沉思，许久道，“我跟他有一点亲戚关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俩的见面挺意外的。”

　　过往在陈晴的讲述中展开，灯红酒绿的酒吧一角，形成一小块别样天地。

　　陈晴趴在窗前的小桌子上，窗外青山笼罩在夕阳的光芒中，长长的影子散落这拥挤破旧的村庄里，她无声攥紧手中的录取通知书。

　　父亲在一楼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可闻，用浓重的乡音在夏日蝉鸣中说出令她心寒的话。

　　“我家小女不听话，填错志愿了，她不打算读书了，所以主任，你就帮个忙取消学籍。”

　　“女孩子嘛，都那么多书也没用，不如跟着几个人出去打工，赚钱，不瞒你说，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哥哥。”

　　陈晴闭上眼睛，将录取通知书狠狠塞进垃圾桶，猛地起身朝楼下跑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是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溪水声越来越近，她最后双脚踩进清凉的溪水中，冰凉牵住了她的脚步。

　　她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前被橙色晕染的小溪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她双手捧脸牙关紧咬，一直哭到日落天黑。

　　她抬头望天，西南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颗很亮的星星缀在幽蓝色的天空中，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停在了她的身后。

　　她原以为是追上来的父亲，却听见了一个颇具少年感的男音，平静无波：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搬上车了，我爸妈在等你。”

　　陈晴不动，目光依旧落在那颗星星上。

　　只听得身后的声音和缓了许多，用讲故事一般的语气缓缓道：“那是长庚星，也就是太阳系里的金星。日落以后，你就能看见它一会儿，反之，日出之前，你也能看见它。”

　　陈晴扶着一旁的石头站起身，双脚麻木到发疼，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帮她保持平衡。

　　两人相对站立，面前的少年比她高了一个头，他眉眼低垂，像是在看她脸上的泪，又像是什么都没看。一双浓眉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不笑的时候似乎带上一点深沉，像潭水，平静而神秘。

　　陈晴跟着他走到小汽车边上，那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干净崭新，车上堆满了行李。崔向阳的父母都很热情，身上穿着很时髦的衣服，她在电视上看见过。

　　上了车，她和崔向阳一起坐在后排，看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大山被他们抛在身后，视野渐渐开阔。大片的田野葱绿，再到群山环绕，走出山便是延续几十公里的城市地带。

　　只是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发，手里一直把玩一个玉坠。

　　陈晴的情绪稳定下来便耐不住那想找人聊天的欲望，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向阳。”他淡淡答道，“向阳花的向阳。”

　　陈晴点点头，忍不住吐槽：“那你这性格可跟向阳花没什么关系。”

　　出乎陈晴的意料，身旁人竟然没有反驳，反而问：“你呢？”

　　“陈晴，耳东陈，晴天的晴。”

　　“嗯。”

　　陈晴决定一直跟他找话题，路途这么遥远，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忍住不说话的。

　　“你对我名字没有什么感想吗？”

　　崔向阳摇摇头。

　　“你没觉得我们俩的名字有点意思？”她放低声音，主动凑近崔向阳。

　　“嗯？”

　　“你‘向阳’，可我就是小太阳。”陈晴眉眼弯弯，却也只是看见崔向阳唇角稍稍这么勾了一笑，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继续道，“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小太阳……”崔向阳的唇瓣微张，用口型极轻地说了这三个字，眼里闪过片刻的怔愣，最后点点头。

　　一晚上过后，车子终于停在城市里一个相当普通的老旧小区，拥挤的楼栋间，天空被遮挡，只剩下一小片。

　　陈晴吃力地将行李搬下来，却看见崔向阳在无目的地走动着，最后停在五十米处，看向低矮的平房上方。

　　陈晴跑去叫他上楼，疑惑地看着眼神越来越忧郁的崔向阳，问：“怎么了？”

　　“没……想家了……”

　　陈晴觉得好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奶奶家才是我的家，这里是他们的家。”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周围的星光逐渐暗淡，陈晴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边寻找着他说的最亮的星星，一边感慨道：“原来你也不想来这里。”

　　他轻笑，睫毛轻颤，无奈道：“有时候，也该给自己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陈晴摇摇头，反对道：“那我可真是倒霉，这个起点比原来还低。”

　　崔向阳没有附和她的话，而是指着东边稍微偏北一点的地方，指着那颗亮星道：“喏，那就是启明星。”

　　陈晴眯眼看去，那星星确实比周围亮很多，于是问：“你懂得真多，课本上可没有这些东西。”

　　他双手插进口袋，低头转身朝新家走去，陈晴忙不迭跟上，刚想责怪他不打招呼就走，却听见他平静地回答道：“有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后来我们见面越来越多，当时初三毕业以后他来找我，我能明显感觉他开朗很多，总之我跟他在一起特别舒服。就像是他把自己身上的盔甲摘了下来，不再是那爱答不理的样子。可能就像他说的，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可能真的会让人从容很多。”

　　薛阳听完，急不可耐地继续问，“那最近的，最近的呢？”

　　陈晴不爽地瞪他，然后转头将喝尽的酒吧递给调酒师，朗声道：“阿湾，再来一杯，我试试新的。”

　　“好嘞。”

　　杜恒打量着陈晴，她现在一副成熟模样，廉价的耳环和手链，廉价的指甲油以及热辣的低领短裙与舞台上那些歌手以及舞池里那些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和惋惜。

　　“有些人是过得舒服从容了，可你反而堕落了。”

　　陈晴接过酒，不屑一顾，回怼道：“你不懂就别乱说。我这叫什么堕落，起码我能养活自己。”

　　“只将生存作为自己最大成就，不是堕落是什么？”

　　“你……”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薛阳继续问：“陈晴姐，你别理他，你继续说，最近的。”

　　“你看人才有一点求人的样子，谁跟你一样！”陈晴皱眉推了一下杜恒的肩膀，身子微微前倾，望着薛阳道，“他上了高中以后还会给我拿书，说是我感兴趣可以看看，他有空还来教教我关于语数英的知识，我对文科学科实在没有兴趣，所以也没强求让他把那些书借给我。”

　　“不过我们高中见面还是比较少，这家酒吧的老板跟我们是老乡，也是我爸的熟人，所以我们经常会约在酒吧见面。高一的时候一个月一见吧，但是高二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学期见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催了他几次他总推说没空。”

　　薛阳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参加了那个学长团和天文社团吧，没什么时间。”

　　陈晴叹气，尝了尝酒，许是滋味不太好，她吐了吐舌头，然后道：“这个学期他一次都没来，我们都说好了要过来一聚，他放了我们鸽子，就他没来，然后就有你们看到的小纸条了。”

　　杜恒不满道：“那也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

　　“你不懂，我们跟兄弟一样，这点算什么，就他那样爽约的行为，当面骂他个一天一夜都没问题。”

　　薛阳皱眉，小声嘀咕：“可崔向阳向来是很讲义气的，爽约这种事情应该不会一直干……”

　　陈晴耳朵灵敏，顺着薛阳的话往下讲：“是，不过他后来也没怎么好好解释，说是那天生病走不了，所以没来。他那次病了就病了，可我后来找他他都不来，这你说……”

　　薛阳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把一旁昏昏欲睡的阮锦星吓了一跳，她错愕地看向站在那里组织语言的薛阳，不解他为何激动到脸颊都开始泛红。

　　“那……那天……那天是几号？”

　　陈晴也呆了，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我看看，我看看，你等会儿……”

　　薛阳盯着陈晴翻找照片的动作，一颗心焦急到了极点，他烦躁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以降低这种等待的焦灼感。

　　门口进来了一对情侣，女人身上的却穿金戴银，男人身上的西装熨帖合身，像是量身定制，他们与这周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这不是什么正规的酒吧，来这里的大概率不会有这种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普通棕色布外套，下身运动裤的健壮男人从酒吧进入，他目光坚定，像是早就奔着某人而去，脚步略显匆忙，频频侧目回头观察。

　　周围的几个倚在吧台边上的男人目光若有若无地朝那边看去，皆是沉稳镇定之人。

　　薛阳的目光来回逡巡，忽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他还来得及进一步确认，陈晴的声音却率先响起：“找到了，是2月20日，刚开学不久。”

　　杜恒和薛阳对视，神色凝重。

　　陈晴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崔向阳那天根本就没有生病，他在学校留宿。”薛阳和杜恒异口同声道。

　　“但是他为什么要骗人？”阮锦星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抬头问。

　　薛阳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陈晴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警察在这里执行任务，马上结账，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