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情长》庄道

6、疗伤

　　双福踏进孟晴房间的时候，就听到杀猪一样的喊叫。细看去，原来是牛二躺在了长塌上，孟晴拿着银针在他的左手臂上一通乱刺。

　　“你喊什么啊，我是要杀了你吗？我只是帮你刺青而已啊。”孟晴将银针在烛火上移动，作势要往牛二的脸上刺去。“你信不信，你再给我乱喊，我就让你尝试黥面的滋味。”

　　牛二虽然不知道黥面是什么东西，但看到小姐拿着针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也知道她要干什么。马上噤了声，一声不敢吭。

　　“这才乖嘛。”孟晴满意地继续专心刺了起来，忙了一会后。说道“把墨汁拿来。”

　　雪儿将磨好的砚端了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有些人自己受到伤害后，会希望别人也受到相同的伤害，而有些人受到伤害后会拼命阻止其他人也受到同样的伤害。因为他们深知其中的痛苦。雪儿显然是前者，因此也倍加让孟晴厌恶。

　　孟晴将墨水滴在了牛二左手臂上。这样，刺青的工程才算完成。

　　孟晴把牛二赶走，牛二获得特赦令连滚带爬迅速离开。“今天心情不错。走，双福，咱们去看看那个哑巴，哦不，是聋子。”

　　孟晴走在了前头。双福跟了上去。

　　两人在上等客房里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床被。

　　“人呢？”

　　双福叫住一个丫鬟，丫鬟答道：“聋子醒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这间房，到景园去了。”

　　“景园，下人房。”孟晴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嘛，起码还有一点骨气。可能，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

　　哑巴少年搬进了景园，这里潮湿而且有异味。毕竟是一群男人休息的地方，干净不到哪里去。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干咳，身体稍稍显好，就会帮忙收拾房间，打扫地板。再自己去厨房熬药，端药。他很明白，自己是个下人而已，即使救了小姐一命，小姐自己都不甚在意，更何况是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必须去做。

　　“我来熬吧，你先回去躺着。”

　　少年正在煎药，被烟火呛着，咳得更加厉害。转头看见进来的寻水喝的老刘，就是那个负责栽种花卉的老人，那些美艳非常的曼珠沙华都出自他的手。

　　少年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你会恨小姐如此凉薄，这样对待她的救命恩人吗？”老人捧着碗，慢慢喝着，信信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继续专注他的药。

　　“唉，别怪她，小姐没有那么坏。不过因为年龄小，又自小没有父母亲的疼爱，且遭受过许多次危险。所以才养成这般古怪的性格。”

　　少年身体僵住。

　　老刘又叹了口气，离开了厨房。

　　晚上，少年躺在被窝里，不时地咳着。牛二听得实在厌烦：“喂，我说你是要病死了啊！吵得人睡不着觉。”

　　少年也觉得尴尬，可是咳嗽这个东西又不是本人能够控制的，想要去控制只会咳得更加厉害。

　　终于，在一长串的剧烈咳嗽声后，牛二暴燥地扔了他的枕头过来。气势汹汹喊道：“你是不是要我拿布封了你的嘴！”

　　两人这样一吵，其他人也都睡不着，许多人翻身转侧。少年也不想在这里打扰他们休息。掀开了被子，正欲下床。结果一个黑影又扑面而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吃痛，还以为又有人扔了枕头过来，一摸，冰冰凉凉，柔柔软软。这是……一个人！

　　老刘点了蜡烛，恭声道：“小姐。”

　　小姐！混世魔王！她现在在这里！

　　所有人惊醒过来，纷纷坐了起来。细看，孟晴从少年身上爬了起来。回身，冷冷巡视全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牛二身上。

　　牛二禁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到现在他的手臂都还隐隐作痛。

　　“牛二啊，你刚刚给我提了个很好的游戏呢。拿布封住嘴。嗯。不错。下次拿你来试试！”孟晴淡淡说着，玩味地看着牛二变青的脸色。

　　少年不可置信看着孟晴，不知道她为什么半夜跑到这里来。

　　孟晴回视他，狠狠瞪他：“你刚刚摸我脸干什么！”

　　少年脸涨得通红，他把她当成了枕头啊。指了指枕头，再看着她。

　　孟晴一阵狐疑，随即毫不掩饰地说：“你要和我同床共枕？”

　　少年张大嘴巴，嘴角抽搐。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口无遮拦。还好她年纪尚小，说出这种话也没人会胡想连篇，更何况依她素日的作风，讲出的话比这更离谱的都有。

　　少年震惊后，粉红慢慢浮上了脸色。孟晴自己是没有关系，可是他却困窘得要命。再怎么说，他年纪大他整整六岁呢。

　　“你又脸红，动不动就脸红，你是小姑娘啊！切！跟我出来。”说完，拉住他的手，往屋外拽。

　　“等一下，就这样出去，聋子回来会着凉的。”老刘抓了一件大衣，披在少年身上。少年点头表示谢意。

　　孟晴看了看老刘，一副你真多管闲事的样子，老刘笑着回视孟晴。

　　少年迷迷糊糊被孟晴拖着走，每次被孟晴像只宠物地控制着，白若非都在想，如果当时自己展现武功控制住她，她是不是会手脚乱蹬，哭天抢地，恶狠狠说要宰了他。亦或是，像那天在悬崖边一样，冷然看待威胁。

　　孟晴将少年拖到湖边，“看！”

　　少年往湖上看去，只见湖边停着一叶扁舟，舟上一盏灯火摇曳着，照亮黑夜。

　　“咱们上去！夜中泛湖，你不觉得很有诗意吗？”少年被拖着推着上了舟。孟晴把木浆递给他。大大咧咧躺在了舟中。

　　少年猛咳了一阵，握紧木浆，开始划荡起来。

　　“聋子，回过头来。”

　　少年回头，只看见一个白面的鬼影。孟晴戴上过大的面具，做出鬼样吓他。

　　聋子翻了白眼。全身乏力，现在他还在疗伤期间，被孟晴一来二去的闹，根本不见起色。

　　“不好玩吗？”孟晴脱下了面具。“你蹲下。”

　　少年依言蹲下。孟晴把面具往他脸上贴去。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单单看这双眼睛，会觉得凌然有力。不似普通农家孩子的眼睛。

　　“你的眼睛挺好看。干脆挖下来吧！”孟晴又生一计。少年闪过恐惧的神色，下一刻，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孟晴听得实在厌烦，一脚把他踹下河里。没有任何犹豫，也没给少年任何心里准备。

　　“难怪牛二会这么生气，真是吵。”言子看着湖面，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