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乌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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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车不怎么会颠簸。
后排座位上，经惒的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瞌睡。触手在阴影处疯狂游走，想让他不要睡得那么死。
经惒其实没有睡着。
那场乌压压的鸦云，他看到了。
他极好的相貌让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暗中的窥探者，无论善恶。
比如那个上车前藏着巷子里的陌生人。
不知为何，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是同样经历过异变的人吗？
无从得知。
但他本能地认为，如果作为同类，他们日后定会相见。
他低头沉思，浅薄的阳光照在侧脸上，睫毛间落下淡淡的阴影，衬得他面容淡雅。
经惒是典型的东方人相貌，江南流水，清颜淡色，公子翩翩 ，骨相柔立，面容温润而不显女气。眉梢的一点朱砂却为他添上一抹绯色，令人心湖荡漾。
他的手臂交叠，脑袋倚靠在车窗上。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人看得心猿意马。
宛若神的造物。
司机愣了愣，将后视镜微微调了调。
……见了鬼了。
他怎么会有种想要凑近的冲动。
这车窗户不怎么样，驶入住宅区，车速又是极慢。
经惒感受到了窗外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向外望去，只看见行人与车辆，然后便没有别的了。
他皱了皱眉。
是刚刚的乌鸦？还是过路的行人？
冲什么来的？
金钱，还是……他的相貌？
不怪经惒多想，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相貌有多吃香。
只要他撒撒娇，服个软，便有无数人会为他开路。
但美丽总是伴随着危险的，像孙经理那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总会有人说他吃尽容貌红利，不悟时局，不通人事，情绪感知异于常人。
对此，他不作答复。
人就是这么无聊，把他人的缺陷视作抚慰。无数次为踩了他人的痛脚而感到洋洋得意。
但仍然毋庸置疑的是，这出彩的相貌仍是为他带来许多麻烦，例如莫名其妙的攀谈者，不低的辨识度，以及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但他相信，此时引来的麻烦，绝不会是因为他的外表。
“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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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能感受到的，愈演愈烈的目光。
是他身上散发出什么味道吗？
不只是因为那个怪人，经惒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周围人的吸引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像是街边的一块镜子，过路的行人无论多忙，都总会想慢下脚步，看上那么一眼。
“咕噜咕噜。”
细小的呼噜声。
赐福的效果。
不满意吗？
推开挤过来的胳膊，经惒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赐福搞的鬼？
这算哪门子的赐福，要是放在危险的情况下，就是一整个人形活靶子。
咕噜咕噜的声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滑腻的触感，触手仗着衣领的掩盖，在后颈处徘徊。
几条讯息。
来自生物间的电波传递。
「你其实可以试试控制这些力量」
「来自“赐福”的，属于你的力量」
「试试吧」
像是脑神经被挑拨，带来的感受似电流，瞬间导往全身各处。
微妙的感受。
他的衣领不断翻动。
如果不改变这种莫名的赐福效果，他直觉，他将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经惒尽力去摒弃外界的纷扰，企图体会那些话语，他像是构造出了一个里世界，里面只有一个人。
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一切都浑成自然。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从□□上脱离开来，他的躯体仍在漫无目的地行走，但那仅仅是一个躯壳了。
有许多亮白光点萦绕在他周围，几缕白丝飘过。
出窍状态使他无法伸出具象的手去触碰，他尝试去呼唤它们，惹得它们微微跳动。
还不够。
需要其他媒介吗……
风，无色的，轻柔地卷携起，将光点笼罩，点点星光簇拥着，被送入无质魂体中。
祂们融为一体。
几乎是在风起的同一瞬间，他感觉到一阵疲惫。由内而外，源于本源的，倦意。
「别睡」
魂归时，经惒再次收到电波。
他突然明白了第一次接受到讯息时，那种微妙的感受。不仅仅是因为那令人战栗的快感，还有这莫名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音色。
「还有“乌鸦”」
他微微抬头，离魂的状态使他还是有些虚弱，动作需要轻手慢脚。
浓密的叶梢间，藏匿着一只乌鸦。
经惒摆摆手，一股柔意在他手心间绽开，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一阵温柔。同一时间，那种尖锐的注视感也随之消淡。
力量的控制。
他本以为可以使出更厉害的能力的。
乌鸦的飞行瞬间有了停滞，绒绒的脑袋到处扭转，似乎是不明白跟着的人去了哪里。但没过多久，那股气息又浮上脑畔，只不过变得微弱异常。它尽责地捕捉气息，将异常上报上去。
这几秒的停滞已经够了。
况且，他并不只是一个人。
“把那只乌鸦捉下来。”
他下令。
触手化形为线，顷刻间便穿过人群，棱光紧裹，由地缝蹿上树梢。
乌鸦的视线中只出现一瞬冷光。
下一秒，它化为一枚亮光的茧，随即转向黑暗。
赐福的吸引被释放又收回，鸟茧蠕动着，毫发无损地送到了经惒的手中。
经惒抚了抚活捉乌鸦的触手，但介于它周全地将街道监控也一并插爆了，他不考虑给予它什么过多的奖赏。
意料之中的，这是个空茧。
但也算是有所收获。经惒捡起唯一留下的一样东西，仔细端详。
一张平平无奇的纸条，散发着迷人的异香。
“本月最后一个星期天 维也纳酒店 不见不散”
“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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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惒是被触手挠醒的。
一夜无事，他睡得还算舒服，就连昨天那种深及灵魂的疲惫都被充足的睡眠所弥补。外面的日头并不烈，很适合睡回笼觉。说来也难得，昨天那场莫名其妙的梦竟是他做过的唯一一场梦。他罕见的赖了个床，直到触手再次挠了挠他。
饿了。它示意。
“想吃什么？”经惒站起来，睡衣也没换就直奔冰箱，拉开门，各类瓜果满满当当。
他从不在吃喝方面亏待自己。
肉……乌鸦。
乌鸦？难怪触手昨天不但将乌鸦裹成了茧，还强烈地蠕动了几下，原来是视为食物了。
昨天那只乌鸦不见了，不会就是被吃掉了吧。
触手疯狂挥舞起来，挥动的幅度太大，里头浓烈的心虚完全无法掩盖。
……还没吃完。
原来是没吃完。
要是都吃完了，可能就不会有那张纸条了。
“那你也不至于会饿。”经惒没有理会手上眨巴眨巴的眼睛，他算是明白了，这外来生物就跟这异变的世界一样异常，吃的应该都是不太正常的东西，总不会和他的食谱有重叠。
但看它昨天连烂透的肉包子也吃的架势，经惒又不太肯定了。
这玩意像是啥都吃。
他尝试着将前几天天的剩菜、蔬菜瓜果等放到眼泡面前，它完全不领情，几根小触手一直拍打着底下的冷冻室。
经惒认输了，它只吃肉。
经惒由着它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在里头觅食，并特别叮嘱最多只能吃三块。独自行动的触手像一条巨蟒，半挂在冷冻室里头寻寻觅觅。
经惒无法想象他当初是如何将这样一个东西吞下肚的，连把它从手掌中扯出来都有够诡异的，更何况是吞吃入腹。
他搅弄着碗里的白粥，静静地看着在地上正狼吞虎咽着的触手。
这东西，疑点太多了。
倒不如说，他所经历的这些，他的周围，这个世界，乃至他自己，终于变得奇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乌鸦
